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因为是第一次采收,雇用的是当地人,他们采收的技巧不纯熟,动作既慢又采得不完整,还有些碎棉留在棉籽上,得让人在后头重整一次,以确保棉絮采干净。

朱小蝉一听,喜出望外。「地不肥我教你一种堆肥法,不用花费半文钱,用原有的母株就能把地养肥了。采摘完的棉株没有多大的用处,剁碎了堆成肥以稻草覆盖其上,十天半个月后取下稻草将成草堆翻一遍,然后再将稻草覆上,如此重复再重复,约七、八个月左右就是很好的绿肥,期间还得浇点水使其发酵。」

「一说到赚钱,东家的眼睛就亮了。」早已娶妻生子的孙子健以兄长的口吻揶揄,他很喜欢这个凡事不计较又爽朗的「妹妹」,女子很少有她这种豁达胸襟。

「那当然喽!我家王大人说我是小财迷,我不见钱眼开怎成,一说到银子,我的心跳就加快。」她故作痴迷状,好似真为银子所迷,是名符其实的财迷,专往钱眼钻。

「王大人,得妻如此,是你之幸呀!」孙子健打起揖,和同窗好友开起玩笑,但是真为他高兴娶了旺夫的好妻子。

王秀轩客气的一回礼。「得幸,得幸,是我好香烧得多。」

闻言,大家都笑了,气和谐。

「对了,王大人,有人在询问种棉一事,你看要不要准备准备。」一旦卖出好价钱,百姓肯定会抢种。

「咦!问到你这边了,我还以为他们会到县衙。」原来不是乏人问津,还是有人心动了。

孙子健取笑。「你是官,官威大如天,人家哪敢为了这么点小事往衙门跑,看我一得闲便上前问两句。」

「好,劳你费心了,回去我就让周师爷做个规划,也不是谁想种就能种。」头一回练手要找田作的老手,存活率较高,省得把棉花种死了又来怪官府的棉籽不好,倡导错误。

「没错,让我看顺眼再说。」种子是她的,她想卖就卖,不卖留着榨油,棉好也能榨出少量的植物油。

「阿蝉……」妻子的小心眼让王秀轩哭笑不得。

在看完棉田的采收后,朱小蝉等人又回到县衙,他们才刚入内,就听见一名妇人尖锐的叫嚷声。

妇人高声的喊着,「就准你们赚钱,不许百姓发财,这么欺负青江县的百姓未免不讲道理,好歹给个公道,别吃肥了县官饿死了百姓,我不服,你叫个能讲道理的人出来给我句话……」

肥了县官,饿死百姓?这穷得要命的青江县哪有肥水好捞呀!朱小蝉面色发冷的走上前。「这是怎么一回事?」

见着了夫人的身影,成主簿松了口气跑过来回话。「是卢氏硬要租水蝉湖湖岸的水草地,不让她租就闹起来了。」

又是卢氏。「她要付多少租金?」

「一……一两。」他说得吞吐。

「一亩?」

「不,是周遭一百亩。」把最肥的地都圈进去。

「以月计算?」一百亩,她真敢开口。

成主簿迟疑了好一会儿。「是十……十年。」

不愧是陈枢门的妻子,抠门的程度不相上下。「告诉她,要租可以,一次付清,十亩地五两,不能连地,最多五十亩地,一年一付,来年看她是否爱护水草地再决定要不要续租,若是蓄意破坏湖岸水土便百倍赔偿。」

「啊!你……你与民争利,与民谋财,你是贪官,放任百姓死活不管……」卢氏当场不依了,要她的银子跟要她的命一样。

啪的一声,一巴掌落下,众人蓦地睁大眼,向来亲和好脾性的县太爷夫人居然动手打人?!

「贪你娘的骨灰坛,你们穷得连儿女都养不活的青江县有什么利好争,财在哪里?大人若不管百姓死活,山上的那片茶圔是谁开垦的,谁付的工钱让出外的县民能返乡干活,你说的这是良心话吗?」

蓦地,气血上冲,朱小蝉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啊——夫人——」

「你是说……我怀孕了?」

因为看到青江县的荒凉,朱小蝉知晓有一段不短的时日会在忙碌度过,因此她刻意服了避子丸,以免一旦怀上了照顾不来,反而落下一身病症或是遗憾。

一方面她也是觉得自己年纪还小,骨架尚未完全长成,怀了孩子对母体的伤害很大,一旦不慎骨盆受损,日后怀不上孩子就不好了,另一方面也担心两人都太忙了,疏忽对孩子的看顾。

谁知遇到棉花开花期,避子丸刚好吃完了,而她也忙,以为不会那么刚好遇上,就那么一次欢好,她的肚子里便多了个小豆丁。

这也解释了她最近吃得多,情绪反复不定,容易暴躁和易怒的原因,那全是妊期的反应,她已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嗯!大夫确定了,这里怀着我们的孩子。」王秀轩眼中泛着喜悦的泪光,大手覆在尚未显怀的小腹上。

「真是惊喜……」她是又惊又吓,怕孩子会受到先前避子丸的影响,没有健康的发育。

当父母的总是考虑了许多,未雨绸缪的设想一切。

「我看你脸色都吓白了。」哪来是喜,分明是惊骇。

「少取笑我,我是第一次当娘,心里紧张得要命,我怕我做不好。」孩子那么小,她不会抱一抱就把他的小颈子给拧歪了吧。

王秀轩笑着往妻子唇上一啄。「有我呢!我会护着你们母子俩,你什么都不用怕,安心。」

她这慌张的模样真可爱,像闯入民居的松鼠,高扬起尾巴站起后腿,前足捧着松果急找门。

听他低柔的嗓音安抚着,朱小蝉才有了当母亲的自觉。「阿轩,我们有孩子了,你高兴不?」

「嗯!我都十九了,同龄的友人都当爹了,我还晚了,不过真好,我要当爹了,呵呵……呵呵……」他有点语无伦次的傻笑,为突如其来的喜讯乐晕了头。

十九……还是大学生呢!为人父太早了,但是……她嘴角微微一弯。「阿轩,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都好,只要是你生的,我每一个都喜欢。」儿子他就教他读书,读不好就小板子伺候,至于闺女嘛,自是抱着走,遇人便炫耀,妻子生的女儿一定如花似玉,如岳父家那对龙凤胎的笑姐儿,见人就笑。

「每一个?你打算让我生几个。」她佯恼的朝他胸口一捶,可嘴角的笑意没停过,面色放光。

「至少三个,你知道我是长子,多少有我的责任在,不过你若不愿意,我们可以再讨论,另外我也不想你生孩子的过程有什么危险。」他可以没有孩子,但是不能失去她,她是要陪他走完这辈子的人。

听到再讨论,朱小蝉想到这年代三妻四妾的婚姻观念,莫名的怒气涌了上来,揪起丈夫的耳朵。「我不生是不是要找别人生,娶个十个、八个来闹心……」

「阿蝉,我是这种人吗?」他拉下妻子的手,以双手包覆,「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不许胡思乱想。」

她心里是相信他,可是又想落泪。「你娘她一定会往你身边塞人,她一向看我不顺眼。」

「天高皇帝远,她还能管到我们屋里吗?我不点头她就塞不了,你要对我有点信心。」他不是负心汉。

「文家表妹呢?我娘的来信中提及她还待在你家,你父亲一不在家,你母亲又把她接到家里住,还打着让她为妾的主意。」要不是路途太远,恐怕早就送过来了。

「岳母信里提到这个……」他略微沉吟了一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要敢来就把她踢回去。」

朱小蝉被他那句「踢回去」给逗笑了。「嗯!你踢,我有孕在身不方便,男子气力大。」

他说了声好。「你以后不能再动不动就恼火,这一次昏倒把我吓得手脚发软,我还在想你要有个不好,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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