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换了个身体就变得多愁善感,快要不像自己了,得振作呀,她还有娘和妹妹要养呢!

算了,管他嫁不嫁人,就顺其自然吧,老天爷自有安排,她何苦自寻烦恼。

蒲恩静忽地心口一松的露出恬静笑颜,雪白小手轻拍被日头晒红的粉颊,两眼璀亮无比,起身往外头走去。

蒲家门口是一条河面不宽的蜿蜒小河,往水面一撑篙也就跳到对面了,平时水量丰沛时长了不少野菜、野果,待季节对了,顺着河岸往上走,还能找到野生的枣子、芭蕉及酸甜的李子。

蒲恩静挽在臂弯里的竹篮子除了几把常见的野蕨、山苏外,还有些果子。

她想这些够她烤几个饼了。

「上面那颗比较熟,甜些。」

长着野苹果的树桠忽地被压低,拳头大的果实就在头顶上方,伸手可摘,没发觉有异的蒲恩静只当是邻家大叔帮忙,嘴角一扬,挽起袖子露出莹白藕臂轻轻一摘,毫不费劲,喜颜染笑。

「王大叔,你再压低些,我摘上头那一颗给青青尝尝鲜……」咦!不对,王大叔几时长高了……

一道高大暗影盖住上方流泻而下的金光,蒲恩静微愕的抬眸一瞅,入目的是一只小麦色的壮实臂膀。

「我像王大叔,嗯——白长了一双好眼。」他年纪还没大到可称大叔。

「王大叔矮些,长年辛勤工作的手臂壮得有如树干,是你那细竹竿臂的两倍。」她长得好不好关他什么事,她又不归他管。

强烈的阳光直射而下,背光的男子身形高挺,刺目的光让蒲恩静眯起眼儿,来人是个无礼至极的年轻男子,却无法看清楚五官长相,只觉得这人很讨厌。

「你拿我跟一个做工之人相比,你瞎了眼不成?!」手一压,长着小果的树枝连叶带枝的往下垂,骨节分明的大手再一放开,枝叶倏地往上弹起。

「啊!你做什么?!」往后跳开的蒲恩静还是慢了一步,面颊一疼,被弹高的树枝划了一下。

「你不是要摘果子吗,我帮你。」男子手心一摊开,几颗青绿的小苹果在他手中滚来滚去。

「你是故意的。」她气恼的瞋目瞪人。

「是故意的又如何,你能弹回去吗?」他嗤笑地蔑睨她娇小的身躯,语毕,厚实的胸膛还故意往前一挺。

蔑视,绝对是蔑视,瞧不起人,仗着高人一等的优势霸凌人!蒲恩静不想为了个幼稚的男人发火,她深吸了口气,轻慢地捡拾他手里的果子放入竹篮,又慢慢地转身。

谁理他!

嗯……家里还有面粉吗?用玉米粉来做也行。

改天试试将山芋煮熟放在竹筛上晒干,然后磨成粉好了,山芋粉应该也能做成脆嫩的饼皮……

蒲恩静思索着,渐行渐远。

「臭丫头,你给我站住,大爷的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居然敢对他视若无睹。

轻风飞扬,蒲恩静仍有闲情的逗弄停在花间的小粉蝶。「花径各两端,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两不相干。」

「你……你最好不姓蒲,否则……」他非一掌拍死她不可!嘴角气得直抽搐的兰泊宁瞪着不及他肩膀高的小姑娘,凶光外露。

姓蒲……长长的睫羽随风颤呀颤,蝶翼般的长睫下是灵动的秋水眸子。「这位只长个儿不长脑的口木兄莫非姓兰?」

男子衣袍下摆绣着一株青色兰草,仅轻瞟一眼的蒲恩静骤地眼发亮,呼吸急促,有些乍见情郎的亢奋。那是「兰锦」,父亲生前一直解不开秘密的遗憾,锦衣兰绣。

「我姓兰,但不是口木兄……等等,口木为呆,你拐着弯讽刺我……」好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真不怕他吗?

「老实话是让人难受了些,但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你不用太难过。」她提着篮子往家的方向走去,估算着将果子泡泡水,去涩,娘和青青也该上完香回来了。

他一听她的话语,黑眸倏地一沉。「我一点也不难过,全是烂泥巴堆成的老实话不听也罢,犯不着习惯。」有点意思的小丫头,明嘲暗讽他,她不只胆子大,还很精明。

「喔,你先请。」见他跟来,蒲恩静索性让路。

「我跟着你。」兰泊宁不承认迷了路,乡间小路大同小异,不是杂草就是野花,路不算路的兽径比比皆是。

「你腿长。」她的意思是不妨碍走路快的人,她缓行慢步。

他由鼻孔一哼。「短脚丫头。」

「……我姓蒲。」她忍着不踹他一脚。

果然是她。「我来提亲。」

他眉头一颦,侧目一瞧眼前这痩痩小小的丫头,除了皎白小脸有几分可看的姿色外,扁平的胸,两掌宽的腰,没长肉的瘦臀,真是让人沮丧的竹子身段。

他虽不重美色,可也不想委屈自己,面对尚未长开的纤痩身子,他是完全提不起劲,嫌弃又嫌弃的拧眉,该长的地方不长,该胖的地方不胖,他怎么下得了手。

「辛苦你了。」还真上门来了。

被她不咸不淡的口气气到,兰泊宁怒极反笑。「哪里哪里,这年头想娶个妻子不容易,丈母娘守礼,小姨子淘气,未过门的娘子情深意重,遣媒人说亲一份茶点就打发了,娘子家的待客之道好不有趣。」

丈母娘守礼,指的是礼多遵规吧!

小姨子淘气就是句反讽话,没把小孩子管好,调皮捣蛋又胡闹,教养上多有疏失。

情深意重嘛……绝对是讽刺,只是议亲,没见过面的未婚男女哪来的情深意重,又不是偷来暗去的野地鸳鸯。

「好在我不是你娘子,万幸万幸。」真令人不痛快,这别扭又霸气的老虎脾性是打哪学来的?

说不上是嫌弃,应该就是不喜欢吧!从言行交谈中,蒲恩静对兰泊宁生不出一丝好感,觉得他就是个横行霸道的少爷,和他讲道理不如先一棍子敲晕他,比他野蛮才能制伏他。

兰泊宁由齿缝间发出磨牙的笑声。「要嘛嫁,要嘛让人捆了丢上花轿,你以为你还有其他的选择?」

「这是抢婚。」她指控。

他忽然心情大好的咧嘴一笑,「丈母娘的要求莫敢不从,原本有更简单的方式解决。」生意人擅长的是银货两讫,不拖泥带水。

看他笑得像刚打劫到一百万银两的土匪头子,蒲恩静一叹。「我也摆不平我娘亲,她出人意料的顽固。」

宁可把女儿嫁入深水死坑里,也不愿意拿着一万两白银过上几年有仆人服侍的舒坦日子,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嫁不嫁人有那么重要吗?只要有银子赚,她不在乎名声败不败坏,大不了另起炉灶,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那我也只能凑合凑合了,虽然你痩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瞧她细胳臂细腿儿,两条胳臂肘还没他手腕粗。

谁跟你凑合,脸上贴金。「你不要一直跟着我,我回家烧柴做饭去。」

「我到你家里做客,好女婿也要常走动。」没被人赶过的兰泊宁厚着脸皮,走三步停两步,配合她的温吞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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