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嫔到!”庄络胭进请安的正厅时,门口的太监高声传报,她抬头便见到屋内在场的几个妃嫔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即便这些女人都在自在的闲聊。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庄络胭也不去看这些女人的眼神,规规矩矩的上前请安。
“昭嫔不必多礼,和玉,赐座看茶。”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对庄络胭语气温和道,“今日是你生辰,原是该免了你请安的,只是本宫这里有些事要告知与你,便想着让你多走了这一趟。”
“给皇后请安是嫔妾的本分,万不能因为生辰便怠慢了,”庄络胭笑着应答,“皇后娘娘能记得嫔妾生辰,已是嫔妾之幸。”
“都是姐妹,哪里又这么严重,”皇后笑容仍旧温和,“你的生辰也是要办一办的,本宫已经命尚膳监准备了今儿晚上的酒菜,在座诸位便到本宫这里聚一聚,权当给昭嫔庆贺生辰了。”
见皇后这个态度,在座诸人自然不会怠慢,口中皆说着庆贺的话。倒是想看热闹的人都歇了这个心思,瞧着皇后的意思,似乎不会落昭嫔的脸面了。
“我记得你的生辰在三月吧?”马婕妤坐在庄琬青旁边,看着昭嫔被一干子女人庆贺着,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庄琬青,皇后可不曾记得给庄婕妤办上一桌半桌的。
庄琬青淡淡的瞥了马婕妤一眼,“姐姐脸上的红肿似乎还未全消,妹妹那里有润肤膏,不若姐姐拿去试试。”
马婕妤面色顿时难堪下来,庄琬青见她这副模样,淡笑一下,视线转到庄络胭身上,垂下眼睑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一口水面上的茶梗,只是捧着茶盏的手,微微有些用力。
皇后瞧着众妃嫔相,心里冷笑,今晚上更有得热闹。
当庄络胭终于从景央宫走出来后,又与几个上前攀谈的妃嫔攀谈才得以脱身,昨天也不见这么多人来贺生辰的。
“安清宫淑贵妃送来贺礼。”
“和乐宫柔妃送来贺礼。”
“阮明宫贤妃送来贺礼。”
一张张贺单,一份份的礼物如流水般进了桃玉阁,庄络胭看着这些礼单,虽不是顶富贵,但是绝对不轻,她笑了笑把礼单搁在桌上,“都好好收着。”
“娘娘,昭嫔只是个嫔,我们何必…”阮明宫中,清露替贤妃按捏这肩膀,有些不解。
“她现在是个嫔,过了今晚谁又知道是什么,刚才去送礼的小魏子不是说了么,连景央宫也送去了东西,”贤妃合上手中的佛经,“不信你瞧着吧,这个昭嫔是不容小觑的主。”
清露点了点头,随即道:“那她岂不是比嫣贵嫔升得还要快?”
“嫣贵嫔算个什么东西,”贤妃讽笑,“她的身份本就不及昭嫔,现在皇上宠爱着,若有不得宠一日,只怕比谁都不如。”
清露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只小心道:“娘娘心思清明,奴婢愚钝了。”
贤妃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嘴角,这后宫的女人,又有几个不清明的?
夕阳西下,天际已经变成灰色,庄络胭到景央宫给皇后谢过恩后,才落了座,因为是她生辰,所以破格与几个妃位的坐在一起。
“早先便说了,昭嫔妹妹生辰时,要多喝两杯,妹妹可别忘了。”淑贵妃原本对此心有膈应,但是瞧着昭嫔生辰摆的果蔬菜品等并不及自己,就连唱曲儿的乐人也不及她那日的,当下心里的膈应也去了不少。
“嫔妾不擅饮酒,不过娘娘美意,嫔妾自然不会辞,”庄络胭端起酒杯,对在座诸位敬了敬,仰头饮下。
见昭嫔也不做作矫情,淑贵妃也不再为难,更何况她也不想弄得太难堪,便笑着罢了。
“你们几个今儿可别灌醉了昭嫔,免得等会本宫这里多个酒疯子,”皇后素来端得大度,此刻也不例外,“和玉去给昭嫔上盅汤,免得早早醉了。”
“看来皇后娘娘还是最心疼昭嫔妹妹,”柔妃轻轻柔柔的开口,“不过现在醉了,实在没了意思。”
皇后看了柔妃一眼,“你们本宫都是疼的。”
庄络胭用手绢子擦了擦嘴角,做大老婆哪有真疼小老婆的,这些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是高手,连她这个听的人都觉得心虚。
“圣旨到。”
在场诸妃听到这声传报,纷纷起身到厅中跪了下来,不过她们瞧着宣旨的竟是皇上跟前的高德忠,心思便翻滚了起来。
“桃玉阁庄氏贤良淑德,品貌端正,进宫以来深得朕心,观其言德,堪得美人,今乃生辰之际,晋封其为从三品昭充仪。”
“嫔妾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庄络胭行大礼谢恩,从高德忠手里接过圣旨。
“昭充仪快快起身,”高德忠伸手扶庄络胭,陪笑道,“知晓诸位主子此处饮酒,奴才这便回去,请各位主子慢用。”
“公公慢走,”庄络胭站起身,捏着手里的绣金线圣旨,心里有些意外。她本来以为皇帝就算给他升位分,顶多不过是个贵嫔,竟然生生的由从四品升到从三品。
皇后听闻圣旨后,也微愣了一下,这会儿已经与平时无异,“昭充仪晋升,也是件喜事。”说完,又赏了庄络胭一套首饰。
而在场其他妃嫔,面上虽笑着,只怕没有谁心情好得了。
心里不爽,用酒来灌,庄络胭接下来被诸妃不断的敬酒,虽然她推酒的本事不小,但是面对这批强大的对手,还是多喝了好几杯,酒桌结束时,她也有了两分醉意。
坐在微晃的步辇上,庄络胭单手拖着下巴,抬头看了眼满是星星的天空,察觉自己视线也有点模糊,她人虽然还有几分清醒,但是还是有些头晕目眩。
待她收回视线时,就见前方一队明黄的依仗过来了。
第21章 、一夜
庄络胭还没看清,身下步辇微微一晃,落到了地上,身边的宫女以及大力太监都跪在了地上。
所谓美人,不仅仅是容颜美,更有那举止间的风情,方才是妙人。
封瑾看着盛装的女子摇晃着从椅上起身,眼中还带着朦胧的水光,醉态憨人,却与往日有不同滋味。
“妾见过皇上,”庄络胭行了一个礼,微醺的抬头,正看到走到自己跟前的帝王。手被对方握住,她一个踉跄,却没有顺势倒在皇帝怀中,摇了摇还是自己站稳了,只是一只手无意识的抓紧了对方的手。
顺势倒进怀里,便显得有几分虚假,现在这般却让阅女无数的皇帝相信她不是弄虚作假,庄络胭这会儿心里比身体更清醒,“皇上,妾失仪了。”
“爱妃醉了,”封瑾微笑,伸手揽住庄络胭的肩,“朕自然不会追究。”
怀中的女子脑袋晃了晃,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妾没有罪,皇上你别晃,妾看不清楚你了。”
“朕平日你没有好好瞧?”
“多看一眼总是好的,”女子摇了摇脑袋,语气里带了意思抱怨,“妾好几日没有好好瞧皇上了。”
哎哟,这昭充仪当真是醉得有些失态了,原本在封瑾身后的高德忠见昭充仪这番无礼姿态,膝盖老老实实的跪了下去,连带着他身后其他奴才也哗啦啦跪了一遍。
就在四处变得死寂时,封瑾突然轻笑出声,打横抱起迷迷糊糊的女人,转身上了御驾,“摆驾桃玉阁。”
原本冷汗直流的听竹与云夕松了口气,忙起身跟了上去。
在皇帝打横抱起庄络胭时,她就得出一个结论,偶像剧里男主角打横抱起女主角的镜头还是很靠谱的,人养尊处优的皇帝不也把她一个大活人抱起来了?
装作依恋的在那绣着金丝纹龙团的衣襟处蹭了蹭,被这么多女人嫖过身材还保持得不错,这个皇帝还真不容易。
“娘娘,听说喝醉的昭充仪半途遇上了皇上,皇上这会儿去了桃玉阁。”作为淑贵妃的贴身宫女,菱纱听说这事后,便立刻禀报了淑贵妃。
“今儿她生辰,皇上去她那也属正常,”苏蕊紫手里拿着一把剪子,修剪着面前的盆花枝叶,“今儿晚上最睡不着的恐怕是临月轩那位主儿了。”
“临月轩那里算得什么,出生不及娘娘您尊贵,还学着娘娘行事,只可惜学得不像,反倒好笑了。”菱纱伸手接住苏蕊紫剪下的枝叶,“娘娘是贵妃,她不过是个小小贵嫔,如今连进宫不到一年的庄络胭也越过了她,日后看她还怎么猖狂。”
苏蕊紫出生名门,又擅舞得宠,对于同样擅舞但出生低微的嫣贵嫔自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同样出生名门的庄络胭,理了理盆花的枝叶,“庄络胭恐怕也不是省心的主儿。”前些日子林家的那个不就是废在这位主手中么,好好的媛妃被降为林嫔,若其中没有庄络胭的手脚,她怎么都不信。
“咔嚓!”剪断一条多余的枝桠,把剪刀递给菱纱,“日后无需刻意打听桃玉阁的事情。”她瞥了眼那枝桠,皇上可不是喜欢手脚太长的女人,有些事太过着急反倒不美。
桃玉阁美人纱帐中,封瑾脑子暂时是想不到心计之类的东西了。身为男人,骨子里都有点狂野的性子,只是身为帝王,有些事做不得,而他后宫的妃子即便出身低微者,也是知县之女,在床事上,即便魅惑也缺几分狂野。
但是今日在酒醉的昭充仪身上,他体会到了另一种美好。柔软的腰,细嫩柔滑的肌肤,还有那极致的依赖与爱恋,就像是一把火点燃了他所有的热情。美妙之处是那么的紧/致与火/热,美人细长的腿勾住他的腰,犹如勾住了他的魂。
辗转缠绵,疯狂与兴/奋,让封瑾畅快到了极致,直到情事结束,美人依旧搂着他的腰,就像是抱着自己的所有。
好久不曾这般畅快过,封瑾捋开庄络胭额前汗湿的头发,眼神暖了两分。只是对方仍旧是醉眼迷离,只是把身子往他怀里钻,似乎不想让两人间留下半分缝隙,“皇上,皇上。”
封瑾眼神一黯,伸手拍了拍美人后背,像极了哄孩子睡觉的姿态。
“皇上,我…”醉醺醺的话中带着依赖与爱恋,那含糊的语言封瑾没有听清,但是心中的火再度被点燃,翻身把人再度压在身下,偶尔放纵这一把,又有何妨,即便这个女人在他面前自称了“我”,即便这个女人不是满腹经纶也不是艳冠后宫,但这个女人给了身为妃嫔最不该给的东西。
早晨,封瑾醒来,怀中的人还在沉睡,即使他移开她手脚,对方也没有半点反应,瞧着对方身上的痕迹,他拉起被子替把人裹得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
注意到屋里传来动静,候在外面的高德忠立刻带着一干子伺候皇帝更衣洗漱的奴才轻声进了屋里,见昭充仪还在睡,他很识趣的给身后几位奴才打了一个安静的姿势,无声给皇上行个礼后,便上前伺候。
某方面得到极大满足的男人心情也会好,所以即便今儿奴才选的香包不是他喜欢的味道,他也只是让奴才把香包拿了下去,就连半点不满也无。
高德忠不敢去看纱帐后的美人,只是瞥了眼那被拿下去的香包,心里松了口气,今儿也不是当值的是哪个,竟然犯这种错。难道不知皇上每到夏季心情便会坏上几分么,幸而今天皇上心情不错。
封瑾出了内室后,对候在外面的听竹等人道:“让你们主子多睡会儿,若是等会儿未醒,便免了她去皇后那请安,昭充仪昨夜醉了,皇后是个体恤的。”
听竹与云夕忙跪下替主子谢恩,待皇上离开后,面上皆露出了喜色。
庄络胭昨晚一架打得很爽快,封瑾走的时候她勉强醒过来,看着皇帝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她感慨,看起来再冷静的男人,在某个时候也是堪比禽兽的。
叫人伺候着沐浴更衣,换上了一件新罗裙,看着镜子里粉颊肤白的美人,庄络胭在额间贴上花钿,懒洋洋的打个哈欠,看了眼内侍监太监送来的补汤,笑着喝下。接过听竹呈上的绢子试试嘴角,“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主子,刚才景央宫的人来说,皇后娘娘说你昨夜醉酒,今日可以不必前去请安。”云夕走进屋内,小声对庄络胭道。
庄络胭闻言笑了笑,把手递给她:“走吧。”
到了景央宫,庄络胭仍旧规规矩矩给皇后行了一个大礼,皇后又赏赐了她一些东西,从赏赐的东西上来看,至少皇后对她面上没有什么不满。
“本宫想着你昨儿醉了,便免了你请安,哪知你还是来了,可有不舒爽之处?”皇后面上仍旧是几乎没怎么变过的端庄笑容。
“谢皇后娘娘关心,嫔妾并无大碍,倒是昨夜贪杯,让皇后娘娘您担忧了,是嫔妾的罪过,”庄络胭福了福,“皇后体恤嫔妾,是娘娘疼爱,嫔妾却不能仗着您疼爱便失了规矩。”
皇后笑了笑,但是显然对庄络胭这番说辞很满意,赐了座后就听到太监传报,淑贵妃、苏修仪、柔妃到。
皇后瞥了眼规矩坐着的昭充仪,这昭充仪昨儿晚上得了圣宠竟也比这三人来得早,不知是昭充仪来得太早了,还是这三人太慢了?
抿了口茶,这次殿中省送来的君山银针味道似乎差了点。
第22章 、蒋贤嫔
苏修仪自进来行礼后,便老老实实的坐着,瞧着实在不打眼。有时候只是在淑贵妃说话时,才附和两句,实在让人想不到她与淑贵妃是堂姐妹。
庄络胭仔细打量淑贵妃,这个女人给她一种令人怜惜无害的感觉,但是这种女人内心是两种至极,一种是林黛玉那种真让人怜惜的,还有一种就是内里心狠手辣的,淑贵妃能混到这个地位还屹立不倒,肯定不会是前一种。
越是无害的女人,害起人来就越可怕。
“我以为昭充仪妹妹今儿不会来,”淑贵妃笑着看向庄络胭,又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嫣贵嫔,“记得去年嫣贵嫔妹妹生辰时,妹妹可是因体弱没能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听这话,淑贵妃似乎对嫣贵嫔并无好意,不过任哪个女人看着后来的人学着自己的手段往上爬,都不会高兴到哪里去。庄络胭冲淑贵妃笑了笑,没有回话。
众妃嫔在三人身上各打量了一眼,倒是没有人这时候开口说话。
“姐姐怎么忘了,嫣贵嫔妹妹素来身子娇弱,皇后娘娘疼惜便免了她请安。”苏修仪接过了话头。
这是这话算不得多漂亮,若是有不知情的,还以为皇后厚此薄彼,待庄络胭与嫣贵嫔不同。
庄络胭这会儿选择开口了,“姐姐来得晚了,想来不知皇后娘娘也是免了嫔妾请安的,只是嫔妾身子康健,躺着也睡不着,来皇后娘娘这与诸位姐妹说说话也好。”
“便能见你是规矩的,”淑贵妃也听出苏修仪话中的不妥,便不让让苏修仪接话,似乎对庄络胭极其赞誉般补充了一句,“难怪得皇后娘娘喜欢。”
庄络胭心里冷笑,这淑贵妃是一箭双雕,既损了嫣贵嫔,又害得她打眼,扯出皇后让其他妃嫔对自己有敌意。
“哪又仅仅是昭充仪了,”皇后仿佛没有看出众位妃嫔的交锋,淡淡的开口道:“只要是规矩的,皇上、太后还有本宫都是喜欢的,偏你只说本宫喜欢昭充仪,难不成本宫待你便不好了?”
“皇后娘娘自然是疼妹妹的,不过妹妹心眼子小,瞧着您对其他人好,便不忍取笑了两句,昭妹妹可别见怪。”淑贵妃没有因为皇后这话出现惊恐之色,反倒用亲昵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来。
“娘娘爽直,嫔妾岂是小性子之人,”庄络胭仍旧只是笑。
皇后端起茶盏,“好了,你们就爱这般互相打趣,天儿也不早了,等会子日头烈了你们也不舒爽,便散了吧。”
皇后一发话,不管是想要开口的不想开口的,通通都截住话头,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出了景央宫后,庄络胭发现嫣贵嫔面色有些不好,扶着她的宫女也把头埋得低低的,实在瞧不出前几日掌捆马婕妤时的威风,显然淑贵妃对嫣贵嫔来说,还是很有震慑力。
“昭充仪,不若一道走?”蒋贤嫔走在她的身后,突然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