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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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泉谷

“先生,您明天……”

“玩。”

刘茅惊诧地看着道年,他害怕是自己听错了,声音变得小心翼翼,“您的意思是说,明天要出去玩?”

道年没有说话,这就是默认的意思。

“我这就下去安排,您是去东面的海域还是西面的沙漠,还是南北面的寒冰之地?”刘茅从怀里掏出一大把令牌,准备下令让当地神灵清场,万不能影响先生游玩的兴致。

这么多年了,能从先生嘴里说出一个“玩”字,是何等的不易。

“山泉谷。”

山泉谷在哪?刘茅愣住,是在神农架里还是在五岳之中?

“刘哥,先生说的山泉谷,也许就是几十公里外的那个山谷。”双胞胎中的一人小声开口道,“你难道忘了,沈先生之前跟先生约好,周末一起去游玩的?”

刘茅恍然大悟,再不多话。

山泉谷,因为山中有清泉而得名,但是梧明市本地人对这个地方并不感兴趣,反正就是那样的山,那样的水,没什么稀罕的地方。

一般来这个地方玩的,都是外地人或是些没事爬山锻炼身体的老人。前几年为了开发山泉谷,当地也花了不少的钱,可惜名气有限,吸引的游客并不多,每年的大年初一,就是它的客流量巅峰。

沈长安在包里装好食物跟水,正准备下楼打车,就看到刘茅开着车在楼下等他,看到他下来,刘茅绽放出灿烂的笑:“沈先生,这边。”

车窗缓缓打开,沈长安看到了道年那张好看的脸,以及道年懒洋洋瞟过来的小眼神。

看到道年,沈长安一溜小跑过去,拉开车门坐到道年旁边,顺便把鼓鼓囊囊的背包放到一边。

道年瞥了眼背包。

“这里面放着水跟食物,景区里的东西又贵又难吃,如果我们吃不惯里面的东西,这些就可以拿来当零嘴。”沈长安拍拍背包,背包在他手掌下,发出啪啪声响。

道年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明白了。

“原本说好我过去找你,怎么你倒先过来了?”沈长安给自己扣安全带的时候,发现道年没有系安全带,探身给他系好,“昨晚我跟同事打听了一下,进山泉谷里面有段路比较陡峭,安全带一定要系好。”

“对了,我早上做了三明治,你要不要吃一个?”

刘茅坐在副驾驶上,听着沈长安一个人在呱唧呱唧唱着独角戏,忍不住有些好奇,明明先生一句话都没说,沈长安是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的?

在先生面前,他不敢开自己的神识,只敢偷偷往后面瞧。先生确实没说话,不过已经捧着沈长安做的三明治吃起来了,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平时挑食的懒散劲儿呢。

注意到刘茅偷看的眼神,沈长安从背包里拿出一块蛋糕:“抱歉,三明治我只做了一个人的份,这是我昨晚做好的蛋糕,你拿去尝尝。”

“谢谢。”刘茅刚伸手接过蛋糕,就看到先生抬起眼皮看着他。

“牛奶,热的。”沈长安把一瓶热牛奶塞到道年手里,“我加了一点点糖,口感会好一点。”

道年收回自己的眼神,低头默默喝了口牛奶。

吃完三明治,喝完牛奶,他看到沈长安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口袋,把装三明治的纸袋与牛奶瓶放了进去。

十分钟后,沈长安又从背包里掏出几包开心果。

“在赶往目的地的过程中,吃零食聊天,也是旅途的重要一环。”沈长安分了一包开心果给道年,“来,尝尝。”

道年盯着一包长了壳的开心果,眼神里满是拒绝。

“不喜欢这个?”沈长安见状又从包里掏出几样东西,“挑喜欢的吃。”

要剥壳的。

要去皮的。

要黏手的。

道年盯着这几包零食看了很久,勉强挑了一袋红薯条。

“沈先生,没想到你喜欢吃零食,我还以为只有女孩子才喜欢吃这些。”刘茅担心沈长安一个人自说自话太尴尬,以后就不找先生玩了,只好想办法找话题尬聊。

“喜欢吃东西分什么男女?”沈长安低头剥开心果的壳,“拘泥性别违背自己的天性,等于浪费自己的生命。”

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邻居家有个小姑娘喜欢踢足球,他跟妈妈说,为什么那个小姐姐跟男孩子一样,喜欢踢足球。

妈妈跟他说,每个人都有喜欢某件事的权利,与男女无关。后来为了让他明白足球并不是男孩子的专利,妈妈还特意拉着他看了几场女子足球比赛。

小时候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那么说那么做,但是随着年纪渐渐增长,看到的事物越来越多,他才明白妈妈那么做的深意。

至少他现在吃零食吃得心安理得,不怕这有损他的男子气概。

“令慈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刘茅还想夸沈长安的妈妈几句,道年忽然开口:“手痛。”

“怎么了?”沈长安低头看道年的手,发现他右手大拇指有点红肿,难怪需要剥壳的零食都不吃。

抓起道年的手仔细看了几眼,除了有些红肿外,并没有发脓的迹象,他松口气,让司机把车停下来,去附近药店买了药膏。

药一抹,创口贴一贴,沈长安仔细看了看,对自己的手艺也满意:“没事,晚上就能好。”

刘茅看了看道年手上的创口贴,再看了看开始低头给道年剥开心果的沈长安,表情复杂得像是看到自家九十岁的爷爷,突然扭扭捏捏给他说,他暗恋上了一只猴子般。

“这一半是你的,这一半是我的。”沈长安把剥好的开心果分成两半,一半给了道年,一半自己几口吃掉,“山泉谷要到了。”

沈长安吃开心果的速度很快,但是道年可以肯定,沈长安吃下去的开心果比自己手里的要多几颗。

他眯眼看着沈长安,这个不诚实的人类!

“快看,山上有雾。”沈长安抓了抓道年的袖子,指着窗外道,“云雾缭绕,很有仙境感了。”

“仙境没这么简陋。”道年盯着自己掌心的开心果,绷着嘴角。

“哎?”沈长安回头见他不吃,“你不喜欢,那我……”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道年当着他的面,面无表情地开始吃起来,而且还是一颗一颗的吃。

沈长安:“……”

这是幼儿园出来的幼稚鬼吗?

山泉谷大门口,有个售票窗口,因为没什么游客,所以售票员懒洋洋地坐在售票厅里,连有车子开过来都不知道。

“姐。”听到有人在外面轻轻敲售票台,她抬起头一看,外面有个穿着白色长袖体恤衫的年轻男孩,戴着无框眼镜,一双带笑的眼睛亮闪闪的,让人看见了就觉得心情好。

售票员四五十岁的年纪,被年轻好看的小伙儿叫做“姐”,心情顿时变得很好,不仅送了对方几本旅游手册,还告诉他里面哪家餐厅的味道好收费低。

抱着售票大姐送的旅游手册回到车里,沈长安把手册分发给刘茅跟道年:“里面竟然还有山泉泡澡店,下午我们去试试?”

道年沉默几秒,缓缓点头。

可能是因为山比较高的原因,车开进山里以后,雾气一直都没有散开,反而有越来越浓的趋势,平时景区有旅游大巴送游客进山,可能因为游客太少,所以整条公路上除了沈长安他们这辆车,就再没其他车辆经过。

沈长安打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小声嘀咕:“梧明市的旅游业已经惨淡到这个地步了吗,连周末都没有人过来?”

“雾大。”道年接了一句。

“对,雾大,有时候人站远了,都看不见的。”刘茅话音刚落,就有车从他们旁边开过,虽然不算多,但至少不是荒无人烟。

直到一辆景区专用的旅客大巴车也开过去后,沈长安心中的怪异感彻底消失,他剥了一把开心果,全部放到道年手里:“应该快到山上了?”

道年接过开心果,一直紧绷着的唇角,微微放松了些。

车绕过盘山公路,又过了一道桥,在一个宽敞的停车区停了下来。沈长安看到浓雾中,隐隐约约露出了一栋建筑的屋顶,他搓了搓手,回头见刘茅在后备箱里拿折叠轮椅,于是弯腰把道年从车里抱了出来。

“先生……”

哐当一声,刘茅手里的折叠轮椅砸在了地上。对上沈长安不解的眼神,刘茅尴尬笑道:“不好意思,手滑。”

把道年放到轮椅上,沈长安看了眼道年那双修长的腿,转身把车里的毛毯拿出来盖在道年腿上:“山上挺冷的。”

他看了眼停在他们旁边的一辆旅游大巴车,大巴上沾了不少泥水,应该是两三天前,梧明市正在下雨时开上来的。

想到这,沈长安伸手指着浓雾中的建筑,笑着道:“你们看,这里像不像恐怖片里的外景?一般以酒店为背景的恐怖片,主角跟配角们被困在酒店里逃不出来时,酒店外面除了浓雾就是黑夜。”

刘茅看了眼浓雾中的那栋中西合璧式的酒店,默然无语。

“哎,好像那就是旅游手册上介绍的山泉泡澡庄。反正现在雾这么大,气温又有点低,要不我们先去泡泡山泉澡,等下午雾散了再出去赏景?”沈长安翻了翻旅游手册,低头看道年,“道年,你觉得呢?”

道年盯着雾气中的建筑,点头:“好。”

☆、那个开门的男人

“我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我一定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穿着皮夹克的男人疯狂砸着酒店紧闭的大门,可是大门仿佛有生命一般,凳子砸上大门的那个瞬间,就被大门吞噬。

“先生,本店禁止大吵大闹,请您保持安静。”面颊苍白的服务员走到这个男人身边,她穿着剪裁合身的旗袍,曼妙的身姿足以让任何男人着迷。

但是在场的众男人,在看到她出现以后,没有任何人露出痴迷,反而满是恐惧,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三天了,他们被困在这里三天了,手机打不出去,也搜索不到任何信号,这栋山泉澡庄仿佛变成了一个被遗忘的世界,他们都会无声无息死在这里。

“诸位先生女士不要着急,待四天后,你们每个人都能离开这里。”旗袍美人转身看向缩在大堂角落里发抖的众人,嘴角裂开一个僵硬的笑容,“每一个,每一个,都能出去。”

出去?

以什么样的方式出去,出去的是他们,还是他们的尸体?

“啊!”一个女孩子精神终于崩溃,高声尖叫,语无伦次:“来人,救命,救救我,我不要待在这个可怕的地方,我不要!”

“为什么总是有人不听话?”旗袍美人脸上僵硬的笑容渐渐消失,“小姐,这座山庄属于我家主人的私人领地,不管你怎么叫,都不会有人听见,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不守山庄规则的人,必须接受惩罚。”

她话音落下,两个穿着上世纪短褂的男人从旁边的走道中走出来,一步步走向情绪已经崩溃的年轻女孩子。

有几个旅客见状吓得躲在了一旁,还有几个年轻的男女白着脸站起身,挡在了这个年轻女孩子面前。

这座山庄里的工作人员,分明不像是活人,若是被他们带走,谁知道会是什么后果。挡在女孩子面前的几个年轻男女双腿都在发抖,显然是怕得不轻。

站在最前面的年轻男人看起来比他们好一些,至少抖得比较含蓄,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漂亮小姐姐,我们下次绝不违背山庄的规矩,您原谅她一次好不好?”

“呵。”旗袍美人嘴角上扬,做出“微笑”的样子,她僵硬地抬了抬手:“记住,在这个地方,谁都不能违背主人的意志,也没有人能来救你们。”

“哐、哐、哐。”

敲门声响起,这个声音不轻不重,显得很有礼貌。

众人齐齐看向门口,眼中有期盼,也有恐惧。因为他们谁都不知道,在外面敲门的,究竟是人还是……

吱呀一声,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穿着白色长袖体恤衫、休闲长裤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口,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仿佛背后的滚滚浓雾都离他远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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