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坏掉了。
而她,则是很倒霉的被困在电视台的道具室里。
由于长久缺乏整顿的关系,道具室里凌乱脏污不说,还弥漫着一股霉味,就连日光灯也一闪一闪的让人心里发毛,但这都不是最坏的情况。
最坏的情况是,这间道具室地处偏僻、没有窗户,而且还收不到讯号。
截至目前为止,她已经被困了三个多小时,外头却没有任何人经过,而她的手机即将没电。
站在门后,甄温婉第N次将耳朵贴到那斑驳的深色门板上,仔细聆听外头的动静,衷心期盼有人可以经过,并发现她的存在。
故障的日光灯在她身后不停闪烁,一明一灭的剪影着她修长娉婷的身影。
她有一头柔细黑亮的长发,却被整齐的绾在脑后,只留下几绺细丝,贴在精致小巧的耳廓边;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与深褐色的门板呈现强烈的对比,即使光源不足,仍看得出隐藏在粗框大眼镜下的瓜子脸蛋,是多么的艳丽勾媚。
她正在考虑。
考虑该不该趁手机电力耗尽之前,直拨112或是855向外求援?但是她一没受伤,二没生命危机,似乎不该这样浪费社会资源——
哒、哒、哒。门外,忽然传来稳敛的脚步声。
太好了,终于有人经过了!
镜片下,明媚水眸倏地闪过一抹惊喜,温婉连忙站直身体,用力拍打斑驳的深色门板,试图引人注意。
“对不起,请等一下,我被困在道具室里,能不能请你帮帮我?”她拉开嗓门求救,即使迫不及待想逃离这阴森森的怪地方,仍不忘保持礼貌。
门外的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因为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立刻出现在门板的另一边。
“温婉,你还好吗?”
“咦?”明媚水眸困惑的眨了几下。“我还好,请问你是……”他是谁?为什么一下子就认出她?
“我是权天湛。”门外的男人,不疾不徐的替她解答。
即使见不到面,但甄温婉的脑海里,还是迅速浮现一张冷漠俊酷的脸庞——
权天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黄金作曲家。
精通古典、流行乐曲,拥有绝对音感,创作出的曲子无不扣人心弦,屡次为国内外大片量身订做主题曲,早已红透半边天。
他是音乐界的教主,深受众人景仰,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从不轻易为人写曲,更不轻易和人亲近。
好友不多,其中一位,正巧就是当红女星梁天音的秘密男友。
透过天音和其男友的关系,她这小小的彩妆师才能有幸和他结识,只是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情,交谈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了不起只能算是点头之交,而他却只单凭着声音,就认出她的身分?
而且话说回来,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难道是天音发现她失踪,所以请他帮忙?
怦怦!
原本平静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忐忑,虽然她早料到,天音应该早就发现她的失踪,甚至请人帮忙协寻,却没想到会是他找到她。
身为天音的随行造型彩妆师,她经常会和他碰面,但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偶尔,当她不经意的与他目光交接时,他那过于深黝的冷锐目光,甚至总会让她感到莫名心慌——
“你有受伤吗?”
低沉的嗓音,忽然打断她的思绪。
即使隔着一块门板,他的声嗓仍是那么清晰坚定,语气虽淡漠,却充满令人难以拂逆的权威。
她摇摇头,诚实的回答。“没有。”
“那就好。”
低沉的嗓音持续传来,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松了口气。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继续问着,同时转动着门锁。
门锁被扭得一转一转,门板却依旧卡得死紧,显然门锁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来帮忙找道具,但门锁好像坏掉了,而这里又收不到讯号。”她简单扼要的回答,明白以他的身分,任何一秒钟都宝贵得犹如黄金,他肯出手帮忙,她就已经够感激了,实在不敢浪费他太多的时间。
“权先生,还是麻烦你通知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请他们找个锁匠过来好吗?”只要有锁匠帮忙,她就能脱困,而他也不用花太多时间在她身上,这是两全其美的好方法。
“不用。”
“咦?”她愣了一下。
“你往后退,尽量离门板远一点,我马上把门打开。”他忽然命令。
他要把门打开?怎么开?难道他懂开锁?
虽然困惑,但她还是依言迅速往后退了五大步,确定自己离门板够远了,才放声朝门外喊着。
“好了!”
门外的权天湛没有回应。
站在一对蒙尘的藤椅后头,温婉眨着浓翘长睫,才想着脱困后一定要好好向他道谢,那充满手垢的喇叭锁,却忽然喀喀喀的剧烈震动起来,接着下一瞬间,原本固定在门板上的锁头,竟然咚的一声掉到了地板上,像颗疯狂的小陀螺,在地上直打滚。
媚眸微微瞠大,她摀着小嘴,好半晌都回不了神。
天啊,原来他并不懂得开锁。
他只是很干脆的把门锁给拆了!
“没吓到你吧?”
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她迅速抬起头,看向来到身前的权天湛。
日光灯在他的头顶上明灭闪烁,将他的脸庞照映得更加深邃冷酷。
大约十五坪大的道具室里,原本就因搁置太多的道具而显得拥挤,如今再加上英伟高大的他,更是让人感到莫名压迫。
“还好。”她挤出微笑,试图用笑容隐藏自己的紧张,并低下头,将注意力转移到地板上那断掉的锁头。
锁头里的锁舌严重扭曲变形,显然是受到巨大外力的撞击。
呃……他究竟是怎么把门锁给拆了的?难道他随身携带榔头?
她悄悄看向他的双手,却发现他的掌心空空如也,不禁更加疑惑了,却又不好意思询问太多。
“权先生,真的非常谢谢你,不好意思浪费你那么多时间。”她轻轻点头向他道谢,即使他那身令人胆寒的慑人魄力,总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仍不忘保持礼貌。
“你没有浪费我的时间。”他笔直的注视着她。“只要你没事就好。”他平淡的说着,俊酷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却迅速为她挪开身前的两张藤椅,为她清出一条路。
温婉受宠若惊的眨着媚眸,不敢相信冷漠如他,竟然会有如此体贴的举动!
“呃……谢谢你。”她再次道谢,不晓得除了道谢,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点点头,算是给予回应。
“这里空气不好,走吧。”他率先转过身,仍是那般的淡漠寡言。
“好的。”捏着长裙,她不敢迟疑,迅速的跟着他的脚步,走出道具室。
在充满霉味的道具室里被困了三个多小时,几乎是接触到干净空气的瞬间,她便忍不住连做了三次深呼吸,总算感到自己又活了过来,只是电视台里的空调虽洁净,温度却也特别的低。
她本能用双手环住自己,安静的跟在他身边,才想着该找什么话题来打破眼前尴尬的沉默,他却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吗?”她反应迅速,立刻礼貌的抬头询问,丝毫不敢怠慢。
面对她的询问,他却只是沉默的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用她无法反应的速度将外套罩在她的身上;残留在西装外套里的暖烫体温,瞬间绵密的将她包围,暖和了她微微颤抖的肌肤。
整整有三秒的时间,她都处于呆愣的状态,直到他转身走远,直到外套里的体温忽然化为一股热流,冲击撞入她的心房——
“啊,权、权先生,请等一下!”她连忙回神,并追上他。“真的非常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摄影棚就快到了,我自己也有带外套,所以这件外套……”她匆忙脱下外套,正打算将外套交还到他的手中,他却陡地皱起眉头。
冷酷俊脸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浮现了淡淡的怒气。
“穿着。”他威严的命令着。
她喘了口气,犹豫了几秒,却依旧不敢贸然接受他的好意。
“真的不用了,我——”
“穿着。”他重复命令,声调没有任何起伏,气势却足以让人头皮发麻。“这几天,你脸色一直很差,甚至经常头痛,难道你想感冒?”
她一愣,不禁讶异反问:“你怎么知道我经常头痛?”
他沉默地瞅着她,目光锐利而灼人。
“这几天总是一直下雨不是吗?”他徐缓回答,语意模糊的让人摸不着头绪,然而那藏在话语间的弦外之音,却让温婉狠狠的愣住了。
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自她的手中滑落,她却怔愣无所觉。
她讨厌下雨天。
甚至可以说是恐惧下雨天。
每当朗朗晴空变得沉灰阴霾,每当雨滴像是布幕般遮蔽了天空,她就会莫名的感到恐慌,甚至难以入眠,因为她的心中始终藏着一道伤口,一个她花了二十年、做了无数次的心理治疗,仍无法治愈的伤口。
关于那道伤口,她一直隐藏得很好,就连交往两年多的男友——甚至就连天音都不曾发觉,为什么他会……
难道他注意到了?
还是只是她多想?
软润的红唇轻轻蠕动了下,她想用某种轻松的话题遮掩心中的震惊,然而他那复杂而神秘的眼神,却让她无法开口言语。
不远处,几名工作人员恰巧经过,发现鼎鼎有名的权天湛就在眼前,不禁惊喜连连的跑了过来。
“权先生,可以请你帮我们签名吗?”其中三名女员工连忙掏出纸笔,兴奋不已的要求签名,青春美丽的脸蛋上,有藏不住的爱恋,其它人虽然没有要求签名,却也惊喜的围绕在他身边,仰慕不已的盯着他看。
即使被一群人包围,他的目光却依旧缠绕着她。
明亮的日光灯下,他的眼里似乎闪过些什么,她无法分辨,某种她形容不出的情绪,让她忽然变得好脆弱、好脆弱。
她揪紧裙摆,心颤如蝉瑟,直到他签完名,直到他弯身拾起地上的西装外套,才猛然觉醒。
当他开始举步朝她接近,她却只能慌乱的连连后退,接着再也顾不得礼仪的转身落荒而逃。
***
“有没有搞错,你都病成这样了,那个王八蛋竟然还放你鸽子?”
驾驶座上,梁天音一边以高超的技术驾驶着,一边高声咒骂着,声音嘹亮得恐怕连外头的路人都听得见。
甄温婉坐在副驾驶座上,忍不住朝角落缩了几寸,艳丽小脸写满憔悴,脸色更是苍白得让人心怜,即使病得正难受,却还是忍不住为男友说话。
“他没有放我鸽子,只是临时得去南部做宣传。”
“去他妈的宣传!这已经是第几次了?那个王八蛋老是用这种借口放你鸽子,难道你都不会生气吗?你是他的女朋友耶,就算他忙得分身乏术、就要过劳吐血,也应该先带你去看病,然后再去死!”梁天音可不接受这种烂理由,她哩啪啦的咒骂着,咒骂内容精彩万分,从某人的祖宗十八代到亲朋好友,全在短短几秒钟内招呼过一遍。
眼看好友正在气头上,温婉只好选择沉默,直到好友告一段落,她才虚弱的解释:“天音,别这样,他不是故意的,更何况我也没告诉他我生病了。”
郭隽,她交往两年多的男友,在演艺圈里算是小有名气的经纪人,捧红无数新人,总有忙不完的工作。
交往前,他们只是工作上的伙伴,由于个性相投,才变成情侣,只是不同于一般人的亲密热恋,她和郭隽都非常的忙碌,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腻在一起,因此他们相互尊重、彼此配合,只有特定的假日才会约出来见面。
也许是独立惯了,她早已习惯凡事自己来,总是不想麻烦到他。
“没告诉他?!”稍稍降温的娇嗓再次爆出火花。“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今天差点就昏倒在电视台耶!你疯了吗?”
温婉轻轻摇摇头,尽管正发着高烧、头也疼着,仍保持着温柔轻雅的语调。她的声音就像是竖琴发出的铮铮琴声,优雅得沁人心脾。
“我不想让他担心,而且他最近才接了几个新人,要忙宣传,还要忙接洽,我实在不想拿这种小事烦他。”
“你都病成这副德行了,竟然还说这是小事?”梁天音几乎已经到了鬼吼鬼叫的地步。“我真的会被你气死,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作谈恋爱?男朋友就是拿来依靠用的啊,你要是不想靠他,干么恋爱?”她如连珠炮似的叨念着,边说还边猛按喇叭,催赶前方的乌龟车。
可能是道路施工的关系,路况一直相当不好。
不管是快速道路还是大小路,全塞满了车子,但为了能尽快载自己就医,好友一直不停变换路线,只是颠簸的路况和湿冷的天气,却让她头痛得更厉害了。
闭着双眼,温婉不着痕迹的将发烫的脸颊贴到冰冷的玻璃窗上,试图用深呼吸来缓和脑间那磨人的疼痛。
好一会儿后,耳边那喋喋不休的叨念才终于告一段落。
忍住痛楚,她睁开灼热的眼皮,转头对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好友露出浅笑。
“谢谢你为我着想,但是每个人的恋爱方式不同,我对郭隽没有任何不满,所以你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她还反过来安慰好友。
“你要我怎么不生气?要不是那个王八蛋约会迟到还放你鸽子,害你在外头傻傻的吹风等待,你也不会生病,我没揍他就不错了!”很显然的,梁天音根本不吃这套,觑得一个空隙,她将方向盘一转,敏捷的将车子转入另一条马路上。
即使换了一条路,她的数落声却依旧没断过。
甄温婉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于好友的火爆脾气早已习以为常。
早在她决定和郭隽交往时,天音就颇有微词,最近这一年来,更是反对得厉害,只要郭隽稍微做错一丁点事,就会被天音数落成猪头。
一边是好友,一边是男友,她左右为难,虽然多次出面缓颊,但两人的关系却还是日渐恶劣,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只好私底下询问郭隽,是否得罪过天音,他却矢口否认,并对她的怀疑感到非常不悦,甚至因此和她大吵一架——
唰!
原本平稳行驶中的轿车,忽然弯出车道,紧急停在路肩上。
突如其来的晃荡,让温婉不禁转头看向好友,却发现好友杀气腾腾的直瞪着前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打算大开杀戒。
颦着细眉,她跟着望向前方,却发现前方的路口堵着两部车,看情况应该是发生车祸。
虽然情况并不严重,但双方人马却夸张的在大马路上相互叫骂,其中一对男女看起来像是夫妻,另一对男女看起来则像是——
镜片下的媚眸蓦地瞠大,甄温婉赫然发现,原本该在南部做宣传的男友,竟然就站在前方的大马路上,并亲密地搂着他刚接手的新人,满脸不耐的跟另一对男女争论。
这是怎么回事?郭隽不是去南部做宣传了吗?怎么会在这儿?他身边的女人不是刚出道的女艺人吗?他为什么会和她这么亲密?
许多疑问像泡泡似的不断冒上心头,她却无法思考,只能怔愣的看着郭隽,温柔且多情的吻着那女人的额头,状似安抚。
“那该死的王八蛋!”
一旁,梁天音忽然咆哮出声,接着气呼呼的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刺骨的寒风自敞开的车门灌进,温婉抱着双臂,不禁全身发寒,却分不清那股寒意究竟是来自于车外,还是自己的心底。
梁天音动作迅敏,才冲到路口,便狠狠揍了郭隽一拳,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郭隽更是一脸惊愕。
尽管身为当红女星,梁天音却一点也不在乎形象,当街揍人还不够,甚至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叫骂,透过咒骂的内容,郭隽迅速发现坐在车上的她。
隔着车窗玻璃,她木然的与他对望,亲眼看着他慌乱的推开怀里的女人,狼狈的应付天音的指责,并心虚的朝她快步走来。
交往两年多,她从来没看过他露出这般无措的表情。
此刻,他的慌乱、狼狈和心虚,看在她的眼里,竟是那么荒谬,却也那么的让人心寒——
“你这王八蛋,说什么到南部宣传,没想到却是背着温婉劈腿,你是怎样?要偷吃也不滚远一点吃,难道你以为温婉工作忙,人又好骗,所以认为事情永远都不会被发现吗?你说啊!你这混帐!”
梁天音追着郭隽,一路不停的吼骂着,像是火力强大的炮台,不断朝郭隽轰炸。也许是受不了她的攻击,原本好言好语的郭隽,也不禁恼羞成怒的吼了回去。
“你够了没?”
“不够!”梁天音以更响亮的音量吼了回去,气势远远赢人一大半。“早在八百年前,我就怀疑你有问题,这下可好,当场人赃俱获,我看你怎么向温婉解释!”她火冒三丈的说道,恨不得能再多揍他几拳。
“这是我和她的私事,你少插手!”
“去你的私事,就为了干这种龌龊事,你故意放温婉鸽子,害她一个人冒着寒风,孤伶伶的在公园里等了你一个上午,甚至因此感冒。就算你是美国总统,这件事我也管定了!”梁天音继续吼着,并一马当先的冲回到自己的车边,像母鸡般扞卫坐在车内的温婉。
郭隽皱紧眉头,正想开口反击,原本跟在他身边的女人,却迅速走了过来。
发现女人靠近,郭隽先是不耐烦的推开女人,但女人才落下几滴泪,他又心软的改搂住女子。
温婉感觉自己就像是忽然被人推入大海,全身冰冷,并窒息的无法呼吸。
她颤抖的将车窗按下,挣扎呼吸更多的新鲜空气,然而少了车窗的阻隔,外头的郭隽看起来,却更加的冷漠了。
“郭隽,你这是什么意思!”梁天音瞠大水眸,简直不敢相信有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郭隽不理她,只是更加搂紧身边的女子,接着低头思考了几秒钟,最后毅然决然的朝呆坐在车内的甄温婉,说出决定。
“我们分手吧!”
甄温婉头晕目眩,怀疑一切可能只是一场梦,一定是她病晕了,才会陷入这场恶梦,但是郭隽却又说了——
“其实被你撞见了也好,我早就想和你分手了。”
什么?
“你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我从来没遇过像你这么无趣的女人,既不懂得撒娇,又没什么女人味,跟你在一起,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为什么要撒娇?什么女人味?当初他不就是欣赏她独立自主的个性,才决定和她交往的吗?
“重要的是,我根本感觉不到你需要我,你总是那么坚强,就算没有我,恐怕也不痛不痒吧。”
坚强?不痛不痒?
谁说的!她一点也不坚强,她只是不想让人觉得她是个麻烦,不想惹人讨厌,所以才不敢依赖任何人,但她也有脆弱的一面,她——她也是会受伤的啊!
看着眼前交往了两年多,此刻却比陌生人还陌生的郭隽,温婉好想大声反驳,但声音却卡在喉间,怎样都发不出来。
一旁,梁天音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又跳出来为好友主持公道。
阴霾的天际忽然劈下一道闪电,不多久便下起滂沱大雨。
哗啦哗啦!
随着刺耳的雨声,某道她刻意逃避的晦暗回忆,蓦然清晰了起来。
眼前的郭隽忽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同样是这样刺骨寒冷的雨天,同样是她病得正难受的时候,有个人,也曾这样无情的辱骂她,并残忍的丢弃了她。
而那时候的她,才六岁。
深埋在记忆深处的恐惧,就像是泄了洪的洪水,排山倒海的朝她压涌了过来。
她揪紧裙摆,白皙的额头沁满冷汗,原来就稍嫌苍白的小脸,更是在瞬间失去所有血色。
随着寒风,更多冰冷的雨水飘入车内,溅洒到她的身上,她头疼欲裂,然而车外的郭隽,却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迅速转身离去。
不,不要走!
不要丢下她!
温婉张开发白的嘴唇,却依旧发不出声音,她甚至没有力气伸手拉住眼前的身影,只能按着几乎就要爆炸的头颅,不停的喘气。
然而无论她怎么揉按,疼痛却是愈来愈猛,愈来愈高,直到她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温婉,你还好吗?
当疼痛爆裂的一瞬间,她彷佛听见权天湛,再次出现在门板的另一边。
你没事就好。
虽然冷漠,但他还是找到了她,并救了她。
但她却再一次的被困住了。
她被困在一团永无止尽的恐惧里,无论如何挣扎,却是愈陷愈深,令人窒息的绝望和痛苦,几乎就要将她吞没。
这几天总是一直下雨不是吗?
只要再一次就好。
如果他懂她的痛,如果他懂她的恐惧。
他可不可以再救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