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倒是,看到我还大喊通行口令呢!又不是不认识我,连我也拦,简直是一群混蛋。」鼎鼎大名的柳神医谁人不知,有谁不识,他到了皇宫还备受礼遇,谁敢小看他。

  呵,他们最好不要有个头疼脑热的毛病,否则他绝对会好好地「招待」他们。

  「纪律严谨才是好将士,太过散漫会让人有机可乘,你也该收收心,别想着五湖四海任我行,我上个折子请求皇上封你个三品官做做。」老是天南地北的跑,这边逛逛,那边晃晃,混出个神医名号就忘了祖宗是吃哪行饭的。

  柳家男儿可都是武将出身。

  「免了,看我逍遥似神仙就想拿根绳子套住我,你这是嫉妒呀!我开个药方治治你的病症,一日三帖包管你药到病除。」他从沉香木虽笔架上取下笔,沾墨,在摊开的空白纸张上准备下笔。「不用开新药方了,原来的就好。」没完没了的吃下去,他就真的要「不行」了。

  「咦!为何?」柳公谨纳闷。

  「因为我的病快好了。」再不好他都要千里寻妾了,让那只滑溜至极的小兔子溜出眼皮子底下。

  「快好了?」蓦地,柳公谨似想到什么笑出声。「莫非和小嫂子有关,她终于认清你是中看不中用的『废人」,嫌弃你是好不了的病秧子,准备跑了?」

  赵无眠没好气的一瞪眼:「少说风凉话消遣我,你这没本事的庸医开的是什么药,鄯露馅了,她八成看出我的病是装的,最近老拿白眼瞅我。」

  「不可能,我药单上的药材都用外形相仿的药材代替,没学过医的人看不出其中的玄机。」柳公谨对自己的医术十分有自信,斩钌截铁地断定绝无可能。

  除了他归隐山林的赛华佗师父外,他的医术称了第二没人敢说是第一,每张方子都是绝无权有。

  只是他忘了一件事,无人跟他论医术,人家看的是药材,若是在药铺里待几十年的老掌柜,稍微用心一点也能瞧出药材的不同。

  「那你以为我汤药的味道忽甜忽辣,一下子令人酸得皱眉,一下子有鱼疆味是为了什么?你该来尝尝那举世无双的汤药。」再不好,他真要被那可恨的小妮子给弄死了,谁晓得她打哪弄来看似和药草没两样,实则味道古怪的药材。

  柳公谨两眉一拢,嘴角却微微勾起,似乎对某人的多灾多难感到有趣。「她是怎么发现的,是你露了破绽?」

  「怎么不说你自己的药单出了问题,你神医招睥可以摘了,轻易就让人找出漏洞——」害他平白受罪。

  笑了笑,后柳公谨正色。「小嫂子的失忆还没好吗?要不要我为她诊诊脉,开几帖药试试。」

  她的言行举止越来越不像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官宦千金该有的仪态和端庄她完全没有,倒是懂了不少深闺小姐不知道的杂事,完全变了一个人。

  之前无眠说她是死而复生,他如今倒怀疑真正的江府千金早就中毒身亡了,活着的是某个借体复生的魂魄:但这仅仅是他个人的猜测,不能道予外人知,否则邵小蓉不是被当邪糜妖物活活烧死,便是他妖言惑众遭百姓棍棒齐下,先打个半死再说。

  「……她这样,很好。」赵无眠墨瞳闪了一下,清冷无波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淡淡暖意。

  「很好?」柳公谨表情怪异地看他。

  「想不起来又无妨,她迸了侯府嫁我为妾便是我的人,以前种种与她无关。」他语气中有庇护之意,无论她是谁,她都是他的女人。

  「那你要的证据呢?」柳公谨知道赵无眠有多看重此事,而他亦同。

  赵无眠看了他一眼。「我安排的人私下搜査了几次,除了女子的私人物品外,没査到书信、名单之类的对象。」

  「所以这件事就算了,到此为此?」他眼神有些凌厉,一反平日的漫不经心。

  柳公谨比赵无眠更亲近已逝的曲元帅,他小时候等于是外公带在身边抚养的,祖孙感情深厚,而他父亲和他外祖父,名为翁婿,实如父子,柳夜山会的一切全是老丈人教的。

  「我已着手另辟蹊径,找出和亲王谋逆的罪证,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不一定要从一名忘却前尘旧事的女子下手,她已经家破人亡,没必要再令她难受。」虽然这样做比较麻烦,可他对她心软了。

  静默了好一会儿,柳公谨才轻笑出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我也不想看到她得知实情后悲愤的神情。」

  赵无眠沉默着,但他在心里已做了决定,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他的冲喜小妾是商户之女邵小蓉,并非罪臣之后江淡雪,江府唯一的血脉死于盗贼的杀害,蓦地,窗外响起一道气恼的声音划破了平静。

  「赵大爷,赵大公子,你好歹拿出你所剩无几的男子气概管管你那位无良的世子弟弟,他实在是无耻、无德又无品,剁碎了当花肥怕花儿都要被他毒死……」

  所剩无几的男子气概?柳公谨挑起眉发出低低笑声,某位赵大爷,赵大公子狠瞪他一眼。

  其实邵小蓉声音并不大,只是这两人耳力好,听得一清二楚。

  「……空长了一副好皮相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长得像人,可实际上是畜生投胎,一年不分四季日日发春,比配种的种猪还勤奋,他不晓得什么叫铁杵磨成绣花针吗?」

  「铁杵磨成绣花针……」呼!还真是贴切的说词,一语以蔽之。

  「闭嘴。」赵无痕是畜生,那他是什么?

  「……把他阉了?不行,他是侯府世子,他那个郡主娘会先把我五马分尸。下药让他不举吗?又好像有点太缺德了,男人不行比死了爹娘还悲惨……

  嗯!要再想想……」发泄完怒气的邵小蓉自言自语地走进内室。

  整治人的方法有千百种,却没有一样能用,口头上发发牢骚罢了,毕竟身分高低有差,人家是镶金的世子爷,她是庶子的小妾,要是真闹出个动静,她还有命活吗?第一个被千刀万剐的倒霉鬼就是她。

  「不会太悲惨,顶多哭爹喊娘嚎祖宗罢了,在他天池穴扎一针,雄兵千万也会变小蚁一只。」

  「哪那么简单!有些人不行了之后更变本加厉,自己不痛快也要把别人折磨得死去活来,赵无痕肯定就是这种人,他的面相一看就知道是心狠手辣的,见不得人好。」

  「你还会看相?」

  「相由心生,不用看也晓得他是天生的坏胚,他……啊!谁拉我……」邵小蓉没发现有人与她对话,她还以为有两个小人儿在她脑子里一问一答,突地手臂被人往后拉扯,她一个没站稳朝后一仰,瞧见的是她家大爷的脸。

  「即使你再痛恨一个人也要谨言慎行,有些话不能由你嘴里说出,即便是我也要约束言行,不能让人捉到一丝错处。」幸好他的秋锦院里全是他的人,不然这些话一旦传了出去,她十条命也不够死。

  「赵无眠?」

  「嗯!你喊我什么?」冷音低沉。

  风来就转舵的狗腿子邵小蓉谄媚地握起小粉拳,轻轻地棰打着他肩头。「大爷日安,你今日特别容光焕发,精神饱满,人也比以前好看,真是飘逸俊美得堪比那谪仙呢。」

  她原本就是要来告状兼讨救兵的,谄媚一点没错。

  「巧言令色。」赵无眠面冷如霜,但嘴角微勾。

  「巧言令色总比人面兽心好吧!你那个世子弟弟真不是东西,居然贱贱无敌贱的看上我家落英,我不给还动手抢,还说什么你赵无眠的东西就是他的,他想要你就得给,区区一个丫头你敢不给吗?」人算东西吗?瞎了狗眼。

  「贱贱无敌贱?」这是什么怪词。

  「贱人加贱人等于无敌大贱人,不过话要听重点,你的兄弟想抢我的人耶!夫字天开头,身为我头顶上那片天,你要想办法摆平他。」

  「你什么时候当我是你的夫了?」她常说的一句话,没拜堂,没成亲,哪来的夫与妻。

  「现在。」她回答得快又直接,显然有鬼,接着,她的理直气壮转为微弱的嗫嚅,「我……呃!我说落英许了人,不是他能染指的。」

  「许给了谁?」肯定不是他。赵无眠忽然想笑。

  「……柳大夫。」她说得很小声,一脸愧疚。

  「为什么是我?」柳公谨很镇定,不耻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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