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合作就算了,何必出口伤人呢?”尚朋沉下脸。
“如果骂两句就算伤人,那你的卑鄙算计,简直就是蓄意谋害!就算你不想结这个婚,也犯不着设计别人当替死鬼!到时候你还可以像个受害者一样无辜,别人只会怪那个女人不守妇道!对不对?你图的就是这样子!”
“这怎么算是替死鬼呢?一切还是要你情我愿,不是吗?如果你们自认不合适婚姻生活,那么就不该拿出照片参选。”
“也许照片不是本人拿出来的,就像我一样是被逼的啊!”芷薇抗辩。
“逼?那又怎么样?已经是事实了,不是吗?”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反抗?由着别人来摆布?”
“反抗什么?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正合者聚,不合者散,这要走要留,主宰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谁也无法限制什么。所以这应该是很公平,不是吗?”
“当然不是!”芷薇厉声驳斥:“从一开始你对这桩婚事就毫无诚意!那么,婚后的生活可想而知。试想一个女人嫁过来,却得面对老公等着她快点走人的事实,你以为会有女人愿意接受吗?”
“有。当然有。”他定睛望着她,“只要她是跟我一样,也是对这桩婚事毫无诚意的。”
呃?这是在说她吗?芷薇愣了半晌,才悻悻然开口:“既然这样又何必多此一举?干脆不要结婚就好了。”
尚朋微微颔首,似表认同,嘴里却说了句:“那么,你又为什么会一个人偷偷跑到台湾来?”
“我……”事实摆在眼前,正是因为她无法说服父母亲退婚,所以才得只身来台图谋对策啊!
他自顾说着:“我想你应该是跟我一样,成天重复听一件事,想不烦也难。所以我想既然这样,不如就顺了他们的意,一来了了他们的心愿,二来说不定这个结果会让他们死心,从此才能落得真正的清静。”
他嘴里这个“结果”,就是指让女人主动背弃离去?
“你就不怕人家要是爱上你,最后来个心性大转,别说主动走人,说不定到时候是怎么撵也撵不走的。”她故意泼他冷水。
“所以说,我才要找一个对自己完全没兴趣的女人。”他将初衷坦承不讳,然而心里却开始有了动摇。
“你说呢?你是不是这样?”他紧盯着她的反应,印证什么的企图格外强烈。这一刻,他已经不确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了。
“我……我当然是这样!”芷薇这时候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自己斩钉截铁说不会爱上他,竟成了投其所好?原来这才是他自始至终的打算?
霎时,芷薇心头像被狠狠撞击一般,有种说不出口的钝痛。正因为这股痛,才让她幽幽然地辨识出原来对他的特别感觉,是一种暧昧情愫的波动,而这些……却只是他战略下的胜利品?
不!芷薇吸了口气,她决定就此埋葬所有不该有的心情。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更有合作的空间了。”她的话,让尚朋选择了这个态度,以维持漂亮的身段。
“合作?”她有点茫然。
“当然是合作。”尚朋故作轻松,“合作去摆脱一些不必要的骚扰,同时又能绝对保留自己的生活步调,没有干涉,更不用谈什么责任义务,你对我或者我对你来说都一样,不过是身边多个人,差别只在丈夫妻子的这个称呼罢了。”
“原来你是要跟我办……假结婚?”芷薇不禁皱眉。怎么说了半天,这男人一样没创意?
“结婚就结婚,什么是假结婚?”
“就是那种有名无实的夫妻。”
“喔?那看来……你是真的误会了。我从来不想跟你当有名无实的假夫妻。”他平缓的语气道。
“你想……来真的?”芷薇领悟的瞬间,目光似箭一般的射向他。
“当然!既然都买票了,为什么不上车?”他咧着白牙笑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以为我会同意吗?”
“为什么不?你刚刚不是说了,假到后来也会变成真的,那又何必让过程这么伤脑筋?这是糟蹋本来可以让生活过得更美妙的资源,套句成语,那就是暴殄天物。我相信你不是这种笨蛋才对。”
该感激他的赞美吗?芷薇挪挪坐姿,轻咳两声:“也许。也许换个对象的话,我就能认同你的话。”
“换个对象?为什么?我不好吗?”
“好?好在哪儿?可能是我真的太笨了,所以看不出来。”她还是懂得“谦虚”的。
“应该是这样,不过没关系,只要懂得反省就能进步。”尚朋万分肯定她的“自省”,并不吝赠以无限的“安慰”。
接着,他将身子稍稍俯向前,看着那张线条僵硬的小脸,表情煞是认真。
“虽然我不敢自夸条件有多好,不过跟我相处过的女性朋友们,至少都很满意的。当然,这还是得看你的决定。也许我会是那个让你感觉更好的一个,你放弃了,不是很可惜吗?”
“你说完了吗?”瞧他嘴里吐出什么?相处过的“女性朋友们”?现在连市调都搬上台面来啦?
“还没。”他全然不理会她的臭脸,继续说他的话:“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我对你的兴趣已经远远超过原来的设想吧?”
“喔?”想灌迷汤?
“你确实天生就具有让男人冲动的特质,当然啦,我也不例外,所以我更不可能跟你有名无实,相反的,我已经开始想象你躺在我床上的样子了。
就像刚才……我到现在还很怀疑,自己为什么没有就地扒光你的衣服?我是真想那么做的。”
“你、你……”随着他露骨的话,那片霓云早从她的脸颊漫至耳颈。
芷薇甚至感觉他锐利的视线,早已穿透自己薄薄的衣裳……她下意识的拉了拉前襟。
“色狼!”她忍不住啐骂。
“一匹诚实的色狼。”他依然芫尔,继而正色问:“至少我这匹狼不会让你变成猎物,更没有设牢笼等着你。我们的生活只会变得更美妙,因为我们可以各自寻欢,又能彼此取悦。过些时候要是你腻了、厌倦了,你想走只要开口说一声,那么,一切就又回到原点了。”
真的吗?真的可以回到原点吗?
虽然芷薇在美国侨居多年,接触多了西洋的开放思维,但是她比谁都清楚,事情绝不可能这么单纯。
她并不排斥多结识异性朋友,毕竟这是开放的社会,只要掌握分寸,懂得保护自己,拥有更多的选择机会未尝不好,可是……
芷薇心里很清楚,对他,她有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她失去了所有掌握分寸的信心,她甚至有种感觉,只要再往前一步,随时可能掉入这个男人的陷阱,终至灭顶……
何况从头到尾,他都刻意强调对她的兴趣,乃源于“下半身”,虽然她早习惯了对她的觊觎,可是对象换成是他,她就是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关于婚事你好好考虑一下,再回我答案吧。不过最好愈快愈好。”尚朋起身,结束话谈。
“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芷薇跟着起身面对他,肯定的语气说:“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嫁给你!”
“你……”浓眉微蹙,他审视着她的目光幽深如海,“你确定?”
“当然。要我说几遍?就是……这样子了。”她掉头避开他过于灼亮的眼睛,字句急促而紊乱。
“ok,我会尽速取消这件婚事。”他说完话,随即掉头回了房间。
芷薇一样快速回到自己房间,舒了口气,松软地往床上一挂,多种滋味在心头交错,她只能放任脑袋一片空白。
当大厅隐约传来声响时,芷薇忍不住溜下床去,悄悄的打开房间——
从门缝里,她看见尚朋手上多了件行李。芷薇知道他要走了,这也是应该的,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不是吗?只是……要搬走也犯不着兼程赶路吧?
倏地,芷薇发现他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来,她赶紧合上门,然后贴着房门屏气凝神地等着。
听着他的脚步声在自己房门前停住,芷薇忽然感觉心跳莫名加速。
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脑子里也在快速组织各种应对模式。
好聚好散吧!如果他敲门道别的话……
半晌过去,他的脚步声再传,只是愈来愈模糊。直到最后,大门带上的声音成了唯一动静。
芷薇一阵怔忡,终于忍不住打开房门。
只见大厅空荡无人,一片静悄悄。微弱的壁灯照明之下,她看见那串平躺在桌面的钥匙。芷薇大步跨出,一把抓起钥匙,望了那颗“精心”为他挑选的猪头钥匙圈一眼,她动手拔掉,然后往桌面一扔,随即掉头走往房间。走了两步,她再度回头,收下那颗原本认为已不具作用的猪头钥匙圈。
重回房间,芷薇毫不思索地拨了通电话给白知修——
“帮我订一下回去的机票,愈快愈好。”
“为什么?”这两军不正在开战吗?
“为什么?”重复白知修的问话,芷薇的声音显得疲惫,“当然是大功告成了。”
“大功告成?你是说……”
“他答应解除婚约了。”
“真的?你是怎么办到的?”
怎么办到的?还要她再从头回味一番吗?噢,不,她已经累了。对芷薇来说,她只希望整件事情就此完全过去。
偏偏白知修还是兜着这个话题打转:“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怎么可能答应?他应该不可能——”
“这有什么好不可能的?”芷薇不耐烦地斥断他的话,“这桩婚事本来就是一出闹剧,两个不对盘的人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是吗?”不识相的话继续传来,“可是昨天我问过他,他还笑咪咪的告诉我,他发现你是个蛮可爱的女人,但是有点表里不一。”
“我、我……”芷薇的心头再度被拉扯。
这男人简直莫名其妙!本尊对她的骚扰不够,还可以藉由其他管道来传达旨意?先是小絜转述的“三差加一好”,现在又是一句外加但书的赞美?然而最让她感到生气与不可思议的,却是她自己!
在这个划下句点的时候,她可以把他的每句话都当放屁,可是……她居然对“可爱”这两字感觉飘飘然!
“shit!”芷薇冲口而出,虽然她不确定谁才是最该骂的人。
“你……他是说你可爱,你也生气啊?”
“生气!我就是生气!不行吗?”
“行行,我只是有点纳闷,他都答应退婚了,你也达到目的了,你应该会很高兴才对啊。”
“那你说我该怎么才算高兴?现在放一串鞭炮,然后冲出去高呼退婚万岁、自由万万岁?”
白知修忍不住笑了,“噢,那还是省了,现在可是半夜,我可不想到警局去保人。”或者精神疗养院?“机票的事交给我,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声佩服,尚总可不是那么好商量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搞定了,你真厉害。”
这算她厉害吗?挂完电话的芷薇,愣了好久好久。
她也没想到事情的进展会这么快,不过短短几天……一切纯属意外啊,如果他没有带小絜回来,她就不会出手打昏他,也没有绳绑、摊牌等等的事情发生,他们将会继续原来那种尔虞我诈的戏码。
或许一切只能说是天意,老天爷在冥冥当中,做出了安排,让他们能速战速决。所以,祂没制造台风,也没让地牛翻身,让他们之间少了一些互相扶持、感人热泪的镜头。
还是说,该感谢的是父母将他们生为健康宝宝,没让他们随便哪个人病一下,使得汤药服侍的机会都省略了?
好吧,那就谢天谢地谢父母谢自己了!这样她算够高兴了吧?
芷薇皱了眉头,嘴里嘀咕了几句,然后棉被一裹,裹去那张看起来实在不怎么高兴的脸。一晃眼又过了半个多月。
这天,是洛杉矶中国商场首席名商唐世诚六十岁的生日,位于比佛利山庄别墅区的唐宅,此时是门庭若市、热闹滚滚。
一辆辆名贵华车自擎天的拱柱大门穿梭而过,一个个仕绅名媛踩着最优美的步伐,步上那方波斯地毯。
宴客厅里,挑高的水晶灯下,鸡尾酒杯在人们手里晃漾着鲜艳波纹,铺上亚麻餐巾的长方桌面上,摆放着一道道精致的点心料理,色香味俱全地诱人食指大动。
但唐芷薇却例外,她只觉得反胃。这里夹杂了可能超过十多种品牌的香水、古龙水味,让她很不舒服,她决定出去呼吸更新鲜自然的空气。
她趁隙溜出大厅,绕径折往**,脚步却在转角处停住了。因为在这条通往**的鹅卵石步道上,她所听到的女人轻泣声与男人低咆声,都熟稔得教人心惊。
不该心惊的。确定是谁之后,芷薇勾起冷冽的笑容,转身就想走人。
但偏偏此时却让她听见男人的一句话——“你欠扁啊!”
芷薇掉头冲向声源,瞪着那个身着燕尾服的中年男人,还有他架住女人肩膀的两手,“放开她!”
男人微愕,然后开始愠怒,“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爸——”
“我知道,有些事实不用说也知道,就像她是你老婆一样,不是吗?”芷薇走向母亲,定眼瞧着那张被泪水冲刷之后的脸。
残落的粉妆底下,显露出一道来不及褪去的瘀青旧痕。
“薇薇,你不要管……”唐妻葛翠华试图将女儿拉至一旁。
“我可以不要管,我也不想管!只是……你们为什么要让我看见、听见?”甩掉母亲阻挠的手,芷薇嘶声低咆。
“问问她!”唐世诚绷着声音,“什么话!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我请个客,连名单也要经过她同意?简直是胡闹!”
被踩着伤处的葛翠华,一时也管不住情绪了。
“胡闹的人不是我!我不管你想请什么人,就是那个珍妮弗不行!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跟她的暧昧关系——”
“够了!你闭嘴!”唐世诚怒斥妻子。
“你们都闭嘴!”真正受够了的人是芷薇。她厌倦这种不停回放的剧情,更恨自己无法真正麻木,尤其是在看见母亲新旧交替的伤痕时。
她走向盛怒的父亲,眸底燃焰。“为什么?你答应过不再动手的,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你——”唐世诚脸庞瞬间涨红。“混账!不象话!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我只是要一个答案,一个让我可能接受的答案!”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就是——我是一家之主,在这个家我说了算,没什么接不接受的!”
“爸你——”
“好了,薇薇你不要再说了。”蓦然惊觉事态即将扩大的葛翠华,抢在女儿再度开口之前,忙着圆场:“什么都别说了,客人还在大厅等着,我们进去吧。”
唐世诚这才吁口气,暂且按下余怒,瞪着女儿,“我先告诉你,今天我要介绍阳龙集团的三公子让你认识——”
“我不要。”芷薇一句话回应。
“不要?那你要什么?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成天只会跟那些不三不四的阿狗阿猫鬼混!尚家退婚的事,害我丢脸还丢不够吗?你今天最好乖乖配合,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你就不用再当我唐世诚的女儿!”
“谢谢你。”就这么说定了!唐芷薇在心里说完,便掉头走人。
“薇薇,你别走,不要意气用事啊……”母亲的呼唤。
“让她走!明天我就登报断绝关系!没有这个家的庇阴,我就不信她一个人能飞上天去!有种的话,这个家的任何东西都不许给我带走!”父亲的叫嚣。
唐芷薇只是加快脚步,让自己走出身后人儿的眼界,也完全抛下那所有的声浪。就这样,唐芷薇再度离家。
虽然唐世诚对这个女儿并没有真的来个“登报作废”,但是有关唐家父女失和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各种传言甚嚣尘上,其中多半归罪于尚家的退婚动作。有人说,因为尚家在议婚当头临阵叫停,不堪受辱的唐世诚,开始急着帮女儿物色对象,因此埋下父女俩决裂的导火线。
这样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尚朋的耳里。依然扮演报马仔的白知修,把事情大概说了遍,眼睛盯着那张漠然的俊脸,试图窥探什么。
“尚总,我刚刚说的您听进去了吗?”
“嗯。”总裁办公椅内传来翻动文件的声音。
“那关于唐芷薇回到台湾的事,你也知道了?”
“喔。”手边停下动作,尚朋浓眉微蹙,像在认真思索什么似的。
“尚总,你……在想些什么呢?”
“我?”尚朋掠眉,浮现微笑却有着淡淡无奈。“我在想……今晚该赴谁的约好呢?还真有点伤脑筋。”
白知修发现自己的话被当耳边风,脸色好难堪。
“尚总,我刚刚是在跟你说唐小姐的事,你怎么……”
“我?我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也不是什么对不对,只是……难道你一点都不会想知道她的事?”
“知道了又如何?”尚朋阴恻的脸上,难窥真貌。
“呃?”白知修被问倒了。
说的也是,知道了又如何?甭说尚朋不关心,就是唐大小姐她本人也不见得肯接受他的关心吧?好个郎无情妹无意!忽然发现自己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的白知修,讪讪地起身告退。
“等等。”尚朋忽然叫住他,问了句:“她现在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
“她?你是问唐芷薇吗?”
“废话!”口气一下子变得好差。
“不是。”对着那张不再绽着迷人笑靥的俊脸,白知修开始小心谨慎,“那栋房子也算是唐家留在台湾的财产,而这次她是跟家里闹翻才出来的,所以她说什么也不回去那儿住。没法子,她就是这种倔脾气,不然也不会落到要开口向我借钱的地步。”
“她向你借钱?”
“对啊,我也被吓了跳。”
“那她现在住哪儿?”尚朋语气僵硬地问。
“刚开始住饭店,后来我帮她找个房子租下来,订金和房租还是我先帮她付的呢!她现在工作不知道找得怎么样了……”知修嘀咕了两句,然后觑着尚朋,缓慢开口说:“尚总您……要不要我把她的地址抄给您?”
“没必要。”
“是,那、那我先出去了。”白知修识趣地离去。
待白知修人一走,尚朋吁口气,仰靠座椅内,若有所思的眸光开始一片氤氲,表情也因某些回想而开始生动丰富,似有恼意却又无限回味……台北的街道,依然热闹繁荣,商店物架上的商品,也一样美丽精致,只是……芷薇下意识地捏着手里扁扁的皮包,悄悄叹口气。
生平头一遭,她为金钱困扰。
为了证明自己够有种,她的行李不再有属于那个家所庇阴的东西,包括存折、支票、信用卡等等。而离家的时候随身携带的“零用金”,在付过机票费之后已经所剩不多了,还好有知修的帮忙,否则……
她坐在百货公司电梯旁的排椅歇腿,脑子里再度浮现父亲的话,芷薇提口气,重新打开手里早已抓皱的报纸。
不!她要证明自己可以不用靠任何人的庇阴,也能自立更生!
只是……看着人事版划上红叉的部分,她又暗自咬牙。什么叫条件太好请不起?洋博士就不能应征只须大学毕的工作吗?
还有,谈希望待遇不是吗?她只是明说而已,何必瞪眼大呼小叫的?
教人更呕的是,明明说要精通外文,却在她操着流利英文过关斩将,正得意的时候,居然冒出了一串让她怎么听也听不懂的“外文”。后来有人告诉她,那是台语,同时也是该家公司所要求的语言之一,她就那么败下阵来。
略过报纸上划上红色大叉的地方,看着看着,她终于在某个角落发现了什么,两眼一亮,就用笔划了个大圈圈。
“就这家!再去试试好了!”芷薇精神一振,起身准备重新出发。
行经人潮汹涌的专柜,就在快抵达大门的时候,一名男子自她身边擦撞而过。
芷薇本能地转头瞥眼,发现另有几名男女已经尾随在那男人身后。
“站住!你还跑!”随着吆喝声,看热闹的人群也开始往这边围聚过来。
芷薇对看热闹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不屑地抿嘴之后,她试图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出一条走道来。
却在此时,有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小姐,你别走!”
“你干什么?”承受众人目光的芷薇,瞪着那只手腕,厉声斥喝。
“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外套的口袋。”
“莫名其妙!看什么看?放手!”芷薇火冒三丈,用力挥却那只手,却在拉扯中一个不慎,绊了脚步。
“唉啊!”踉跄的她差点扑倒在地,却在此时,她的口袋滑出一只皮夹。
那是什么?芷薇还在纳闷,身旁传出一道声音——
“就跟你们说了,不是我,是她嘛!看,这下子不是找着了?喂,你们别这样子乱冤枉人吶。”
芷薇转过头,发现说话的人,正是刚刚跟她擦撞的男人。
此时周遭传来一片讨论声——
“啧!真是看不出来呢!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姐,怎么会是三只手呢?”
“就是要让人家看不出来,这样别人才不会防备,她才扒得到手啊。”
“嗯嗯,说的是……”
三只手?扒钱?芷薇这下子总算完全弄懂了。
她气得浑身颤抖,对着那个喊冤的男人破口大骂起来:
“混账东西!你敢做贼,就不要栽赃别人!明明就是你把东西放入我口袋的!还有,你们这些人也一样!有点大脑好不好?”哼!这种把戏也看不出来吗?摇摇头,大小姐她撂完话,扭身走人。
“小姐,你不能走。”一名身着制服的男人,再度拉住她,“东西在你口袋里找到的,你不能这样就走。”
火焰滚滚自芷薇的头顶冒出来。
“那你还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