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没听他抖着唇喊「有鬼」吗?」活见鬼了,有鬼娃之名的她连只鬼也没瞧见。

  「娘,真的有鬼吗?」他抖了抖身子往娘亲怀里钻。

  「你怕不怕?」梁寒玉笑着一睇。

  「不……不怕。」他强装勇敢,其实他害怕。

  「鬼不可怕,人心更可怕,渊哥儿你要记住这一点,会伤害你的是人不是鬼,鬼也有鬼的规矩,不能任意侵扰阳世的人。」若是阴阳不分,这世间早就大乱了。

  「嗯!我记住了。」他重重的点头。

  「好了,我们来瞧瞧鬼长什么模样,鬼大爷,你还不出来,害什么臊。」又不是黄花大闺女。

  咦!真有鬼?众人的心情很惶恐,盯着鬼有可能出没的角落。

  「你怎么晓得是我?」

  一道威严慑人的高大身影缓缓走出,面上带着浅浅笑意,却让人觉得那是冷笑。

  「因为我的脑袋瓜子没被驴脚踢过,依旧聪明绝顶得令人嫉妒,多少男儿不如我呀!」梁寒玉颇为自得的自吹自擂。

  「你要我剖开你的脑子理一理吗?」她有解释也等于无,叫人不甚满意。

  他虽不识趣的冷嘲热讽,但看在他帮了忙的分上,她好脾气的笑脸回答,「这一窝子的老弱妇孺,苦寒出身的老百姓,哪及得上少将军的英明神武,武功盖世,你一记吹花飘雪的独门暗箭一发,无耻小人应声而倒,令人好生佩服。」

  她小小的棺材铺还不至于卧虎藏龙,雇用的全是一般肯干实干,小有气力的小老百姓,要能伤人于无形,也只有在后院里养伤的爷儿和他的手下,一群身手了得的军爷。

  既然她没在铺子里见着鬼影,那便是有人出手相助了,这推理比喝水还简单,肯定是闲得慌的「客人」出来凑热闹。

  「你倒是有点能耐和胆色。」金冠束发的战铁衣右手一张,掌心掉落几颗苦楝树果实。

  「少将军谬赞了,自个手底下讨生活的苦命人总要护着,要再找这么会哭丧的人可不容易。」为了她的银子着想,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年头找合适的孝女相当困难。

  每个人都希望能有体面的工作,全然不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道理,要他们对着不认识的陌生人哭爹喊娘,绕棺爬行,那比要「他们的命还难受。

  而且这世道对女子限制更多,要寡妇守节,又要求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定出这些规矩的人是不是要出银子养着贞烈节妇,好让她们成为楷模,流芳千古?

  所以说,坑人嘛!贼老天肯定是男人,不倡行男女有平等权,非得奴役女性同胞才快活,但拥有现代思想的梁寒玉可不能让职场上的劳动主力沦为次等公民。

  战铁衣的额侧微微抽动。「你就没考虑换一行,酒楼、绸缎庄'脂粉铺子,女子从事寿材买卖不适合。」

  这一行忌讳甚多,绝非她孤身女子能承受,她踩的是男子也不愿走的阴阳路。

  「你歧视棺材?」她芙蓉玉颜一侧,眼儿弯弯的笑问。

  他摇头,「谁都用得到。」哪能歧视?

  「没错,不论老少,时辰到了都得用,不怕有备无患,就怕临用了挑不到一口好棺木,大众都需要的买卖,我为何做不得呢!放再久也不愁销不掉,稳赚不赔。」棺材很实惠,搁久了也不会烂,没有保存期限。

  酒楼要新鲜食材,吃死人可要赔命;绸缎庄的布料也有分时节和花色,赶一时潮流,手脚慢了赶不上流行就没用了,囤积成了废品;脂粉铺子是很好赚,就怕抹在脸上的胭脂水粉出了问题,一个不小心令人长痘毁容,真是有冤无处吐。

  算来算去还是棺材铺好,一本万利,死人躺的不用管木材鲜不鲜,你来一定我送货,银货两讫不拖欠。

  而且棺材嘛!谁还讲究花样?也就分金漆、铜漆、黑漆、红漆等,大器庄严,镇得住场子,不让丧家丢人就行。

  「少将军,你常出入战场,在刀口上舔血,我铺子里那口金丝楠木棺还是留给你,以备不时之需,你只要先付两千两黄金的定金就好。」她开口不忘生意经。

  「你在咒我身先士卒?」战铁衣语气很冷,心中好气又好笑,他很少看到这么够胆的人,将生死置之度外,一点也不怕死,令他不得不欣赏她。

  「人从刀口过,哪有事事周全?瞧你胸口上的箭伤不就是提醒你暗箭难防,人的祸福难料。」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容你到五更,早做准备以防万一,她这是做好事,以免他日后尸骨无存,被野狗叨走了。

  「你……」

  「对了,门外那些柱子该让他们散了。」梁寒玉比战铁衣早一步开口,她朝外一扬手。

  原本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忽然冒出二十几名壮汉,有从树后走出的,有爬下树的,还有缩在假山旁的,一个个随她一声令下依序从大门走出。

  「你的暗棋?」战铁衣神色一凛。

  「不,是我养的男人。」她得意非凡的仰起皙白颈子。

  「你养男人?」战铁衣的脸色忽明忽暗,高深莫测。

  「不行吗?你们男人能养女人,一个又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往后院抬,我养几个男人当观赏的树能碍谁的眼?」要不是民风不允许,她就建个男后宫,长得好看的男人也很赏心悦目。

  「玉掌柜,你还是名女子吗?这般惊世骇俗的话也敢说出口。」那些迂腐儒生的口沫就足以淹死她。

  梁寒玉不满意了,小嘴儿噘得半天高。「拿我的工钱还不算我养的,他们吃的、穿的、用的花的全是我的银子,难不成我散出去的银子全是假的,你这人心思不正。」

  「原来是这意思……」冷硬的表情像化开的冰似的,微微软化了一些,眸底的厉色转为淡然。

  「少将军胸襟光明磊落,当然不会往歪处想,好歹你也养过人吧!总有些经验。」她嘴上刻薄的嘲讽。

  「若是行事端正自是不致引起误解,你在言行举止上的确有为人诟病之处……等等,你烧了这些干什么。」她的一些作为他着实看不透。

  战铁衣倏地出手,却制止不了她正在做的事,火折子一点,熊熊燃烧的火很快吞噬了两张薄薄的卖身契。

  「那是假的,不烧了它还留下当证据吗?」她还没傻得将把柄留给别人,那叫自找死路。

  「假的?!」

  不只战铁衣讶异,在场的其它人皆露出狐疑之色。

  卖身契也能做假?

  「你们当我是人贩子呀!见着可用的人就买断,我也是有良心的好不好,虽然不多。」最后一句她在嘴里咕哝。

  「可是契纸上的红印子打哪来,一时之间哪能弄到以假乱真,打上手印的卖身契?」孙道明头一个不信,哪那么邪门,若不是早就备下了,怎么可能说拿就拿的出来?而且莫绿绮和白玉渊手指干干净净。

  「渊哥儿,脱下你的鞋子。」质疑她?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古代的防伪做得那么烂,要仿造还不容易。

  「是的,玉姊姊。」白玉渊欢快的脱下鞋袜,露出小白馒头似的玉雪脚趾,调皮的动动指头,弯弯脚掌。

  「咦!这是……」

  怎么脚趾一点一点红红的,像是……印泥?

  众人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不再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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