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火烧般的剧痛由腹部传来。她忽冷忽热,整个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痛痛醒醒,昏昏沉沉……耳边不时传来咆哮的声音。
「没用的东西!一群没用的废物,三天过去了,为何还止不住血?」
「再止不住血,全斩了吧!」
她蹙眉,认出他的声音,想睁眼瞧瞧是怎么回事,他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可是眼皮却像是教人用针缝上了,扳不开,怎么也扳不开……
哲勒沐,别生气……别动不动就杀人,我不喜欢!
她想劝他,可连嘴也堵住了,使不出半分力气开口。
哲勒沐……哲勒沐……
「哲勒沐?!」她使尽力气,终于,她可以睁眼了!
「姑娘醒了!醒了!」
耳旁爆出了惊喜声,接着彷佛有个人由她的床头消失了。
她眼睛干涩地缩眨了几下,才有办法顺利看清四周,也才能够思考方才是不是真听到有人说话?
她不确定……茫然的看向四周,这是一座毡帐,她还在蒙古……还在达利手中吗?
她倏惊,顾不得自己的身体有多不适、多虚弱,胳膊撑着床板,便想使力坐起。她不要待在达利身边,说什么也要离开这里!
趁现在毡帐无人,她得赶快把握机会走人。
忽然,她听见帐帘被急速掀开的声音。
她万分惊慌的回头望去,身子蓦然定住了,一颗泪,在眼眶里滚滚漾动,终于堆积出巨如珍珠的泪珠,再也待不住眼眶内,骤然落下……
是他,是哲勒沐,她回到哲勒沐身边了!脑中瞬间盘旋出达利被他砍下的头颅掉落在她胸前的景象……达利已死,而她回来了,回到哲勒沐身边了!哲勒沐见她呆坐掉泪,一愣后,火速冲向她,激动的扳着她的肩膀,下一瞬,避开她的伤口,紧紧地搂住她。
「你醒了,总算醒了,急死朕了!」他的声音是颤抖的。
她被他抱得很紧,强烈的感受到他曾经饱受过多大的惊吓。
她泪眼含笑的将头搁在他的肩头,瞥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清秀的小丫头,正紧张的钻着衣角,看起来很高兴又很不安。
冉璧玺马上明白,这小丫头就是刚才消失的人,是她去向哲勒沐禀告她已清醒的事,哲勒沐才会这么快赶来。
「以后……以后不许再离开朕了!」他拉开身子,狠戾的紧盯她不放。
她想继续笑,但见他脸上并无半分笑意,她哪还敢笑出声。「不是我自己走的,是达利汗他……」她声音透着委屈。
「住口,朕知道是朕无能,连你都护不了,该死的是朕!」他懊恨的说。
「我没怪你,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朕发誓,以后绝不再让任何人抢走你,这种事发生一次就够了,再一次,再一次……」他又紧抱住她了,这回他身子甚至剧烈的颤抖起来。一个奔驰在沙场无所畏惧的帝王,竟是这般害怕失去她,她手搁在他的腰下,迟疑了一会后抬高,轻抚了他的背。
这个动作教哲勒沐身子微僵,脸上表情更显激动。
他垂下脸,情难自禁的埋进她颈窝,感受她难得主动的触碰。
「哲……汗帝。」半晌见他都没松开她的打算,她期期艾艾的开口。
「别唤我汗帝,朕听过你情急时叫过朕的名字,就那样吧,以后若没外人在,就直呼朕哲勒沐,朕喜欢你这么唤我。」他哑声道。
直呼他名讳是大不敬的事,可有时她一急就真会这么无礼的叫出来,原来他注意到了,脸微微酣红,她咬咬唇。「这个……汗……哲勒沐,那个……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呀……」
他闻言立即脸色苍白的放开了她。「怎么了?朕是不是压痛了你的伤口?宣医官!」他狞然收口,因为瞧见她小脸火红的直往边上看过去,顺着她难为情的目光,他瞥见床边的丫头,这才明白她是害躁了,微微一笑,转过头,面对那丫头后,表情又是不同,变得冰冷。「出去,通知御医过来,顺道要人准备热食。」
那丫头慌忙屈身退下。
「你……待人太严厉了!」冉璧玺不禁叹气说。
他不以为然。「对待下人,本该如此。」
「可是……她并没有犯错啊。」她无奈的摇头。眼中对他有几分不苟同的惧怕。
他见到她的惧意,微慌了起来。「你若不喜欢朕如此,朕……以后会注意。」
她总是怕他,如今她总算肯稍微接近他,他不想因为一件小事又将她吓离。
她眨着眼的娣着他,发觉他真有什么地方在改变,好像不再对她咄咄逼人了。
「你方才起来做什么?」哲勒沐小心的将她安置回床上。
「我以为自己还在达利汗手中,所以……」她尴尬的说。
刚醒来时脑袋还不清楚,否则早该发现自己处在一片纯白色的地方,这是哲勒沐专属的王色,除了他的王帐,这里还能是哪?
她真的脱离达利汗了……一股安心的感觉渐渐让她的身子放轻松下来。
「达利不可能再出现在你面前,朕已将他碎尸万段!」只要想起达利对她的所作所为,哲勒沐难掩愤怒的咬牙切齿。她轻叹,果然不是恶梦,他真砍下达利的脑袋了。达利也算是一代枭雄,待她还有些盲目的深恋,就这么死了,一时难免有点感叹教吁,当初他若能安分的待在蒙古别挑衅哲勒沐,又或者没有绑走她,他的江山和性命也还能保住,可惜……
「唉,如果可以,你能否厚葬他,毕竟他……」
「你竟要朕厚葬他?刘莫非你对他!」哲勒沐火气原本瞬间讽起,但随即又消下,明白她心性善良傻气,这本来就是她会说的话。「璧玺……朕其实想问你一件事……」向来有话便说的他忽然温吞了起来。
「你想问我什么呢?」见他快翻脸了,却又压下怒火,说话甚至变得犹豫,她也好奇他怎么了。
「那达利可有对你……对你……」
光听到这段话,她面色便倏地翻白了。
他神色也变了。「朕不是那个意思,朕那晚就知道你的清白,朕只是听见了你对达利说的话,你真是为朕才宁死守住贞洁的吗?」他思绪慌乱的解释后问。
可她模样不仅没有稍缓,表情更显局促。「你果然听见了,那个其实……其实……」
见她这副表现,他心下失望憾然,就跟他想的一样,这只是她想激怒达利才说的话,她并没有爱上他……
望着他极度怅然若失的样子,她的心也无端的刺痛起来,眉头深深锁住。
见她拢眉,他紧张的立即俯身,关切的问:「是不是朕方才抱着你时又将你的伤口扯开了?很痛吗,真的很痛吗?」
冉璧玺怔怔的注视着一脸焦急的他,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这男人是真心待她的,以前充斥在他眼底的蛮横强夺的气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悔深情……他的真心在他冒险前来达利汗的宫殿时,她就彻底看见了,他爱她,很爱她,这点无庸置疑。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她能接受他吗?能抛开心中对他莫名的惧怕而接受他吗?
「哲勒沐,虽然你早明白我未受辱,可我还是想亲口对你说,达利汗他……没有碰过我。」她犹豫后,平静的说出这些话。
哲勒沐正焦虑的张望门口,想要人再去急催医官前来,然而她的话让他身子蓦地冻住了,缓缓的垂首望向她,他发亮的双眸像烈火一般,好似要烧尽一片旷野丛林。她粉嫩的脸蛋,因他专注的目光,再度烫红了起来。
他眸光照亮,脸上扬起果笑,此时医官们抱着医箱匆匆赶来,见着两个相视凝望的人,真不知该进来打搅,还是赶紧退出的好?
一个月后,哲勒沐暧昧诡谲的啾着心爱的女人。「身子都恢复了?」
他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脸颊,让她心情起了一阵难控的骚动。「嗯……」
独处时,他总是喜欢亲昵的触碰她,一开始冉璧玺还能镇定以对,可是到后来就像这样,就算自己想极力压抑住胡乱飞舞的情绪,但是心跳还是失序狂飘,脸上更是无可避免的显露出羞涩紧张的嫣红排色。
哲勒沐眼神闪耀着异样的光芒,「咱们这阵子都夜夜同帐而眠,你可习惯朕的存在了?」他继续抚摸着她细致的肌肤。
为了治疗她的伤势,他们的大军尚停留在蒙古未归,而她也都一直待在他的王帐里,两人这般朝夕相处,问她习不习惯,她摇着头,还真不知如何作答。
「朕一直在等你……」她的脸刷地由红转白。先前她有伤在身,他只是温柔的拥着她睡在身侧,可随着她伤势日渐康复,他拥抱的力量也越来越大,有几次在她入睡后,仍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身躯,紧抱着她像是有着无止境却又必须强忍下的渴迫。
几次惊得她僵了身躯,不过待他一发现她醒了,立即就松开了她,改为用手臂轻搂住她,就这样静静的躺着,不再有动作。
可是今天的他不一样,好像……好像不想再压抑了……这让她不由得心房狂跳起来,一种即将会发生什么事的感觉很强烈。
他令人炫目的脸庞逐渐靠近了她,她紧张得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下意识的把眼睛闭上,就在她全身紧绷到极致的时候,唇瓣让人轻轻的含住了……
她一惊,慌张的睁了眸,「你……你别这样好不好?」
冉璧玺手忙脚乱地好不容易拉开腰上铁臂,下一瞬,大掌又归位,唇上的热度也依旧没减轻分毫,今晚他是打定主意要得到她了。
「哲勒沐!」她被弄得一脸涨红,可是挣扎了一会,不但没能推离他的胸膛,头上的发簪反倒脱落了,青丝散了一身。哲勒沐见她抗拒,怔仲片刻,眉心紧拢。难道到现在,她还没对他敞开心来?还不肯依他?他心沉了沉。
「我……我有话问你,你对我……是真心的吗?」
他黑瞳倏眯,见她小脸透红,领悟过来抿唇一笑。「你到现在还怀疑?」
「我……」她还怀疑吗?他为了自己一怒之下亲上战场灭了达利,这样的心意,她还能怀疑吗?
而自己呢?在达利怀中时想着的是他,一心想要依偎的也是他的怀抱,这些意味着什么,她不是懵懂无知,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依赖上这男人了,心也难以控制的沦陷,她的挣扎只因在、心底深处不断冒出一份不明所以的害怕……
「我并不特别……甚至只是个亡国的女奴……」她实在不解,自己何以能够得到他的青睐?
「你有本事让朕时刻惦记着,日夜紧盯舍不得放手,这还能不特别吗?」他将双掌搁在她肩上,表情无比正色。「你听着,你不是一般的女奴,你是朕心中的一块璧玺,最独一无二的冉璧玺!」
他的话在她心海里扬起巨大波涛。「哲……」
他的脸庞再度魅惑的落下,迷人的嘴唇游移在她唇际。那股害怕的感觉神奇的退去了……她任他眷恋的吻着,在她樱唇上温柔来回地摩拿,这温润触感彻底教她失神的坠落,她曾被他吻过无数次,可每一次几乎都是遭受到他强吻,这一次,他有心诱惑她,带着强烈感情的引诱她,一个待她至诚的男人的诱惑,怎能不教她心折!
她自然而然地将柔若无骨的身子贴上他,脸上绽放出迷离的笑靥,哲勒沐惊喜不已,缠绵的唇舌吻得更深入……
在他的碰触下,她对即将发生的事,内心已有了准备,身上的衣物任他尽褪而去,白玉无瑕的身躯恍若染了一层红晕似的,红润若蜜,使她的美更加勾魂摄魄,更让人屏息销魂……
他激动而颤抖的以唇和大掌膜拜她全身,火热的双唇深深眷恋,流连不去。
就连占有她时,她在他怀中娇吟婉转的昏厥过去,那份心悸都教他颤栗得异常激奋。这女人终于……终于属于他了……
「璧玺妹妹,你都随汗帝由蒙古回来一个月了,可汗帝吩咐众人不许来打扰你清静,我原也不敢来扰你的,不过这会儿封你为妃的圣旨正式下了,我说什么也要来恭喜你一声,待会汗帝若知道了动气,你可得帮姊姊说说情喔!」燕里安坐在延春阁里笑容满面的说。
今日,冉璧玺才刚接到那男人立她为玉妃的圣旨,燕里安就来恭贺她了。
她笑容尴尬,哲勒沐深知她不爱与后宫众人接触,更不喜争斗,遂要人别来烦她,然而这么做反而让她显得孤僻高傲了。
她无奈的暗叹一声,「别这么说,汗帝不可能会责怪任何人的。」
「那就好。」燕里安还真露出放心下来的表情。
这时喜东珠将刚湖好的茶端了上来,这名宫女就是在蒙古时照顾她的丫头,哲勒沐见她做事颇为细心,也与她投缘,便让这丫头随着回宫专责伺候她。
燕里安喝了一口茶后,眉毛高高挑起,像是大为赞赏。「这茶真好,是云南进贡的吧?听说珍贵无比,产量极少,送进宫里的数量也稀少,在这后宫里只有妹妹你喝得到了。」她像是极为羡慕的说。这茶是哲勒沐要人送来的,冉璧玺倒不知道这么珍贵。
「娘娘若喜欢,回头我让喜东珠给你送去。」她马上道。
「不必了,不必了。」燕里安慌张的摇手。「这茶是御赐之物,你怎能随便转送,就算你敢送,姊姊我也不敢喝。」
要不是燕里安往常对她算是友善,她的这番话定会让人觉得带刺。「娘娘不用推辞,这茶好喝大家一起品尝吧,汗帝不会有意见的。」她微微一笑的说。
「可是……罢了,我都唤你妹妹了,难道还跟你客气吗?」燕里安笑开了。
冉璧玺抿嘴又笑了。她在这宫里除了喜东珠外,没有说得上话的人,燕里安过去曾帮她不少,虽然发生过她夜宿庆福宫时,她将她送给哲勒沐的事,但她也深知燕里安是不得已的,也就没有怪过她了,燕里安的为人算是厚道,与她亲近自己并不排斥。
「这茶好喝……唉,咱们都喝得到,算是幸福,可是察妮她!啊,别提了,别提了!」突然提到察妮,看了她一眼,随即敛下笑容后又说不提了。
冉璧玺蹙起眉,「察妮……怎么了吗?」提到这个名字,她心刺了一下。
「她……不就在牢里待着吗……」明显的欲言又止。
她见了,心里有些琢磨,燕里安今日来见她,不是为了恭喜她封妃而来,是为了察妮,察妮出了什么事了吗?「你可有去探望过她?」
「有……」燕里安什么都还没说就先落泪了。
冉璧玺心头立即压上了颗大石头。「你有话就直说吧,她不是要临盆了吗?可是缺了什么?」算算时间,察妮该要生产了,其实她一直刻意想忘记这件事,不是她自私心狠,而是她也不知要如何帮助察妮,况且就算自己有心帮忙,以察妮对她的敌视,怕是也不会接受。
燕里安赶紧吸了吸鼻子。「我原是不想拿这事来烦你的,可是前几日我去探察妮时,瞧见她所待的地方,忍不住就抱着她凄惨哭了。」
冉璧玺闻言刷白了脸,「她待的地方环境很糟吗?」
「那是关死囚的天牢,哪能好得了,再加上她肚子都九个月了,眼看再一个月就要临盆,汗帝还是没有意思让她出来,难道要她在牢里产子吗?她产的可是龙子,若有个闪失,母子都会有危险。」
「你……希望我去向汗帝提,放察妮出来?」她已然明白燕里安的意思了。
「只是让她出来生孩子,生完孩子,汗帝若还是要她回去,就让她……再回去就好,起码在临盆的这段时间,让她好好待产,别出了教人惋惜的差池才好啊!璧玺妹妹,你帮帮她吧,现今除了你,没人能在汗帝面前说上话,完真算是完了,可是察妮肚子有龙子,你不能坐视不管,好歹……好歹咱们都是汗帝的女人,姊妹一场,你何苦忍心不帮?」
一句「都是汗帝的女人」,燕里安不知道,这其实让她很难受,她没有想象中的善良,对感情也大方不起来,可燕里安却能无私的接纳那男人的每一个女人,这份胸襟,她很佩服,自己与燕里安一比,实在很羞愧。
「我……会向汗帝提提看的,成不成,我不晓得。」
燕里安听了已是大喜。「你肯提就好,若察妮被放出来,她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冉璧玺苦笑。是她求那男人放人的,察妮如此骄傲的个性,哪可能会因此感激她,别更恼恨她就不错了。
察妮被暂时放出来了,回到庆喜宫去安胎待产。这一日,冉璧玺拉着哲勒沐到庆喜宫去探望,到了外殿,她没再往内走,只推着被强迫而来一脸臭的哲勒沐进去。
她自己则躲到窗外偷看,她不随同进去是怕察妮见了她会不高兴,万一动了胎气就不好。
偷瞧着察妮挺了个大肚子,笨重的下床向哲勒沐行礼,可那男人竟像木头似的,任她捧着肚子吃力跪下。
她瞧了直皱眉头。
但是察妮见他出现还是极为高兴,起身后忍不住激动的落泪,可他也只是静静的看着,连一句慰问的话也没有。
察妮似乎也很满足了,直到见他起身要走的时候,忘情的拉住他的胳膊,悲悲切切的,像是在问他何时会再来探她?
他只随意点了点头,就要转身走人,察妮追着要送他,一个不小心,脚尖绊了一下跌地,发出了呼痛声,他听见回头扶人,她立即把握机会死命的抱住他不放,他在被抱住的刹那,倏然心急的扭头向窗外望去,见到冉璧玺小脸苍白如雪,身子一僵,立刻将察妮拉开,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他出了内殿后,直接来到冉璧玺面前,面色不豫,拉过她的手,带她离开庆喜宫。
「朕去看过她了,你可满意了吧?!」他口气甚是不悦,拉着她走得很快,也没回头看她一眼。
她几乎是小跑步才能跟上他。「你别生气,察妮即将临盆,你是孩子的父亲,怎能不去探望?」
「那见到那女人对朕哭诉,抱着不肯让朕走,你见了就高兴,见了就无所谓?」他骤然回身,握着她的双肩问声问。
「我……不知道……」她垂下头去,遮掩掉了黯淡的眸光。
「告诉朕实话,你都不吃味的吗?不在乎她怀的是朕的孩子,你不怕朕会因为孩子而重新接纳她吗?」
「你……会吗?」她蓦然心惊,哑然的问。
哲勒沐定定的望着她,眼里有火花在跳动,让她一句话几乎吐不出来。「你信朕吗?」
「我……」她觉得咽喉那里像有东西梗着。「我信你……」
「是信,还是不在乎?你对朕有几分的占有欲呢?朕对你的占有欲是十足十,而你呢?也是同朕一般吗?」
「我当然是……只是……」她叹了一口气。
他抬高她的下颚,直视她怅然的眼神。「没有什么只是,朕是你的,你亦是朕的,咱们属于彼此,而且只属于彼此!」
泪珠在瞬间凝聚后不客气的落下了。「哲勒沐……」
「察妮生的孩子朕不会期待,唯有你冉璧玺与朕的孩子,朕才有当父亲的心情。」
这男人都知道,知道她对于必须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的心痛,也知道她的矛盾、知道她的挣扎,他当真就只在乎她一个,这样的全心全意,这样的倾其所爱。
他实在太坏了,为什么要让她这么感动?!
她扑进他怀里,哭得梨花带泪。
哲勒沐圈着她,手臂慢慢缩紧,下颚就搁在她的头顶上。「等察妮生下孩子后,朕会送她回大牢去,而她的孩子朕会要燕里安扶养。」
「可是她……毕竟生了你的孩子,你对她不会太狠心了一点吗?」她还是心软的说道。
「唉!我知道你怨朕狠,可朕真的勉强不了自己的心。朕的性格可能真的如众人所说的绝情绝义吧……」他明显感受到怀里的身子忽然僵住了。「可朕对你,像是教你上了紧继咒一般,不管再怎么心狠,也决计舍不得伤你分毫,朕在你面前是纸做的老虎,你一把火就能把朕彻底烧熔了。」他赶忙补说。
他虽这么直白的说出爱意,可她依然感到忧戚,深埋在心里的种种不安,像蛇一样缠绕,总让她喘不过气来。
「璧玺,朕明白你在不安什么,只要帮朕生个孩子,生个属于咱们俩的孩子,有了孩子后,不只你踏实,连朕都踏实,皇位有人继承,朕便能安心将一颗心全放在你身上,你说好不好,嗯?」他轻怜蜜爱的问。
望着深情询问的他,她悄悄将不安暂且收起,嘴角浅浅含笑,轻轻地点了头。
得到她的响应,他大为欣喜,急捧起她含羞带媚的脸庞。「对了,说不定这会你已有喜了,只是咱们还不晓得,毕竟朕可是夜夜很努力的在耕耘!啊,走!咱们走!」他突然拉着她急走。
「去哪啊?」他没头没尾的,也不说清楚。
「去御医所。」他脚步没停的说,扭头嫌她走得慢,干脆横身抱起她,这样快多了。
「去御医所做什么?」她讶然的问。
「去确定你怀孕没。」
「什么?!」
他就这样抱着她闯进御医所,御医们乍见他带着妃子直接过来,全吓慌了手脚,程太医赶紧迎了上去,这是他执掌御医所以来,首次遇到这样的事。
「臣叩见汗帝,请问您来此!」
「废话少说,快给朕瞧瞧,玉妃怀孕了没?若有了喜,朕有重赏。」
哲勒沐性子急,直接将脸红到不行的冉璧玺安置在内堂一张椅子上,回头见程太医还惊愣着没动,瞪了他一眼,他这才将元神召回的急忙上前去。
「汗帝认为娘娘有身孕了吗?」他小心问起。
「就是不知道才要你来问诊!」哲勒沐脸色已经十分不耐了。
程太医一颤。「是是……」拿了医箱转向冉璧玺。「娘娘,得罪了。」他请她将袖子翻起,露出细白手腕。
冉璧玺羞答答的伸出手给他,他慎重地为她把起脉来。
哲勒沐一脸期待的看着,甚至还焦急的左右踏磨了几步,似乎在嫌程太医的动作太慢,诊了半天还迟迟没有结束。
冉璧玺瞧了好笑。生孩子的是她,他倒比她还要紧张!在他像是等得不耐烦要开口骂人前,她睨了他一眼,要他稍安勿躁,他这才又将要开骂的嘴阖上。
程太医的神色却越来越沉凝,哲勒沐也发现了,犀利的双眸直盯着他,见一滴斗大的汗珠竟在这大冷天里由他脸上滑下,哲勒沐的脸庞霎时沉下,侧头轻瞥向冉璧玺,她的笑容也已消失。
哲勒沐不再催促程太医,任他对她反复诊了好一阵子,直到他终于收手的垂立一旁,哲勒沐才忽而露出微笑。
「辛苦了,程太医,来吧,咱们出去开药方子吧!」
「是。」他这交代程太医立即就听明了了,汗帝是聪明人,发现有异,不想让爱妃听见诊后的结果。
「不,有话就在这里说,身子是我的,我有权知道是怎么了。」冉璧玺略微激动的叫住他们。
「汗帝?」程太医为难的问向哲勒沐。他脸上的笑容不变。「好,就在这说。程太医,是不是玉妃还没怀孕啊?」
「是的。」头垂得极低的回答。
「嗯,没关系,来日方长,朕再努力就好,你下去吧!」他笑说。
「是。」程太医急着要退下去。
「别走,回来。」冉璧玺却唤住他。她不是笨蛋,明白他定是诊出了什么,哲勒沐斓着不让他说,可她一定要知道。
「娘娘,还有事吩咐?」程太医无奈又回头。
「请你对我实话实说,我怎么了,可是哪里有问题?」
「这……」他再次瞧向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带着警告眼神的哲勒沐,他哪敢多说一个字。
连程太医都看出哲勒沐的警告之意,她是他的枕边人,又怎么瞧不出!「你不让程太医对我说实话,难道我就无法从别处得知了吗?这宫里宫外,大夫多得是,我随便找一个都成。」她朝哲勒沐气愤的说。
他面色一沉,「好吧,程太医,你照实说吧。」
「是……在说前,臣想再确认一些事。」
「什么事?」哲勒沐口气极为沉冷。
「请问娘娘腹部是否受过创伤?」
「有,可那又如何?那些医官告诉朕,她的伤势已复元了不是吗?!」
「外伤是已经复元了,可内伤……」
「内伤?什么内伤,给朕说清楚!」他暴声怒吼。
程太医当场吓得不敢动弹。
冉璧玺见状,瞪了眼哲勒沐,立刻转而温和的望向程太医。「我前阵子在蒙古被箭所伤,这难道有什么后遗症?」
「您……腹部受创,伤及子女宫,可能今生都……都无法受孕了。」程太医抹着汗,深吸一口气后才敢说出口。
「大胆!」哲勒沐立即大喝。
「请汗帝恕罪!」他连忙跪地求饶。
「你诊了半天竟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要朕如何饶你?!」哲勒沐怒容满面,样子十分吓人。
「臣只是实话实说……」程太医浑身颤抖不休。
「若你说的是实话,难道那些医官们对朕说的就是假话?」他神情狂乱,内心极痛。
「这……臣想,他们应该也知道……只是当下不敢讲。」
「该死!全是胡说八道,朕宰了你!来人―」
「哲……哲勒沐。」一道轻颤的声音唤着他。
他猛然回身,见冉璧玺脸上惨无血色,震惊的神情伤痛欲绝,惊得顾不得找程太医算帐,赶紧对她柔声劝慰,「你别听这狗东西胡说,朕不信,你怎可能不能为朕生儿育女,这太荒谬了,朕不信,你也别信!」
珍珠般的泪滴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止落,她摇着头,已茫然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紧紧抱住身躯冷颤的她。「别怕,朕再找人来诊过,若程太医敢误诊,朕要诛他九族!」程太医一听,眼前一黑,差点昏厥。
不久内堂又过来五个医术卓越的御医,他们诊过后也全跪下了,这一地的颤抖身影,让冉璧玺全身冰冷,泪也流不出来了,整个人陷入盲目空洞的昏沉中。
哲勒沐脸庞扭曲,双拳紧握,愤怒的扫落屋里每一件东西,状似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