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可如今她时常得费心去算计人,周旋在这些烦不胜烦的心计中,光想就累,人都能穿越了,老天爷怎么不送她一根神奇魔杖,把讨厌的人全变不见,还她一个清静又宁和的空间呢?

「不成不成,俺有急用,你先给俺,俺回头交代兄弟们一声就好。」总之今日他是拿不到银子誓不罢休。

她同样寸步不让。「侄女说过有借条才有银子,别的多说无益。」

「二丫头,这银子你给是不给,俺给你面子,不想撕破脸难看。」他脸色一恶,话中多了股蛮横劲。

蒲恩静笑意不及眼底的将顺手缝好的裙子折好放平。「四表叔去问问大表叔、二表叔、三表叔、五表叔给不给,四位表叔点头了,侄女毫无二话的双手捧给你。」

利滚利的欠款能一拖再拖至今,最主要的是利益分配不均,每个人心中都有算盘,盘算着要怎么独占,谁也不让谁,各有私心,把长辈的善心当私人财库,有多少拿多少。

大表叔认为自己是长子嫡孙,理应多拿一份,其他人不同意,齐声攻击他太自私,枉为长兄。

原本他想一次取走近百两的银子,可其他表叔怕他独吞,所以有志一同的提出抗议,阻止他利己的作为,二十两是大家决定的底线,不可再多。

可这互相牵制的结果让蒲家母女大大的松了口气。大表叔当二舅公的「遗产」是他的,手握着借条不给人,而其他人拿不着借条也等同取不到银子,自然不用急着还钱。

虽然不知道二表叔是怎么从大表叔那讨到借条的,但只要他们继续闹不和,蒲恩静就可以乐得轻松的看他们狗咬狗一嘴毛,这笔债还能拖上些许时日。

「俺不管,俺就是缺银子,你给了,俺认你是亲侄女,否则……」四表叔把袖口往上一卷,做出她若不肯乖乖地给钱,他也不给她留面子的凶狠样。

「否则你就要抢喽!让大伙儿看看你多勇猛,不帮衬着孤苦无依的骨肉至亲,反而要学那不知羞耻的下三滥趁火打劫,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抢寡妇孤女赖以活命的微薄银子,你真正是天不怕地不怕,无视王法的大英雄。」她刻意扬高声调,好把爱凑热闹的街坊全引来。

言语能杀人。就一个是势弱,但一群人却是壮胆,先不论对错,群众的力量是相当可怕的,而且偏向弱者。

「你……你在胡说什么,俺几时说要抢了,是你们欠了俺银子,俺来讨有什么不对?!」一见有人围靠过来,交头接耳地指着他,四表叔气弱地收了不可一世的大嗓门。

「有借有还人之常情,可你好歹把借条拿出来吧,没凭没据的,我前脚还了银子,你后脚矢口否认怎么办,我也是一针一线熬红了眼才攒下了一点碎银,没道理要我吃下这暗亏吧?」蒲恩静幽然地叹了口气,面露遇到不讲理恶亲戚的苦笑。

她在博取同情,施的是苦肉计,舆论对她越有利,四表叔越不敢对她动手。

面对越来越多的鄙夷目光,只想来讹一笔的四表叔脸皮是越胀越红,气急败坏的瞪大一双牛眼,恼羞成怒的指着表侄女鼻头。「别得意,你今天要是不还钱,明日俺就让挽月阁来拉人,卖个百八十两的来还债……」

「你说什么——」冷冽清柔的嗓音如鬼魅般响起。

四表叔头也没抬的大骂。「俺卖侄女关你什么事,啊——俺的手……俺的手要……要断了……」一声尖嚎像被杀的猪,哀戚悲鸣。

「你刚说什么,我耳背,没听仔细,你一字不漏的再说一遍。」兰泊宁冷声道。区区百两欠款就想逼良为娼,他真把自个儿当没人管的土皇帝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须顾忌。

痛得眼睛、鼻子都皱在一块的四表叔暗暗叫苦。「这是俺们自家人关起门来的家务事,你……」兰泊宁加重了力道,「呃!高抬贵手,别管这事了,回头俺拿了银子,请你上酒楼喝一顿。」

「你,请得起吗?」他冷笑。

四表叔心口一缩,打量着一身锦衣的富家少爷,心里咋舌人家拆条袖子都能买上半年粮食。「请不起、请不起。」

「知道我是谁吗?」兰泊宁一脚将人踹开,神色倨傲的睥睨对方,好似他随时可以用一根指头将人捏死。

「俺……俺不知……」怎么就他倒霉,没要到银子不说,还被折了手臂、踹了心窝,疼呀!

「掏干净你的耳垢听清楚,我姓兰,名泊宁,兰家绣坊的东家。」兰泊宁身姿挺立,站在蒲恩静前方。

「咦!兰……兰家绣坊?!」据说兰泊宁心眼小、性情古怪、出手凶残,敢跟他作对的人没几人有好下场。

「她是我的人,谁找她麻烦就是跟我过不去,以后谁敢动我家的人,先把棺材准备好,爷儿我最喜欢生饮人血。」他说时是笑着的,但眼神凌厉无比,像万刃齐射。

我家的人……我家的人,我家的……

看着挡在前头的卓尔身影,莫名地,蒲恩静鼻头有些酸,感觉有什么滑过心头,暖暖地,被保护着的呵护感,仿佛眼前的男人就像棵能为她遮风蔽雨的大树。

这就是真男人吧!有着她所不能及的魄力。

「是是是……俺晓得了,俺表侄女是尊贵人,俺不动她……」四表叔惊慌地刷白了脸,越退越后。

「滚——」

「是,俺马上滚。」这活阎王呀,谁惹得起!

四表叔没因为表侄女攀上富贵而兴奋莫名,反而如丧考妣的苦着一张脸。他半点攀亲的心思也不敢有,只想快快的逃开,兰家绣坊的东家恶名在外,谁找上他谁就是自寻死路。

而他还想多活几年,同时同情离死亡不远的蒲恩静……被兰泊宁这恶犬看上是天大的不幸,她祖上没烧好香呀!

「等等,回来。」

快踩出门口的四表叔又一脸惶惶地回身。「有……有事?」

「把我的话传给你那些不长眼的兄弟,从今日起,蒲家的老老少少全是我的家人,她们谁掉了根汗毛,我会让你们全身上下一根毛也不留。」他自己的人自己护着。

「是、是,俺一定传到。」他吓得手脚发软,连滚带爬的逃出蒲家大门,一刻也不敢多留。

闹事的人走了,看热闹的乡亲也三三两两地散开,少数想留下来看事后发展的好事者在兰泊宁冷厉地一瞪视后,鼻子一摸,讪讪然地走开。

「谢……」

「过两日我来下聘,你让岳母候着,日子是自己在过的,不用挑什么良辰吉日。」再不娶她过门,她都要被人坑死了。兰泊宁说起两人的婚事像在做生意,不容拒绝。

「谢」字含在口里没来得及发出,好不容易生起的一丝好感又被他给掐断了。

「你都这般自作主张的吗?」

「哼!你还能不嫁吗?」他眼神充满嘲笑。

是不能,他都把话放出去了,谁还敢娶她。「水果薄饼好吃吗?」

像是喝水呛到,他大喘气地咳了数声,耳根微染血红。「咳!咳!比玫瑰百果蜜糕差一点。」

「喔,是吗?本来我还想让你尝尝酸乳酪奶冻,酸酸甜甜的冻品,有着香浓奶味,入口即化……」蒲恩静将落在额前的发丝撩向耳后,笑颜如花初绽。

「等一下,我来得急,尚未用膳,吃点奶冻填填胃也好。」兰泊宁面上好不正经,可是上下滑动的喉结似在吞咽。

「可惜……」她笑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可惜什么?」他倏地眼神一锐。

「可惜你来得慢了,一大早让青青给吃了,五个。」她伸出五根青葱纤指在他眼前晃动,面有嘲弄。

兰泊宁脸色一僵。

蒲恩静往前走了两步,似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噗哧一笑,雪颜一侧,看向神色冷峻的他。「原来兰大少爷爱吃甜食呀,你怎么跟我家青青一样,她才三岁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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