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与她立场本就不同,所以那个宫女在桃玉阁附近时,她有意让福宝出去吓唬这个宫女,给其一个警告,哪知这个宫女胆子这么小,竟然装作摘了两个桃子的模样匆匆往外走,一出去便冲撞了心气儿不顺的太后身上。
让她不解的是,这个宫女为何故意到桃玉阁附近转悠,而柔妃来得又太快,这其中究竟还有谁的手笔?
忽然想起叶淑容小产后,莫名死去的两个宫女,被皇上打入冷宫的金良义,还有叶家姐妹现今的矛盾,太后礼佛后与皇上异常明显的几次对阵,还有太后这次莫名其妙的来看一片不起眼的桃园,结果又发生了这种事情,其中究竟有什么问题?
是有人要算计她,又或者是柔妃,又或者原本想算计另外某人,结果被自己坏了计划,最后也只是连累柔妃被太后责骂一顿?
“那个宫女叫什么名儿,在宫里有交好的人么?”庄络胭拦住听竹把一枚红珊瑚钗插到发间的动作,抽出听竹手中红艳的珊瑚钗,从盒中挑出一支翡翠玉的交由听竹。
听竹顺着庄络胭的意换了发钗,“奴婢只知道这个宫女叫金桃,是柔妃那儿负责打扫的一个宫女,平日里并不能接近柔妃。”
瞧听竹的意思,似乎也怀疑这事儿的蹊跷,庄络胭把珊瑚钗放回梳妆盒中,“这事暂时不用打听了。”昨日连皇上都插手了,应该不是单纯的小事。
今日太后免了众位妃嫔请安,众位妃嫔也少了折腾之苦,都有种松口气之感,庄络胭慢悠悠的走在园中,想着今早众位妃嫔说话谈笑,与往日并无异处,就连被太后斥责过的柔妃也与往日无恙,可见这些女人的城府。
回到桃玉阁不久,就有乾正宫的太监宣旨带来皇帝的赏赐,无非也是些宫缎发钗珍珠之物,唯一特别些的恐怕就是一盆罗汉松盆景了,这盆罗汉松修剪得极有意蕴,让人瞧着便觉得舒适,摆在外室再合适不过。
“昭主子,奴才走之前皇上还说,罗汉松皇上那里还有,若是您对这盆不满意,可以再换一盆。”宣旨的太监笑着道。
“有劳公公了,这盆很好,”庄络胭注意到,装罗汉松的白底青花瓷上的花样竟是六月雪,这皇帝是在表示对自己的喜爱之情?
“我很喜欢,”庄络胭面上笑容瞬间灿烂起来,赏了太监一个荷包,用手绢子仔细擦拭着盆边,似乎十分宝贝盆栽,倒是对那些宫缎珍珠玉钗显得比较冷淡。
传旨太监不解的看了那罗汉松一眼,虽说盆景不错,但是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这昭充仪怎么就喜欢这些东西了。
传旨太监回到乾正宫回禀传旨之事,往日皇上也不过点点头便罢了,哪知他今日说完后,皇上竟然突然开口了。
“昭充仪可喜欢那些东西?”封谨刚下朝,一边解着帝王冠,视线却望向了传旨太监,传旨太监觉得莫名的紧张,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仿似连皇上身边的高总管也瞧着自己了。
“回、回皇上,昭充仪很喜欢,”他顿了顿,还是把桃玉阁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原本昭充仪已是高兴,在瞧着那盆罗汉松盆景后,更是喜形于色,还赐了奴才一锭金子,奴才离开时,见着昭充仪用手绢子擦着盆边,想来是极为喜欢那盆罗汉。”
“嗯,既然昭充仪赏了你一锭金子,朕便赏你两锭金子,高德忠带他下去拿。”封谨把帝王冠递给女官,似乎心情尚不错。
“是,”高德忠领着传旨太监出了门,对传旨太监笑了两声,“你小子运气倒真不错,不过昭充仪真的很喜欢那盆罗汉松?”
“回总管,奴才哪里敢说假话,高总管你是没瞧着,原本奴才见昭充仪对那些宫缎珍珠之物也就一般的表情,可是哪知昭充仪见着那盆罗汉松会高兴成那番模样,奴才也去桃玉阁传过几次旨意了,还真没瞧着昭充仪哪次有今天高兴呢。”传旨太监摇了摇头,还是不明白昭充仪怎么就突然高兴起来。
“主子的事,你做奴才的少琢磨,”高德忠拿了两锭金子给传旨太监,“主子的事情,做奴才的也不要多说,知道了?”
传旨太监闻言忙点头,他能在乾正宫里混出些地位,自然也是有脑子的,加之高总管这般提醒,哪里还会不明白这事儿不能再向别的人提。
高德忠回到封谨身边后,又把传旨太监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瞧着皇上的脸色,似乎对昭充仪很满意。
听竹与云夕都是都是知道前些日子主子说的那些话的,现在瞧着皇上赐了这个下来,也跟着一道高兴,只恨不得现在就去问花匠这罗汉松该怎么照料了。
庄络胭想着自己这里被赐下来的花花草草,先是葛巾紫,再是睡莲,这会儿又是罗汉松,皇帝下辈子是准备开花店吧?
不过这青花瓷盆做工真好,拿到后世拍出的恐怕是天价了。
因为皇帝最近宠幸哪个嫔妃后,都要赏赐一番,后宫的女人都已经看得习惯了,所以桃玉阁得了赏赐众位嫔妃也没有其他反应。皇后照例是送了份礼过来,虽说不贵重,但是至少摆了个贤惠大度的姿态在那里。
皇帝在后宫女人中跑了一大圈,倒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愣是没有翻叶家姐妹的牌子,就连皇后的表妹孙惠姬也得了圣宠,被升为孙容华,与叶容华平起平坐了。
庄络胭听说皇后表妹被晋升为容华后,不由得叹口气,这皇帝也真够缺德的,这后宫这么多她数都数不过来的封号,偏就给人家一个容华,这不是给叶挽眉难堪么?
待给皇后请安时,庄络胭瞧着这位新晋的孙容华,见她娇怯的模样,忍不住叹一句造孽,这么个青春少女就成了后宫争斗的牺牲品,别说其他人,就连皇后恐怕也是拿她当棋子看的。
夜里下了一场雨,倒是消了不少暑,庄络胭出了景央宫后,突然有了几分赏荷花的兴致。她听说御花园不远处有一个漂亮的荷花池,可惜一直无缘观赏,难得起了心思,便要下定决心去瞧瞧。
到了荷花池,里面的荷花果然开得非常漂亮,庄络胭一时忍不住做了辣手摧花的行径,刚站稳身子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前面是昭充仪么?”
庄络胭回头瞧去,正是穿着粉色罗裙的孙容华,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见过昭充仪。”孙容华乖巧的行礼,给人乖乖女的感觉,庄络胭不由得感慨,两人身体都是十八岁,怎么自己就没有这般纯真的感觉,难道灵魂决定了气质?
“孙容华不必多礼,”庄络胭笑着颔首,“孙容华也是来赏荷的?”
“听闻这里荷花开得好,便来瞧瞧了,”孙容华看了眼荷塘,“可惜这会儿还不是荷花最艳的时候,再等几日便是最美的。”
“于我来说,什么时候都一样,只要开了都漂亮,”庄络胭看了看手中的荷花,“我还有些事,便不陪孙容华了。”
“恭送昭充仪,”孙容华曲膝一礼,突然在庄络胭背后补充道:“花要开得对,才能最漂亮。”
庄络胭看了孙容华一样,“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说完,拿着折来的几多荷花坐上步辇离开了。
孙容华面无表情的目送着一行人远去,缓缓回头,看着荷塘的水,嘴角勾了勾。
“主子,孙容华是什么意思?”云夕有些担心,“奴婢总觉得,这个孙容华没有瞧着那么简单。”
“太沉不住气了,”庄络胭把几支荷花插进长劲瓶中,不急不缓的开口:“她今日与我这般说话,明日便会同其他妃嫔这般说话,看来皇后娘娘的表妹,气度与皇后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庄络胭有些明白这个身体原主是何番模样了,当日她刚得圣宠时,只怕也如这个孙容华般吧,得意得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这后宫还有谁。
两天后的夜里,一阵惊雷划破惊雷,庄络胭吓得从床上坐起身,看着被闪电照亮的黑夜,不知道是不是她错句,她似乎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尖叫声。
第29章 、雷劈
“主子!”听竹站在帐外,庄络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听声音似乎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庄络胭深吸了一口气,任由听竹打起帐子,听着窗外刷刷的雨声,闪电惊雷让这个夜晚变得格外可怕。
“奴婢好像听到外面传来了尖叫声,”听竹眉头皱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儿晚上雷声响雨又大,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庄络胭沉吟半晌,“今晚谁都不用出去。”不管这事儿与她有关还是无关,她打定了主意不出去。擦去额头的汗,“你也去睡吧。”
“可是,若是有人故意…”听竹仍旧不放心。
“这宫里没有傻子,对还是错在皇上眼中,”庄络胭对听竹的仔细还是很满意的,她这会儿连灯也没有掌,可见不想引起麻烦,“这么大的雨,没事谁会出去。”
听竹点了点头,看了眼电闪雷鸣的窗外,轻声退了出去。
电闪雷鸣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总算放晴了,高德忠早早从床上起来候在皇上寝宫外,只等着皇上的传唤,就在这个时候,就见一个小太监面色惊惶的跑了过来。
“高总管,昭主子那边的桃林里发现了三具尸体,昭主子与陪同的宫女都吓得丢了神,这会儿正传太医呢。”
高德忠一听,眉头顿时挤在了一块,那桃林这两日是怎么了,老闹出些人命?
恰好这时听到室内传出动静,高德忠低声道:“这事儿先别声张,快些告诉皇后娘娘去。”这种事可大可小,实在不好办。”说完,便带着一溜宫女太监进了门。
更衣完毕后,高德忠躬身给皇上整理着袍角,哪知这个时候皇上开口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封谨展开手臂,由着旁边的女官整理袖摆。
“奴才听闻昭主子受惊了,这会儿太医已经去了桃玉阁。”高德忠小心的开口。
“受惊?”封谨皱眉,“怎么回事?”
“奴才听说今儿一大早昭主子起床逛桃园,哪里竟瞧着三具尸体,所以受了惊吓晕了过去。”高德忠理好袍角,退到一边。
“园子外面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三具尸体。”封谨冷笑,“这事儿待朕下朝后再处理。”
“是,”听皇上的意思,是要插手这件事情,这事儿只怕不是那么简单了。
“皇后娘娘,这便是那三具尸首了。”皇后坐在正厅,视线扫过三具用白布掩盖着的尸首,也没有让人掀开白布的意思,用手绢掩着鼻道,“可查出是什么人了么?”
“回皇后娘娘,因为这三人被雷劈过,所以面容有些不好辨认,不过下官仔细查探了一番后发现,三人中有一个是殿中省的太监小方子,两个是承天殿的打扫宫女红珠和金果,金果是前几日被杖毙宫女的姐姐。”御林军侍卫瞟了眼这三具尸体,心里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下官还发现,金果脖子上还有着没有燃透的菱纱。”
皇后看了眼被太监呈上来的托盘,白布打底的托盘中,正放着一些焦黄的布片,有些边角已经黑了,但是还是能让人看出是做什么用的。
“这倒是有趣了,难不成这金果因为妹妹去了,便要来着桃林外上吊自缢,偏还要带着两个同伴?”皇后挥手让太监端着东西退下,面上露出嘲讽的神色,突然转向厅内其他几位妃子,“你们听听,可有这般有趣的事?”
贤妃掩着嘴角道:“哪里有这么奇怪的事,只怕有心人想要找些麻烦出来呢。”
若昨儿晚上这个金果单独吊在桃林中,不管在谁的眼中,都会觉得这金果是想化作鬼都不放过昭充仪,只可惜想出这个计划的人恐怕没有料到,做这等坏事是要被雷劈的。
御林军统领让人把尸首抬了下去,抱拳道:“皇后娘娘,这金果的颈骨已经断了,如果下官没有预料错的话,在雷劈之前,金果已经死了。”
尸首抬了出去,皇后等人显然更加自在了些,淑贵妃嗤笑道:“还有什么可查的,不过是陷害不成罢了。”
“自然还是要查查的,这陷害之人是谁,为何要陷害,”皇后叹了口气,“只可怜昭充仪,一大早便受了这么一场惊吓,也不知这会儿怎么样了?”
“回皇后娘娘,昭充仪用了药,还有一会儿才醒来,”站在角落的太医回道,“不过最近昭充仪不可再受惊,不然伤了脑子便不好了。”
皇后点了点头,又嘱咐太医要好好医治。
在场众位妃嫔面上都是关切之意,但是面上又有谁真的关心了。只是可惜这昭充仪运气太好,连被人陷害也有老天帮忙,不然这雷早不劈晚不劈,偏就等那两个奴才抬着尸体到树下时便劈了呢。
“皇上驾到。”
皇后与其他妃嫔们纷纷起身行礼相迎,见皇上脸色不好,皇后也知道皇上是不喜后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昭充仪怎么样了?”一路过来,封谨已经把事情了解大半,面色阴沉道,“这宫里是越来越热闹了,今日这里出事,明日那里又死了人,就没个清静时候!”
“请皇上息怒,太医来瞧了,说昭充仪只是受了些惊,最近一段时间好生静养便没甚大事了。”皇后小心答道。
高德忠听到这话,心头一跳,这后宫中但凡需要静养的妃嫔,最后恐怕就要一直静养下去了,皇后这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这个地方还能用来静养?”封谨在上首坐下,端起茶杯,看了眼躬身站在屋中央的御林军总领,“这事儿你给朕好好的查,朕倒是想要看看,这后宫中有多少怀揣心思的人。”说完,视线扫过屋内众人。
众位嫔妃即便不是千帆过尽,但至少也是息怒不露的人,但是皇上这一扫,竟是没有一人敢抬头去看,就连皇后也微微移开了视线。
“皇后,这后宫里你也好好清理一番,”封谨收回视线,把茶杯重重一搁,站起身道:“朕去瞧瞧昭充仪。”
“是,”皇后忙起身,见皇上冷着脸离开后,才转过身看向几位妃嫔,“皇上今儿的话你们也是听着了,宫里若是有什么手脚不干净的,就打发了吧。”这哪里是叫她们打发奴才,而是在警告她们,有什么心思都给歇了。不过也不再提及庄络胭静养之事,仿佛她刚才没有说这些话般。
封谨进内屋时,见平日里伺候昭充仪的两个丫头神情忧虑的站在床边,眼角还有些红肿,看着像是哭过。
听竹瞧见了皇上,忙试着眼角的泪,跪了下来。
“都起来吧,”封谨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床上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子,“太医说,你们主子什么时候醒来。”
“回皇上,太医说只需半个时辰,可是现在都快一个时辰了,”听竹哽咽道,“原本主子今儿早上起床有些头疼,奴婢便劝着主子出去走走,哪里知道竟遇到这种事,求皇上降罪。”
封谨凝视着床上之人,瞧也不瞧听竹,“起来吧,去传太医进来。”
听竹磕了一个头,才擦净眼泪退了出去,走到玄关处时回头看了眼,见皇上正为主子捻着被角,她埋下头走了出去。
指腹触及的肌肤有些凉,封谨看着这张脸,很美但是却不及淑贵妃、嫣贵嫔。好看鲜活的双眼闭上后,竟让他觉得有些可惜,这么一双眼睛,就应该鲜活的睁着,而不是阖上苍白的眼睑。
就在他凝视间,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迷茫的眼中尚余几分恐惧,看到他竟是一手抓住了他的袖袍,全然忘记了所有规矩:“皇上,皇上!”
“爱妃,已经没事了,”封谨低声叹息一声,怜惜的把人揽进怀中,轻轻拍着后背,还能感觉怀中的人在瑟瑟发抖。
原本走到门口的听竹见到屋内的情景,与身后的太医退到了外面,就连云夕也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不一会儿,他们便听到屋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似乎还有着皇上低沉的说话声。
太医听着屋内的动静,继续往后退了几步,脑袋埋得越来越低,恨不得自己听不见屋里的动静,任谁也知道,皇上这么小意温柔的在劝慰谁。
听竹却暗暗心惊,幸好昨天晚上没有出去瞧,不然事情不定闹成什么样呢。也幸好老天保佑,劈死那些个心术不正的奴才,否则今天这后宫悠悠众口便堵不住了。
外厅里,皇后与一干妃嫔们各自端着茶盏喝茶,仿佛今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般。
皇后瞥了眼厅外灿烂的阳光,懒懒的放下茶杯,试了试嘴角,“这会儿日头也大了,我们便早些回吧,有皇上在,昭充仪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淑贵妃站起身,“我想起宫里还有些凝神静气的好药,待回宫后就让奴才给昭充仪妹妹送过来。”
贤妃也跟着起身,“便是了,我也瞧瞧去,今儿这一吓,昭充仪妹妹不知要多少时日才能恢复过来呢。”
高德忠走到内室,对皇上轻声道:“皇上,皇后娘娘以及其他几位主子准备回宫了,您还有什么旨意?”
“让她们回吧,”封谨揽着庄络胭头也不回,“后宫奸人陷害昭充仪,幸而老天保佑,也算是个缘分,你叫人去重华寺给昭充仪捐百两黄金的香油,算是朕替昭充仪谢过神灵庇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