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回马车去,这样胡天胡地的有失公主身分。”她知不知道她是女人,当着数百男子面前手舞足蹈成何体统,她不是有护短的赵家军袒护的陶于燕,可以不顾及名声,任意挥霍得来不易的皇家公主身分。

听葛瞻瓮声瓮气的摆出老古板神情,陶于薇笑颜如花的将手上的鲜花往他头上一撒,落英缤纷,“请问你用什么身分管我?你一不是我父皇,二不是我兄长,三不是我相公,你的话作不得数,白搭。”

一说完,她咯咯直笑,快活的伸出纤纤十指,让拧了湿巾的金子为她擦手,再接过小宝递来的果子狠啃一口。

不说是挑衅,也绝对是恣意妄为,她和宫中低调做人的长凤公主完全不同,放出笼子的鸟儿哪有那般被困住的蔫气,她张狂飞扬,活力四射,活似一朵瞬间绽放的巨大牡丹花——艳极。

“我是负责护送你回水月族的护卫首领葛广之,你的安危至上。”眼看着她的“不听话”,葛瞻有很重的失落感。

在前一世,陶于薇喜欢他,很少和他唱反调,虽然不到百依百顺的地步,但是只要他一开口,十之八九她会妥协,再用商人的口吻和他谈条件,退一步也要占得小便宜。

可是她真的没有当面顶撞过他,一直以来以她顺着他多,他几乎想不起来她曾经何时有过如此的张扬,似乎他在她眼里只是一粒尘埃,扎了眼抹掉便是。

无足轻重,他成了无足轻重的人,对她起不了任何影响,连影子都不是,就只是个路人。

“葛广之,你一名小小护卫首领敢对本公主不敬吗?可要识时务才好,日后等我嫁给了你们大王,你要改口喊我王妃。”在身分上,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抿着唇,他尽量不露出想揉乱她一头乌发的渴望。“我们必须尽早启程才能在日落前赶到落叶城。”

她笑笑的一抬腿,一脚踏住想偷懒的银子裙摆,重心不稳的银子两手朝半空胡捉,惨叫一声往后一跌,她看得开心地直咯咯发笑,“谁说我要去落叶城,那里好无趣。”

“不去落叶城?”他倏地黑眸一眯。

“你很赶呀?是不是家乡有美丽姑娘等着你,你急着回去卿卿我我。”她近乎调戏的以草叶挠他面庞,碎玉繁星般的光芒在水汪汪大眼流转,给人俏皮的感觉。

不为所动的葛瞻两指一夹,将青翠草叶远远一扔。“落叶城是到水月族必经之路。”

“没有快捷方式?”她又耍起小无赖,故意和他兜着圈子玩,看他一脸面瘫她很不舒爽,想把那张面皮剥下来,换上逢人便笑的大笑脸。

陶于薇不习惯身边有人冷冰冰地,有如搁了一块大冰石似的,她打小接触的人以生意人居多,不论是真心或假意,起码见面三分情,笑得再假也让人感到无比真诚。

可他呢?不笑也不多话,一张脸皮像是黏上去的,怎么逗都不会太大的表情,根本是棺材店老板——死人脸。

“你不适合。”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山路崎岖。

“没走过怎知适不适合,别看我小办臂细腿儿,浑身没三两肉的小身板,当年为了赶夜路送货,我手脚磨破皮照样拚,你说是不是呀!孔方阿兄。”她颇为得意当时的耐磨耐操,跌倒了又爬起来,她靠着敢拚,拚出陶三姊的名声。

她是排行老三的三公主,自然称自己为陶三姊。

“嗯!她比外表看来强悍,我们连夜走了三十里路,将五十斤重的茶叶交给茶行老板,让他能顺利出货。”孔方从不扯陶于薇后腿,应答自如的简约描述一番。

“你让她一个姑娘家去扛茶叶,孔方,你太令人失望了。”他以为有孔方的护持她会更顺当,没想到……

面对他异常的严苛指责,孔方纳闷地暗生疑窦,“我跟你很熟吗?听阁下的口气似乎是熟人的相轻。”

他没见过这位给人慑人感受的水月族族人,可他说话的神情好像与他相识已久,对他的行事和性情知之甚详。

孔方不禁回想,他是否曾与此人结交过,那股与他相熟的感觉太强烈,可是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葛瞻一收狂肆性子,面色微冷,“不认识。”

“但是你直接喊出我的名字。”而且准确无误,没有任何异族口音,像在喊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黑眸一闪,“公主身边就你们几个服侍的人,我若是还记错名字,分不清谁是谁,我这护卫首领也不用干了。”

听他的解释,心中仍有疑虑的孔方勉强接受,“那倒是,我和公主自小的情谊是旁人无法理解,她个小却爱逞强,她想做的事若不让她做,阻止她的人会很惨……”

似想到什么,他浅浅一笑,一侧头,看向同时也扭头望向他的陶于薇,两人不用言语的默契在彼此的眼神交会,蓦地一同笑出声,分享着别人不知道的小秘密。

默然看在眼里的葛瞻忽然感到愤怒,胸口有几百条小蛇在啃咬着,他没法说出心中的感受,只觉得原本属于他的温暖渐渐消失了,它慢慢地脱离身躯,飞到另一个男人身上。

“也没多惨,顶多在茶水里下巴豆,坐着的椅子突然少了条腿,炒菜的红葱头变成苍蝇头,喝蛇羹喝到臭袜子,鞋子里面多了只死老鼠。”看谁敢和她作对。

因为娘亲的纵容,身边一群忠仆护着,本就金枝玉叶的陶于薇在出了宫后虽然吃过一阵子苦、饿过肚子,可是骨子里的尊贵仍是抹灭不去,皇家霸气还是有的。

及长,为了和人谈生意她没少付过代价,但是一路运气旺的她倒没受过什么挫折,最多出点小祸事而已,她掸掸衣袖上的灰尘照样赚大钱,把别人贪她的又挖出来。

“你忘了提船底打洞,事前没知会我一声,害我差点惨遭灭顶。”孔方睨了她一眼,事发突然,他硬是喝了好几口河水。

“你会凫水。”淹不死他。

孔方指责地一拧她鼻头,“这不是理由,船上还有其他与你并无恩怨的人,你下手太重了。”

“可我派了小舟将他们一个一个救起呀!那个笑我不会做生意的周大胖也不过喝了一肚子水,被踩了几脚就清醒了。”有点可惜,她多想自己是踩他的人,偏个小无力。

“若他醒不过来呢!”她实在胡来,瞻前不顾后。

陶于薇心虚的干笑,“那时没想那么多嘛!一腔热血冲到喉咙口了,只想着怎么让他畏惧看到我就绕道而行,再也不敢在我背后耍手段。”

“你喔!若是没有我在身边盯着,看你闯多少祸——”他伸出的手忽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箝制,落不到想揉的发上,手腕间传来的疼痛让他不动声色地朝出手者一睇。

“她是我族的王妃,请谨守本分。”看到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样,第一次饱受遭人忽略的葛瞻胸口堵得慌,他告诉自己别去插手,离他俩越远越好,可莫名的,身体像有自己的意识,往前跨了几步,挡住孔方想揉发的手,他居然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他几时变得这么浮躁,眼前的两人在前一世是他最亲近的挚友和亲人,他们助他良多,让他从自恶自厌的深渊爬出来,说是恩人一点也不为过,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深厚也是他早就知晓的,他常笑她爱上孔方比爱上他有福,仁人君子的孔方才是良缘。

只是他此时在慌什么,一见两人举止亲密,无须多言就能心意相通,慌乱的内心催促他必须做些什么。

是他自己放弃的,再一次重生他回到二十一岁那一年,他正惨遭兄弟和妻子的连手背叛,本该失意丧志的他未走向原来的路,他用前世所学的武功和兵法救出几日后会身首分家的白文昭,两人召集旧部将杀出重围,叛逃出京。

几年后,他们建立了以坚固、难攻闻名的天耀城,并开始向各国贩卖战马、武器,发战争财累积财富,将天耀城声望推到高处,令每一国的上位者不敢轻忽其实力。

“你说得对,是我造次了,老当她是昔日爱胡闹的小泵娘。”她,到了嫁人的年纪。孔方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嘴角溢笑,他看着陶于薇的眼神很温柔,柔得让人感到一阵鼻酸。

“以后别再犯了。”葛瞻的声音有些冷硬,似想道歉又扯不下脸,略带低哑。

其实他的异状全落在不远处的一群属下眼中,他们对他的情绪外露显得十分意外,同时也不明白他为何一碰到那位三公主便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的一举一动特别关注。

光是调派青衣卫护嫁便不像他会做的事,虽然他一样冷着脸不许人靠得太近,可是仍有稍稍的改变,像是偶尔会走神,没来由的发怔,莫名地叹息……

“葛头领,时候不早了,车队该行进了。”一名面白无须的男子走了过来,两眼不住地往陶于薇飘。

“我知道了。”葛瞻一颔首,表示明白他未竟之意。“公主,日头不等人,请你配合。”

“我不去落叶城。”她很骄傲的一扬首。

“那你想去哪里?”一看她有点小顽皮的神采,悄然而生的笑意在心口溢开,适才的胸滞一扫而空。

“天马码头。”

“天马码头?”隐约的,他有不太妙的预感。

“没错,本公主就是要去天马码头,你只能顺从,不能反对。”还没成亲,她已先摆起王妃的架子。

“你要去做什么?”难道她想走水路,迫不及待想到水月族?葛瞻的心情又不快了,浑身森冷。

所有人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冷冽寒意,唯有大事精明如鬼、小事迷糊似猪的陶于薇不受影响,她笑颜如花的比向前方,双臂一张划了个大圆,然后很好心的说:“到了就知道。”

瞧她神秘兮兮地,那副得意样真是欠打,不过人美的好处就是不论做什么都美得像幅画,她低眉浅笑,模样娇媚,黑玉美眸一睐,葛瞻带来的人之中有一半酥了骨。

天马码头距他们所处的位置约一日一夜路程,离落叶城不远,赶个半日马车就到了,其实也不算绕远路,比较像东家、西家、南家排成一直线,东家离西家近,东家先绕过西家到南家捉了把蘑菇,再回西家拎只老母鸡,就地熬煮“小鸡炖蘑菇汤”。

一行人三公主最大,加上为首的葛瞻没意见,为了迁就她“不可告人”的小秘密,整队到了三叉路口时朝左走,向着天马码头而行,浩大的马蹄声踏出飞扬的尘土。

想当然耳,他们错过宿头,夜宿在一处视野辽阔的小林子,林子不大,除了田鼠和野兔外,没什么大型的野兽,就算想藏个人也藏不住,一目了然。

一群训练有素的男人像军队士兵埋锅造灶,进退有度,不疾不徐,井然有序的分工合作,很快的升起炊烟,锅里飘起饭菜香,陶于薇几人先行用膳。

陶于薇好生的被伺候着,有饭吃哪管哪里有不对劲,在金子、银子的服侍下埋头苦吃,只是觉得上千人吃饭未免太安静,简直静得离谱,她略微瞟了众人几眼不作声。

不过心细的孔方却是看出耐人寻味的异样,若说这些人是水月族族人他是有几分不信,太自律守礼了,可是又丝毫看不出恶意,对方确实有心护送他们到水月族完成婚礼,他也就装傻一回,静观其变。

“不许偏食。”

刚挑掉的菜肴又回到碗里,瞪着油花花的肥肉,陶于薇恨起多事的男人,“葛大哥,我胃不好,吃不得油腻。”她刻意撒娇道。

那一声软绵绵的“葛大哥”,葛瞻彷佛又回到了旧时光,差点心一软退让。“吃,你太瘦了。”

“可我也不是猪,用不着喂我喝油。”她又把肥猪肉挑开,嫌恶得很,看也不看一眼。

“多吃肉壮身子,你还想长高不是吗?”他用她最在意的事刺激她,激励她多进食、养气补神。

即使是在“行军中”,葛瞻特意为她安排的伙食并不差,鲜鱼、肉食、鸡汤,以新鲜美味为主,配上几道凉菜和炒叶蔬,吃来不生腻又健胃,气血红润。

经历过她惨死土匪刀下,他重生后这一回特别小心翼翼,草木皆兵,前一世来不及对她好,这次要补齐,他知道不只是愧疚,还有浓浓的歉意,他欠她的太多太多了,多到他不晓得还不还得了。

他的很多行径在手下看来都相当不可思议,但他已不想再多做顾虑,再不做就真的要彻底失去了,他只盼着自己能护住她,给她不一样的人生。

“我吃很多了还是不长个头,你以为嘲笑我会激发我的斗志吗?”她是二十岁,不是十岁,过了好骗的年纪。

看着丢到碗中的肥肉,葛瞻做了件令人吓掉魂儿的事,他用自个儿的筷子将瘦肉和肥肉的部分分开,神色自若地吃掉肥的那一块,把瘦肉留给她,还好声好气的轻哄,“可以了吧?”

陶于薇看了一眼,心里有些不自在。“你是撞到头了,还是被驴子踢过?平白对我好让我很惊吓。”

“惊吓?”对于她的用语,他仅回以狐疑眼神。

她重重一点头表示非常惊吓,“对了,你们水月族的护卫太多了,能不能撤掉一些,留个百来名就好。”前呼后拥的出行太招摇,看了很烦。

“不行。”一下子少了近九百名护卫,她安危堪虑。

“咱们商量一下嘛!也不是要他们全部消失,先拨个五百名到隔日要投宿的地方勘察,把一切安排得舒适我们再入住,好过一大群人一拥而进,造成百姓的不便。”

他们的人数真的太多了,一般的客栈住不下这么多人,换成驿站也不一定容纳得了,反而还要动手整理,一忙又忙到半夜,睡不到两、三个时辰又得赶早起身。

“我考虑考虑。”她的提议不是不可行,先一步做好万全准备,将可疑人物排除掉,以护周全。

“也不要太显眼,几个人单独走不会引人注目,我们又不是去打仗,跟着百千个壮汉干什么,反而让人眼热盯上了,当我们是肥羊宰。”他们的目标太显着了。

陶于薇单纯地想摆脱身后一票的粽子,没想到误打误撞说出重点,土匪专门打劫富人,葛瞻重生前,陶于薇便是因为惹眼的嫁妆引来道上多方人马的关注,被其中一支悍匪劫杀在途中,同行的送嫁行列无一生还。

若是这一次不炫富呢?是不是能逃过一劫。

葛瞻因她的话细细琢磨,他努力地想起她在前一世是遭到哪一路土匪杀害,为防患未然,他将那贼窝先剿了。

“这、这是什么——”

看到一箱箱从足以载满百八十人商船上搬下来的大小箱笼,大家完全傻眼地说不出话,一双双铜铃似的眼睛瞠得又大又圆,只差没掉一地的黑珠子。

太惊悚,太惊悚了,简直是刨人心窝的悚然。

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大箱笼、小箱笼,那些皇家才能用的龙凤吉祥花纹,连系紧箱笼的锦绳都有内务府捺上的章印,藏青带红、喜气撩人。

在场的人有一半都清楚得很,几天以前他们才手把手的把这些贵气十足的箱笼搬上三公主自家的船队,华贵得叫人闪花眼的箱笼装得可全是价值连城的极品,件件非比寻常。

光是砸了一件他们就赔不起,卖身当奴工人家也不要,极精美的物件非银两可估算,只做极少量,通常是单独一件铸造,或是一对,没有第三件了,其价值在于罕见。可是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天马码头,而且有四、五艘商船那么多,其数量也非常惊人。

“城主,那些是旭川国三公主的嫁妆。”其中的一部分,但也够诱惑人心了,寻常百姓一辈子也赚不到的财富。

开口说话的人叫陆信庭,年约三十,是天耀城的军师及幕僚之首,他对旭川国三公主到底有多富有非常感兴趣。

以她的才智谋略实在很难理解城主的做法,在昌平帝主动提出联姻一事时,城主就该爽快的应允,娶个会赚钱的妻子好过于败家的婆娘,三公主的身家绝对比他们所知的还要多上数倍,甚至是数十倍,用来建国、招兵买马都成,他们要拿下南越国皇帝葛鞅轻而易举。

至于长公主身后的赵家军虽然骁勇善战,年轻一辈在战场上的表现也毫不逊色,有将门之风,可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难保赵家军出兵相助时顺手灭了南越。

身为前南越大皇子的城主只是想拿回原有的地位,洗刷叛党的罪名,另建新城也是迫于无奈,曾是三皇子的葛鞅夺位的行径太过卑劣,弑父逐兄才得到今日万万人之上的尊荣。

“叫我头领,不要再错了。”他们的身分还不能暴露,尤其他是天耀城银月城主这件事,咬死都要守密。

因为退了旭川国三公主这门亲事,却又马上向昌平帝求娶长公主为妻,这让丢了面子的三公主甚为不快,虽然她表面看起来不在意,但丢了明珠捡石砾,叫人如何不痛恨。

其实以陶于薇财女的行事作风,其实她更恨银月城主和她抢生意,乱世间什么最好赚——战马、武器、粮食。

偏偏她只有粮食掌控在手中,而天耀城不缺粮,至于马匹和刀剑她根本沾不到边,被人完全垄断了,她有市无行,买不到她想要的壮马和铁器,没买就没卖,亏大了。一向撞大运的她就栽在这两样上头,叫她能不忿然吗?

而总是抢先一步的银月便是她心头大敌,他让她少赚了不少银子,她痛心地一看到满月就要诅咒。

即使葛瞻以银月城主名义送上黄金打造的狐狸面具及金雕头面,她还是不满意地索要对她而言过大的鹰形面具。

其实她不是要戴,而是对黄金制品着迷,太过中意而非要不可,既然被她看中了,不肯识相点双手奉上,那就是她的敌人,新仇旧恨一并算上,她不怕仇人多,就怕人家没本事跟她结仇。

摘下面具,以真实面目与陶于薇相处的葛瞻心有惶意,以他重生前对她心性的了解,她这辈子只有两件事不能谅解,一是背叛,二是欺骗,而他犯了第二条。

“是的,城……头领,属下不会再犯胡涂了。”陆信庭迟疑地顿了一下,再次为另一艘船上搬下来的三公主嫁妆感到震撼,“三公主到底想做什么,这些是皇室添购的对象,就算是一品、二品的官员家中也用不得,她……”

以她无财不赚的财女性格,转卖有八成可能性,但她是聪明人,不会一次“卖断”与皇家的情分,除非旭川国的皇帝不是陶镇武,她的父皇被四皇子取代了,陶家天下成了陈皇后一族。

“你不妨问问她。”他也很想知道。

“问她?”他够格吗?陆信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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