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叫我接你回家吃饭,”石牧视线再次扫过石亮,“顺便谈谈经纪人的事情。”
“好,”安亦池看了眼时间,“训练也结束了,今晚就回家住,明天我再直接去赛场。”他抬头再度看了看那位自称是经纪人的男人,越看越眼熟。
车子开进安家,安亦池一眼便看到站在雕塑旁的男人,他穿着浅色的长衬衫,细碎的头发贴在耳际,此刻戴着眼睛的他似乎多了一分柔和与亲切,这让安亦池心里多了一份说不出的舒适感。
车在男人面前停下,安亦池也不用石牧特意给他开门,自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然后蹭到男人身边,“小叔叔。”
安谨默看着少年额头上些微的汗意,便猜到他是训练完就坐车回来了,于是掏出手帕擦了擦他的额头,面上仍是没有多少表情,“先去洗个澡。”说完,看了石家兄弟一眼,带着人便往屋里走。
石牧无言的跟上,石亮倒是有些意外,这个安谨默对他这个侄儿的态度,好得有些让他意外。这位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商场上使的手段他也听闻过不少,今日一见,虽然仍旧是冷着一张脸,但是好像…比传闻多了些人情味。
男孩子洗澡向来是速战速决,安亦池也不例外,当他洗完澡,换了一身家居服下楼,时间也只过去二十分钟左右,而此时安谨默与石亮已经谈好了合约内容。对于石亮来说,安谨默是他的老板,所以安亦池的签约合同在不在他手上都无所谓,只要他需要的东西不会少就行。
老实说,安亦池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外形非常不错,乖乖巧巧的样子是女性的最爱,而他又有一定的实力,这对男球迷来说,便是吸引他们的重点,有实力又有外形,只要日后在足坛混出点名堂,就算疲软如斯的中国足坛,也不愁没有钱赚。
见到安亦池下楼,安谨默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道,“这位叫石亮,日后他就是你的经纪人,有什么事情他会替你安排好,如果他的安排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给我电话。”
石亮觉得,老板这几句话,是对他这个职业经纪人的一种无视,可是想到即将与自己合作的球员是位太子爷,他只好用沉默代表他的抗议。
虽然还不懂经纪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不过安亦池并没有反对,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他并不看重,也就不会反感。更何况,这也是安谨默这个亲人的一种关心。
安亦池没有任何意见,石亮反倒有些意外了,太子党们不是经常挑三拣四,各种要求吗,这位怎能连合同都不看一下,就笑眯眯的在合同上签名了?!意外过后,石亮顿时反应过来,这位实际上只能算是刚刚从灰少年变成王子的孤儿,本性与那些太子党不同也是正常。
“这位大叔我一直觉得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安亦池端着一杯绿茶轻啜一口,才犹豫的开口。
大叔…石亮笑得面目扭曲的看向孪生哥哥,对方仍旧是那不动如山的模样。
“池少,他是我的孪生兄弟,”石牧闻言解释道,“很多人说我们容貌很像。”
“啊,”安亦池仔细的看了看两人,点了点头,“容貌的确有些像,不过你们俩从小是一块长大的吗?”
石牧一时间不知道安亦池的意思,只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那这性格差别还真大,一个没表情,一个表情太多,”安亦池摇头叹息,“基因这种东西果然很神奇。”
石家兄弟:…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们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安亦池再度发挥了热情好客的习惯,笑眯眯的开口,“家里的菜很多。”
石牧向来没有多少表情的脸,在听到安亦池的邀请后,略微抽搐了一下,然后便要出声拒绝。
“池少的邀请,是我们的荣幸,就往就打扰了,”石牧的拒绝还没有说出口,石亮已经替他们两人答应了下来,石牧僵硬的扭头看了眼微笑的弟弟,突然觉得胃部隐隐开始作疼。
上天是善良的,所以他不忍心让石牧的猜测落空。在菜快要上齐前,好久没有现身的张管家坐着轮椅出现在了饭厅,黑色宽大的裤腿遮掩住了他缠着绷带的脚腕。
“先生好,池少、两位石先生好,”即使是坐在轮椅上,张管家仍旧挺直着脊梁,问好的姿势严谨到挑不出一丝的错误。
安谨默用洁白的餐巾擦着手中的一个银叉,然后把叉子放在安亦池面前的碗碟上,才缓缓开口道,“张管家的腿还没好,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张管家微微颔首,“为主人事必躬亲,是管家的责任。”
两人隔着饭桌相望,气氛渐渐凝结起来。
石牧没有表情的脸更加没有表情,而没有来过安家的石亮也察觉到不对劲,脸上的笑容也支撑不下去,于是低头观察面前的汤匙是镀银还是纯银,如果是纯银他很想带走一个。
“现在又不是封建时代,管家伯伯不用这么严肃,”安亦池想了想,体贴的开口,“家里只有我和小叔叔,管家伯伯你也不用这么忙,要不你带薪回家养伤吧,小叔叔不会怪你的。”
“小少爷,我从小就生活在安家,”张管家瞪大了眼,他一直知道大的很过分,但是没有想到小的更过分,居然想把他赶出安家?!
“原来你一直住在我们家啊,”安亦池恍然大悟,随即道,“那你就带薪在我们家修养吧,小叔也不会介意的。”说完,他看向安谨默,“对吧,小叔?”管家伯伯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工作赚钱不容易,就算以前是安家的长工,也应该好好养老的。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有无有以及人之幼,对老人还是应该多照顾一些。
“当然,”安谨默唇角微微上钩,“我当然不介意管家住在我们家里。”
“嗯,”安亦池笑着点头,小叔虽然性格冷淡了点,心地还是很好的。
管家向来严谨的脸上却出现一丝怒意,“小少爷,你这是在故意侮辱我吗?!”说完,便摇着轮椅,快速的消失在饭厅。
“啊?”安亦池茫然的看着张管家消失的方向,“他怎么了?”
安谨默推了推眼镜,嘴角的弧度不变,“啊,大概是年纪大了,脾气有些不太稳定。”
安亦池顿时了然,理解的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小叔叔你重新找个管家吧,别让管家伯伯年纪这么大了还替我们工作。”
安谨默偏头看了眼饭厅门口,“我会考虑的。”
石牧偏头看向饭厅门外,眼中隐隐出现了一丝同情。
第26章 管家的心思
吃饱了就睡或者玩,这让安亦池有些不习惯,所以他准备找些事情做,走到阳台上就看到在花圃里的管家。
即使是独自一个人,这位老人坐在轮椅上的姿势也非常的严谨,带着些银丝的头发在阳光下让他显得更加的苍老,此时的他正拿着一个水壶,为一株月季浇水。
弯腰的动作让他有些吃力,也让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佝偻,安亦池站在阳台上,还能听见老管家细细碎碎的唠叨声。
“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大的不省心,小的更气人。”
“现在对小的好,等以后拿到基金会的,不知会怎么样。”
“豪门哪有那么多的亲情,小的也不动脑子想想,到时候东西到手,有他哭的时候…那又关我什么事,反正我老了,也管不动了,他自己要对外界说自己无父无母,日后安家的东西没他的份儿,也是他自己活该!”
“他老子花天酒地玩女人至少还有脑子,他连脑子也没有!”
偷听虽然不是好习惯,但是对于他来说,耳力太好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而且对方口中的笨蛋与没脑子,对象好像就是自己?
“哐,”管家手中的水壶掉在了地上,在地上翻滚了两下,停在了离轮椅两步远的地方,管家看着那被沾上泥土的水壶,又看了眼自己的腿,叹了口气。
一只白皙的手把水壶拎了起来,然后递到了他面前。张管家抬头看向笑弯了眉眼的少年,又看了眼自己左手方向的小路,那里是别墅正门出来到花圃唯一的路,不过他并没有瞧见安亦池从那里经过的身影,伸手接过水壶,“谢谢。”
“不用,”安亦池蹲在轮椅旁边,伸手摸了摸半开的月季花,“我在山上也养过这种月季花,很好养活。”
管家听到山上这个词,眉头微微一皱,“陈家没有好好照顾你吗?”当初他把孩子交给陈家两老时,还给了他们一大笔钱,陈家的人怎么会把这个孩子扔到山区里养着。
“陈家?”安亦池不解的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什么陈家。”
张管家握着水壶的手紧了紧,随即道,“小少爷,你这样蹲着的姿势很不雅观,您应该站得堂堂正正,脊梁挺直,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安家。”
“可是我站着和你说话,就是在俯视你了,这样的举止很不礼貌,”安亦池抱着膝盖慢慢往轮椅边挪了挪,“听说你脾气有些急躁,我觉得这样对你血压不太好,也许念些佛经对你有些效果,要不要我介绍几本经书给你。”
管家看着这个蹲在地上比自己矮上一截的少年,干巴巴的开口,“谢谢小少爷,不用了,我脾气很好。”他干咳一声,“不知道少爷是从哪儿走过来的?”
安亦池见管家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也不强求,只是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然后指了指身后不远处自己房间外的阳台,“从上面跳下来的。”
管家艰难的扭头,看了眼二楼漂亮的雕花阳台,不过那里距地面还有好几米的高度,他再度僵硬的回头看向安亦池,半晌后才一脸严肃的开口,“少爷,虽然我只是一个管家,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撒谎不是好习惯。”
安亦池耸拉下脑袋,老实的开口,“好吧,我是用轻功飞下来的。”
管家的僵硬表情听到这话后瞬间变得扭曲,他叹了口气,苛责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自责,“当年我不该把你送到陈家。”不然这个孩子也不会被陈家的人扔到偏远山区,不扔到偏远山区,这孩子的幻想症也不会这么严重。
当年大少不愿意接受这个孩子,老先生也不想在大少没有结婚前家里多出一个大少的私生子,所以叫他把这个孩子处理了,他本以为把孩子交给陈家比送到孤儿院好,可惜他算错了。现在这个孩子对父母没有感情,对安家也没有感情,唯独有些好感的小叔,还有可能对他别有企图。
他没有想过安谨默会真的把人找回来,也没有想过安亦池根本就没有在陈家长大。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当他在电视上看到这个孩子一脸麻木的说自己没有父母时,他心里不知道是愧疚还是遗憾这个孩子对亲情的漠然。
这样的情况究竟是谁造成的?老先生,大少爷,还是自己?
如果先生现在对这个孩子的好,仅仅是因为那个基金会,那么以后小少爷的生活又是什么样?
毕竟…这个孩子身上还流着安家的血脉,他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孩子被欺骗,有时候被欺骗感情比欺骗金钱更加的糟糕,现在唯一庆幸的便是他几次试探,先生对小少爷的态度都比较纵容。
只希望,这不是一场演戏。
张管家在想什么,安亦池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什么陈家,也不明白管家说什么改与不该,他无聊的扒拉着花丛里的草,然后陪着管家发呆。张管家孤身一人为安家做事,现在年纪大了,自己多陪陪他也是应该的。
“哥,你说他们一老一小在干什么?”石亮站在窗户边,看着刚才还闹矛盾的一老一小凑在一块,摸着下巴好奇的想,“难道说两人在吵架?”不过看池少那个动作,不太像是吵架的样子。
“太闲的话,可以找些事情做,”石牧看了他一眼,不再开口,他心里更加好奇的是,池少究竟是怎么走到管家身边去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看到池少出过房门。
陪着管家发了大半天的呆,安亦池站起身,伸了伸蹲麻的腿,“天快要黑了,我们回去吧。”
管家颔首,“池少请。”
安亦池担心管家一个人在花圃里发生意外,所以也不等管家拒绝,直接推着人回了屋里,也就没有选择直接用轻功跳回自己的房间。
轮椅推到客厅后便停了下来,安亦池松开轮椅,看了眼楼上,“我该上楼了,管家伯伯你早点休息。”
张管家没有纠正这个称呼,看着那个稍显瘦弱的背影走上楼梯,然后消息转角处,偏头看着窗外微微暗下来的天色,不自觉叹了口气,也许这个孩子与安家人是不一样的。
天色渐晚,安谨默处理完文件,已经过了夜里十点,他取下眼镜,有些疲软的捏了捏鼻梁,视线落到了桌上两个不倒翁上。
在高乐队得到的消息让他有些不可思议,他的侄儿竟然是被一个僧人收养在深山。所以才不吃荤食,性子单纯和善,这样的性格或许是好的,可是这个孩子从小没有同龄的朋友,没有接触到外面的社会,他不会知道谁对他是真心,谁对他是假意,也不会懂得怎么自我保护,这让他有些不放心。
与世隔绝的孩子,或许很纯粹。可是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太过纯粹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足够的受父亲重视,能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就好了。
食指轻敲不倒翁的肚子,小小的和尚便一脸呆呆傻傻的摇晃起来,虽然不停的摇晃,却一直没有倒下。
安谨默看着这个不倒翁,突然嘴角一松,嘴角微微上翘。
不管如何,现在这个小和尚已经是他安谨默的侄儿,这就足够了。
第27章 差距
比赛的当天早上,安亦池在安家吃了运动营养早餐,虽然他觉得营养套餐没有什么特别,因为对于他来说,只要吃饱就行了,不过面对小叔叔严肃以及认真的表情,他还是老老实实把面前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
临出门前,张管家坐在轮椅上递给他一瓶牛奶,不过对方仍旧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对此安亦池表示理解老人的守旧,并且笑呵呵的接过牛奶,当着管家的面轻松拧开瓶盖,大喝了一口。
“小少爷,您的举止太粗鲁了,”张管家看到他这个动作,眉头很快皱了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只能拧开瓶盖,怎么能直接咬着瓶口喝牛,您应该学学先生的举止…”
安亦池眨了眨眼睛,“不对着瓶口难道要对着瓶底吗?”他仔细的看了下牛奶瓶不算结实的底部,虽然他能一指戳穿瓶底,但是玻璃一定会裂开的,他摇了摇头,看着管家,“管家伯伯,你太强人所难了。”
管家显然是误会了安亦池的意思,他觉得自己昨天一定是瞎了眼,怎么觉得这孩子心眼好呢,瞧瞧这行为,瞧瞧这做派,连安家最基本的优雅都没有,实在是太让人痛心了,安家的脸面日后一定会因为他粗鲁的行为丢光,一定会的!
见管家脸色变得难看,本着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安亦池无奈的仰头大口喝完瓶里的牛奶,这个动作让管家原本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是挑衅,一定是!
“咔!”白皙的手指头戳穿瓶底,然后玻璃瓶碎成一块一块的掉在地上。
安亦池擦了擦沾了奶渍的食指,然后指了指地上的玻璃碎片,“看吧,裂开了,”他对有钱人家的习惯越来越不理解了,喝个牛奶都要与众不同,这不是没事找事做么。
张管家:=口=……
直到载着安亦池的汽车开出安家大门,张管家才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右手食指,僵硬的扭头看着身后替他推轮椅的女佣,“这是…威胁?!”
而推着轮椅的女佣只是一脸呆滞的看着地上的碎玻璃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甚至觉得自己食指隐隐作疼。
“手指头疼么?”车厢里,安谨默推着眼镜,视线落在安亦池那根算不上粗壮而又白皙的食指上。
安亦池摇了摇头,有些疑惑道,“我喝牛奶的动作不对吗,小叔?”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还带着丝丝迷茫。
安谨默对上这个眼神,心里顿时一软,似乎有什么温热的,酸酸的东西塞了进去,这种奇怪的感受甚至让他有半晌的失神,“没事,管家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记不清了,你不用和他计较。”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从瓶底喝牛奶,”安亦池有些同情的叹气,“管家伯伯真可怜,脚扭了,现在连脑子也不太正常了,以后我们要好好照顾他。”
安谨默顿时沉默下来,他禁不住回想,张管家什么时候要求小池从瓶底喝牛奶了?
难道他真的是工作太忙所以患上了健忘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