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皇嫂请留步。”

曲轻裾回头,就见到贺渊走到自己面前,对着自己深深作揖道:“方才谢过皇嫂为臣弟的母妃求情。”

“三叔不用多礼,本宫不是为谁求情,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曲轻裾慢慢往前走,见贺渊隔着自己三步的距离走在右后方,不知对方有什么用意,她也没有轻易开口。

“不管怎么说,今日的人情,臣弟记下了,”贺渊把手背在身后,白皙的脸颊被寒风吹得有些微红,他看着曲轻裾的侧影,“母妃如今能留下性命,已是皇上开恩。”

曲轻裾脚下一顿,偏头看向贺渊的脸色,发现对方竟然说的是真心话,犹豫了一下才道:“本宫不太明白,淑贵太妃为何会花心思对付本宫,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她骄傲了一生,怎么容得下失败,”贺渊自嘲一笑,“我与母妃做了那么多年的梦,梦醒了,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那你们母子在梦里可真够肆意妄为的。

曲轻裾继续朝前走,不时有宫女太监遇到她,纷纷避开跪在道旁,“人若是少做些梦,就什么事都没了,三叔可对曾经做下的事后悔?”

贺渊深深看了她一眼:“或许后悔过,但是如今事已成定局,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中二病患者终于治愈了,曲轻裾却觉得他的从中二期直接跃入了老年期,思想变化得有些快,记得上一次近距离看贺渊,还是在瑞王府上,那时候他的中二病还很严重呢。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曲轻裾笑了笑,“三叔如今能想通,也算是大善。”

“整日喝酒赏曲游手好闲也好,”贺渊想起自己现在过的日子,不用上朝,不用管其他的事情,也不用搭理其他人送来的拜帖,王府门一关,想怎么乐就怎么乐,“快活似神仙。”

曲轻裾实在想不通贺渊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可是对方话里话外,似乎也没有暗示什么的意思,她只好道,“这样的日子确实让人羡慕。”

“想必皇嫂也喜欢悠闲的日子,”贺渊笑了笑,任由雪花落了他满头满肩。

曲轻裾回头看着他这幅模样,依稀记得她第一次去瑞王府时,她坐在轿中,贺渊也是这样站着,青丝狐裘,一脸的少年模样。

一行人渐渐走到了天启宫附近,贺渊停下了脚步,又是对曲轻裾一个作揖:“皇后娘娘可知道惠明帝与昭和皇后的结局?”

曲轻裾微微挑眉:“前朝史官记载,惠明帝与昭和皇后情比金坚,昭和皇后病逝后,惠明帝不久后便伤心去了,最后还共葬在一樽金棺中,生虽不同时但死同穴,这不就是最后的结局?”

“皇嫂大约不知,惠明帝后期与一个宫女有染,最后被昭和皇后知晓,昭和皇后气急攻心吐血而亡,惠明帝万分后悔,但是佳人已逝,追悔莫及,就算惠明帝死后两人合葬,又有什么意义?最后两人还没有留下子嗣,继位的是惠明帝弟弟的儿子,这又算什么圆满?”贺渊拱手道,“故事的真相往往比书中残酷,所有惠明帝与昭和皇后也没有那么完美,臣弟告退。”

曲轻裾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后突然笑开,看来刚才自己与贺珩的谈话被贺渊听见了,只是他这话里的意思是在替贺珩解释,还是在提醒她别相信帝王的专情?

又或是两者都有?他既不愿意让自己为了贺珩刚才的话伤情,又不想让自己相信帝王专情导致日后受伤?

不过,贺渊这么好心提醒自己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感谢自己方才报下淑贵太妃的命?

“皇上?”钱常信不明白皇上为什么匆匆的回了前殿,他小心拍走贺珩肩膀上的雪花,小心问道,“去福寿宫前您曾说,要与皇后娘娘一起用膳,不知这会儿能否让下面的人准备了?”

贺珩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摸了摸微微发红的耳朵,道:“对了,去看看皇后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便告诉朕一声,朕与她还有棋局没有下完呢。”

“是,”钱常信无奈的退了出去,既然心里牵挂皇后,方才走开又做甚,难不成为了逗着皇后玩?皇上的心思,还真不好猜。

屋子里,贺珩把玩着腰间的荷包,上面的纹路虽比不上绣娘们的手艺,却是他最喜爱之物。

想到曲轻据,他忍不住又摸了摸还在发红的耳朵,大老爷们这么一本正经的说情话,还真有那么些不好意思。

☆、104·这朷就好

寒冬的早晨格外的寒冷,守着宫门的禁卫军呼了一口冷气,却不敢跺脚取暖,看着平日一些喜欢骑马上朝的官员纷纷坐上了轿子,这些懂得脸色发僵的守卫心里生出一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嘿,兄弟,听说宁王就要归朝了?”换班下来的两个禁卫军守卫走出宫门,其中一个壮实大汗压低声音朝四周看了看,“我昨日听说已经有不少人向皇上奏请此事了。”

稍显瘦削的高个露出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宁王归朝不是早就注定的事情,先帝在时因为偏爱瑞王,才把宁王关在了外面,如今天寒地冻了,皇上又是心思仁厚者,自然会把宁王召回来,你看着吧,不出三日,宁王定会被皇上宣召回朝。”

壮实大汗摸了摸脑袋,憨笑道:“你说得有理,瑞王犯那么大的错,皇上都念着旧情没有要他性命,更别提宁王殿下了。”要他说,宁王还真是被关得有些冤枉,没准当初的刺杀事件真是瑞王做的,只是先帝偏心,才拿了宁王做挡箭牌。

瘦高个见他这幅样子,也不跟他多说,心里却他叹了口气,这皇家人心思弯弯绕绕,至于真是兄弟情深还是别的,都与他们这些做守卫的无关。现在宁王归朝,瑞王却成了毫无实权的郡王,这二位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对眼过,瑞王更是时时嚣张,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宁王更是被他下了不少脸面,这下子有瑞王好瞧的了。

朝堂之上,诸位大臣对宁王归朝之事议论纷纷,有人说宁王是先帝下令关押的,皇上不应更改。也有人说,宁王现在知错能改,又与皇上是兄弟,归朝替皇上分忧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为何不改宣召回朝。

实际上大家都清楚,宁王被先帝关押一事存有疑点,甚至有人怀疑先帝是为了护着瑞王而把宁王当做替罪羔羊。但是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提出这件事实,只是争吵着宁王该不该归朝。

与宁王有嫌隙的人自然不想宁王回来,但是也有人支持宁王归朝,有心人发现,支持宁王归朝的,竟有不少的保皇派,于是这些人就开始想,这莫不是皇上的意思?

如今宁王的势力早已经被撸得一干二净,原本与宁王亲近的官员也被皇上重用的官员压得死死的,甚至不少俨然也变成了保皇派,皇上此举是想像天下人表明,他对兄弟的友爱之情?

君不见原本在先帝前力证宁王有罪的忠义公这会儿改变了口风,大意就是宁王如今知错能改,归朝为皇上分忧才能将功补过云云。

忠义公与罗长青这对狐狸翁婿向来都是跟着皇上走的,这会儿两人又在同一立场,还有谁会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一个早朝下来,也无人敢反对这件事了。

“诸位大人既然都奏请朕的大哥归朝,朕十分欣慰,早年大哥为长,对朕等兄弟颇为照顾,现今朕已为皇帝,想到大雪天大哥却住在苦寒的山顶,便夜夜难寐,大哥能归朝为朕分忧,实在大善。”贺珩感慨道,“忠义公,不如由你亲自走一趟,迎宁王回京。”

皇上话里说到什么宁王照顾兄弟,不就是告诉大家他不相信宁王会做出刺杀这样的事情?

“臣遵旨,”田晋珂知道皇上是想让宁王承他一个情,心中也感谢皇上对他田家的心意,朝龙座上的帝王深深作揖后,便退到了一边。

一时间有不少人心里又开始酸溜溜了,想想宫里已经有了四个月身孕的皇后,再次感慨没有人家的好命。

如今尚在深宫的曲轻裾手里正翻着一堆拜帖,眼见着就要过新年了,虽然因为先帝驾崩不能大办,却又不得不办,这些呈拜帖进来的都是有身份的命妇们,比如说诚王妃、瑞王妃以及各位公爷夫人侯爷夫人,她随手翻开一张,首先便是给帝后道万福的,然后便是夹杂着呈上来的新年礼单。

至于要赏赐这些人什么东西,曲轻裾身边自然有人去费这个神,曲轻裾所要做的就是听他们照着单子念。

“娘娘,要不您先去歇一会儿,”木槿见皇后娘娘打了一个哈欠,便道,“奴婢们把单子分类好后,再念给您听听便是。”

“不必了,”曲轻裾摆了摆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眼看就要到午时了,等下皇上要过来用膳,你叫厨房的人好好准备。”

“是,”木槿示意银柳去吩咐厨房的人,然后把曲轻裾翻过的拜帖收拢放到一边。

“我听说瑞王与瑞王妃感情极不好,在整个京城已经闹得轰轰烈烈,”曲轻裾手里拿着瑞王府的拜帖,“瑞王妃好歹是皇家媳妇,这么闹成什么样子?”

“皇后娘娘连您都听说了?”金盏叹了口气,“早在皇上登基前,京城中就常有两人不合的消息传出,现在是越闹越僵了,奴婢还曾听闻瑞王放话要休了瑞王妃,惹得秦家人极其不快。”

秦家人对于曲轻裾来说,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词语,她突然想到韦秦氏,便道:“我记得韦染霜的母亲就是秦家人,不知韦染霜现在如何了?”

金盏闻言便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意:“她算得什么秦家人,不过是秦家的偏远旁支。自从圣母皇太后命人去斥责韦秦氏后不久,秦大人便做主给秦姑娘说了一门亲,只是因为先帝驾崩,婚事便拖了下来。”

“她好歹也算是皇上的表妹,若是出嫁了,想必夫家人也不敢苛待她,”想起韦染霜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曲轻裾微微挑眉,前提是韦染霜嫁出去后,不要再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谁知道她家怎么想呢,反正也不是好人。”金盏不屑的撇了撇嘴,当初韦染霜想做皇上妾侍的事情,她都还记得呢。

“这话说得好,”贺珩脸上带着笑意大步走了进来,他看了眼金盏后道,“这样的女子,确实算不得什么好人。”

“皇上!”金盏等人吓得脸色惨白,脚一软便跪了下来,她没有想到皇上会听到她说得话,若是让皇上以为娘娘善妒可怎么办,她怎么跟银柳似的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都起来吧,朕知道你们个个都护着皇后,”贺珩摆了摆手,显然并不介意金盏说了什么,他走在曲轻裾面前跪下,见她面前摆了一盏红枣茶,便道,“我前些日子看了医书,说是孕妇喝多了红枣茶易活血,对身体并不好。”说完,便伸手把红枣茶推到一边。

什么时候他还开始研究这方面的东西了?曲轻裾打量了他一眼,笑问道,“那我该喝什么好?”

“每日少量喝一些龙井碧螺春,稍微泡得淡些,有利于心肺,我可是翻了好几本医书,说法都相同,”说完,就让钱常信去取自己那里的贡茶。

曲轻裾对茶叶这种东西,兴趣并不深,但是既然对方都这么费心力了,她也就不浪费对方的好意,照着贺珩的意思,不再碰那杯红枣茶,“皇上最近日理万机的,怎么还有时间看这些?”

“把你与孩子交给别人,我总是有些不踏实,偶尔没事翻翻医书,也算是打发日子,”他视线挪到茶杯上,干咳一声道,“我刚才听你们提到韦家表妹,你不用为她费心,朕听闻与她订婚约的人不在京城,韦秦氏也被母后禁了进宫的拜帖。”

“她是皇上你的亲人,我为她费什么心,”曲轻裾歪头笑了笑,“今天我让厨房的人顿了珍珠乳鸽汤,到时候皇上可要好好尝尝。”

知道自家皇后在转换话题,贺珩看到她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笑意,也只是笑着摇头,让人开始传膳。

宫中的膳食明面上有定例,但是例子内的饭菜却是有差别的,曲轻裾小厨房的东西几乎可以赶得上御膳房了,这还不说贺珩常常吩咐殿中省的人往曲轻裾这里送的东西。

午膳用完后,贺珩靠坐在软榻上看书,曲轻裾靠在他身上把玩一个玉制九连环,没一会她便解开了手中的东西,打了个哈欠把九连环扔到一边,扭身把头放在贺珩的大腿上,“真是无聊。”

贺珩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小心的把手放在上面,偶尔还能感受到腹中小生命的跳动,他笑着道:“你想玩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准备。”

“没什么特别想玩的,”曲轻裾的手在他的大腿上划来划去,“不如给我讲讲你第一次见我时的感觉吧。”

“那时候你脸上画着浓浓的妆,还低着头不敢看我,我真以为自己娶了一个胆小怕事的小媳妇,”贺珩把手搭在她的后背上,任由曲轻裾的手在自己腿上作乱,“我很庆幸你挺过了冯氏给你下的毒,不然我此生都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与女人,可以如此相处。”

曲轻裾手一顿,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道:“若是我没有熬过去呢?”

贺珩握住她的手,有些用力,让她感到有些疼:“没有那么多的若是,现在的结果就是你在这里,朕也在这里。”

“这样就很好,”贺珩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叹了一声,“有轻裾陪着朕,是朕此生的幸运。”

独自一人高高在上又有什么意思,所以几乎每朝每代皇帝都有自己偏宠的女人,只是他们在偏宠的女人身上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便继续寻找下一个。

他知道卧在自己膝上的女人是自己想要的。

可是,他也知道,在这个女人心中,他并没有那么重要。

不过,他们的时日还有那么长,时间总会慢慢的改变一切。

所以,这样也很好。

☆、105·注定

夜半时分,曲轻裾突然从梦里醒来,脚踝的抽搐感让她难以忍受,仿佛有什么把她的脚筋拧了一个节还不断的晃来晃去。

“轻裾,怎么了?”半梦半醒间,贺珩猛的醒来,见到身边人额头上满是冷汗,借着角落中的一盏烛火,看到她连唇色都变了,当下白了脸,忙叫了人进来。

一通忙乱后,曲轻裾的脚抽筋症状已经在孕嬷嬷的按捏下消失了,她有些疲软的揉了揉额头,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困,但是却睡不着。

“请皇上不要担心,女子有孕后,有时候会出现手脚抽筋症状,平日多注意食补,过一段时日就好了。”孕嬷嬷见皇上脸色还是不太好,便小心翼翼道,“平时让人给娘娘按捏一番,也是能缓解的。”

贺珩神色稍霁,见曲轻裾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便道:“这事朕会让太医院的医女来做,你们都退下吧。”他虽不懂医,但是也知道人的穴位很多,若是按错了地方,对孕妇以及胎儿也是有害的。

孕嬷嬷以及木槿等人小心翼翼的退下,待出了门,他们才出了一口气,皇上方才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了,吓得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睡不着了?”贺珩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曲轻裾后背,好一会儿也没见她睡着,便问道,“还难受?”

曲轻裾摇了摇头,换了一个睡姿:“睡不着。”

“怎么了?”贺珩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两人盖得更加严实了些,“左右我明日也不用上朝,就陪你聊聊。”明天就开始封笔停朝,贺珩实际上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做,但是为了安慰身边人,他当然不会说这些。

曲轻裾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想聊,但是见对方兴致勃勃的模样,只好道:“聊什么?”

“随便说什么都行,”贺珩努力压下想张开打哈欠的嘴,“比如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又或者喜欢什么东西。”

曲轻裾愣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小时候很多事都记不清了,我以前很少有机会出院子,后来大些了,就只有舅母带我见见外客,但是我毕竟不能常常与舅母住在一起,田家与曲家后来又闹得僵,所以从小到大,过得也就那么个样子,没什么好说的。”

“梁氏实在可恶,”贺珩疼惜的摸着披散在曲轻裾背后的头发,“先帝为我做的事情不多,这辈子做得好恐怕只有两样,一是你,二是传位诏书。”

“我怎么能与传位诏书比,诏书天下只有一张,女人天下却有千千万万,”曲轻裾拱了拱,让自己又换了个睡姿,把头靠在贺珩的颈窝处,“梁氏固然可恶,但我的父亲却是最大的罪魁祸首,我的母亲死得不明不白,父亲却急着迎娶新妇进门。若不是舅舅一家,只怕我连出嫁都会很寒酸,如果我真是寒酸出嫁,那么我在皇家还有什么颜面?”

“忠义公一家很好,”贺珩听完这席话,半晌才道,“天下间固然有你父亲那样的男人,但也有白首不相离的夫妻。”

曲轻裾勾了勾唇角,贺珩这是在告诉她,他不是昌德公那样的人?

“天下间固然有喜欢听甜言蜜语的女子,但也有只看事实的女子,”她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胸口,“我恰好属于后者,不爱听人说了什么,只爱看人做了什么。”

“说不如做?”贺珩面上的笑意更加明显,“轻裾能这样聪慧,我很欣慰。”

他只怕她不爱听他说,却也不爱看做。

腊月二十九,朝中已经封笔,除开各个部门必须留着当值的,其余人都已经回家过年了,但是尽管如此,这些官员也不是真的悠闲下来,而是积极的打听谁家得了皇上赐的东西,谁家能去参加皇家年宴。

毕竟这是新皇登基的首年,能得皇上赏赐的人,就代表这些人至少入了皇上的眼,京城中的人,能坐得住才是奇怪。

所以腊月二十九到三十这两天,不时有赏赐从宫里出来,例如诚王、忠义公之流,除了皇上钦赐的福字春联以外,还有两宫太后与皇后的赏赐,其余的如同魏右丞、宁王、瑞王、罗尚书等人,也得了不少赏赐。

至于其他人家,有人得了皇上的福字,有人得了皇后的赏,但是就没有那么大的脸面得四大巨头的共同赏赐了。但是不管如何,这个年关让京城所有官员明白了一个真理,那就是只有跟着皇上才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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