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豚的搁浅(2)

  沈鱼的指头很痛,痛入心脾。左手无名指是用来戴结婚戒指的,这可能是一个启示吧!她的手指受伤了,戴上婚戒的梦想也破灭了。
  马乐拿了药箱来,用消毒药水替沈鱼洗伤口,然后贴上胶布。
  「谢谢你。」沈鱼说。
  「你不用上班吗?」
  「我不想上班。」
  「发生了什么事?」
  「你一直知道没有抽骆驼牌香烟的彼得这个人,是不是?」
  马乐的脸色骤变。
  沈鱼证实了她自己的想法。
  「翁信良跟那个姓胡的女人一起多久了?」沈鱼问他。
  马乐不知如何开口。
  「请你告诉我。」沈鱼以哀求的目光看着马乐。
  「我不能说,对不起。」
  「我保证不会告诉翁信良,求求你,一个人应该有权知道她失败的原因吧?」
  马乐终于心软:
  「她是翁信良从前的女朋友。」
  「从前?」沈鱼有点意外。
  「就是在机场控制塔工作的那一个。她最近失恋了。」
  「她和翁信良旧情复炽,是不是?」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翁信良只跟我说过那个女人想回到他身边。」
  「我以为她是后来者,原来我才是。」沈鱼苦笑。
  「不,她才是后来者,她和翁信良本来就完了。」
  「为什么我总是排在榜末。」沈鱼说。
  「他不可能选择胡小蝶的。」马乐说。
  「他还没选择。」沈鱼说,「你信感觉吗?」
  马乐点头。
  「我很相信感觉,我和海豚之间的相处,全靠感觉。我觉得我会失去他。」沈鱼说。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马乐失望地说:「你从前是一个很会争取的女人。」
  「是啊!是我把翁信良争取回来的。原来你去争取是没有用的,最重要是别人争取你。」沈鱼说,
  「你觉得胡小蝶是不是很像缇缇?」
  「不像。」马乐说。
  「为什么我觉得她像缇缇呢?」
  「你害怕会输给她,把她想像成缇缇的话,输了也比较好受。」马乐一语道破。
  「不,她身上有某种气质很像缇缇,我说不出来。」沈鱼的指头还在不停淌血。
  「你要不要去看医生,听说油追咬人是有毒的。」马乐说。
  「好呀,死在一条油追手上这个死法很特别,我喜欢。」沈鱼笑得花枝乱坠。
  马乐站起来:「沈鱼,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的坚强和活力去了哪里?」
  「已经埋葬在我的爱情里。」沈鱼说。
  「那你应该离开翁信良,他把你弄成这个样子。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爱上他。」马乐忿忿不平。
  「如果我明白,我便不用来问你。」沈鱼凄然苦笑。
  「我真不明白翁信良这家伙有什么魔力!」马乐说。
  沈鱼站起来向马乐告别:「你回去练习吧,我不打扰你了。」「你自己应付得来吗?」马乐问沈鱼。
  沈鱼点头。
  「我替你叫一辆车。」马乐说。
  「不用,我想坐渡轮。」
  「那我送你到码头。」
  「你打算怎样?」马乐问她。
  「不知道。」
  「要不要我跟翁信良说?」
  「这件事由我自己来解决。」沈鱼站在闸口说:「我要进去了。」
  马乐突然拥抱着沈鱼。沈鱼说:「谢谢你。」
  马乐轻轻放手,沈鱼入闸了,她回头向他挥手。渡轮离开码头,雾色苍茫,马乐独个儿踱步回去,
  他不知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有勇气拥抱沈鱼。当她跟他说:「我要进去了。」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依依不舍的感觉,好想抱她,没有想过可能被拒绝,幸而沈鱼没有拒绝。但她说:「谢谢。」又令马乐很沮丧,她并不爱他,她是感谢他伸出援手。
  沈鱼坐在船舱后面,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很凌乱,对于马乐突如其来的拥抱,她并不抗拒,那一刻,她也想拥抱他,在闸口前,她很想得到一份慰藉,很想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而马乐出手了。她觉得很悲哀,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她所爱的男人并没有伸出援手,反而她不爱的却出手。
  沈鱼回到家里,咕咕嗅到一股血腥味,在她身上搜索。
  「不要,咕咕。」沈鱼抱着咕咕。
  「你的手指有什么事?」翁信良问她。
  「没事。」
  「还说没事?」翁信良捉着沈鱼的手,「正在流血。」翁信良撕开胶布,看到一个很深的齿痕。
  「是谁咬你?」
  「不用你理我!」沈鱼歇斯底里大叫出来,把翁信良吓倒。
  沈鱼跑进浴室里,把左手放在流水下,让水把血冲走。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翁信良站在浴室外说:「你这样不行的,我替你止血。」
  沈鱼没有理会他,继续用水冲洗伤口。「你听到我说话吗?」翁信良把水龙头关掉。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沈鱼问翁信良。
  翁信良默然。
  「我受够了!」沈鱼说:「我办不到!我办不到当作什么事都不知道。」
  「你想知道些什么?」翁信良问沈鱼。其实他和沈鱼一样,都在逃避。
  「你和那个女人的关系。」沈鱼说。
  「对不起--」翁信良内疚地说。
  沈鱼一巴掌掴在翁信良脸上,翁信良很震惊,沈鱼也很震惊,但,除了掌掴之外,她实在无法宣泄她对这个男人的恨和爱,他竟背叛她。
  翁信良站在那里,仍然震惊,她从来没有被女人打过。「我替你止血。」翁信良说。
  「是我的心在流血。」沈鱼指着心脏说。
  翁信良捉住沈鱼的左手,用棉花醮了消毒药水替她洗伤口,又用纱布包扎伤口。
  沈鱼站在那里,看着翁信良细心为她把伤口包扎好,他一直低着头,一丝不苟。用剪刀剪开纱布时,他先用自己的手指夹着纱布,避免剪刀会触及沈鱼的手指,他缚好纱布,温柔地问她:「会不会太紧?」
  沈鱼的眼泪一直淌下来,她多么不愿意失去这个男人!她心痛地爱着他,她的一颗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他不敢抬头望她。沈鱼扑在他的怀里嚎哭:
  「你是不是不再爱我?」沈鱼问。
  「别傻!」翁信良抱着她。
  「你答我。」
  翁信良不知道怎样回答她。他和沈鱼一起,一直觉得压力沉重,他知道她并非有意给他压力,所以他不想告诉她,不想她伤心。
  沈鱼望着翁信良:「你爱她!我是不是比不上她?」
  「不要拿自己跟她比较。」
  「但你现在爱她!」
  「不是。」翁信良说。
  「那你爱她还是爱我?」沈鱼逼问他。
  翁信良很苦恼,女人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个问题?她们难道不明白男人可以同时爱两个女人吗?「爱你。」翁信良回答,这是他唯一可以选择的答案。
  「骗人。」沈鱼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只是把我当做缇缇的代替品,你从来没有珍惜过我为你所做的一切!」
  「你以为我没有吗?」
  「是的,你有。」沈鱼冷笑:「如果你不珍惜,你早就离开我了!对不对?你以为我需要施舍吗?」
  「我不是施舍你。」翁信良说:「在我最困难的日子,是你在我身边。」
  鱼抱着翁信良,心里感到一丝宽慰。
  就在这个时候,翁信良的传呼机响起来。
  「不要覆机,我求你,不要覆机。」沈鱼抱紧翁信良,不让他看传呼机。
  「让我看看是谁找我,也许是重要事情。」
  沈鱼从翁信良身上拿走他的传呼机:「不要看,一定是她。答应我,不要覆机。」
  翁信良无可奈何,点头答应。
  沈鱼抱着翁信良,她觉得自己很傻,然而她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把他留在身边。
  胡小蝶守在电话旁边,电话像一具死尸,毫无反应。翁信良向她撒谎,他叫她先回家,他说会给她电话,可是他没有。她早知道不应该放他回家,他回家看到那个女人便会心软。胡小蝶不断传呼他,翁
  信良一直没有回应,她把电话扔到地上,把它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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