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邱逸萍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看见母亲悠哉地坐在沙发上喝茶,又隐约听见厨房里传来对话声,便好奇地走过去瞧一瞧。
丘逸萍在外头张望了片刻,蹑脚走回沙发边,抬手以拇指朝身后比了比,轻声说:“事情好象往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耶。”
吕淑雯啜口茶,微微一笑。“我觉得倒满好的。”
邱逸萍取来杯子也倒了杯茶,啜饮一口摇头说:“我倒觉得没有那么好。”
吕淑雯微愣,不解问:“为什么?你不喜欢映雪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老哥好象有点‘木’,就算映雪有意思,老哥可能也察觉不到吧。”邱逸萍说。
吕淑雯露出个暧昧的笑容。“你哥是老实了点,不过他总是个男人吧?两人晚上又共睡一室,难保哪天的半夜他不会高唱张宇的‘都是月亮惹的祸’,在月圆之夜变成了禽兽,届时……”话末朝女儿递个眼神。
邱逸萍却开口打断母亲的话。“妈,你说这种话太侮辱禽兽了啦,禽兽一年当中发情次数屈指可数,只有人类才会天天都是发情日。”
这话让吕淑雯愣了好半晌,片刻才又说:“我想你老哥或许不是禽兽,是君子吧。”
邱逸萍又看了母亲一眼。“君子和木头只在一线之隔,我倒觉得老哥是属于后者,否则不会都三十了,别人早已身经百战,他却还童身未失。”
吕淑雯也颇有同感,却只能叹口气说:“没办法呀,舜翔实在太像你老爸了,善良敦厚,一生只想献身给唯一所爱,这点实在教人替他担心。”
“对呀,真教人太担心了!”邱逸萍用十分担心的语气说:“映雪是‘唐朝美女’,天性内敛、温婉,可不像我那个走在时代尖端,智商、谋略都高于其它女人一等、把我那个忠厚老爸骗进怀里的老妈呀。”
吕淑雯皮笑肉不笑地“嘿嘿”笑了两声。“你愈来愈像我了哦。”
邱逸萍一副接受此恭维的满足表情。“那当然!我可是得到你百分之百的遗传呢,这在遗传学上称之为母性遗传。”
话落,母女俩皆看着对方,同时呵呵地笑了两声。
接下来的几天,梅映雪敞开心怀,抛开过往,跟着丘家兄妹一起体验全新的生活,用心学习和她原本世界不同的生活方式。
早上和邱逸萍一起在小木屋工作室里捏土、烧陶、绘釉彩;下午则乘坐她的一二五重型机车,迎风冲刺去公园走走、到街上逛逛,去书局翻翻各种书籍、到图书馆查资料,陪她上网体验所谓的电子科技带给她的无比惊奇。
有时也和邱家兄妹一起到大卖场买东西。卖场又大又宽敞,东西琳琅满目,看得她眼花撩乱,转得她辨不了东西南北。
这日,邱逸萍带她参观她所就读的艺术学院。那是一所富有浓厚艺术气息的校园,到处可见奇特又富创意的艺术作品,其中也不乏名家的创作。回程时,逸萍还顺道带她到邱舜翔任教的大学逛逛,那是一所占地广大、宁静又幽美的国立大学,边逛边向她解释台湾的学制和一些大学科系等等的。
两人在校园四处走走之后,在学校外的一间泡沫红茶店喝杯冷饮,顺便歇歇腿。
梅映雪望着围墙里高高的建筑物,不禁惊叹着说:“好棒哦,每个学校都好大、好漂亮。”回眸看着她问:“你哥将来也要来念这一所大学吗?”
邱逸萍闻言愣了好半晌才说:“我哥没有告诉过你吗?”
梅映雪也愕然以对,愣愣地问:“告诉我什么?”
邱逸萍指指墙内的校园。“他在这所大学教书呀,因为现在是暑假,所以才会闲赋在家整理研究论文和准备下学期的课程。”
什么呀……原来他还是个夫子呀!梅映雪只觉有种被骗的感觉,不觉哭丧着脸说:“可是他说……他念书是为了要考状元呀,我还鼓励他要多看书,他说有了我的鼓励一定会拼命考上状元的,原……原来他是在诓我。”
邱逸萍听了笑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直笑到上气不接下气才说:“他还考状元呀,都拥有博士学位,是大学讲师,今年底要升副教授的人了,他还考什么状元啊?是要修双博士学位,还是三博士啊?去!”
梅映雪实在不懂她在笑什么,又什么叫“博士”呢?遂问:“什么是博土?”
邱逸萍便详尽地向她解释清楚。
梅映雪听了又是崇拜又是暗恼,崇拜的是原来他是那么地有学问;气恼的是那晚他不但不向她解释清楚,竟还说有了她的鼓励一定会拼命考上状元,根本就是存心耍她嘛。
邱逸萍见她似乎有点懊恼的样子,心想得替老哥说说好话才行,便说:“你别生他的气,我哥哥是个很谦虚的人,如果他说自己的学问有多好又多好,就有吹捧自己、藐视别人的嫌疑,所以他才没向你解释得那么清楚。”
原来是这样啊,人家说虚怀若谷应该就是他这样的为人吧,思及此又觉得他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梅映雪便露出释怀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啊,我有点误会他了呢。”语毕不觉双颊微晕。
邱逸萍心里暗喜她的单纯。
两人喝完泡沫红茶,邱逸萍提议说:“我们去黄昏市场逛逛吧,顺便买些熟食回去,这样晚上我们就可以不用煮那么多菜了。”
“好啊。”梅映雪高兴地笑着说:“我们就买邱大哥喜欢的那种小菜。”
哦好象愈来愈有那种感觉了哦!邱逸萍心里窃笑,表面却佯装没事,问说:“你还记得是什幺菜吗?”
梅映雪笑意盈盈地说:“有脆皮鸡翅、荫鼓鸡丁、炸蚵和酥卷,还有还有腰果虾仁,这个我们买回去自己炒,买现成的太贵了,东西又少。”
她观察得可真仔细呀!当了老哥的妹妹近二十年,老实说她还真的不太清楚哥哥喜欢吃什幺呢!没想到这个来到她家不到一个月的唐朝美人已经这么清楚哥哥的喜好了,果真是贤妻的好人选!嗯,细心、贴心的她,配上儒雅、责任感强的老哥,可以说是良配了。
学校开学前,吕淑雯即询问梅映雪是否有意愿到她开设的服饰店帮忙,梅映雪心想大家都要开始各自的另一种生活,又想以前有帮忙家里的布庄招呼生意的经验,便点头答应。
今天,是梅映雪要正式随吕淑雯至她开设的精品服饰店上班的日子,她一早起床便至邱逸萍的房间,把昨天吕淑雯交予她的套装给换穿上。那是一套黑色上衣、窄裙,搭件橙色背心的套装制服,给人时髦大方的感觉。
当梅映雪从浴室出来时,已在房里握好制服的丘逸萍,不禁惊呼出声。“唐朝的美女果然不同凡响!甜美贤淑的气质,再穿上这套我老妈亲自搭配的制服,不但不显得冲突,更有加乘效果,你到了店里之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往门口一站,保证顾客纷纷上门,尤其是男士。”
梅映雪觉得这套制服穿在身上的感觉很好,又被丘逸萍这么一夸,不由娇颜如苹,低垂螓首轻咬下唇。
“啊——等等!”丘逸萍似想起了什么,跑到橱柜前打开柜门拉出抽屉,取出一个长形木盒,一打开,里面是数十支各式各样制作精美的发饰,有中国结造型、水晶花、染布花、缎带、水晶玻璃串成的珠花等等的,令人眼花撩乱,教人惊艳不已。“有一阵子我很热中创作发饰,结果就做了好一些送给朋友和同学,这些是我特地留下来的,也是最漂亮、独一无二的,所以市面上绝对看不到、也买不到第二支一样的,现在我把它们都送你。”
梅映雪受宠若惊,忙推辞说:“这是你特地留下的,我怎么可以接受这么特别的东西呢?”
“为什么不可以呢?因为你也是很特别的人,来自唐朝的古典美人配这些东西刚好,反正我又不留长发,根本用不到这些东西。”语毕,邱逸萍靠上去低语:“我老哥很喜欢像你这样的长发美女,尤其是把头发弄得整整齐齐,夹上一支漂亮的发饰,一定可以让他目不转睛的。”
她说完就开始动手帮她把两侧的头发梳齐,再梳至脑后用发夹固定,然后推她至大镜子前,笑说:“很好看耶。”
梅映雪听说邱舜翔喜欢长发美女,不禁芳心怦然,便不再推辞邱逸萍的好意。站在镜前她觉得镜中的自己绰约多姿,但也不好意思自我夸奖,只是露出羞怯满意的微笑。
“走,我们赶快出去让大家瞧瞧吧。”丘逸萍推着她往外走。
当她们开门走出房间时,正巧邱舜翔也开门走了出来。
他一身西装笔挺,发型一改往日的随意,整齐地侧分抹上发油,戴着无框眼镜,为原就已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他,平添几许稳重的感觉。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眸中都闪过一丝惊艳。
丘逸萍从她背后闪了出来,看着一年难得见他穿著如此帅气、正式的兄长,便取笑道:“哟——今天是什么日子呀,老哥这么帅?比金城武还帅呢!”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总会让小妹给取笑一番,邱舜翔没好气地答:“今天学校开学呀。”话落转身往饭厅走。
丘逸萍拉着梅映雪跟在他身边直瞧,边走边笑问:“是不是校长特别要求你们,开学的第一天要穿得体面些,免得让人家搞不清究竟是工友还是老师,对不对?”
“不对,不是工友,是学生。”
走在丘逸萍身边的梅映雪不自觉仰眸深凝着他迷人的侧面。今天的他好儒雅、好有学问的样子。
吕淑雯已为一家人备妥早餐,一头微卷的短发,一身可可亚色的西装、窄裙,流露出精明又干练的慑人气质。
丘政铭条纹白色短衬衫、斜纹领带、西装裤,透着慈祥和蔼的长者气质,予人和气好爸爸的感觉。
吕淑雯看见儿子难得这么帅气,不禁就问:“我说儿子呀,今天有什幺好事吗?不会是想把今年刚入学的小女生给迷得晕头转向,还是想让你的课像上学期一样,挤爆了电脑网路,让电算中心大当机啊?”
邱舜翔不悦地看了母亲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才没有那种坏心思,今年我早已跟系主任讲好,选修课我只开两班,每班三十个学生。”
吕淑雯瞧儿子说得这么坚决,不禁转眸看了老公一眼,看来儿子决定要使出老爸遗传给他的隐性牛脾气了。
丘政铭只是微笑着,真不知儿子这个决定,是否禁得起学生们的哀求。
“我说老哥,就算你的意志再坚定也没用,那些没选上课又意在帅哥老师的女生们,照样会跑来旁听,届时还是会把教室给挤爆的。”邱逸萍大泼兄长冷水。
邱舜翔没好气地睨了小妹一眼。这情形不是没发生过,他真的有点无奈。
用过早餐后,各自出门上班、上课,丘逸萍戴上口罩、套上全罩式安全帽,背着背包,跨上她的三五机车飙速出门。
丘政铭将公文包放进五十CC小机车的菜篮里,戴上半罩式安全帽,发动车子慢慢地骑出大门。
丘舜翔则是开着母亲送他的白色轿车,缓缓驶出大门右转。
梅映雪坐上吕淑雯的白色宾士轿车,驶出大门用遥控器关上门,然后往左转驶上大马路。
梅映雪坐在舒适宽敞的大车里,斜睨着吕淑雯稳重自信地开车,心情是忐忑的,既高兴有机会报答丘家一家人对她的恩情,又怕无法胜任即将担任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