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的日记(15-16)

  15
  那天晚上回到家里,于曼之打了一通电话给谢乐生。她本来想告诉他关于失业的事。
  什么事?我明天要考试呢。现在很忙。谢乐生在电话那一头说。
  她把想说的话又吞回去了。
  他知道她失业的话,一定会叫她不如到波士顿去,反正他从来不认为她的工作重要。
  乐生,你有梦想的吗?她问。
  我当然有梦想。
  我记得,你说过要当一个科学家——
  不,现在不是了。我们这一科是很吃香的。有些毕业生专门替一些想要上市的科技公司担任顾问,赚很多钱呢!他雀跃地说。
  他什么时候已经把梦想改变了,她也不知道。他们曾经热切地讨论过彼此的梦想。他说过要当一个科学家、她说要一直画画。弹指之间,这一切已经改变了吗?两个人的梦想是否一样,那并不重要。最重要是他们能够分享各自追求梦想的那个过程。然而,她现在甚至不知道他的梦想已经改变了。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16
  她写了很多封求职信,一直也没有回音。别说梦想了,她连工作也找不到,租金也快付不起了。她一直对自己充满信心,现在有点动摇了。
  一天,李维扬打电话来。
  找到工作没有?他问。
  没有。她沮丧的说。
  那你一定没钱吃饭了。
  我可以吃面包。她苦笑。
  天天吃面包也不行。这样吧,我请你吃饭。
  好的。什么时候?
  就今天晚上。
  李维扬约了于曼之在一家西班牙餐厅吃饭。
  于曼之来到的时候,李维扬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他头发有点湿,身上穿着一件圆领的棉衣,好像刚刚做完运动,身旁放着一个背包,塞在背包里面的一只棒球手套露了一角出来。
  她坐下来,要了一杯西班牙酒。
  你会打棒球的吗?她问。
  我是大学球队的。几个同学现在偶而还会一起打球,大概一个月一次吧!
  我在学校里也有打棒球。
  是吗?一点都看不出来。
  你是说我看来很斯文吗?
  不。喜欢运动的人,比普通人更有奋斗心和好胜心。你看你,暂时失业已经垂头丧气,太不像话了。
  你是打算请我吃饭还是想奚落我?
  两样都有一点吧!
  喔,很高兴认识你的残忍。
  谢谢。请随便点菜。在你还没找到工作之前,我可以天天请你吃饭。
  于曼之没好气的笑了笑:
  但我不知道可以忍受你多久。
  你有想过转行吗?
  转行?
  或许有更适合你的工作。
  但我喜欢画画。
  没人要你放弃画画,但总要先解决生活问题。我也喜欢开面包店。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了。如果到时你还找不到工作,我可以天天请你吃面包。
  你真是黑心!
  你明天有空吗?
  干什么?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一个很漂亮的地方。
  第二天,李维扬带着于曼之来到一家油画店。
  油画店很大,除了油画之外,还有一些雕塑和陶器。
  这儿好漂亮!于曼之悄悄跟李维扬说。
  一个女人从店里的后花园走出来。女人有一张很精致的脸,肤色很洁白。小小个子的她,踏着一双平底鞋,穿着一袭宽松的连衣裙,肚子微微隆起。
  你们来了——女人说。
  孩子什么时候出生?李维扬摸摸女人的肚子说。
  还有六个月呢——女人幸福地看看自己的肚子。
  这是我跟你提过的于曼之,这是罗贝利。李维扬为她们介绍。
  维扬说你是念艺术系的。罗贝利说。
  嗯,是的。
  贝利正想找一个店长——李维扬说。
  旧的店长刚好辞职了。罗贝利补充说。
  于曼之马上明白过来,朝李维扬笑了笑。
  你有兴趣做这份工作吗?我需要一个喜欢油画和对油画有认识的人。
  我可以胜任得来吗?于曼之问。
  维扬从来不推荐任何人的,我相信他的眼光。罗贝利微笑说。
  我好喜欢这里。于曼之说。
  那就好了,你什么时候可以上班?罗贝利问。
  明天就可以。于曼之说。
  后天吧!李维扬说。
  从油画店出来,于曼之问李维扬:
  为什么要隔一天?我明天也可以啊!
  明天我带你去打棒球。
  打棒球?
  你不是说自己会打棒球的吗?
  你以为我说谎吗?
  那就好了。
  但为什么要不上班而去打棒球?
  接受新工作之前,我要训练一下你的奋斗心。而训练你奋斗心最好的方法,就是挫败一下你。
  于曼之哈哈笑了起来:
  你怎知道不会是我挫败你,我可是校队里最出锴的击球手了。
  那倒要见识见识。
  于曼之忽然凑近李维扬,问他:
  罗贝利是你的旧情人吗?
  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多旧情人。贝利和她丈夫都是我的好朋友。油画店是他们两夫妇的。
  那为什么不见她丈夫?
  他常常要到外国去买画。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不管怎样,谢谢你给我介绍工作。希望有一天可以拥有自己的油画店,卖自己喜欢的油画和自己画的画。
  那我的面包店就开在你的油书店旁边吧!李维扬笑笑说。
  对,如果我的画卖不出去,只好去你那里吃面包。
  那把钥匙,你一直保存着的吧?于曼之忽然问李维扬。
  什么钥匙?李维扬问。
  日记的钥匙。
  对了,你并没有把钥匙给我。
  王央妮说,日记的钥匙,总共有两把,一把在她那里,一把在你那里。
  是吗?我没有印象。也许已遗失了。
  这是你们之间的盟约。你不是应该一直保存着那把钥匙的吗?
  当爱情已经消逝,盟约还有值得保存的价值吗?他反过来问她。
  当你不爱一个女人,你的盟约便不算数吗?
  那当然了。
  太过分了。于曼之忍不住批评。
  李维扬笑了笑:
  女人总是希望,她不爱那个男人,但那个男人永远会履行当天对她的承诺。当爱情已经不存在,我们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继续履行诺言?
  那是一种约定啊!
  是愚蠢的约定。
  你怎知道没有这种人?
  除非是其中一方仍然爱着对方吧!
  爱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短暂的。她说。
  电话铃响起,是李维扬的妈妈打来的。
  妈妈,不用了,这种事我自己有主意。不去,我不去。我现在很忙,迟些再谈吧!他匆忙挂上电话。
  什么事?她好奇的问。
  我妈妈常常要我去相亲,她说有一个女孩子要介绍给我。
  她笑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不去?
  看来一定是个丑八怪。
  她格格地笑:对方也可能这样想!你去吧,我陪你一起去!
  别笑了,我明天会好好的挫败你。李维扬笑笑说。
  是吗?我们走着瞧吧!她扬了扬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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