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到荼靡花事了 作者:衣露申

【内容简介】

他的空等,成就了她的跋涉。

他的懦弱,成就了她的坚强。

他的不甘不愿,成就了她的愿赌服输。

他的执迷不悟,成就了她的海阔天空。

这世上若有抓住不放的爱情,也即有不得不放的爱情,而且,更会有一开始就没有意义的爱情。

任之信,你他妈是个王八蛋!

任之信,你是我的。你是我苏大小姐的。

任之信,任之信…

他想起若干年的那些日子,她无数次地这么叫他,霸道的,生气的,娇羞的,她那么连名带姓的叫,她从来不叫他信,之信。那个时候,他是她的任之信。

可现在,她却叫他往前看,还能怎么前?前面是白茫茫的一片,了无生趣。再也没有谁还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叫他,任之信。

第一章 婚姻的禅

第二章 倪真的婚礼

第三章 狭路相逢

第四章 大宅门里的红与黑

第五章 玫瑰还是陷阱

第六章 放心,我不是乔世伟

第七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第八章 许你一个成全

第九章 假如我是真的

第十章 我只是说如果

第十一章 瞬间的天荒地老

第十二章 伤口是别人给予的耻辱

第十三章 倒计时的爱

第十四章 离开是最好的结局

第十五章 多年以后,与汝相逢

第十六章 泪干的时候天就亮了

第十七章 繁华尽处,离歌将歇

第十八章 清醒纪

番外之任之信 你是谁的乾达婆?

番外之唐洁

后记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第一部份

楔子

“离婚。”

苏紫听到离婚两个字从顾家明口中说出来,心里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自己听到这两个字会哭泣,会崩溃,会歇斯底里。没想到真正的感觉竟是轻松。

轻松?

在外人看来,顾家明与苏紫真似一对神仙眷侣。任何时候出现在朋友面前,都是一副和谐的画卷,他们并没有什么亲昵的动作,可旁人看上去就觉得说不出的妥帖。举止之间是老夫老妻才有的默契。

他们认识多久了?三年零7个月。他们结婚多久了?三年零四个月。

闪电般的婚姻竟维持了三年。从不堪一击到固若金汤,谁都以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有事中人才辩得清真味。

苏紫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才走出书房。在厨房里收拾刚才打碎的碗碟。

这个月,这是第几次争吵?

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她只记得前几分钟,顾家明一摔筷子,恨恨地说:“你到底有没有心?”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把她吞进肚子里,碎尸万段。

答应结婚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能扮演好妻子这个角色。直到身在其中,才发现原来真的很难。

并非做顾家明的妻子有多难。他爱她,她心知肚明。他宠她,她了然于心。可她呢?手机响了,她走出厨房,发现是顾家明的短信。

“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你爱跟谁跟谁过去。”她看着短信,竟笑了。

第一章 婚姻的禅(1)

“我真后悔。”说话的时候,丁晓一脸地愤怒与委屈。

苏紫看着丁晓,一言不发,从烟盒里摸出一支香烟点上,瘦长的烟身渐渐化作灰烬。

“你说他还配当男人吗?就把我一个人甩在大街上,自己扬长而去。为什么男人一结婚就辩若两人?”

苏紫听着朋友的唠叨,习惯性地往后仰。倾听是一种习惯,她知道这是丁晓独特的发泄方式,作为旁人只能奉献耳朵。此时说任何话都是多余。

“苏,你说结婚到底为了什么?早知道我就不结婚了。自由自在多好?现在每天都要看着他不阴不阳的脸色。一句话不对就甩手走人。我还懒得伺候了。”

结婚是为了什么?苏紫问自己。她突然想起三年多前的那个夜晚。她一个人蜗居在角落,崩溃,哭泣。那一刻,她对自己说,结婚吧!

结婚,贪求现世安稳。所有的爱与恨,离别与纠缠统统抹去,结婚,她就可以再世为人,结婚,她就可以欺骗自己,从此不留。

如果说婚姻是牢笼,那么她是心甘情愿躲进去的。禁锢也是心甘情愿的。

“婚姻与感情分明是两码事。”她念着这千篇一律的台词,不知道是说给丁晓听,还是催眠自己。

苏紫突然想起好友倪真的一句话:“如果你能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那么你会发现其实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同。”说这话的时候,倪真跟她才刚刚读大三。当时倪真有个男朋友,初中认识,高中恋爱,不咸不淡也有好几年了。旁人看来是青梅竹马,此情不渝,个中况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很长一段时间,苏紫以为这句话是真的。就这么催眠自己过了若干年,如今才觉悟:如果你不爱这个男人,当然他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她现在才发现,倪真的话只说了一半,而另外那一半,她直到结了婚才真正明白。

她一直很羡慕丁晓,那么轰轰烈烈的,平常夫妻,为点鸡毛蒜皮的吵闹,人间烟火,刹时温暖。

她喜欢丁晓这样的女子,简简单单,一眼就望进眉目。单纯,没有心机,一来二去,也就成了朋友。她当然不知苏紫的过往,在这座城市,无人知晓她的过往。

人们知道她,也不过三言两语,小户人家出身,家世清白,大学毕业,结婚,现在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家庭主妇。

第一章 婚姻的禅(2)

认识顾家明之前,苏紫在一家报社当编辑,码字爬格混日子,天天在报纸上教人们如何如何谈恋爱。主编比她大三岁,也是个没着没落的人,经常看了苏紫的文章就笑她:“年纪轻轻的,写起感情来倒是游刃有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结了好几次婚呢!”

感情这码事,纸上谈兵终是容易,要是身体力行来,最多也只是旁观者清。知易行难的道理放在感情上同样适用。现代人的感情越来越脆弱,也越来越表象化,年轻人一旦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牵着手散步就立马感动得不行。感情有很多种方式,细水长流的,电光火石的,至于能白头携老的或许并不是爱情。那她跟顾家明呢?又算哪一种?

关于婚姻,苏紫觉得自己看得很透彻,不外乎三句话:自足常乐,自得其乐,既来之则安之。

顾家明说完离婚两个字就后悔了。很长一段时间来,他知道渐渐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了。

刚结婚的时候,他常常对苏紫说,幸亏你遇到我,否则你还不知道要黑暗到什么时候。是的,他刚认识苏紫那会,他觉得这女子太黑暗太自闭,甚至可以说堕落。他不明白年纪轻轻的她怎么能自暴自弃到这样的程度。

她抽烟很凶,一根接着一根,恨不得每一口都抽进肺里,说话的时候语速很快,不知节制。他常常忍不住打断她:麻烦你重复一遍。

在绝大多数场合里,她永远是最不修边幅的一个,随随便便的体恤牛仔,乍一看还以为仍是学生。脸上永远是一副没有睡醒的表情,只是偶尔眸子一发亮,照得顾家明心腾地一下。

认识苏紫是因为工作关系。她们报社到他的影楼拍合影,一个个地化妆,选衣服,照着香港金像奖的造型做一本台历。平时他很少去影楼,那一天他神使鬼差地走进去,看着报社那群女编辑花枝招展地选衣服,只觉得像上千只鸭子进了摄影棚。这些年,各种各样的女人见多了,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一进去,就看见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坐在沙发上抽烟,边打哈欠边跟化妆师说:“今早出门的时候忘了洗脸,没问题吧?”

后来跟那帮报社的女编辑混熟以后,她们还时不时地打击他:“你该不会是看了苏紫化妆后的样子被迷住的吧?”语气酸溜溜的,在她们看来,顾家明追谁也不该追苏紫,除非眼睛瞎了。

化妆以后的她简直辩若两人。做这行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反差那么大的女人,混身上下一股子妖气,说不出的蛊惑。摄影师罗宾特地把她的照片全部挑出来:“拍了那么多个,才拍到一个满意的。这女孩子要是再高五公分,活脱脱就是做模特的料。”顾家明凑近了一看,一身黑衣,双手叉着,脸上似有似无的笑,眼神逼人的锐利。当下便留了心,这女人有意思。

再后来,他与她又有一次合作。一起拍摄一部图片电影,顾家明完全出于私心,否则这档子事哪用着他自己亲自出马。

第一章 婚姻的禅(3)

她说话还是那么快,跟爆豆子一样。他不得不承认,她把自己伪装地那么好,惟独声音欺骗不了人。他常常听着听着就走了神,然后不得不干咳一声:“不好意思,麻烦你重复一遍。”他看见苏紫拳头都握紧了,然后又松开,一阵假笑:“那我再说慢一点。”

她的脾气全是他一手调教的。有时候晚上10点过,他还是那么厚颜无耻地把电话打过去:“我现在有空了,我们聊聊工作吧。”

一个星期的工作量,他硬生生拖了一个半月,软硬兼施,做得那么明显,也只有苏紫没看出来。

“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唐僧啊,简直受不了你。”她那个时候常常跟同事抱怨,怨自己怎么摊上这份差事。好心的同事提醒她:“顾家明是不是想追你?”她居然还摸着那位同事的额头,表情跟见了史前生物一样“你脑子没烧坏吧?”

后来她报社影楼跑得不耐烦了,终于说:“我们网上谈。”

渐渐地,每天晚上顾家明都会在网上跟她聊天。

前一个小时聊工作,后几个小时聊其他的,慢慢地才熟起来。

那些日子,顾家明每天总是迫不及待地期待夜晚来临,然后在耳麦里听她细细脆脆的声音传来。

一开始,她并不愿意聊起自己的过去,尤其是感情。关于她,顾家明知道的更多的是现在。在报社做编辑,写字赚钱,一个人住,昼出夜伏,工作三年,没有积蓄,一副胸无大志的样子。

“没有男朋友?”

“又没有人追。”说得坦坦荡荡,让人接不了半句。

她不愿意谈,逼得顾家明只有自叙情史,他说他八年没有谈过恋爱,被苏紫一阵嘲笑,“骗小孩吧?”他说追他的女人有一个加强排,追到了床上,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又开始笑:“骗小孩吧?”他说初恋女友在他面前自杀三次,他怕死了女人这种生物。她还是继续没心没肺地笑:“太琼瑶了吧。”直到最后,他说:“既然你没人追,我也不打算让追我的女人得逞,要不咱们就先试试看?”她才没了底气:“你不是说真的吧?”

直到认识三个月以后,那天晚上,顾家明还在网上跟苏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也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有句话不是叫润物细无声吗?在他看来,苏紫就是一棵长在阴暗里的潮湿植物,必须一点一点地才能让她的心重见阳光。

中途苏紫突然把耳麦关了,只是说接个电话。

第一章 婚姻的禅(4)

半个小时后,她居然打来电话,一个劲地哭。哭了一个多小时,她突然对顾家明说:“你娶我吧!”

说不上谁趁谁的危,顾家明猜测说不定她前男友结婚了,精神崩溃,急需找个依靠。如今的男女谁没有点前尘旧事。他没放在心上,更大的原因在于,顾家明太自信了。他自信自己能让这棵不见光的植物阳光起来。

只是结婚三年,顾家明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一个现实,想拯救的人没拯救出来,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他说离婚,倒不是如何不待见苏紫。他只能说,她实在太想扮演好妻子这个角色了,反而觉得戏过了。

他下班晚了,她从来不问;他不回家过夜,她连个电话也不打。他有时候抱怨几句,她反而还把眼睛瞪得很无辜:“我以为贤惠的妻子都不会干这样的事情。”

她有时候也爱出去玩,他反对过一次,她再也不会了。她记着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爱吃的每一样菜,他准与不准的每一件事情,可惟独没有真正交出自己的心。她从来不会跟他吵,任他发脾气,她就那么不闻不问的,仿佛自己身在另外一个世界,甚至连做爱都没有声音。

他的心一点点地灰下去,灰地心慌意乱。越发地暴躁,常常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拿来做文章,她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他宁愿她像刚认识那会,那么肆无忌惮地笑,做出一副想发火又不敢发的表情。现在的他们,更似陌人。顾家明无不讥讽地自嘲:“怎么不颁个奥斯卡给苏紫,演活了貌合神离的那一套。”

见过丁晓之后,苏紫走到大街上,才有点无家可归的感觉。第一次觉得住了三年的地方出奇地陌生。顾家明跟她说离婚。一开始觉得轻松,过了大半日,才发觉胸口一阵涩。习惯真是可怕的隐疾。

三年了,她那么低眉顺目地做着别人的妻子。他叫她东,她从不往西。他不爱吃甜的和酸的,苏紫索性连自己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也戒了,他不喜欢晚睡,她就每天躺在床上数绵羊,偶尔翻个身还怕吵醒他,他不喜欢她说话太快,她就连呼吸都慢了下来。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什么时候转的性子?

这三年,她觉得自己可以开讲座了,单单婚姻与家庭,她随口一说都是至理名言。婚姻是妥协,是容忍,是菩萨低眉。说真的,她觉得自己是带着修行的虔诚走进了民政局大门,如今怕是要立地成佛了。

可是他却跟她说离婚。是她做的不够好?连她自己都觉得讽刺,这年头,还没见过谁家的媳妇有她那么肯受气的。还是他做的不够好?她又摇头。顾家明都恨不得拿条链子把她栓在家里,要真有什么第三者,说出去也没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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