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围观的百姓也提着一口气,他们也没有料到一件简单的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若不是他们周围站着王府的护卫,没准已经开始讨论起来。

元文淮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想法,最后想起了母妃临终前说的话。

“姬氏一族虽为新贵,但能人颇多。你虽为皇子,可性格柔软,又是怕事的性子,若其他皇子继位,只怕余生难度。得娶姬氏女,可保你性命无虞。”

他看着对方漂亮的眉眼,缓缓摇头:“不,此举甚为妥当。”

姬昭对着他盈盈一拜:“王爷英明。”随即转身看了眼瑟瑟发抖的韦生,“既然如此,便依照王爷的意思办吧。”

县令:这不是王妃的意思吗,怎么转头就变成王爷的意见了?

眼见韦生被当堂进行杖刑,元文淮不喜血腥场面,便扭开了头。姬昭见状,对站在一边的杜余轩微微一笑,然后对元文淮道:“王爷,时辰不早了,可要与妾一起回府?”

“走吧,”元文淮松了一口气,他听到那沉闷得啪啪声以及韦生的惨叫声,便觉得毛骨悚然,现在见姬昭开口说要走,自然是乐得找个台阶下了。

“恭送王爷、王妃。”杜余轩与众人一起送二人离开,心头却觉得有些热血上涌,王妃方才对他笑了?

“杜兄,”何讯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伸手拍着他的肩道,“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我刚才看王爷的脸色都变了。”

杜余轩淡淡开口道:“我只不过想无愧于心而已。”

“话虽如此,可是姓韦的与广平王有所矫情,你此举还是太过冒失,”何讯长叹一声,压低声音道,“幸好王妃嫉恶如仇,不然你这次麻烦大了。”说到这,他又揉了揉胸口,“不知道回府后,王爷会不会为难王妃。”

“不会,”杜余轩带着何讯走出公堂,到了人少的地方后,才开始给何讯解惑,“广平王不受皇上重视,又没有足够的能力掌控好整个广平州,他如果有野心或者想在新帝登基后保住性命与地位,那么久必须倚重王妃。”

“这……”何讯低声道,“那他当初不还是扔下王妃自己跑了?”

“怕死的人,在危险即将来临的时候,只会想到当下保住命,哪里还能想到未来,”杜余轩嗤笑一声,“你难道没有发现,近半年来,京城里送来的圣赐特别多?”

何讯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好半晌才道:“皇家可这么没意思,若是王妃真的助广平王……那啥,到时候广平王卸磨杀驴怎么办?”

杜余轩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沉默半晌后道:“以姬王妃的心胸与计谋,她不会助这样一个人登位的。”

广平王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他不会折腾百姓取乐,但确实没有管理百姓的能力,性格懦弱又重文轻武,这样的人继位,对本就已经存在不少问题的大庆来说,那就是一场灾难。

“既然广平王是这个样子……姬王妃为什么愿意嫁给她?”以姬家现如今的地位,贵妃薨逝后,如果想要悔婚,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杜余轩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人能听见他的话后,才小声道:“一年前,我在京城的同窗给我寄信时,曾经透露过一个小道消息。”

何讯见杜余轩的表情有些奇怪,总觉得这不是小事,便问道:“什么事?”

“太子想纳姬王妃为良娣,點王的生母欲以广平王好色为由,把姬王妃抢来做自己的儿媳。”杜余轩低声道,“京城里为了争权夺利而风起云涌,唯有姬家皆不相帮,以当年的口头婚约为由,拒绝了各方势力的邀请。”

“与其说这些人在争姬王妃,不如说他们在争姬家的势力,”何讯讥讽一笑,“这些皇家人可真够恶心的,如果姬王妃不是姬家出身,岂不成了他们手中的玩物?”

“如果她不是姬家女,又怎么会引起别人的关注?”杜余轩语气平淡道,“在权利面前,女人不过是个争抢的借口,不管她貌若天仙还是丑若无言,只要能给男人带来利益,谁又会真正在意她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说得……”何讯干咳两声,“可是嫁给广平王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他后院的女人可不少。”

“所以我之前就说过了,在权利面前,女人不过是个争抢的借口,”杜余轩语气有些冷漠,“我若是姬王妃的兄长,就会让姬王妃先帮着广平王继位,然后架空他的权利,培养出一个傀儡皇帝出来。”

“你疯了,”何讯伸手拉了一把杜余轩,“我知道你敬重姬王妃为人,可这些话不是你该说的。”

唉,有一个胆子大并且不看重规矩的好友,真是让他操碎了心。

杜余轩眉梢动了动,见好友一脸关切之意,还是忍下了更加大逆不道的话,无言的回了家。

第29章 名与利

王轿在王府门口落下,元文淮走下轿,回首见姬昭从马背上利落的跳下,举手投足带着他这辈子也无法企及的潇洒。

小厮手忙脚乱的接住姬昭扔过来的马鞭,躬身退到一边,避过从他身后走近的王爷。

“琬琰,”元文淮开口叫住准备进门的姬昭,神情有些复杂的问:“你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王爷不也出现在那里?”姬昭回头,面上带着礼貌的笑意,“明明是一件前因后果十分明了的小事,海城知县却久久无法断案,任由事情闹到不可收拾人尽皆知的地步,王爷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元文淮不敢直视姬昭的双眼,有些心虚道:“我……”

“因为他知道这个韦生与你走得近,知道你有可能为此人撑腰,所以为了奉承你,他把案子一拖再拖。而你……”姬昭眼底一片冰寒,“竟然真的为了这么一个人出现在公堂之上!”说到这,姬昭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对牛弹琴,抬脚便进了王府大门。

元文淮忍不住追上去道:“不过是个软弱无能的平民女子自杀,又何必累得你走这一趟?!”

姬昭脚步停下,转头看着元文淮,语气郑重道:“在王爷眼中,这些人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平民贱民,可是在我的眼里,他们都是大庆活生生的百姓,他们或许不懂琴棋书画,更不会诗文断句,但就是这些贱民养活了我们这些皇族贵族,没有百姓,哪来的你?!”

这段话让元文淮整个人都懵住,他从出生开始,就是高高在上的皇族人,尽管不受父皇重视,但因为母亲是贵妃,也从未有谁敢真正的怠慢他。那些布衣平民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没有平民就没有皇族,这简直等于推翻了他有生以来的人生价值观。

可平民就是平民,不就是该无条件伺候皇族贵族这些上等人吗?还是说,他以往的想法是错的?

姬昭不敢想象,如果整个姬氏皇朝的人,全都以这样的心态看待天下去百姓,这对百姓来说,是何等可怕的灾难?

想起历史上,有帝王或者皇族贵族以活人为猎物,行狩猎之乐;还有人以欺辱奴役百姓为乐趣,把人当做牛马狗羊肆意杀害和□□;她就觉得,当一个皇族发展到这个地步,迎接他们的只有造反与亡国。

现如今的庆朝与历史上那些走向衰落时期的皇朝一样,皇帝好奢华,重文轻武,心胸狭窄又多疑;而皇子之间更是为了皇位互相陷害;世家大族野心勃勃,各有算计。皇族中人骄奢淫逸,自私自利,眼里看到的只有权势与利益,百姓对于他们来说,与牲畜无异。

传闻湛王最喜欢在街头纵马,若有人躲让不及,便用马鞭笞之。

而两个未成年的皇子在京城也颇有威名,只是这威名来自于他们的骄纵残忍,而不是别的方面。七皇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责罚宫女太监,听她们的惨叫声、求饶声。而六皇子最喜欢用弹弓伤人,弹丸皆由黄金制成,每每打中一人,便要让此人夸他是神弓手,如果有人敢痛呼出声,他便要对此人行杖责之刑。

与这几位皇子比起来,元文淮的恶人值确实要低一些,但是他对百姓的态度,与他的那几个兄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想到这,姬昭便断了妄图让元文淮爱民如子的心思。因为当一个人从出生开始,便以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要让他突然改观,又该何等的艰难?

她应该庆幸,元文淮只是喜好美色,而且没有强抢民女的习惯,品性比其他几个兄弟“高贵”了不少。

“王爷恕罪,妾这话说得过了,”姬昭看了眼周围垂首不言的护卫与下人,朝元文淮行了一个万福礼,“妾感到身子有些不适,先行告退。”

看着姬昭离去的背影,元文淮又回头看了眼身后全部低着头的护卫,有些没滋没味的对白术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白术低眉顺眼道:“王爷,奴婢也不知。”

“嘶,”元文淮不满的吸了一口气,要不是当初这个白术跟赵宝一样,是他从京城带过来的,他还真不想让这么个不会说话的玩意儿做近身太监,“那你能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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