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站着的神荼:“……”
从小在这种要强的环境里长大,沈长安居然还能活得如此随意,这简直就是生命的奇迹。
晚上吃饭的时候,在座各位老爷子老太太已经跟道年熟悉了很多,话题果然如沈长安预想的那样,转到了事业发展上。
幸好道年沉默寡言,还坐在轮椅上,让这些老头老太太克制了不少,但是他们仍旧觉得,企业要做大做强,才能为更多的老百姓提供工作岗位,刺激经济消费。
直到晚上十点过,沈长安不想让他们熬夜,提出了离开的意思。
“走什么走,今晚就睡在这边。”赵奶奶道,“长安,你的屋子每过一段时间就有人打扫,很干净,换床被子就能住人,何必大晚上出去跑一趟。”
“赵奶奶,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道年他不是里面的住户,留他过夜不合适。”在座各位都是学术界大牛,随便写个公式或设想,都有可能是巨大的发现。
他虽然很想留下来,但道年跟他们不沾亲也不带故,若是某个数据出了问题,被有心人利用起来陷害道年,那就麻烦了。
沈长安没有明说,但几位老人都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孩子长大了,就像是需要展翅飞翔的鸟,总让它留在窝里,就永远飞不高,飞不远,也飞不好。
老人们送着沈长安到门口:“在外面好好的,受了委屈不要憋着,咱们几个老家伙还在呢,到时候我们去单位大门口哭去。”
“你们也要多保重身体,下棋的时候少吵架,对心脏不好。”沈长安搓了搓手,“外面冷,你们都回去吧。”
“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沈长安伸长双臂把这些垂垂老矣的长辈,一一抱了抱。
“好,我们会保重好身体。”赵奶奶拿出一条围巾,给沈长安围上,“上次去国外参加一个会议,我看这个围巾漂亮,就买下了,暖和不?”
“暖和。”沈长安点头。
“行,你去吧。”赵奶奶轻轻推了沈长安一下,就像是大鸟在鼓励小鸟从巢穴边飞出去,“我们这些老家伙身体硬朗着,你不要担心,我们以后还要教你孩子做作业的。”
沈长安笑了:“好。”
道年抬起眼皮,瞥了沈长安一眼,随即又垂了回去。
杨树站在旁边,目光在沈长安跟道年身上来回扫了好几遍,最后他还是在道年眼皮子底下,伸手拍了拍沈长安的肩膀:“好好的,不管发生了,遇到了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
沈长安点头:“杨爷爷,你记得早点把那个洗涤剂配方实验结果弄出来,我问过道年了,这个只要投入生产,你就有这个产品的永久分红。”
这样,你以后也不用担心没钱花,还向认借钱了。
杨树:“……”
他看了看神荼,笑容僵硬:“我,我尽快。”
在人间界滥用法术,还要他一个在科学界挣扎的妖怪背锅,现在这些神仙,实在是太没有责任感了!
虽然不舍,沈长安还是跟老人们分别了,他坐在汽车里,怔怔地看着窗外璀璨的灯光发呆。
“吱!”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若不是系了安全带,沈长安可能会被强大的惯性甩出去。
“道年,你没事吧?”沈长安连忙侧头去看道年。
“我没事。”道年缓缓摇头,看着对面那辆闯红灯的红色跑车,皱起了眉头。
“妈的,会不会开车?”曹进从跑车上下来,带着一身酒气走到拦路的黑色汽车前,伸手狠狠拍它的引擎盖,“给老子下来!”
人行道旁,被黑色汽车拦住,才免于被红色跑车撞到的行人,还没从逃过一劫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曹进:我曹进,胆子大,不好惹。大学的时候得罪沈长安,现在又得罪天道,我不牛逼谁牛逼?
晚安~
☆、是谁?
听着车被拍得梆梆作响, 沈长安忍不住心疼,这可是豪车, 听说掉块漆都要花好多钱。
再看那个发酒疯的人, 沈长安卷起毛衣袖子, 转头对神情平静的道年说:“这个傻子交给我处理,外面冷, 你不要下去,神荼, 马上报警。”
说完,他气势汹汹地拉开车门,再把门一甩,大步走向了还在砸引擎盖的曹进, 伸手拽住他的衣领, 把他拖到一边:“闯红灯,变道不打警示灯,酒驾。你自己想找死, 就死远一点,不要连累其他人。”
“老子做什么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曹进伸手去推沈长安, 可是他那点力气,别说推开沈长安, 连站都站不稳。
沈长安松开他的衣服,往后退了一步,曹进在原地打了两个转, 跪坐在了斑马线上,停在路边的几辆跑车上,冲下几个年轻人,七手八脚把他扶了起来。
“曹进,算了,算了。”这些纨绔子弟看了眼差点被曹进撞上的车与行人,这事儿是曹进理亏,闹大了对曹进没有好处。
刚才不是这辆黑色的豪车反应迅速,拦在了曹进面前,让曹进下意识踩了刹车,斑马线上的那几个行人,恐怕会被曹进撞飞。
更何况这辆黑色豪车可是全球限量款,开得起这种车的人非富即贵,万一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更是自找麻烦,不如现在服个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惜小伙伴们的好意,曹进半点都领会不到,他睁着醉眼惺忪的双眼,盯着沈长安看了好一会儿:“这小子怎么长得像沈长安?”
“妈的,老子最讨厌的就是沈长安,你长成他那个丑样,还跑来跟老子叫板?”曹进挣开伙伴们的手,晃晃悠悠地伸出食指,轻蔑地指着沈长安的鼻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
“我是你爷爷!”沈长安拍开曹进的手,“不对,爷爷我没有你这么恶心的孙子,当你的爷爷不是在骂你,是在骂我呢。”
小伙伴里,有个人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不过大家表面上都是兄弟朋友,笑出来可能有些不厚道。
“我、我弄死你!”曹进朝沈长安扑过去。
沈长安伸出大长腿,把曹进一脚踹翻在地,双手抱胸,微微抬起下巴看向曹进的那些狐朋狗友:“你们看到了,我这是正当防卫,没有犯法。”
狐朋狗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们是意思意思地上去帮一下忙,还是站在原地,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
彼此沉默了半分钟,纨绔子弟们还是觉得,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比较安全。
这边的路段靠近城郊,来往行人车辆不多,他们才敢在路边飙车,但他们也没想到,曹进竟然看到活人也不减速,直愣愣往前面撞。
玩归玩,闹出人命就不是好事了。
他们在这个时候保持沉默,甚至不去找沈长安麻烦,也是为自己留条退路。万一这真的是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他们即便讨不了好,至少也不能成为共犯。
纨绔子弟之间的塑料兄弟情,就是如此的脆弱。
曹进被沈长安踢了一脚,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但挨过这一脚后,他清醒了不少,就发现踢他的不是像沈长安的人,而是沈长安本人。
“沈长安?!”认出沈长安吼,曹进恨得咬牙切齿,可是他不敢再扑上去。自从在大学里挨过沈长安狠揍后,他的身体就深深记住了沈长安的凶残,让他每次见到沈长安时,最多只敢嘴炮,却不敢真的动手。
“你不是在帝都待不下去,去其他地方讨生活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想到两年前被沈长安揍倒,在床上躺了两三天的可怕经历,曹进声音有些发虚,甚至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这辆车是你开的?”
沈长安在大学的时候,每年都拼命的拿奖学金,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人,他开得起这么贵的车?
“对啊。”沈长安挑眉看了眼曹进的跑车,啧啧出声,“我还以为你家多有钱,原来开这种破跑车,难道是这两年生意不顺,资产缩水了?”
对于一个自认家世不错的人而言,被人嘲笑车不够有档次,家里生意不行,那等于把他的面子扔到地上踩:“闭嘴!”
这两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家的生意越来越差,前段时间放到网络平台的宣传广告,还被网友骂什么性别歧视,搞得今年的双十一活动,他家的销量竟然比不上去年的五分之一。
而他因为爆出论文抄袭,连毕业证书都拿不到。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想的,他爸提出给学校捐教学款,学校也不愿意网开一面。
他今天跟他爸吵了几句,出来喝点酒飙下车,就遇到了沈长安这个惹人厌的家伙,这究竟是什么破运气?
“你差点撞死人,还让我闭嘴?”沈长安一把拽住曹进的衣襟,把他摁在汽车引擎盖上,抓起他的头发,让他看清斑马线上惊魂未定的几个行人:“看到没有,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你随便喝几口酒,踩几下油门,就有可能害了他们的命,明不明白?!”
被沈长安用这种屈辱的姿势按在车子上,曹进想挣扎,却挣扎不开,他的脸贴在冰凉的车上,目光看向了那几个行人。
这几个行人穿着臃肿的外套,满面的风霜,脏兮兮的裤腿上,溅着许多白色油漆,全身上下灰扑扑,看起来像是刚干完工回家。
他们看到曹进被沈长安按在车子上不能动弹,眼里的惊恐渐渐散去。他们中年纪最大的男人看起来大约四十多岁,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沈长安:“小兄弟,这些有钱人得罪不起,别连累了你。”
此刻他们已经反应了过来,这辆挡在他们前面的黑色汽车,救了他们的性命。不过这辆黑漆漆的汽车,一看就没有那辆红色跑车值钱,他怕沈长安为了他们,得罪了大人物。
年轻人在帝都待下去不容易,因为他们受连累,有可能会被影响一辈子的。
“大哥,没事。”沈长安道,“这种不知天高地厚,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人,如果不好好教训,说不定哪天真的会害死人。”
中年男人嘴唇动了动:“那、那等警察来了,我给您作证。”
“没事,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沈长安看他拎着油漆桶的手,被冻得通红,“我车上有行路监控仪,不怕的。”
“那不一样,人多好说话一点。”中年男人怕交警来了以后,会偏帮开跑车的公子哥,打定了主意不走。
其他几个工人,被夜里的寒风吹得直缩脖子,不过也都站在路边没有走。
纨绔子弟们看着这几个灰头土脸的工人,又看了眼被沈长安按在引擎盖上的曹进,有人想上去劝,被另外的同伴劝住了。
“别过去。”说话的纨绔神情有些凝重,“你们没发现,这个人跟曹进是认识的?他既然知道曹进的身份,还敢这么对曹进,说明了什么?”
听到这话,已经迈出脚的纨绔,默默退了回来。
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的,他们不是不想帮曹进,只是因为帮不了。大家都是兄弟,曹进肯定能理解他们的。
等了没几分钟,交警赶了过来。沈长安视力好,远远瞧见警车过来,就松开了曹进。
被沈长安在车上摁了几分钟,曹进面上有些过不去,忍不住想向沈长安动手。
“我劝你想清楚,只要你敢动手,我就敢正当防卫。”沈长安嗤笑一声,“这可是帝都,你别想着只手遮天。”
说完,沈长安压低声音道:“当年你在学校,被我揍成那样,你都拿我没办法,今天如果我揍了你,你还是拿我没办法。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曹进面色青白交加,看了眼那几个明显站在沈长安那边的工人,把握紧的双全揣进了衣兜中。
交警赶到后,拍了一下现场的照片,转头对曹进行了一个礼:“先生,请配合我们的酒驾检查。”
曹进冷眼看着这个年轻交警:“你知不知道我家里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交警把测酒精含量的仪器递到曹进面前,“你可以朝这个吹口气以后,我们再慢慢了解。”
曹进扭脸冷笑,不配合交警的工作。
“先生,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交警语气变得严肃了些,“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们只能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了。”
曹进扭头看交警,指着沈长安:“我刚才受到他的袭击,你们警察不管?”
交警扭头看了眼沈长安。
沈长安无辜地睁大眼睛:“我只是正当防卫。”
“屁,你把老子按在车上那么久,那也是正当防卫?”曹进对沈长安破口大骂,“沈长安,以前在学校你就喜欢用这套手段来糊弄老师,现在还来糊弄交警?”
“不、不是这样的。”缩着脖子的中年男人,畏惧地看了一眼曹进,对交警解释道,“这位小兄弟是见这个人喝醉了酒,情绪不稳,怕他持续伤人,才把他按在车上的。最近不是经常有喝醉的人,开着车乱撞吗,这个小兄弟也是怕发生这样的情况,才会这么做。而且我可以作证,除了把他按住以外,小兄弟什么都没有做。”
“对,我们也可以作证。”其他几个工人也纷纷表示,沈长安是个好心人,从头到尾都是曹进情绪激动,想要动手打人,沈长安逼于无奈,只好出手防卫。
曹进万万没有想到,这些看似憨厚的工人,想要偏帮某个人的时候,嘴巴竟然这么溜。每句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合在一起,分明就是在说他是个分分钟就会开车报复社会的坏蛋,而沈长安就是挺身而出的大善人。
妈的,老实人坑起人来,比专业骗子还可怕。曹进明显感到,现场执法的几个交警,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最后,曹进还是在交警强硬的态度下,对着酒精检测仪吹了一口气,坐实了酒驾这件事。
听到交警要把他带走,曹进骂骂咧咧不愿意配合工作,其他几个纨绔见状,偷偷打电话找关系,看能不能把曹进捞出来。
可是处理这件事的交警们动作十分利落,无惧曹进的恐吓与威胁,把他押上了警车。
“沈长安!”曹进趴在窗户上,扯着嗓子对沈长安吼道,“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警察叔叔,他这是威胁吗?”沈长安抱紧自己,“我好害怕啊。”
还不到三十岁的交警:“……”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当叔叔。
“长安。”道年不知什么时候从车上走了下来,他驱动轮椅来到沈长安身边,把外套递给他:“外面冷,把毛衣袖子放下来,把外套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