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幸好是虚惊一场。

「卢氏呢?」她闹得太过分了。

清逸的面容一沉。「我让衙役打了她三十大板,罪名是咆哮县衙,不敬地方官。」

「是该给她一次教训,让她知道谁的便宜都能占,唯独我这位活神仙她半点也占不得。」她还没给卢氏下菜呢!卢氏竟敢给她上菜盘子。

民与官斗,必死无疑。

「别与市井小民一般计较,你好好的休息一会,不许劳累,不许再把自己气着了,要记着你现在是双身子。」王秀轩柔情缱绻的拉上被褥,盖到她颈下。

「我没那么娇贵……」不过怀个孩子又不是得了重病,哪需要这等大阵仗,当她迎风便碎。

「乖,听话,回头我向两家报个喜讯。」王家和朱老二家,前者大概会萌生某种意动,后者会欣喜若狂。

他那个娘,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棉花采收季,朱小蝉也进入安胎期,从得知怀有身孕那日起,她便被当成行动不便的猪来喂养,起卧要人搀扶,走路要小心翼翼,一天五膳,汤汤水水皆以滋补养胎为主。

这是她和丈夫从相识、相知到成亲以来,第一次不同调,也是王秀轩唯一一次没顺着她的心意,她不吃他就哄着她吃,对孕妇好的吃食他怎么也要强逼她吞下去,在吃与不吃的攻防,每天热热闹闹的上演夫妻恩爱戏码。

没多久,两人都增了点肉,朱小蝉看来珠圆玉润,出现雍容贵气,容貌也更显优雅端秀。

五个月大的肚子已经隆起,变粗的腰身已藏不住小腹,有子万事足的朱小蝉每日哼着她所知的现代流行歌曲,双手覆在肚子上感受胎动,母亲与孩子进行无言的对话。

棉花的种植引起极大的回响,不少人前来询问棉花的种法和种子的价格,凡事不理的朱小蝉真打出一斤十两的高价,要嘛就买,否则拉倒,她有钱有地有人,自个儿种也成。

于是孙子健照她先前所提的,无银就用赊,先订好十年的棉花买卖契约,两不相欺。

其实是朱小蝉赚了,那些种子根本不用钱,从棉花取籽一取就是一箩筐,哪需要本钱,反正挑出种子后的弃籽是要辗碎当肥料,不赚白不赚,人家抢着送钱给她,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卢氏的羊没养成,倒是「水蝉湖」因为某人的诗句而一夕成名,不少文人骚客纷纷到此一游,绿茵无边的湖边也盖起一间间的茶楼和客栈,外出干活的青壮男子陆续返乡。

「二姊。」

站在西红柿树下抬头仰望高处的西红柿,正想偷尝一颗的朱小蝉忽地一怔,她以为是自己太想念分别已久的亲人而出现幻听,不禁略带失落的摇摇螓首,继续注视熟透的西红柿。

「二姊,你怎么不理我,你没那么贪吃吧!」

身子一僵,她以葱白指腹抚抚眼角,僵硬的颈项以极缓慢的动作转动,水漫烟波的眸子瞧见一道高大的身影。

「柱……柱子?」

「二姊,我都长大了,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小名,很丢脸哪!」他又不是小孩子,而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了。

「你……你怎么来了?」她忽然鼻头一酸,伸手抚向比她高出许多的弟弟的面颊,确定他是真的。

「不只我来了,娘也来了,你怀孕这么大的事我们哪有可能不来,本来大姊也要来的,可是她又怀上了,大姊夫不准她来,哈!哈!」抽高个子的朱仲夏乐不可支,取笑怀了第二胎的大姊。

「什么,娘也来了,你这臭小子为什么不早说!」朱小蝉扶着肚子,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亲娘。

「慢点,慢点,走慢点,我的好二姊别吓你胆小的弟弟,你有孩子呀!别横冲直撞。」天哪!她那颗肚子金贵得很,可不能碰到撞到,万一有事,阿娘肯定骂死他。

「滚——」碍事。

朱小蝉刚从园子离开,迎面而来的正是李顺娘,母女俩都急着见到对方,差点撞上。

「阿娘——」一看到亲娘,不知怎么了,向来坚强的朱小蝉居然登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在她心里,早把李顺娘当成自己的母亲。

为人母后才知道母亲的感性,为了一点点小事就能感动万分,好像每一件事都美好得足以令人落泪。

「停住,停住,不许跑,你这孩子莽莽撞撞的,不顾着大的也要惦着小的,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看你还不哭瞎双眼。」肚子也不小了还这么冒失,简直不当一回事。

她这女儿从小到大没让她担心过,偏偏一怀孕反叫她愁白了发,没个长辈在一旁提点着,她哪放得下心。

孩儿是母亲的心头肉,无论离得多远仍然牵挂。

「就是嘛!阿娘,二姊一嫁了人就不听话,我刚才就在后头喊她,她理都不理我,太不乖了。」哼!换他也有机会当一回大的了,把二姊当小孩子教训。

「呿!少告状,爱告状鬼。」朱小蝉一回头横睇了大弟一眼,嘲笑他腿长有什么用,还不是长个不长脑。

「阿娘,二姊戳我额头。」他是让她的,不然她如何戳得到他,好男不和孕妇争,她最大。

「没长大。」戳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姊弟俩像是从没分开过的逗嘴,血浓于水,亲情是切不断的,一见面仍是默契好得不得了。

「好了好了,都几岁了还闹,柱子,别仗着你腿长,一溜烟就往圔子闯,把阿娘留在后头看你后脑杓,还有二妞呀!娘不是要叨念,这肚子也不小了,自个儿还不晓得谨慎吗?要是吓着了小外孙,阿娘跟你没完。有哪个孕妇向你这样没分寸的,走得跟飞一样快。」

「阿娘,听你喊我一声二妞好窝心,我的心口都暖起来了。」朱小蝉笑中带泪的挽住娘亲的手臂,轻轻一偎。

她笑着为女儿拭去眼角的泪,自个儿亦是眼眶含泪。「多大的人了还撒娇,真不害臊。」

「再大也是阿娘的女儿,就撒娇,就撒娇,你还能不要我吗?」她赖着娘亲,汲取娘亲身上的温暖。

「好好好,要你要你,真是越大越孩子气,女婿太惯着你了。」把她女儿都给宠娇了,像个大小孩。

「不惯着我还能惯着谁,谁让我是他孩子的娘。」她「恃宠而骄」,都快成一人独大的老佛爷了。

「二姊,你太不要脸,身为你弟弟的我深感为耻。」他这二姊呀,真骑在二姊夫头上了。

「去,去角落蹲着玩沙,女人家说事情小孩子别听。」她朝弟弟丢了个白眼,让他一边玩去。

「二姊……」太冷漠了,枉他千里迢迢来找她。朱仲夏也没走开,就在母姊身边跟着,笑脸如阳。

「阿娘,笑姐儿和全哥儿呢?你一不在家,阿爹哪照顾得来,那两个调皮鬼呀,不打就上瓦了。」她可爱的弟弟妹妹啊,真想再掐掐他们肉肉的小脸。

「让你大姊带到她那儿去了,你大姊夫那没长辈在,他们住着也省心,你大姊怀着孩子,他们不敢闹腾。」多少也懂点事了,知道不能伤了肚里的小外甥。

「那爹呢?」剩他一个人顾家,肯定孤单。

李顺娘说得平和,但不难听出话里的怨慰。「咱们棉田盖了一排屋子,你爹搬去和工人、管事同住,人多一点也好,省得有人闹事。」

说到闹事,朱小蝉一点就通。

「奶奶他们又……」那一家子怎么都不消停,非要闹得一家子做不成亲戚,各走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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