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要瞧不起女人,女人狠起来比男人还可怕。」她们不是不敢,而是还没被逼到临界点。

他想笑,却痛得直呼。「先把你的眼泪擦了再来说服人吧。」

「我不敢杀人,但我敢炸人。」她才不管历史会不会产生偏差,伤了她的男人她还能闷声不吭的当哑巴吗?一味的忍气吞声只会让小人得寸进尺。

「炸人……」炸成肉干吗?他想。

兰泊宁心里想的是下锅油炸,而蒲恩静的炸是……炸弹。

「伤口好了点吗,还会不会痛?男人掉几块皮嘛,吐两口唾沫抹抹就好了。」

一直沉默的兰夫人忽然道。

原来某人的土霸王的性格是跟这位学的,母子俩的气势都好草莽。蒲恩静暗暗咋舌,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教好孩子。

「娘,你都快哭满三缸泪水了。」少话的兰瑞杰捧着一迭画册,画里画的是十八层地狱,每一层地狱的受刑人都有一张苏晖明的脸孔。

「妹妹,把这猴崽仔带出去,老是拆我的台。」兰夫人面上带着笑,却是用帕子抹着不断落下的泪珠。

白姨娘只是笑着摸摸儿子的头,没把她的话当真。

兰夫人原就是洒脱性格,丧夫后为撑起一个家,更是不拘小节,外人以为夫人生得温婉,个性也定是如此,实则并非如此。

「娘,夫君的伤口好多了,我刚替他上完药,开始结痂了,再过个三、五日就能下床走动了。」只要他不闹着要擦澡就好。

「好,好媳妇儿,有你照顾着娘也安心。你呀,伤好了别忘记到鱼家道谢,这回多亏了思渊那孩子……」

兰夫人强忍哽咽地交代,一双眼不住地看着儿子,慈母心是永远也放不下孩子的,不管儿子几岁,永远是当初抱在怀里那个软乎乎的娃儿。

经过这件事后,夫妻俩的感情更深,如鱼缺不了水般,兰家人也更齐心了,因讨厌苏晖明,十岁的兰瑞杰还主动提出要为兰家绣坊画绣样好击败苏家。

「阿……阿琳……」

耳边忽然传来既熟悉又陌生的低唤,熟悉的是唤人的腔调,尾音带勾唤着连她也遗忘的小名,陌生的是那娇软的女声,蒲秀琳肯定从未听过,但蒲恩静却万分的熟悉。

她像电流贯穿了全身,震惊万分的转过身,双手颤栗地看着眼前身着宫装的明黥女子,不停地在她脸上搜寻出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的手是冰凉的,心跳加速。

可是她看了又看,看了又看,仅从对方面容上看出宫装美人的眉眼像蒲青青,嘴型和下巴与董氏相似,浅浅一笑的神情……「呃,姊姊,是你吗?」

她知道这是她的大姊,原主的长姊蒲裕馨,可……她可以抱持一点点希望吗?

不敢相信千万分之一的巧合,她屏息试探。「秀……秀珍姊姊?」

蒲恩静结结巴巴的唤出「秀珍姊姊」时,那名一身沉静气质的宫装女子突然泪如雨下的抱住她,痛哭得不能自已。

「阿琳!是我,不要怀疑,姊姊来陪你了,不怕不怕,姊姊保护你,没人可以伤害我的妹妹。」蒲裕馨紧抱着蒲恩静不放,仿佛一松手,妹妹就没了。

初时她进了宫没跟家里连络,是因为对她来说蒲家人就像陌生人,对她们并无特殊感情,但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应该,既然她占了人家的身体,就该承担该负的责任,这才派人送信送礼回去,直到发现阿琳可能在这里后,她更是无时无刻都想着要回来。

「真……真的是……不是作梦……你……怎……么可能,你死了,把手松开,我一直往下沉,看你浮……浮上去……」是梦,一定是梦,老天爷不可能厚待她至此。

蒲裕馨笑着替妹妹擦泪,但眼泪越流越多,她索性不擦了。「傻阿琳,我跟你一样……来了,只是不知谁先谁后,我来的那一天刚好被选中入宫,就迷迷糊糊跟着走了。」

「姊姊,姊姊,我好想你……」蒲恩静第一次哭得像孩子,不安的心终于有了依靠,踏实了。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还有姊姊做伴。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我一直想着放你一个人怎么办,你最怕黑,又怕寂寞,妈死了,爸也走了,若是我再丢下你一人,你夜里躲在厕所里哭时有谁能安慰你。」她每每思及此就好心疼,很后悔没能把妹妹从海里拉上来。

她哭着,哽咽着。「我很好,没事,你看我嫁人了,婆婆人很好,待我如亲女儿,小叔很腼腆,他是天才,有绘画的天分,我教他画山水、画鸟兽,他就是不肯画高楼大厦,好一解我的思乡之情。」

「我看到他的画了,因为他的画里有你爱作怪的画风,我初时一瞧惊得三天没阖眼,心里不断地想着是不是你,是不是我妹妹?是不是我那个受了伤却只会独自舔伤口的妹妹?我好怕你不是她。」她反反复覆地想着,背地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我好了,没受伤,双腿能走了。」她羞赧地抹泪,拍拍跟寻常人一样健步如飞的脚。

蒲秀珍,也就是现在的蒲裕馨没好气地撇嘴。「我知道,受伤的是你老公,他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打你?你尽管告诉姊姊没关系,不要受了委屈就往肚里吞,记得你是有人罩的。」

蒲恩静一听,破涕而笑。「他对我很好,只是纸老虎一只。」

「真的?」她不相信。

「真的。」蒲恩静肯定地点头。

当姊姊的总是不放心,一脸怀疑地再问:「听说他的名声不好,一拳能打死老虎,小孩听见他的名字会啼哭,女人见到便退避三舍,唯恐被他看上眼,男人遇上他便是四肢发软,哭爹喊娘的跑得比飞的还快……」

「他……」没那么坏,何况他只要对她好就够了。

「大姊有话直接问我即可,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兰泊宁心里腹诽,别在他背后说他坏话,给他小鞋穿。

身上还有伤的兰泊宁走得不是很顺畅,他用比以往慢许多的速度由内室移到花厅,勉强的站立。

见状,蒲恩静赶紧抽回被姊姊握住的手要去搀扶摇摇晃晃的丈夫,蒲裕馨很不高兴的眼一眯,捉住妹妹手腕,可蒲恩静还是坚持的抽出自己的手,上前扶住夫婿。

女大不中留。蒲裕馨不怪妹妹,她气娶了妹妹的男人,认为他是恶霸,强取豪夺,连十四岁幼女也不放过。

「你知不知道她几岁,你怎么啃得下去,老牛啃什么嫩草。」她很是气愤,说话就没轻重了。

大姨子突如其来的痛斥,饶是见过世面的兰泊宁都免不了眼角一抽。「我们是两情相悦。」

「至少一开始不是。」她咄咄逼人。

她打听过了,任何逼她妹妹嫁人的男人都不是好人。

「做人只要看结果就好,静儿自从嫁进我兰家后没受过一丝亏待。」生意人最知道如何与人打交道,隐恶扬善。

「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我妹妹是不是真的如面上一样不怨?」她强加罪行,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反正她就是对这个妹婿不满意,使劲挑剔。

「大姊,你的意思是你看来温柔似水,实则一张嘴锋利如刀,表里不一?」兰泊宁不客气的回敬两把飞刀,他在意的只有妻子一人,其他人大可滚到一边。

「你嘴很毒呀!我妹妹嫁你真是亏大了……」若在二十一世纪,她会建议他去当律师,他必是律师界常胜军。

「够了,你是跟着爷儿来办事的,不是练你那张刀子嘴,适可而止,别让人说我的人是上不了台面的泼辣货。」

一把红骨细撒金钉绘泥金芍药折扇轻掮,石青镶金边云头履一脚踩进青玉铺成的地面,月白盘丝彩绣锦袍衬得来人更加风流倜傥,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往上勾,任谁看了都要被这位爷儿的俊美贵气给勾走了魂。

「八……你不是说先让和我妹妹叙叙旧,你晚点再说?」这说话不算话的家伙,老是骗她。

「嗯哼!你是什么身分,敢让爷儿等你?」外头冷死了,他又不是没脑的傻子,呆候在门外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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