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散发出的气息这样滚烫,韩自扬伸手探探她的额头,双眉皱得更深。不再和她说话,半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拿起她的包和大衣,半强制的抱着她往外走。

  是手上扎针的微微刺痛感惊醒了自己,君莫环顾四周,最先发现的不是环境的改变,而是床头那双灿若明星的双眸,带着笑意望着自己。

  “这是医院?”她下意识的问。

  “是。不用担心,发烧感冒而已。输完液就可以回家。”他一口气回答完她的问题。

  君莫看看窗外,漆黑一片,早就失去了时间观念。她微微挣扎着去够床头自己的手机:“我让恩平来陪我。”

  韩自扬并没有阻止她:“现在十二点多了。”

  君莫的手慢慢缩了回去。她抬眼看了看自己所在的病房,只有她和他而已,他在一边的桌子上,笔记本电脑发出嗡嗡的低响。

  “睡觉吧。我好事做到底了,打完点滴送你回家。”他站在自己身边,嘴角是一抹让自己安心的表情,“不用急着道谢。”

  她疲倦的点点头,继续睡觉。

  韩自扬在桌边坐下,目光还是流连在她半露出的脸上,似乎褪去几丝红色就只剩下苍白了。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发烧时零零碎碎说出的话比以往对他说的一切话都要多——那样稚气的语调,撒娇的口吻,只让他觉得陌生,似乎从来没有好好认识她。

  他觉得心痛,忍不住又站起来,替她掖了掖被角。药物随着生理盐水一滴滴的流进她的身体,他却觉得不仅如此,似乎是一样的柔密情感,缓缓流进了自己心中。

  君莫彻底清醒地时候已经坐在他的车中,远处只有稀稀落落几颗星子在墨蓝的天空帷幕中闪烁。她局促说:“麻烦你了。”

  “是挺麻烦的。这样大的人了还不知道怎样照顾自己。”韩自扬眼睛看着前方,抬手又将温度调高些,“生病了还要出去工作的人,不叫勤奋,是糟践自己。”

  君莫不作声。她能说什么?明明是替他工作,真是里外不是人。可其实她在心虚:她知道自己一场高烧是为了什么,并不是着凉那样简单——大约是带去一场心病。灼热的将自己的一切化为灰烬。

  “我明天再把医药费给你好么?”她换了话题。

  “嗯。”韩自扬微微点了点头,“别忘了,还有两天的疗程。”

  君莫看了看时间,“连累你都凌晨三点多了还没休息……”她一阵语塞。

  韩自扬没有回她的话,一路将车开到她家楼底,替她拿了包,倒是走在她前头。

  在她手机中输了一个号码:“有什么事情就打这个号码——我一直开机。”他没有进门,在门口看着君莫将门关上,半晌,才转身离开。

  第二日和同事调休,君莫再去医院打点滴,已经觉得好了大半了——原来身体上的病就是爽快,来得急去得快——给他打电话,电话那头韩自扬口气淡然,似乎带着抱歉,临时出差在外地。

  她也知趣的没提要还钱的事情——反正不急在一时,他也不会缺这个钱。

  圣诞节的到来让君莫如同陀螺般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圣诞节酒店的餐饮部和客房部都要有特别的优惠和策划,另一方面瑞明新款限量纪念版手机命名为“Xmas”,已经开始了宣传——广告铺天盖地的展开,新机虽然没有上市,却已经成为了各个网站讨论的焦点。尤其是5000款限量版,更是炙手可热。

  这是第二次和马初景合作,君莫也觉得得心应手——她心甘情愿的被繁忙的工作虐待。越发得觉得自己精神充沛,积极的态度让马初景都觉得可怕。

  她一大早起床,冬天的早晨是真的清冷,她不自觉望向cafe shop,还是关着大门——已经数日不开了,君莫忍不住添添嘴唇,真是怀念那里的卡布基诺,又是圣诞节将至,她想凌姐一定能给她拉出一棵漂亮的圣诞树的奶沫。

  她由衷喜欢这些日子,清静的好像世界只有一个人。没有纠结的往事,韩自扬也很久没有出现,大约出差没有回来吧。她坐在地铁里看手中的媒体联系人名单,微晃中似乎眨眼便到了。

  刚开完晨会,她就接到快递电话,见是个小巧的盒子包裹在塑料袋中,心中到揣测了一番。恩平恰巧见到,大惊小怪:“不会是炸弹吧?”

  君莫刚要放进抽屉,恩平就开始嚷嚷:“拆开看看,是谁送来的?”

  快递单上并没有写寄件人,她一层层拆开,包装盒出现在面前时,手忍不住抖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往身后藏——恩平早就看到了,尖叫一声:“Xmas!”

  君莫后退一步,不让她够着。她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快递盒,一时间很是慌神,好似拿了不该拿的宝物。

  恩平回过神来:“不是要今晚发布会后才开始销售么?谁给你的?”

  “噢,我也就顺口提了下这个手机好看,马总监便让人给我送了一个。”君莫按捺下心跳,勉强镇静自己。

  恩平眼神怀疑。

  “《哈利波特》出版都还被泄密了,我提前买款手机怎么了?又不是不用付钱。”她连推带搡的赶恩平走。

  “你拆开看一下嘛。”恩平忍不住要求,亮晶晶的水晶,实在是女人无法拒绝的梦想。

  “你出去吧,我还要工作呢。”君莫把门关上,拿起尚未打开的盒子端详许久,终究没有打开,轻轻塞到了柜子的下层。

  她品味不出此时的心情,果然女人心中总是有些虚荣的,总是带着一丝欣喜吧。她很是记得他对自己的好,可是他没有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日子里,却也能怡然的生活。君莫摇摇头,想把这丝丝被搅动的情绪抚平,“搭”的一声扣上锁,她隐隐觉得,这样的华美,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世界中。

  卡布基诺咖啡(new)

  那样香浓丰盈的奶泡,绵密的盖住Espresso,花式浪漫得让人猝不及防。

  Xmas的发布会几乎是以炫目的方式在世人眼中登场的。瑞明一反往常的发布形式,由营销团队全权负责著名影星黎晔和自己爱情长跑数年的女友的订婚仪式,信物自然是一款限量Xmas。

  这两件事结合的效果,毋庸言说,哪一件都足以登上媒体的头条。南岱的安保部明显感到吃力,不得不外请人员来协助维护当晚的秩序。马初景对这个创意极度的自我欣赏,君莫不得不承认,虽然这样子的做法并不是惊天动地的第一次,但是结合Xmas的特定销售对象,就显得极有诱惑力了——哪个女人不希望在圣诞节收到这样一份礼物?

  她也看到过娱乐新闻,黎天王纵横影坛,却洁身自好,男女老幼通杀。不比现在的一抓一大把随时爆红却又立刻能无声无息消失的青春偶像。徐总开心的私下对她提过这个月奖金翻倍——即将到来的平安夜的主题活动,订餐和订房的热线已经打爆了。君莫对未来的黎太太很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让见惯百花怒放的男子终于决定许下一生的承诺?这样想的不止她一个人,恐怕酒店外边已经布满了闻风而动的狗仔队了。初时她这样的想法被马初景好好嘲笑了一番——那日她笑问“要是他们订完婚分手了怎么办?”

  马总监讶异非常——“你真的假的?明明白白的签了协议的。”

  她失笑,调整心态,实实在在的将自己当了一场梦幻而华美的电影剧场的观众,好在自己算是有特权的,能近距离的看清台上的一众人物。嬉笑怒骂,心中明了便好,背后皆是纵横的名利网,谁也逃不脱。

  君莫这么想的时候,正坐在办公室的靠椅上,心中警觉起来:怎么能这么懒散呢?她手脚麻利的抓起惯用的红色随身杯,还是一杯速溶咖啡,边捧着边走去大厅看看——这是她的晚饭时间,下午工作的时候贪吃了一包饼干,现在反倒食欲全无。

  顶级的音响和灯光师在做最后的调试,脚步匆忙,她捧着杯子站在一边,居然发现没人搭理,也算忙中偷闲。突然听到门口起了小小的骚动,寻声望去,久未露面的瑞明总裁竟然被保安拦在了门外,君莫失笑,急忙跑过去。她喊住那个大声要看出入证件的新来的工作人员,对韩自扬说:“韩总,真是对不起。”

  韩自扬风尘仆仆的样子,下巴微带了铁青色——君莫猜他刚下飞机。他点点头,目光不经意的在君莫脸上转了一圈,接着看了看表,“李经理,我想要个房间休整一下。”

  君莫立刻联系,她微微背过身去低声打电话,又问他:“今天只剩下标间了,您看可以吗?”

  韩自扬听到她说“您”,忍不住微微皱眉,旋即说:“可以。”

  “不用再看下么?”君莫问道。

  “不用了,今晚主角不是我。”韩自扬也在打量她,似乎瘦了一些,精神却很好,焕发得像冬天霜冻中的小松。

  他们快步走向另一幢楼,一走出门,君莫才觉得身上有些凉,原来刚才顺手将大衣搁在了大厅中,倒是不忘手中的杯子。韩自扬蓦的站住,深深皱眉:“你怎么这么不注意?这样冷的天气就穿这么点?”君莫不由看看自己,也想起自己的高烧——气温零下的天气,只穿着及膝裙和衬衣,不由懊恼起来——他不说倒好,说了倒真的觉得更冷了。

  韩自扬将身上的大衣脱下递给她:“披上。”他的口气有些生硬,大约自己也察觉出了,笑了笑:“我倒是不介意再送你去医院——不过今天不行,我们都很忙。”

  君莫下意识去接,然而手顿在空中,笑道:“韩总您认识4号楼怎么走吧?就是您以前住的那幢,我就不带您过去了。”她不等韩自扬说话,转身走回大厅,心中惊疑不定,拿不准是否该开口问他。

  韩自扬手中提着衣服,一时间哭笑不得。看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双唇间轻轻吐出了一声轻叹。

  君莫猛然间觉得,和上一场的发布会比较起来,这场订婚仪式才是真正的衣香鬓影——一时间来了那么多演艺界的明星,她也算见惯明星的,却也没有在这样子的场合,人人化着叫人看不清脸色的妆,目光迷离,珠宝绚烂——灿烂的真似明星。她在场边转一圈,人人都是端着酒杯极悠闲的样子,只有精心筛选出的各家媒体的记者们端着相机,随时候命的样子。

  君莫也穿着素色的小礼服,这种场合下她自觉不起眼到像一粒灰尘,也就一个人自得其乐的占着一个角落,不出声的看着芸芸众生。她见到韩自扬和马初景在远处出现,两人一黑一灰两色低调的西服,气质迥异,但同样赏心悦目。君莫恍了一下神,就见马初景举着手中的杯子向自己致意,她还以微笑。

  韩自扬亦是见到她,远远的穿着一件白色的小礼服,可他觉得清新可人。他的目光极缓的移向不远处的记者,又对她轻轻摇头。君莫顿悟,这是示意自己不要过来,免得成为明天的头条。

  她莞尔,别开头去。韩自扬目光灼亮,见她了解,便转身去应酬,眨眼便被刻意上前的人群围在了中间。

  他对记者的问题一概不答,全由马初景挡驾,颇为心不在焉的样子。马初景忍不住偷偷用手肘撞他,他实在需要提醒自己的上司,免得明天的网站上的标题是“瑞明总裁面色不善,Xmas发行前景黯淡”,或者“瑞明高层面和心不和,发布会初露出端倪”。

  好在下一刻,黎晔携着他的未婚妻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才是吸引住了漫天遍野的闪光灯——“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杜牧的《阿房宫赋》怎得这么应景?君莫失笑。

  她漫不经心的将目光移向走出来的两人,忍不住将手掩住嘴巴——这才没有惊呼出声。那个伴在黎晔身边,穿着意大利定制婚纱的女子,不正是凌姐么?她不知道自己在震惊什么:原来她是黎晔的女友?或者,是那双眼睛——诚然,她的妆化的极好,可是那样摄人心神的双目,确实君莫从未想过的——若说是妩媚,却又如古潭般让人只见清水缥缈;若说是清澈,一个没有历经世事的女子又怎能懂得适时的在眼中藏起一些,却将最魅人的散发出来?

  她忘了周遭的一切,呆呆看着那双眼睛媚视众生,直到黎晔将 “Xmas”递到她的手中,君莫才略略将注意力移开。又是一阵照相机的猛烈攻击,这次的焦点却是定情信物了。有记者在下面大声地问:“凌小姐,这次拿到了全球限量编号第一的手机,又得良人,心情怎么样?”

  黎晔轻轻搂住她的腰,声音低沉,代她回答:“真可惜,这一支手机编号02,真想知道01号是被哪个幸运的女子拿到了。但是,编号并不重要,只要我们的心还在一起。”他简单的说,下边有人起哄叫好,他便缓缓吻上她的脸颊,直如童话而唯美。

  君莫看了一会,觉得刺眼,这样的场面又让人生出疲惫来,忍不住想走。寻思了一会,不如去办公室等到散场——这个世界真是充满意外,她也不得不感慨。只是觉得可惜,难怪cafe shop不再营业了——还是就此不再开门了?她边想边走,顺手推看办公室的门,觉得自由自在。

  她抬手打开最下边的抽屉,拿出那个盒子,犹豫了一会,终于打开。暖黄的灯光下,机身奶白而柔和,和自己在韩自扬办公室见过的样机却有些不一样——左下角处一颗粉色的钻石,围绕着她的一排碎钻恰巧组合出一杯小小的咖啡,精致的让人觉得不忍放手。君莫向来对咖啡有些犯痴,她看了很久很久,紧紧地握住。

  终究很轻的放回白色的绒套中,她拿出那张编号0001的收藏证明,设计的简单而不失高贵,只有两个字——“君莫”。他的字随人,刚强透着洒脱,她忍不住摸摸纸背凸出的笔画,真是很用力的写字——这么厚实的纸质。

  是圣诞礼物么?这么早,又这么贵重,烫手得她很想马上还回去——君莫真的觉得自己在做梦,学生的时候读过不少言情小说,却很少将自己代入小说中幸运的女主——倒是不由自主地猜测着编织一个个美丽童话的女子们,坐在电脑前专注的敲字,想必表情柔和而宁静。这样子的美梦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却惶惑,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吸引到了他。

  敲门声在静谧的夜中尤其的突兀,君莫条件反射的将盒子塞回去,隐隐预感到什么,跑去开门。

  豁然是他,大约喝了些酒,脸色有些发红,却依然气息悠长,微笑着看略带慌乱的她。

  她慌乱中甚至忘了问他怎么不在酒会呆着,又怎么会找到她的办公室。她用一次性纸杯给他倒上温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韩自扬略有些头疼的样子,揉了揉额角,“逃出来透透气。”他果真有些倦了,连坐了那么久的飞机,马不停蹄的赶这一场应酬。

  君莫的手动了动,想去拿手机还他,她犹疑的看了他一眼,悄悄伸出手去,却被他的话堵在那里——

  “如果是想还我什么东西,那就不必了。”他淡淡的说,“那是特别定制的,你还我我也不好再拿去送别人。”

  那是说……那杯小小的咖啡,是专属她的LOGO么?

  君莫目光闪烁了一下,坚定的伸出手去拿出那个盒子:“真的太贵重了,我不该拿。”

  她想他明白“贵重”的含义,钻石也好,限量也好,她并不是很在乎——真正贵重的是人的心意。君莫的目光扫到桌边红色的咖啡杯,有些旧了——甚至有她不小心摔出的细纹。她直直的将手中事物递给他,眼神倔强。

  韩自扬的眼光暗了暗,站起身来,亦伸手,握住她拿着盒子的手,轻声说:“先拿着好么?就当存放吧……等到你真心想收的那一天。”

  君莫觉得自己真是不善解人意,她想起韩剧里蔡琳演的学妹坐在张东健面前,他的眼神也是这么疲倦,他好像说:“如果可以,就直直走过来。”

  她做不到——她拒绝他,并不是在拒绝对人人对爱情的渴望,她只是在怀疑,自己经历过那样的感情——郎有情妾有意,结局又是怎样?

  他亦站起,这样的身高,却不给她任何压力,只是淡淡的坚持——君莫只觉得为难,她知道自己是固执惯了的人,却难得的遇到了对手。他握着她的手,一寸寸的将自己的心意送到她面前。电话响起,君莫颓然松手,原来是催她去会场,她这才惊觉时间过得如此快,已是午夜。

  最后终于拗不过他,她只能拿过Xmas,低头轻声说:“我先收着。”她没有说谢谢——这份礼物不一样,她心中紧紧叮嘱自己,只是暂时收着而已。

  灯光下韩自扬眼圈微微发青,想是累极。君莫收好盒子,说道:“我要去会场了,你……走不走?”她紧跟着补上一句,“你是不是很累?回房间休息吧?”

  韩自扬“嗯”了一声,似是不经意道:“你今天值班么?”

  “不,我得快点去,明天我轮休。”她快手快脚的收拾,“走吧。”

  说到底,工作这个东西,和饥饿一模一样——饿过了头,就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除了脑中白茫茫的失落感。君莫抬手看看表,不禁苦笑:“快两点了,叫出租车也很困难。”她想了想,决定去总台打电话叫车。

  马初景走到她身边:“我送你回去。”

  真是救星,她连连道谢——马初景正想让她在门口等着,突然面色古怪起来,他似乎强忍了一会,终于开口:“我还是不送了。”

  君莫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指指不远处几乎和黑色融为一体的车子,“看来有人等你很久了。”像是为他的话做注解,那辆车打开了灯,慢慢向大门口开来。

  马初景身手敏捷的闪开,只来得及留下说句“拜拜”。

  后座的门打开,韩自扬给她让了个位子,简单的说:“上车。”

  真是如影随形——想到他可能等了一个多小时,君莫又忍不住内疚,她不安的握了一握双拳,低声说“谢谢”。

  并不是他开车,他坐在自己身边,左手轻压太阳穴处。君莫看到他的侧脸,只觉得这个男人的鼻梁真是挺拔漂亮的让人嫉妒。

  “韩总,去哪里?”小肖问道。

  “名修城。”他几乎闭着眼睛在说话,然后那双极漂亮的眼睛睁开,转头对君莫解释:“我今天实在不适合开车。”

  小肖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君莫,微带诧异重复:“名修城?”

  “嗯,顺路,她也住那里。”他解释,看了君莫一眼,大约不想让旁人误会。

  然而君莫只注意到他说了“也”字。

  她抑制不住心中的震惊,开口问道:“你住哪里?”她不敢看他眼睛,只盯着他的唇。

  “哦,邻居。”韩自扬带着淡淡笑意解释,“朋友的一套房子,看着适合就转手给我了。”

  真是刻意的令人发指啊……她望进沉沉夜色,为自己的想法心惊胆战。

  掰着手指头数圣诞节,才觉得真的要到了——君莫毕业论文做的是关于中国文化的强大包容性问题,她觉得真是有这么一说——圣诞节一传到中国,也就图个热闹,商家忙着促销,情人互相送礼,朋友借口聚餐,不外如是了。她睡到了午饭时分,这才决定用逛街消磨半天的时光。

  出去的时候路过了凌姐的咖啡馆,依然关着门,君莫怅然,遂决定不去想它,又自觉很鬼祟的看了看周围,生怕那辆车出现——自己忍不住觉得好笑。

  她随着人群慢慢闲逛,真是喜欢这样子——她爱极圣诞节的气氛,不是崇洋媚外,单纯的喜欢看到大街的窗口布置得白绿红相间,偶尔飘来独属圣诞的歌声,带点圣洁,带点灵气,却又沾满了中国特有的俗气的喜乐。美中不足,就是南方很少下雪,阴冷阴冷的——比不上大学时代呆在北方,鹅毛大雪下不够似的,总让人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最后一晚,街道上弥漫的火鸡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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