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这里很安全,你安心的睡吧!」冉璧玺躺在身侧,两人同榻而眠,燕里安轻拍着她苍白的脸颊,刻意强调「安全」两个字,要她放心。她感激的点了头。「谢谢你。」
燕里安是所有后宫的人里头,待她最和善的,私底下也曾在她被欺负时多次帮过她,这回更是帮了大忙,要不是这个好心的女人,她今晚……在劫难逃。
「别说了,你这会也累坏了,还是睡吧,明早会有人来送你回庆喜宫的。」燕里安语调温暖的说。
冉璧玺笑了笑,心中涨满感谢,想再多说什么,可真的被折腾得疲累不堪了,早有了浓浓睡意,如今有燕里安在,不用担心那男人会突然出现,她可以安心睡了,眼皮一阖,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夜里,莫名中,感觉好似有一双如星夜般的眼眸一直凝视着她……她不安的翻了身,小手不小心搁到身侧人的身上,她怕吵醒了燕里安,轻巧地要移回手,可手突然被人握住了,还将之拉往一个地方,她感觉到一颗有力的心脏在鼓动,这是胸口……燕里安还没入睡吗?但、但……为什么掌心下的胸口是……平的?!
冉璧玺倏然惊醒,猛地抽回手的坐起身,扭头望去,借着窗外洒入的月光,就见哲勒沐那双照亮的眼眸正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她。
她血流骤然逆奔,几乎快要将脑门炸开!
「汗帝!」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与她相拥而眠?!
「醒了?怎么不多睡点,朕这么静静陪着你入睡,发觉也是件享受。」他语调极其温柔。
「你……你……」太过震惊与难以置信,冉璧玺喉头像梗住什么,发不出声音了。
「你的睡容很安稳,带着纯真诱人的气息……」他着迷的说,语调有着某种压抑的瘠痉。
她摇着头,想甩掉惊慌。「燕里安娘娘呢?她去哪了?」她张望着想要下床,燕里安不是一直睡在她身边吗?为什么……
「别下床,你没穿鞋子呢,朕让燕里安离开了。」他扣住她的腰,不让她走。
「啊……」她顿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可怎能怪人家,燕里安又怎可能违背得了他。
她咽了咽口水,但满心的紧张却怎么也压抑不了,「你不要靠近我……」她惊恐的推拒着他,慌乱的要拉开他箝制住她的手。
「不要挣扎了……在今晚过后,将没有人会怀疑你不是朕的女人,朕明日就下旨册封你为玉妃,让所有不该妄想的人全都死心……」他轻声慰哄着,心中满是对她越来越炽热的渴望。
「我不要当你的妃子!」她想也不想的拒绝。
他一愣,「你不希罕?」
「对,我不希罕,而且我想离开这里!」
「你想离开朕?」
冉璧玺望着他不悦又受伤的脸庞,内心莫名的冒出一抹迷惘与不舍,然而,金栈皇宫是个恐怖的地方,她只想过平凡的生活,不想陷在这里,面对可能随时会来令她送命的惊吓!
「……放我走吧。」她哭求着他。
哲勒沐全身涨满怒气。「为什么?从没有汉女被封妃的,你是第一人,朕已给了你如此尊荣,你还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得出口,朕做得到的都给你!」一般女人得到他的恩宠,无不欣喜异常,他很难理解,为何她这么排拒他?
「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放过我,别来找我麻烦。」她泣不成声的说。
他闻言神情丕变,「找你麻烦?你说朕给的恩宠是在找你麻烦?」他已如此低声下气,她为什么还不肯接受?!
一抹受伤的感觉在心头蔓延,他从不曾受过如此挫折,更不曾尝过何谓心痛,可这一刻,他真的揪心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情绪崩碎了他的理智。
「朕本想温柔呵护你的,你不依,那就只好尽朕自己的兴了!」他一张俊脸邪肆张狂,一手握住她的腰,另一手覆住她的后脑,他疯狂的吻她,激烈的蹂躏她的樱唇,这吻没有怜惜,只有掠夺,只有豪取。
冉璧玺睁大了杏眸,在他咬破她的下唇后,斗大的泪水夺眶而出。
「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她软弱而绝望的发出泣声。
他尝到了血味,听到她的哀求低泣,心猛然整个冻缩。他并不想伤害她,并不想……手一松,让她跌落了柔软的被褥中。窗外的月不知何时被云遮去,漆黑里,他听见她喘息落泪的声音,终究心疼难舍的轻叹一声。「点灯吧!」
他语落,四周便乍然亮起。
冉璧玺一愕,往床外望去,霎时脸上血色尽失。
屋里竟有人,而且不只一人!
点灯的是赤力,燕里安立于桌旁,还有……察妮与完真就跪在不远处。
这么多人……她蓦地想起方才哲勒沐对她做的事全落入这些人的眼中耳中了,耳根瞬间红起,一路烧到脚指头都发烫了。
「既然你醒了,就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处理吧!」哲勒沐失控的情绪平抚下来,沉声说道。
「该处理的事?」她不由得望向跪地的两人,这才惊觉她们的模样有多凄惨,全身是伤,似乎被动刑了?「她们……」她错愕地扭头看向哲勒沐,见他正痴痴地盯着自己,她胸口一紧,别过脸去,说不出话了。
哲勒沐盯着面前被自己肆虐过的双唇,红艳丹唇甜美诱人,她身上的衣物不知不觉中教他褪了一大半,露出好些冰肌雪肤,鬓丝如缎般披散在两旁,烛灯下艳不可方物。这女人,他能不瞧得痴了吗?
「她们该死,敢绑你顶替那忽然病倒昏厥的舞娘,推你上场,惹是生非,朕饶不了她们!」他收回视线后,投向察妮她们的目光是冰冷的。
「你都知道了?」冉璧玺讶然的抬眉,就见他一脸的怒气。
「哼,这两个女人敢弄出这种事,朕还能不查清楚吗?」
这两个女人愚蠢得让人推她上场献舞,以为没人知道是她们干的,压根轻忽了在这金栈宫里只要他有心彻查的事,谁能兴风作浪?!
「那她们的伤……」她心惊胆战的问起。
瞥见察妮与完真正用着满怀怨毒的眼神狠瞪着她,那模样像是对她痛恨入骨。
「璧玺妹妹,在你醒来前,汗帝已经审过她们了,这会特命她们跪在你床前,等你睡饱后再押入大牢。」燕里安出声解释道。
「什么,要押她们入牢?」她心惊讶呼。
「对,汗帝就是要你看过咱们的惨状后,才要咱们再去受罪!」完真嘴角有血,身上有鞭痕,悲愤不已的怒道。
「没错,咱们腿都跪麻了,还不准咱们出声吵醒你,你就这么珍贵,我与完真都不是人了!」察妮身上的伤痕较轻,可也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她与完真以为逼她上场跳舞,定会出丑,哪知她跳得好极了,惊艳全场不说,甚至惹得三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两人妒恼至极,如今整人不成反而惹祸上身,不禁气恼得咬牙切齿。
「你们够了!朕最忌讳后宫闹事,你们却犯了朕的大忌,朕已容不下你们,赤力,将人拉下去吧!」哲勒沐道。
「不!汗帝,您不能这么对臣妾,我伺候您多年,为了一个汉女,您怎能忍心废我?」完真哭诉着不肯走。
「为了一个汉女?在朕眼里,她不是汉女,而是朕爱上的女人,瞧来你还认不清这事实。」他冷笑道。
这一番话,让完真震住,察妮与燕里安脸孔惨然,冉璧玺忍不住的转过头去,怔怔地望着他,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了。
心房的硬砖,好像又被敲下一角,不痛……不苦……却透了气……一道淡甜的气流环绕包围着她。
「那臣妾呢?君王自古多情,您尽管去爱上别人,可臣妾有孕在身,怀的是您的第一个孩子,您怎能如此绝情,也要将臣妾下放入狱?!」察妮指着自己的肚子激愤的说。
他表情冷峻的哼道:「朕就是瞧在你的肚子上,这才没对你动大刑,这难道不是怜悯你吗?等你将孩子生下后,朕会将孩子接回宫里扶养,你只需要负责将孩子生下即可。」他嘴里吐出的话冰冷绝情得令人打颤。
察妮闻言崩溃痛哭。
「果然……最是薄情是君王。」冉璧玺喃喃地道出这句话。
哲勒沐一愣,凝娣向她,瞧她明眸竟似寒潭,对他似乎更加畏惧排斥了。「璧玺!」
「汗帝,你要对待自己的女人如何的无情,奴婢管不着……只希望你不要拖我下水。」她苦涩的说。
他脸上尽是错愕,原是想让她见到她是如何的受他独宠,不容任何人欺到她头上,才会将这两个女人找来跟前让她出气,怎知却成了反效果,让她更惧他如蛇蝎了。
「朕不会这样对你的……朕不会……」
「别将话说得太满,她们也曾陪伴过你,你可曾念过一丝旧情?」
「朕从来不曾对她们动过心,何谓旧情?此生朕唯一动心的就是你,就你一人!」
他蓦然消了音,望着这一屋子表情各异的女人,面色冰冷深凝了起来,心里明白,他的话不会被相信。
「听说你有话要说?」大明殿里,哲勒沐冷冷的朝达利问道。
殿上还坐了额伦与库开。
「哲勒沐,帝国分裂,这可是有违先汗遗愿,我乃受命于天,由先汗钦定为继承汗位的人,你却脱离我,自创帝国,因此你的地位在咱们蒙古汗里并不被承认,今日我之所以前来,是代表蒙古各汗向你招降,希望你归附我旗下。」达利竟信口的说出这等要求。此话一出,额伦与库开立刻由椅子上跳起,怒气腾腾。
「达利汗,原来你随我回中原并不是来向我皇兄示好的,而是来招降?!」额伦气炸了。
「没错!」达利无惧的应声。
「你好大的口气!」库开也怒道。
相较额伦与库开的大怒,哲勒沐就显得隐讳莫测了,他冷笑的说:「其实朕倒是很好奇,你达利凭什么认为朕会将大你数倍不只的疆土送给你?」
他脸上没有太多起伏的表情,可散发的阴寒之气却已足让达利打了个冷颤。
但他不想在气势上输人,虎地跳起身。「我背后有蒙古各汗的支持,你莫要小看我!」
先汗逝世时将蒙古天下一分为四,分给儿子以及功臣,哲勒沐也是其中一汗,而达利是先汗之子,所以地位高于各汗,哲勒沐脱离之后,其它二汗仍继续支持达利,这才让他有恃无恐的敢不时挑衅早已雄霸中原的哲勒沐。
哲勒沐嗤笑一声,「凭这样你就要招降朕?」
明显被轻视,达利涨红了脸。
「我说达利汗,咱们汗帝要不是念在你是先汗之子,早就讨伐你了,你居然说出要招降的话,这不是笑死人了!」库开当场不客气的笑开来了。达利绷紧了脸,挺起胸膛,故意壮声势的大声说:「哼,我再说一次,降我,否则就是与我及整个蒙古为敌,另外,我还要你把冉璧玺也给我,若是这样,我可在你降服后,让你继续统治中原。」
先前他说了那一大堆,哲勒沐脸色都未变,可当说出冉璧玺这个人名后,幡然变色,怒光冲天。
额伦闻言也是瞬间蹬起,怒不可遏。
「你敢要朕的女人?!」哲勒沐声音变得极为阴狠。
「要你的女人又如何?等你归降,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我!」达利完全的不知死活,狂妄的说。
「达利汗,你这是自寻死路吗?」额伦五指紧握,怒极反笑。
「没错,你在我金栈的地方,还敢说大话!」库开附和。
「我带来亲兵数万,你们当是装饰用的吗?若哲勒沐你敢动我,我先教我的人铲平你的大都!」达利嚣张的说。
哲勒沐森笑,「你以为朕的大都这么容易就会被你铲平吗?你带兵进我大都,我又何尝没做准备,我早要额伦留兵在你蒙古部落。」
他大惊反问:「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哲勒沐笑得更加慑人了。「朕记得额伦带去你那的亲兵,明的有五千,暗的嘛……好像有十万大军,此次随额伦回来的就那五千人,其它的应该还在蒙古境内,只要等朕一声令下,把你蒙古草原的土重新刨过都没问题!」
过于震惊,达利跌坐下来,惊疑后遽然发怒,「哲勒沐,你好阴险,用额伦出访掩饰出兵,你、你!」指着他的手因为过于激动,颤抖不休。
哲勒沐大笑。「不是朕阴险,是你太愚蠢,以为带了兵进我大都,就算是做了万全准备,你笨得教人喷饭,先汗怎会将大位传给你这种人?」他毫不客气的羞辱人。「最蠢的是,你竟妄想要璧玺,啧啧,凭你也配拥有她,光这点,你就蠢到了极点!」
「你!」达利暴怒。
「来人,将达利拿下!」
数十个铁骑兵一路踏着沙尘而来,奔驰在街道上,喝声清道,教两旁看热闹的百姓们紧急让道。不久一辆明黄辇车缓缓驶来,所经之处百姓纷纷伏地,惊恐得不敢稍加仰望,就怕触怒龙颜。
辇车缓行在皇城西方的漕运渡头停下。
赤力很快的撑起费罗伞过来,汗帝这时由辇车里钻出,赤力连忙将伞遮在他的头上,之后辇车里又走下了另一个人,那人儿竟是由哲勒沐亲自扶下车的。
冉璧玺穿着锦缎绣花长袍,袖口领口处都有极讲究的镶饰花边,外头套了件粉色的长坎肩,身段极为窈窕高贵。
她站定后,怯生生地望着河岸边绿柳成荫的如画景色,运河中正停了艘巨大的华丽画舫。
「走了吧。」哲勒沐揽过她的腰道。
「一定要上去吗?我怕晕船……」她犹豫的说。
他宠溺的一笑,「放心,朕会吩咐他们将画舫驶得慢些,不会让你感到不适的。」他见她连日闷在宫里,担心她闷着想的就是要离开他,这才放下繁重的国事,半强迫的拉她出来搭船游河,希望她心情开朗些,能早日认清他是不可能放她自由的。
「可是……」冉璧玺虽有他的安抚,还是怕怕的,她打小就怕水,坐上画舫行至水中摇晃,实在教她很难安心。
「别怕,有朕在呢!」他见这样磨踏下去不是办法,干脆横抱起她就往前走。
冉璧玺被他这不由分说的动作吓得低呼一声,还来不及感受到被他抱着走的感觉,就先瞥见到四周的人见到此景的反应。他们……太视若无睹了。
由辇车到上画舫的渡口,百姓已被驱离,只剩大批皇家卫兵护驾,这些人见着金栈国威名赫赫、名动天下的君主当众抱着女子行走,竟也没露出半分诧异。
她心知他们并非不惊异,而是这阵子哲勒沐对她表现得太过关爱了,虽然她还是坚持不接受被册封为妃子,可全国上下已无人不知,汗帝迷恋上一名汉女之事。
这教她跃上枝头做凤凰,再也无人敢瞧轻她汉人的身分,更不敢对她有丝毫的怠慢无礼,她在宫里被伺候得犹如皇后一般,如今她庆喜宫也不住了,直接住进与他的朝元阁相连,空下已久的皇后居所!延春阁。她抿了丝淡笑,心下清楚明白,自己能有如此的尊荣,全来自于哲勒沐的极宠,倘若哪天自己失了他的这份关注,将会被打回原形,她仍是金栈国里最下等的人种。
「怎么了,在想什么,出神到连上船了都不知?」哲勒沐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声响起。
冉璧玺慌忙收回愁绪,扭头张望了一下四周。
「不是上船了,怎么没见到河水?」她茫然的问。
他轻笑。「傻瓜,你方才到底神游到哪去了?这里是画舫里的舱房,想要看河水得到窗边去,或是走到外头的舱板上。」他仍抱着她,两人一起坐在一只青花瓷绣敦上。
「喔。」她意识到两人的亲密,赶紧移开身子,自己坐到另一座铺着狐毛的绣墩上去,小脸不好意思的赧红了。
哲勒沐凝娣着她,寻思每与她多相处一刻,就越是深陷情网不可自拔,她的一颦一笑、一娇一嗔、一喜一怒,皆能牵动他的思绪,他已到了几乎一刻也离不开她的地步,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能像这样凝视着她,便能教他、心满意足了。
「朕怕你一时还不能适应船身的摇晃,就先带你进舱房,等你适应后,再陪你出船舱走走。」他抚着她梳得整齐的髻口,鬓髻上别着银镶珊瑚头饰,衬托得她的脸蛋更加小巧精致。
「好。」冉璧玺呐呐颔首,面对他亲昵的呵护,她只是不习惯但没有不喜欢,甚至还有着甜甜的涟漪在心间波动,就算曾经想过要抗拒,可是那份甜不断由心底冒出,渗入四肢百骸,自己想抵挡,根本是欲振乏力。
不一会儿,一群太监宫女送进一盘盘精美的点心、美酒与茶盅。
特别的是点心都是汉人甜品,她明了这是为她而准备的,不禁笑了,嘴馋的取了一块红豆糕放进口里,真好吃!马上就忘了船舱微晃的不适感。
她粉腮绽笑的模样,简直融化了哲勒沐的心。莫非他上辈子欠了她什么,这辈子教他像痴心人一样,只愿求得她一笑,当真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栗子糕是由前朝御厨所做,朕之前尝过,味道不错,你喜不喜欢?」他亲自喂了口栗子糕进她口里,突然,画舫用力摇晃了一下。
她立刻脸色苍白的将手中的糕饼放下,扭身紧紧钻住他的衣袖。
他面色一沉,明明交代要小心驶船的,正要开口问是怎么一回事,赤力已由舱房外匆匆奔进。「汗帝,是额伦亲王的船差点与咱们的撞上了,王爷这会正要上画舫来向您请罪。」
「王爷来了吗?!」一听见赤力的禀报,冉璧玺松下心来,面上恢复血色,绽出一抹笑。
哲勒沐将她惊喜的模样瞧在眼底,脸色有点难看。
「额伦叩见皇兄!」才片刻工夫,额伦已进到舱房内,见到冉璧玺也在,愣了一下后,才跪地朝哲勒沐行仪。
他眸光一闪,露出笑容。「起来吧,朕见今日风和日丽,便兴起游河的兴致,想不到你这小子也忙里偷闲了,听说还擦撞上朕的画舫?」他笑问道。
「我已罚过船夫了,不过惊扰圣驾,罪该万死,还请皇兄恕罪。」额伦仍跪着没起。
「没事的,不过是小小擦撞,不见怪,起来坐吧,既然上船了就陪朕喝一杯如何?」
「是。」额伦这才起身,往他身旁的空位坐下,目光正好与冉璧玺对上,见她也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心头顿时一阵发热,竟有些激动。
「王爷,好一阵子没见着你了,从蒙古回来后,你都很少进宫,近来也不见你去靶场了。」她含笑的问候寒暄。
额伦僵了僵脸庞,略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哲勒沐,轻描淡写的带过,「近来忙着围剿达利汗在大都的军队,比较没空去靶场了。」其实不是他不进宫,而是总有人阻止他进宫拜见,且就算进得宫门也匆匆催他离去,皇兄这么做的用意他不是不明白,一开始确实感到很愤怒,觉得皇兄夺人所爱。
但,这阵子他听闻不少皇兄是如何专宠于她,这股怒气才因此渐渐消下,皇兄……也是真心的!
他很清楚,当皇兄认真起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与他争,达利不能,自己当然更不能。于是近日他尽量收拾心情,压抑对她的想念,没料到今日竟教他再度见到她,让他原以为已平静的心,又情不自禁的再起波澜。
「达利汗还好吧?外头在传,他一度想咬舌自尽,说是不想蒙羞被俘?」冉璧玺寻了话题问。听说达利目前被软禁在宫里,而他带来大都的亲兵因为可汗被俘,又有十万军队包围蒙古部落,早吓得溃不成军,额伦目前正在收拾这些残兵。她实在不懂,这达利汗居然胆大包天,敢在哲勒沐的地盘上与之正面冲突,据闻哲勒沐本来还没打算这么快与达利汗翻脸的,结果达利汗向他讨了样东西,就彻底激怒了哲勒沐,不仅下令关人,还不顾其它蒙古汗的谴责,硬是决定攻伐达利汗的属地。
她很好奇,达利究竟向哲勒沐讨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
「他哪舍得死,不过是做做样子,显点气节出来,让他不致被自己的族人唾弃。」额伦嗤之以鼻的说。
「嗯,堂堂一个大汗被人软禁,确实是件丢脸的事。」她颔首道,自从上回在晚宴上见过达利汗后,她便对他没了好感,直觉这人对人不怀好意,本能的想对他敬而远之。
「达利假寻死也只是想激起他子民的愤慨,让他的士兵在对付咱们时更勇猛罢了。」哲勒沐淡淡的开口说。
「大哥放心,我会紧盯蒙古那边的情形,不会让达利的人在激愤下突围成功的。」额伦马上保证。
「嗯,别说这些。对了,你府里也有两位福晋,这回出游可有带着哪个福晋上船?」哲勒沐瞥他一眼的问。
这一问,让额伦遽然望向冉璧玺,好似怕她不高兴,见她并没有特别的表情,这才放松下心情,但回头就见皇兄用着森冷难解的神情看着他,他脸一烫,有些难堪。
他出丑了,自知这心思若再不仔细掩藏,恐怕会惹祸上身。
「这回我谁也没带,是自己上船的。」他清了干涩的喉咙后说。
「自己一个人游河,不觉孤单吗?」哲勒沐撇笑问。方才当他提及额伦的福晋时,瞧见璧玺并无反应,让他的怒气消减不少。
「有那两个女人在才吵,所以我一个人上船图清静。」额伦笑说。心知肚明刚才的状况,若冉璧玺对他有任何一丝的情绪醋意,大哥八成已对他种下杀机……他不禁狂冒出一身冷汗。
但随即回头又想,她什么情绪都没有,这不就表示她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心情自然又往谷底荡。
哲勒沐不再多问,心知弟弟不是傻子,自是知道该怎么做的,他很重视这个手足,并不想真的想对他下手。
「咦,王爷,我送你的香包你还佩带着啊,这味道怕是要淡了,过两天我再给你缝个新的。」冉璧玺没发觉两个男人之间的汹涌,忽然见到额伦腰间系着她缝送他的香包,立即喜孜孜的说道。
她说完这话,两个男人全变了脸,额伦是惊慌,哲勒沐则是大怒。
额伦瞧着他乌黑的面色,心惊胆跳的道:「不用了,这香包我是今日上船时一时兴起才佩带上的,不过我发现系这东西太娘味了点,不太合适身分,既然巧遇,这……这香包还是还给你吧!」纵然万般不舍,却也明白这东西万不可再留了,他慌忙的取下那只日日都会系上的香包,忍痛的将它塞回她手中。
冉璧玺愣了愣,「原来你不喜欢啊,当初我送你时,我还以为!」
「抱歉,我得告退了,就不打扰皇兄与你游河的兴致了。」额伦慌然起身,朝哲勒沐跪安后,连再瞧她一眼的勇气也没有,脚步匆忙的离去。
望着手中的香包,她蹙起了眉,「这香包是我送他的谢礼,就算不要,也不能还啊!」说着起身也追了出去,哲勒沐想拦住她却是不及。
见她出了舱房,他连忙跟了上去。
「王爷、王爷!」她在后头追着,可额伦像是充耳未闻,狠心的置之不理,径自回到自己的船上。
见状,她停下脚步,不解他何以闪她闪得那么急,倒像是她会害了他似的,一副逃命的模样。
「璧玺。」哲勒沐脸色不豫的走向她。
她转头望着他,正要开口说话,却惊见他脸庞骤然惊悚,下一瞬间,她整个人已被一道突至的力量卷进了河里……
哲勒沐惊傻了片刻后,随即怒火中烧,跃身要跳下水夺人,可脚才跨上船沿,就见那落水的人儿教不明人士火速捞起,被抛上另一条小船,那船小灵活,转眼穿过运河,不见踪迹。
他震惊不已,无法置信,那女人竟在他面前消失了!
「大哥,璧玺教人掳走了!」额伦在自己船上瞧见惊变后,惊愕呼道。
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当他听见冉璧玺的尖叫声后迅速扭头回身,惊见画舫不远处不知何时竟停了一艘小船,船上的人用长鞭缠住她,狠拉她下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掳走!
哲勒沐面无血色了。此时的他模样心神俱丧,双目赤红得教人胆寒。众人无比惶恐的叩伏在地,太可怕了,无人见过汗帝竟有一双「兽目」,那对火眼彷佛是由天降下的恶龙所有,被火眼扫过之处便是一片狼籍,大伙惊恐得无以复加,颤颤不休。
「皇兄请先冷静下来,瞧这东西!」额伦忍住颤意的开口道。
哲勒沐双目凶残的倏望过去,看他手上拿着的正是那条缠走冉璧玺的长鞭,正滴淌着水,是手下刚由河中捞起。他訾目瞪视,神色转为震惊。
「是达利?」达利有名手下以擅使长鞭闻名,这等身手非那人不做第二人想。
额伦脸上惊疑不定,「可是他不是还在宫中软禁着!」
岸上这时有名宫中侍卫骑马奔驰而来,大喊道:「敌禀汗帝,达利汗由宫里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