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也太邪门了。
看到曹进倒霉,沈长安心情非常好,回去的时候,还顺路买了几样道年可能喜欢的小吃。
“先生以前都不喜欢吃这些东西,跟着你以后,爱好是越来越广泛了。”神荼看了眼后座上的各色小吃,忍不住调侃道,“看来你是立志要把先生养胖了。”
沈长安脱下外套,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不仅是吃的,我还要带他去玩,去看,见识各种有趣的东西。”
“我想他的生活变得更加有趣一些。”
“做这些,你不会觉得麻烦?”
沈长安勾起嘴角笑,“他值得。”
看着沈长安笑得眉眼弯弯,神荼忽然明白,先生为何会对他特别了。
在漫长的孤寂岁月中,忽然在某天,心上开出了一朵鲜花,谁会不喜欢呢?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曹进喜提沈长安牌专用祝福~
12点前可能还有一更,我先去吃饭~
☆、害怕
沈长安抱着零食回去的时候, 道年正坐在院子里,拿着饲料喂小水池中的锦鲤。他穿着深灰色的大衣, 懒洋洋地靠着那里, 在帝都满是雾霾的天空下, 竟成了一道最亮丽的颜色。
见到他回来,道年睁开半阖的双目, 把掌心的饲料全部扔进鱼池,引得一群胖乎乎的锦鲤竞相争夺, 溅起满池的水花。
“回来了?”
“嗯。”沈长安把手里拎着的零食放进道年怀中,搓着冒着寒气的手道:“这么冷的天,这水池居然没冻成冰,我的手都快成冰坨子了。”
“拿来。”
“什么?”
“你的手拿来。”道年把零食扔到一边, 抓过沈长安的手, 捂到自己胸口下面。
暖意顺着冰凉的指尖传入四肢百骸,沈长安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脸热得比手快。
“道年, 你觉不觉得……这个动作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道年语气平静,“电视里小孩子手冻僵了,他的爸妈就是这么做的。”
可我不是你的孩子, 你也不是我爸啊……
沈长安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也跟着一起发热了,他正准备说, 要不我们进屋时,神荼给他搬来一个矮墩,然后又迅速走远。
看着这厚厚的, 毛绒绒的坐墩子,沈长安忍不住想,既然能搬墩子过来,为什么就不能拿件大衣或者烤火炉过来?
“要喂鱼吗?”道年放了一盘鱼饲料在沈长安面前。
坐都坐这儿了,还是喂会儿鱼吧。沈长安把左手从道年衣服下面抽出来,抓了一把饲料扔进池子里,只是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右手上面。
隔着布料,他似乎能够感受到道年的肌肤、骨骼,甚至是心脏的跳动,他脑子里仿佛塞进了一个农贸市场,乱糟糟吵哄哄,但却不知道在吵些什么。
“想揣回来?”见沈长安盯着自己的胸口发呆,道年伸手抓住他的左手,然后皱起眉:“冻成这样,神荼没有帮着你拎东西?”
“他手上也提着东西呢。”沈长安不想让道年得罪一个深不可测的妖怪下属,虽然对方已经发过誓了,但狗急了都要跳墙,更别说妖怪。
一个已经沦落到给人类打工的妖怪,妖生已经足够艰难,他不想再雪上加霜了。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个店里的玩偶特别像你,就买回来了。”沈长安道,“神荼抱着你没看见?”
道年:“只看到你,没注意他。”
沈长安:“……”
再好的兄弟,说这种话,也是要引人误会的。
屋子里,落地窗前,刘茅、赵叔、神荼三人围坐在雕花木茶桌前,看着沈长安跟道年的背影,捧起热茶喝了一口。
“你们觉得,先生跟长安什么时候进屋?”赵叔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笑得一脸憨厚。
神荼:“半小时。”
刘茅:“天黑前。”
“天还冷着呢。”赵叔感慨,“这种天气把人拉鱼池边坐着,顺便把人家小手揣怀里,先生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套路的?”
刘茅与神荼齐齐扭头看向墙上的电视机,都是电视剧害人。
“两天后就要回去了,你们在这边有没有相见的朋友?”赵叔朝热茶吹了口气,“回了梧明市的神府,再来帝都地界,就需要向先生请示了。”
帝都是一国之首都,地位非凡,越是有身份的神仙,就越不能轻易来到这个地方。
神有时候就是一种象征,插手人间事务,影响人类正常发展进程,是违背法则的。就连先生,在人间行走也不太喜欢来帝都。现在不是世间大乱,也没有出现大规模战争,先生能在帝都留这么久,已经是千年来的意外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先生真的打算跟长安相守一生……”
“那有什么关系,别说先生那里,就算我们手头也不缺延年益寿的丹药,只要先生喜欢……”说到“喜欢”二字,神荼语气一顿,喜欢?
天道无情,若是有了羁绊与情感,还是天道吗?
天黑之间,在院子里坐着吹寒风的沈长安把道年推回屋内,他拿起沙发上的玩偶,“道年,你看,像不像你?”
道年:“……”
这个面无表情,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兔子,究竟哪里像他了?
“这个兔子毛绒绒的,摸起来可舒服了。”沈长安在兔子肚子里掏了掏,“这里还能揣手呢,这次双十一活动,我在购物平台买了自动阅读器,这个冬天你就能把手踹在兔子肚子里,一边躺在椅子上,一边舒服的看书了。”
“来,试试暖不暖和。”沈长安把道年的手塞进兔子肚子,“怎么样?”
“嗯……”
道年缓缓点头,虽然幼稚了些,但长安高兴就好。
“道年,明天晚上我想去大院待一晚上,后天上午就回来。”沈长安道,“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可以吗?”
“好。”道年转头看了眼刘茅。
“沈先生,今天有人给先生送了很多纯天然药材过来,老人吃了后身体会更好,我们都用不上,你拿回去给那些爷爷奶奶吃吧。”刘茅一下子就明白了道年的意思,“这些药材都是好东西,外面买不到的。”
“谢谢。”沈长安也不跟道年客气,点着头答应下来。如果真的能让爷爷奶奶们长命百岁,他不要脸都行。
晚上吃完饭,沈长安拉着道年窝在柔软的沙发上玩游戏吃零食,最后因为吃得太多,被道年监督着吃了几粒消食片,才去洗澡睡觉。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沈长安就把道年给他的大包小包药材全部塞进车里。还有几个保温桶,里面是赵叔熬的养生汤,赵叔自称“喝一碗延寿五年”,虽然很浮夸,但沈长安尝过以后,味道确实非常非常好,于是毫不客气地带走了。
看着沈长安包袱款款地开车离开,神荼靠着门框对刘茅道:“刘哥,你看长安现在的样子,像不像是卷了夫家的东西,全部背回去贴补娘家?”
刘茅扭头默默看了他几秒:“有种当着他的面说。”
神荼:“……”
惹不起,不敢惹。
沈长安把车开进大院,就扯着嗓子叫人搬东西。爷爷奶奶们看着沈长安跟安保人员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忍不住有些担心,他们家长安,该不会把他朋友家搬空了吧。
“这些是别人送给道年的药材,都是好东西,你们平时拿来泡茶活着煲汤。”沈长安把东西分发给了爷爷奶奶们,转头见杨爷爷把装着药材的袋子抱得死紧,以为他喜欢这些,就笑道:“杨爷爷,您喜欢这些的话,下次等道年得了新的药草,我就给你快递过来。”
杨爷爷心情复杂地看着沈长安,仿佛看到自家养成的萝卜娃,抱上了别人家大腿,变成了一只人参娃,连他们都跟着一块儿享福了。
在座其他人不知道,他心里却很清楚,这些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药材,而是生长在灵气充裕之地的仙芝灵草,人类吃了祛病消痛,延年益寿。因为这些仙草十分难得,并且有仙将守护,所以他还是妖的时候,只敢远远看一眼,连伸手去摸的胆量都没有。
曾经摸都摸不到的好东西,沈长安却随随便便送了他们每人一盒,这样的生活实在太刺激了,他有些承受不起。
“我差点忘了。”沈长安跑回车里,左右手各拎了两个很大的保温桶进来,“来之前,家里熬了养生汤,味道特别鲜,我就全部带过来了,你们快趁热喝。”
缭绕着浓浓仙气的灵汤,竟然就这么随意地装在保温桶里?!
那可是仙人亲手熬煮的汤啊!
这孩子究竟知不知道,他手里的这些东西,随随便便一样,都能让妖怪、人类发疯?
杨爷爷小心翼翼地喝了口汤,浓郁的仙气顺着喉咙流入他已经碎裂的妖丹中,虽然不能修补好这枚丹,却让他整个身体得到了修整。再看其他人,喝完汤以后,全都面色红润,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老人们的饭量并不大,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四大桶养生汤被他们喝得干干净净,连最后一点汤底都不剩。
“长安啊,你朋友家的这个汤怎么熬的,味道太好了。”赵奶奶擦了擦嘴角,看着面前空空的保温桶,心里有些遗憾,她觉得自己还能再喝下一桶。
“我也不知道,平时家里的菜都是他在做。”想起自己刚住到道年家的时候,还说帮道年做饭,结果除了刚开始那几天,后来他就过着饭来张口的日子,就连穿的衣服,也会有专人给他安排好。
越想越觉得自己过着神仙般的日子,难怪最近他买的东西不少,也没感觉到缺钱花呢,因为……道年养着他。
想明白这一点,沈长安捂住脸,觉得自己就是传说中靠脸吃饭的小白脸。
听说沈长安晚上会在这边住一晚,爷爷奶奶们很高兴,于是欢快地拉着他,炫耀他们近来研究出来的东西,听得沈长安在晚上吃饭的时候,脑子里还转悠着这些研究的专业名称。
吃完饭,大家凑在一块儿聊天,聊天的主要内容就是沈长安与他的朋友小年,再核心一点的内容,就是集体夸奖道年,并且让沈长安像成熟稳重的小年同志学习,对待朋友要真诚,别人一片真心相待,自然要以诚心相应云云。
“其实听说你要继续留在梧明市时,我心里是比较反对的。”赵奶奶忽然道,“可是前几天看到你带着那个朋友来,你跟他在一起玩的时候,笑得那么开心,我心里就想啊,咱们长安从小就是别人眼里的乖孩子,不跟其他小孩子在一起调皮捣蛋,不闹腾,成绩优异,品德高尚,是我们的贴心小棉袄。”
“可是那天我突然就觉得,咱们的长安,其实是需要去闹腾去调皮的,只是他没有闹腾调皮的机会。”赵奶奶慈祥地摸了摸沈长安的头顶,当年的小萝卜头,已经变成出色的青年了。
“有些我们给不了你的东西,或许他可以给你。”他们是学者,总是教育长安要努力学习,勤奋上进,却让他失去了跟同龄人一起玩闹的快乐。
“梧明市挺好,你喜欢那边,就安安心心待着,每年找时间回来看看我们这些老家伙。”赵奶奶想了想,“也不要回来太勤,我们都挺忙的,没时间陪你玩。”
沈长安:“……”
虽然知道您老说的是事实,但是咱们能不能不要那么诚实?
杨爷爷看着沈长安欲言又止,等长安知道他的朋友,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后,会害怕吗?
人类啊,总是温柔又残忍。
作者有话要说:问:本文中扶娘家狂魔是谁?
二更送上,晚安,明天见~
☆、大道残留意识
跟爷爷奶奶们聊了很久, 在沈长安准备回房间睡觉的时候,杨爷爷叫住了他。
“长安, 来。”杨爷爷趴在房间门口, 朝沈长安招手, 像是骗小孩子上门的大灰狼。沈长安裹紧身上的大衣,穿过院子走到杨爷爷房间里。
杨爷爷喜欢养花植树, 虽然主攻的不是植物方面,但是在农业方面却格外有见地, 经常跨行兼职农业专家。
屋子里靠阳台的角落里,整整齐齐摆着一排花盆,在寒冷的冬季,这些花却长得格外精神, 小时候他喜欢学着杨爷爷给花浇水, 杨爷爷总是嫌弃他不是在给花浇水,是在给它们泡澡。
墙上挂着一幅杨爷爷年轻时跟爱人的黑白照片,他的爱人扎着两条黑色大辫子, 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小梨涡,漂亮又可亲。
小时候他不懂事,问杨爷爷这个漂亮姐姐去了哪儿, 杨爷爷说去了来生。那时候他不懂,后来懂了, 就再也不再他老人家面前提起这件伤心事。
世间多少人生死分离,但是像杨爷爷这样,爱人死了以后, 就不再对任何人动心的,或许并不多见。
“这颗兰花养得真好,道年家也养了几株这种,开出来的花特别漂亮。”沈长安盯着花盆看了一圈,“不过我跟道年那里养的花没有这个有精神,杨爷爷,你跟我说说,养这花的诀窍是什么。”
“我跟道年那里”几个字,让杨爷爷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他盯着沈长安看了几秒,“你不是不喜欢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