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年后,取名「水蝉湖」的湖泊映满绿意,湖中大鱼悠游其中,小虾长成大虾,小蟹都有两个巴掌大,湖面上出现三三两两的渔夫,撒网捕鱼,明显笑声也爽了。

而朱小蝉的棉田也进入采收期,缺乏人手的她从山北村调来孙子健、丁举凡两名管事,他们原本是王秀轩书院中的同窗,虚长他几岁,未入仕途的两人在王秀轩引荐下到朱小蝉那儿做事,而后因做得不错而升为管事,各管着几十亩棉田和烤鸭铺子,如今也是受人尊重的大总管。

「气死我了,陈枢门的老婆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怂恿南华村的村民来向我借钱,我赚钱容易吗?棉花还没卖出去呢!我自个儿都缺得很,她凭什么以百姓力量来逼迫我。」她还没用官太太的身分搜刮民脂民膏,陈大炮家的倒是把手伸得长,连她银袋里的银子也敢掏。

虽然多了一座湖,但事实上青江镇并不适合发展畜牧业,水还是太少,肥美的水草地几乎没有,大部分的土地仍是贫瘠的,想养羊、养牛颇有难度。

去年将烤全羊卖至其它县的事是瞒不了人,半两银子买的羊卖到了十两高价,任谁听了都会眼红,心动不已的想如法炮制,不用多,卖几百只羊就有好几千两的收入呢。

青江县虽穷也有几户大户人家,其中以陈大炮和金大富最广为人知,朱小蝉私底下喊他们是陈枢门和金剥皮,一个小气得一毛不拔,连孩子的束修也要省,让夫子一个月只上五天课,但要规定足月余的功课,一个干的是皮肉生意和放贷,开了几间青楼和当铺,人一上门当即被剥一层皮。

而陈枢门的妻子卢氏便是看中湖岸边一块养得鲜嫩的水草地,她不耐烦养羊便让别人来养,再学朱小蝉那般低价购入,心中打着算盘,认定烤全羊谁不会,不就放在火架子上烤一烤,肉熟即可。

可是买羊要钱,不想出一毛钱的卢氏便把算盘打到县太爷夫人头上,大肆宣扬朱小蝉善名,说她多善良,多有菩萨心肠,慈悲为怀的解百姓疾苦、慷慨解囊以济百姓,然后领着一窝蜂的村妇涌向后院,三两、五两的开口借钱,让朱小蝉烦不胜烦的假装昏倒,托病闭门谢客。

「大不了不理她就好,犯得着生气吗?堂堂知县夫人还由着市井小民耍泼?叫衙役直接把人赶出去不就得了。」青江县的地头还没有人比他大,敢来闹事先捉到牢里关三天。

「可是恶心人呀!每次一看到卢氏虚伪的嘴脸,我就想一脚往她脸上踢去,让她像颗球的滚出去。」装出和善的面容却端着恶毒心肠,一肚子黑水。

瞧着妻子气愤不已的神情,王秀轩眉宇为之轻拧。「阿蝉,你有没有发现你近几日的脾气变得有些暴躁,不太安稳,动不动就气呼呼的。」不太寻常。

「有吗?」她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一不小心便流露出本性,只是以前都忍着,压抑住。

「有的,夫人,你最近也吃得比以往多,一早醒来便喊饿,我和看月准备得慢了你还会不高兴。」没叶服侍了朱小蝉也有段时日了,因知之脾性才敢大胆说话,不怕责罚。

朱小蝉从不责骂下人,她觉得下人虽然是她买来的,可是人不应该有贫贱富贵之分,再怎么样都是人,给予适当的尊重也是收买人心,他们能用她就用,反之,不能用的就给了卖身契打发人走了,她不会让不相干的人来影响她的心情好坏。

「有这回事?」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脚,怕吃多了发福,女人一胖就臃肿,把男人的心也吓远了。

「夫人,你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诊个平安脉也好。」身子无碍才安心,夫人是他们的主心骨,不能倒。

一想到要喝苦苦的汤药,她连忙摇手一挥。「没事没事,穷紧张,我能吃能睡,身体康健,看什么大夫,晦气,比起那些长年卧床的病人,我壮得跟一头牛一样。」

呃!好像真有点变壮了,手腕较之前粗。

「呸!呸!又说什么糟心话,你又忘了教训了是不是,别老是和不好的事做比较。」都成亲了,还没个妇人样,像小时候那般百无禁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见他微带气恼的样子,朱小蝉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很在意她。「是我舌头长刺了,下次不敢了。」

「真能改?」他用不信的眼神看她。

「总能改的,你多提醒我几次嘛!」她笑靥如花,莹润的嫩白小脸泛着珍珠般光泽,引人如痴如醉。

王秀轩略微闪神,对妻子的美永远也看不腻,越陷越深。「你呀,让我说你什么才好。」

每一回妻子一撒娇他就心软,没法恼她太久,做事明快果决的县太爷根本是被夫人吃定了,宠妻宠到没边。

看到自家姑爷莫可奈何的神情,朱小蝉身后的丫头没叶、看月掩嘴偷笑,两人感情好也是奴婢们的福气。

「那就别说了,看看我们的棉花,你瞧这一大片棉田都是我的,我能赚多少钱呀!」一提银子她就笑眯了眼。

「财迷。」他笑道。

「少了个『小』。」她比较喜欢「小财迷」三个字,赚得不多的小地主,爱钱取之有道。

人太有钱会遭贼惦记,小富即可,这是朱小蝉一向的生存理论。

「你,不小了。」他视线往下移,停在隆起的酥胸,意有所指又带了点夫妻间的小情趣。

看他多看了胸口两眼,朱小蝉没好气的以手捂住他双眼。「大了也不给你用,留着喂娃。」

他低笑的在她耳边低语。「我就是大娃。」

「你……不要脸。」斯文败类。

「要脸生不了娃。」他指夫妻做的事。

「你……你还真越说越不象话,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他根本是表里不一。

披着君子的外衣,内心邪恶。

「还给孔老夫子,愿他能教育其它英才。」他是半途长歪了,羞为孔孟门生,是该感到羞愧。

「……」朱小蝉已经懒得理他了,没皮没脸的人不知羞。「对了,有人到县衙问及棉籽的事吗?」

他摇头。「还在观望中。」

「这些短视的愚民,怕东怕西不知道在怕什么,我都先种给他们看了还畏畏缩缩,真没赚钱的命。」难怪青江县穷了几代,没个胆大的敢冒进,守着一方天地坐井观天。

「也怪不得他们,对于认识不多的作物,谁也不敢轻易尝试,毕竟不能做为粮食,一旦种得不好或歉收,他们就什么都没有了。」挨饿让人退缩,百姓更看重能喂饱肚皮的粮食。

「最好是这样,等他们也想发财了,看我不海削他们一票,别说我是拦路山匪,就抢他的。」看谁狠。

王秀轩感兴趣的问:「你想怎么做?」

她看了他一身官袍,轻哼了一声。「一斤棉籽十两。」

「什……什么,一斤十两?!」这……也太坑人了。

百姓买得起吗?

「我会先订下契约,赊给他们棉好,往后十年所产的棉花得用合理的价格卖给我,由我统一收购,谁也不许转售他人。」她种棉也收棉,等同垄断。

赊……也只有她想得到,从乞丐身上也能挖出一层油。王秀轩暗忖妻子脑子活络,是不折不扣的生意人,别人想不到的事她信手拈来,如吃饭喝水那般流畅。

对于他县里的百姓他没有一点同情,妻子肯为他们生计着想已是他们莫大的福分了,她愿意传授种棉的方法,此等无私的情怀值得传颂,而不是平白受人质疑。

「东家。」

正在监看工人采棉、收棉的孙子健,抬头一瞧见远远走来的两人,他立即放下手边的事儿迎向前。

「孙总管,这批棉收得如何?」放眼望去是一片雪白,让人看了心情愉快,心旷神怡。

「虽是第一年生的棉花,不过棉质尚可,比起咱们山北村差不到哪去,就是地不肥,产量没有预估的多。」若是土地肥沃,这几十亩棉田能产出相当惊人的棉量。

「你估算有多少生棉?」不用多,能吓人就好,让那些封闭的百姓瞧瞧哪种作物能赚大钱。

「三、五万斤跑不掉,这是保守的预算。」他的意思是有可能更多,他不说高了,以防突发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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