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王妃没有细问,就让他过去了,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比较合适。
当天罗定恒真的抓了几个特别不长眼的八卦人士回来,然后赏了他们每人十个板子,才把人放了出去。
从此广平州讨论此事的人锐减,对元文淮也多了胆小与愚孝的印象,并且这事也让他们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八卦还是悄悄的来比较合适。
汀王府近来的气氛有些不太好,谋士与下人们在汀王面前都十分的小心翼翼,虽然王爷看起来与平时无异,可是最近发生的事,对王爷来说,绝对不那么让人开心。
“王爷,事情好像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方子正进书房的时候,见元修能正在作画,便小声道,“陛下这次赏了您与广平王殿下,属下原以为事情会有所改善,没有想到广平王竟然如此狡猾,不仅躲过了这场流言,还让很多人知道,他才是最不受宠的皇子。”
元修能没有作声,等他把一副蝶戏兰花图画好以后,才缓缓开口道:“仔细说说事情经过。”
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方子正甚至没有忘记元文淮抓人进牢里打了十大板的事情。
“此事另有蹊跷,老三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元修能放下笔,走到书房门口,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有人不想我登上太子之位,所以有意添堵。老三向来胆小怕事,自然不敢让这种流言传出,不然也不会想出抓人打板子这种下下之策,所以这场流言背后的主使,另有其人。”
走出门,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让元修能脸上的笑容变得温柔不少:“相比之下,我更怀疑老四与老五,之前关于太子无辜含冤的流言,恐怕也少不了他们两个的功劳。”
方子正犹豫了片刻,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广平王为人虽怯懦,但是广平王妃却是姬家女,听闻广平州前段时间的变革与她有关,属下担心此女心机颇深,会对您有所影响。”
“姬氏……”元修能皱了皱眉,当年他来汀州的时候,姬昭大概是十岁出头,他并没听说姬家这个姑娘有多么的出众,只是听闻她似乎对武艺似乎有所得,这样的女人会是深沉之辈?
“派人先去海城打探一番,”元修能语气平静道,“我们现在需要注意的是不能让太子翻身,更不能让老四老五抓住往上爬的机会,至于姬氏,不过是个女人,什么时候处理都行,不必急于一时。”
方子正闻言也觉得自己过于关注姬氏一介女流之辈了,当下便搁下这个话题,转而与元修能继续商议起义和王与點王。
近来因为有了称心的帮手,姬昭总算可以放开手脚做事,有原来安插好的人与穆时今他们互相接应,五人很快的融入了广平州的官场,并且给人一种诚恳上进十佳好青年的错觉。
其实以广平州的地理位置,有一样对全国百姓来说都很重要的东西可以用来开发,那就是海盐。
可是以她现在的地位与掌控到的力量,暂时还不能打盐的主意,更重要的事盐涉及民生,如果没有有效合理的手段去控制,还会惹出大麻烦。
现在庆国食用的盐都是从盐井里开发出来的,而海水虽然带盐,但是很早以前有人用煮干海水的方法取盐,但是很快他们发现,食用过这种盐的人,身体容易出现各种毛病,甚至有孕妇因食用海盐生出怪婴,所以有先人特别著书立传,说煮海水取盐这种方法,轻易不可使用,以免长久服用之后,给身体带来病症,而且庆朝律也明言,民间不可私自煮盐,轻者杖责二十,重者斩首示众。
但尽管这样,现在仍有百姓私自煮盐,只是不敢明着煮盐,更不敢大量食用,只是在生活艰难的时候,用来省些银钱而已。
盐政这一块她现在是不打算动的,所以提高广平州百姓的经济生活水平,还是要从其他地方下手。
天大地大,吃穿最大,姬昭考虑过从酒和纺织这一块入手,只可惜她对酿酒与纺织的知识了解得并不多,最多只了解一个大方向,其他的真是一窍不通了。
这就等于她知道京都在广平州的东边,但是要她说清路怎么走,只能是有心无力。
第27章 公堂之上
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姬昭不会自作聪明,她招揽了广平州各处有名的手艺人,然后挑选出几个忠厚老实的留下重用,并设立一个农工部,专门让这些专业人士去研究提高农作物产量、提高酒水纯度、提高纺织效率等方面。如果不是怕老皇帝猜忌,她还想专门让人研究船业,提高海船的各种性能,以便称霸海上天下。
她有很多宏愿,可是现如今并不能实现,只能从小处着手,但只要打稳了基础,很多理想都不会是空想。
研究创新空有干劲不行,还必须要有钱,姬昭养的门人里面,有擅长经商的,所以钱这方面,她暂时还不缺。这次趁着太子被废的热潮未退,全国上下的目光都盯在京城,她可以借机大力发展广平州整体的实力。
“王妃,属下有事禀报。”张顺忠站在书房门外,没有仗着自己是姬昭的心腹,便毫无顾忌的直接走进书房。
“进来,”姬昭用一本书把自己画得乱七八糟的设计图盖上,等张顺忠进来后道,“在點州传谣言的背后主使查出来了吗?”
之前她安排人去义和洲去散播关于皇帝猜忌太子的流言,哪知道點州几乎在同一时间也传出相同的流言,差点让她以为是自己安排在點州的人自作主张做了这件事。
“请王妃恕罪,属下无能,未能查出。”张顺忠垂头丧气道,“背后之人太狡猾,根本让人摸不到半点尾巴。”
姬昭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这次虽然没把主使者查出来,不过也给我们提了一个醒,日后行事要小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原本怀疑义和王,但是想到京都那复杂的世家贵族关系,又不敢肯定此事一定跟义和王有关了。
几个皇子中,她对义和王的了解最少,就连义和州的那些暗探,也摸不准义和王的真正心性。传闻这位不善言辞,不好女色,虽然不受皇帝重视,但是在义和州短短的两年里,把义和州打理很不错。
虽然义和王从未做过出彩的事情,但姬昭潜意识里却觉得此人不简单,没准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好手。
“对了,陈铎从京城里回来没有?”姬昭想起年前安排去负责贡品进京的陈铎,此人是广平州原来的官员,虽然为人过于小心谨慎,但还能一用。
“还没有,前些日子报信来说,大概还半个月的路程,”张顺忠不解的问,“此人有何不妥吗?”
姬昭摇了摇头:“没有,他的背景很清白,与其他势力并没有牵扯,等他回来以后,我打算让他挪个位置。”
王府之前的户官朱良为人十分严谨公正,并且不太吃人情往来这一套,所以她准备把此人调去做刑官,那么空下来的户官职位就要有人填上,她想来想去,可以让陈铎暂代,若是不合适,就让诸子茅顶替了就行。
“王妃!”
外面略急促的呼喊声打断了姬昭与张顺忠的交谈,她看了眼匆匆而来的碧游,“发生了什么事?”
“前些日子有一个妇人因不堪婆婆与丈夫的虐待,一时想不通投缳自尽了,结果热孝未过,她的丈夫便要娶新妇。她的娘家人气不过,便与婆家人在衙门口闹了起来,谁知忙乱之间,她的丈夫把她父亲打成重伤,现在正在衙门闹着呢。”碧游出门买香粉,哪知道竟然会遇到这种事,便匆匆回来汇报了。
听完前因后果后,姬昭眉头微皱:“有什么可闹的,这个男人气死发妻,重伤岳父,不忠不义不孝,杖责之后服劳役也不为过。”
“若只是这样便罢,可此人自称自己是韦昭仪的远亲,又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老爷,十分能言善辩,最后竟然怪起岳家人来找他麻烦,简直就是贼喊捉贼。”碧游语气里带着鄙夷,这种男人别说只是个举人,就算是个状元郎,也让人恶心。
“韦昭仪的远亲?”姬昭嗤笑一声,“便是陛下也有两门穷亲戚,他仗着韦昭仪的名头耀武扬威,只怕韦昭仪连他是谁都还弄不清。走,带我去瞧瞧。”
张顺忠见状开口道:“王妃,碧游姑娘说的有可能是韦举人,这个人十分擅长拍马屁,在王爷面前有几分颜面。”
姬昭冷笑,难怪海城县令不敢判案,原来这位韦举人真正的后台不是韦昭仪,而是元文淮。她偏要看看,这种能气死老婆的男人,究竟是怎样一副嘴脸。
广平州读书人少,韦举人也算是方圆几百里有名的读书人,所以中举以后就对自己不通风月的妻子十分不满。现在她投缳自尽,他写了一首诗,叹息一声便转头准备找冰人给自己娶一个新妇回来,谁知道岳家的人竟粗俗无理的跟他闹到了公堂之上。
因有功名在身,他见官可以不跪。他洋洋自得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岳家人,“你们教养出的女儿嫁进来三年无所出,又不识笔墨,若不是我宅心仁厚,这样的女人早就该休了,怎么会由得她死了后进我韦家祖坟。”
“我女儿当年嫁进你们家时,可没有嫌弃你家境贫寒,如今你成了举人老爷,便开始嫌她识字不多,还把她折磨得自尽,你这个杀千刀的,还有没有良心了?”跪在堂下的妇人泣不成声,看着韦举人的双眼满是恨意,“如今我女儿被你们一家害得没了性命,你竟然还说这种话,简直不是人。”
“岳母大人,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随便说,”韦举人轻哼一声,随即拱手对堂上的县令道:“大人,陈氏乃是自杀,与学生并无半点关系,现在岳家闹到公堂之上,是对学生人格的侮辱,也是对大庆读书人的侮辱,请大人为我做主。”
老妇人想起自己惨死的女儿,还有被重伤的丈夫,气怒之下想扑过去撕打韦举人,结果被他一把推开,“大人您看,他们在公堂之上尚敢对我动手,可见他们的品行有多低劣,这样的人家,能教出什么好女儿?”
“我也比较好奇,你这样的人是怎么考上举人的,”杜余轩人群中挤了出来,冷眼看着洋洋自得的韦举人,“古人云,读书使人明智,读书使人明理。韦举人你为人夫,不忠不仁,为人婿,无耻不义,有何颜面代表天下读书人,若天下读书人都如你这般,我只能当这三个字是骂人的话了。”
“好!”人群中发出喝彩声,他们早看这个韦举人不顺眼了,现在杜才子说出这席话,他们自然觉得解气万分。
韦举人正在想是谁不长眼跟他过不去,回头看清说话之人,脸色变幻好几次后,勉强压下心头怒意:“杜才子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