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两边的人越来越近,姬昭打量着高头大马上的精壮男子以及他身后有些过多的护卫,心里有些不高兴,这是来贺寿的,还是来示威的?

谋士王锦荣见姬昭走近,便策马上前,对着姬昭在马背上一拱手道:“在下乃是點王殿下的谋士王锦荣,字之耀,今日在下随王爷前来给广平王殿下贺寿,祝广平王福如东海,日月同辉。”

见这个谋士竟然连马都不下,敷衍的对王妃行了这么一个礼,姬昭身后的护卫们脸色有些难看,但是见姬昭没有开口,只好憋着一口气,沉默不言。

姬昭用眼角瞥了眼这个谋士,这是故意想惹怒她?

看也不看这个谋士,姬昭直接把视线移向在马背上把玩鞭子的元朝德:“这些日子没有收到四叔的信件,所以不知四叔竟亲自来给我家王爷贺寿,有失远迎,还请四叔多多见谅。”按理说作为封地王爷,无诏不得擅离封地,这个點王不仅离开自己的封地,还不请自来,实在是有些不把他们广平王府放在眼里了。

“哟呵,”原本吊儿郎当的元朝德见姬昭不急不怒的样子,单手撑在马背上,身子微微前倾,似笑非笑道,“你便是那个传言中能够以一敌十的姬王妃?”

姬昭的卫兵们见状脸色更难看,點王的这个态度,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寸步不让

“呵,”姬昭轻拍马臀,拉近她与元朝德的距离,右手缓缓的移到腰间的佩剑上,凤眼微挑,带着少女独有的天真与风情,“點王殿下所学到的礼仪,便是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嫂子么”

元朝德没有料到姬昭竟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有些不高兴的皱眉,从小到大,元文淮在他面前都没有能耐摆什么兄长架子,这个姬氏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给他摆什么嫂子的谱?

“广平王妃,请你不得如此无礼……”王锦荣一句话未说完,突然觉得面前一阵风袭过,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脸上就像是有把钝刀子隔开了他的肉,火辣辣的疼。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在本王妃面前胡叫乱吠,不知规矩,”姬昭捏着手中的马鞭,沉声道,“若不因你是點王的部下,今日本王妃必不会如此轻易饶了你。”

“唰!”元朝德身后的护卫们抽出了腰间的佩刀,而姬昭身后的护卫见状,也毫不示弱的抽出了佩刀,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姬昭心里很清楚,今日之局她绝对不能退让,因为只要今日退让了,那么就代表着日后她的无数次退让。不管點王这个儿子有多受皇帝重视,點州有多富裕,至少明面上元文淮与他是同等级的王爷,并且还是他的兄长,只这一点,她也不会由着元朝德闹到门口还笑脸相迎。

世间的恶人不会因为你的退让而善待你,只会因为你的退让而得寸进尺。

今日她不仅不会让元朝德进一寸,还会让他学会什么叫退让。

“三嫂好大的威风,”元朝德阴沉着脸道,“难道这就是三嫂的待客之道?”

“點王殿下此言何来,难道这个谋士对我不敬是你授意的?”姬昭反唇相讥道,“如若是,那么可见四叔没有把我这个嫂子放在眼里。如若不是,我这个做嫂子的,替四叔教训教训门下不懂事的谋士,又有何错?”

“打狗还要看主人,三嫂只怕有些欺人过甚了,”元朝德按在腰间刀上的手紧了紧,碍于姬昭是个女人,最终还是忍下了,“你一个女人做不了主,还是让三哥来跟我说道说道。”

“一只狗咬了四叔的亲人,便是打杀了,想必四叔也不会太心疼,除非在四叔眼中,你的亲人还不如一只狗,”姬昭仿佛没有听到元朝德要叫元文淮来的意思,“你说呢,四叔?”

他的亲人是谁,当然是皇族,其中还有皇帝,他敢承认这一点?

元朝德深恨姬昭伶牙俐齿,气得脖子都红了,最后深吸一口气强忍怒意道:“你说的对。他反手给了王锦荣一鞭子,“谁让你对姬王妃无礼的,还不给姬王妃赔礼道歉。”他身后的侍卫们见状,也把刀放回了刀鞘中。

王锦荣捂着伤口,翻身下了马,上前两步跪到姬昭的马前:“小的无礼,求王妃恕罪。”

这个姬王妃实在可恨,一会儿称王爷为點王,一会儿又叫他四叔,当真是什么便宜都被她占尽了,偏偏王爷还只能吃了这个闷亏,若天下的女人都是这般,那也太可怕了。

姬昭嗤笑一声,方才还在她面前自称在下,现在便换了称呼,当真敬酒不吃吃罚酒,贱皮子。

“行了,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看在四叔的面子上,加之我家王爷寿辰降至,今日便放你一马,下次若是再犯,我定不会轻饶。”姬昭右手虚抬,她身后的护卫们才把刀收了回去。

王锦荣跟着點王的这几年,哪丢过这么大的人,听到对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他气得连腮帮子都疼了,可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一揖到底:“谢王妃。”

这几日海城有不少前来给元文淮贺寿的人,元朝德与姬昭之间的冲突早已经有人发现,只是大家都是聪明人,不想掺合进去,装没看见而已。

原本他们只是躲在暗处看热闹,但是没有想到姬王妃竟然三言两语就让點王服了软,周身的气势也没让點王压下去,倒是让他们有些意外。

话说元文淮原本正与几个美人听曲品酒,突然听到下人来说,王妃与四弟在城里掐起来了,吓得手里的杯子都差点扔掉。想到强势的四弟,他就想躲在府里不出去,可是转念想到自家王妃还顶在外面,他只好鼓足勇气问道,“两边打起来没有”

报信的下人摇头:“小的离开的时候,只看到點王的谋士对王妃十分无礼,但因急着回来报信,所以双方后来有没有起冲突,小的也不知。”

元文淮在原地转了两圈,咬牙道:“备马,本王去瞧瞧。”

柳如丝见王爷一副壮士扼腕的样子走出院子,有些腻烦的推开面前的酒杯:“没意思,我回院子去了。”

“我看你近来天天没意思,也不知什么东西对你有意思,”陈姨娘掩着嘴角笑道,“难道是因为王爷近来甚少歇在后院,你感到寂寞了?”

柳如丝闻言满不在乎的笑道:“这跟王爷有什么关系,后院这么多女人,难不成我还要日日占着王爷?”说完,她也不看几位姨娘的脸色,转身便走。

“她疯了不成,竟然说这种话,”陈姨娘听柳如丝这话说得太过大胆,脸色微变道,“她这些日子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曹姨娘若有所思的看着柳如丝背影,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街道上,姬昭与元朝德虽然看似已经和解,但实际上两人身上的气势半分未减,两边的侍卫也绷紧着神经,仿佛下一刻他们就会掏出武器缠斗在一起般。

元朝德被姬昭胜了一筹,心里堵得厉害,见她身后的侍卫们对她忠心耿耿,便想起关于姬昭善武的那些传闻。

一个女人能让这么多的男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心甘情愿听命行事,没有些真本事是不可能的,难道那些传闻是真的?

怀疑的目光从姬昭身上扫过,肤如凝脂,腰如扶柳,青丝如墨,眉眼如画,这样的女人怎么看怎么像是娇养着长大的闺阁女儿,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厉害?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的眉型未散,瞧着像是未经人事的样子。老三与她成婚已经一个多月,两人竟然还未圆房,这感情要差到什么地步,才会这个样子?

要说相貌,这姬王妃也算是十分难得的美人,好美色的老三竟然能忍住没动她,看来是真的不喜欢姬王妃这种手染鲜血的女人?

想到这,元朝德有些可惜,姬昭这样的美人尝起来才够味,那些软绵绵的女人有什么意思?可惜这么一个有味道的大美人嫁给了老三,真是有些可惜了。

想到姬昭这么一个美人被老三冷落,元朝德心头的郁气消减不少,当下便嬉笑道:“三嫂这是打算跟我在大街上叙旧吗?”

以前从未见过,何来的叙旧?

姬昭怀疑的瞥了眼元朝德,传闻这位點王善武但不好笔墨,而且对平民不假辞色。在點州,如果有百姓见到他而不行礼,就会遭鞭笞之刑,十分的嚣张。不过,还不至于不学无术到这个份上?还是说,他有意把话说得这么暧昧,引起别人怀疑?

当她是那种为了别人几句闲话就会要死要活的女人?

想到这,姬昭不怒反笑,抬手刚准备开口说话,就听到身后的张顺忠道:“王妃,王爷来了。”

他来做什么?

姬昭眉头微皱,回头看去,元文淮正由人扶着下马背,见她在看他,还不忘朝她笑了笑。

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姬昭骑在马背上没动,而元朝德同样骑在马背上没有动弹,倒是两人身后的护卫都下了马。

元朝德半眯着眼睛看打量姬昭,懒洋洋的把玩着手里的马鞭,等元文淮走近了才把马鞭插在自己的腰间,对元文淮拱手道:“三哥。”

“四弟,”元文淮笑着回礼道,“你怎么亲自来了?”

元朝德朝姬昭飞了一个眼神过去,想让姬昭看明白,她的丈夫对他是何等的客气,“左右我那里没什么事,又听说海城受到贼袭,就过来看看你。”

“都是小事,已经过去了,”元文淮笑着道,“四弟远道而来,不如先随我回府歇息过后,你我兄弟二人再叙往日之情。”

“那也行,”元朝德跳下马背,把马的缰绳扔给身后一个护卫,走到元文淮的面前道:“方才三嫂那个态度,我还以为三哥你不欢迎我呢?”

“呵呵,怎么会。”元文淮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姬昭,见她面无表情的端坐在马背上,打个哈哈把话题岔了过去,就带着元朝德往王府的方向走。心里却有些不痛快,老四这话是什么意思,挑拨他们夫妻感情吗?

虽然……他家王妃对他好像也没什么感情。

“走!”姬昭一扬马鞭,带着身后的护卫队朝与王府相反的方向离开,只留下一地扬起的灰尘。

元朝德用手在自己鼻子前扇了扇,皱眉道:“三哥,你这个王妃可有些……”

“她很好,”元文淮打断元朝德的话,脸上讨好的笑意淡了几分,“四弟,请!”

元朝德停下脚步看了眼元文淮,嗤笑了一声,而元文淮继续闷不吭声的朝前走。

☆、圣旨到

元朝德跟在元文淮身后走进广平王府大门,四处打量过后道:“华而不奢,三哥的日子过得挺滋润。”

元文淮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笑了两声道:“四弟,你的客房我安排在了西院,我们一道去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见他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元朝德皱了皱眉,等进了西院后才道:“三哥,身为皇子你怎么能让一个女人给拿捏住?”

“什么拿捏?”元文淮不甚在意道:“是我让王妃帮着处理事务的。”

忆起元文淮平日里万事不爱管的行为,元朝德眉头皱得更紧,半晌后道:“你自己多长个心眼,我看你那个王妃不太老实。”

元文淮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今日刚进城,她就给我个下马威,甚至还出手鞭笞我的谋士,半点面子都不给我留。而且我见她身后的侍卫对对她马首是瞻,反而把你这个王爷放在了第二位,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元文淮揣着手仍旧不说话。

“三哥,你究竟明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看到元文淮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元朝德就觉得心里来气,当下便道,“你好歹说句话行不行。”

元文淮看了他一眼,干巴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好好歇息。”说完,转身就出了院子。

元朝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面色阴沉到极点,半晌才道:“三哥竟然如此信任这个姬氏,这个姬氏不能留。”

王锦荣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广平王府的人后,压低嗓子道:“王爷,您的意思是……”想起姬昭方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对他甩鞭子,王锦荣心里的恨意油然而生,必须除去这个姬氏,才能报他今日之仇。

“王妃!”

姬昭策马回府时,王府门口的守卫远远看到她便开始行礼,待她下马就有机灵的侍卫去接她的鞭子还有牵走马匹,唯一没有人动的便是她腰间的佩剑。

都说姬家人剑术卓越,姬家的女儿还会祖传的剑舞,只可惜天下间能观赏姬家女儿剑舞的,只有姬家女子的亲人或者丈夫。

对门后的侍卫微微颔首,姬昭走进王府大门,一路走来不断有人向她行礼,她皆是以颔首回之。在快要进二门前,她见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文士在竹林中饮茶,神情十分悠闲,就像是来广平王府来度假一般。

她对此人有几分印象,之前赏汀王画作时此人还在言语上算计过她。听杨仲说,此人十分擅谋略,看似平庸,实则胸有沟壑。上次鲁莽之举,不知是他失策,还是故意做出那种行为,让她降低防备心?

“下官赵世诚见过广平王妃。”赵世诚走到姬昭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礼,对待姬昭的态度比上次恭敬了不少。

“赵大人不用多礼,”姬昭笑着道,“我见赵大人在竹林中饮茶,不知是因为这竹林幽静还是鄙府的茶清幽?”

“两者皆有,”赵世诚语带赞叹道,“广平州人杰地灵,有此景此茶,未饮人先醉,实乃人生一大享受。”

姬昭闻言看了赵世诚一眼,这个赵世诚倒真会说好话,广平州的茶好她承认,但是人杰地灵就担不起了,整个大庆朝谁不知道广平州最缺的就是人才,比较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一个杜余轩。

天底下能把假话说得这么像真话的人她也见过几个,但赵世诚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这表情这语气,简直足以问鼎最佳演员了。

“赵大人谬赞了,”姬昭语带苦恼道,“我广平州哪里能称得上是人杰地灵,贫苦之地,难以有名人士子,实乃我家王爷心中一大憾事。”

赵世诚顿时在心里冷笑,广平王那样的人会操心这种事?这姬王妃也真能够给广平王脸上贴金的。

两人打着哈哈把这个话题略过,简单聊过几句风土人情以后,姬昭便找个理由离开了,这个赵世诚实在太过狡猾,简直就是像是一只滑不溜手的狐狸,她懒得跟他打嘴皮子仗。

赵世诚身边的护卫一头雾水的目送姬昭离开,大人刚才与广平王妃究竟在说什么,聊广平州的天气还是土特产?

“大人,您这是准备给汀州的同僚买手信回去?”

赵世诚无语的看了眼身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护卫,然后淡定的点了点头。

姬昭刚走进二门,还没走出几步,见到一个身着柳色裙衫的女子带着个丫鬟走了过来,她眉梢微挑,这个好像是府里的小妾?

“妾柳氏见过王妃。”柳色裙衫女子上前规规矩矩的向她行礼,一双漂亮的眼睛带着喜悦,仿佛刚刚遇到了什么好事。

“柳氏?”姬昭仔细想了想,“你便是王爷最喜欢的那个妾侍?”元文淮别的不行,但是审美方面倒还算正常,这个柳氏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

“妾出身风尘,王爷不过是一是新鲜罢了,”柳色裙衫女子语气显得有些焦急,“王爷今日待我好,明日就待别人好,妾在王爷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听到这话,姬昭轻笑道:“英雄不问出身,历史上不也有出身红尘才名冠天下的绝世女子么,柳氏你不必妄自菲薄。”她对王府的妾侍并无多大恶感,她们进府源于元文淮的花心,她们很多人都是身不由己。

这个柳氏的过往她曾听身边的婢女说过,听说是某个有名妓院里的清倌,接客当晚引起不少富商贵公子开出高价争夺,最后被位高权重又有钱的元文淮看重,直接带回了王府。

总的说来,这个柳氏也算是身不由己,她没必要为了元文淮那样的一个男人,看府里谁都不顺眼。她没那么闲,也没那么有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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