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射进屋里,凤少本缓缓睁开疲惫至极的眼睛,转了转脖子,随即瞧见一个女人半趴在他床边熟睡,双手还牢牢握住他的右手不放。
他喉咙干涩,喉结轻轻滚动一下,想唤醒她,却没办法发出声音。
他没再试第二次,只是默默望着她的睡颜,并忆起这女人在姑姑过世后,担起了所有的事,将姑姑的后事办得极为圆满。
甚至当他跪在姑姑灵堂前七天七夜未起时,也是她整日整夜陪着他;姑姑下葬后,他终于累瘫了,而她,想必更是。
只不过他军务在身,虽然正历经至亲过世,但责任心重的他还是带着疲累的身躯出外执行任务。
而人毕竟是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在外奔波近半年,一场突来的风寒,在他轻忽之下演变成重疾,不经意地累垮了自己,于是被属下送回到凤宅休息养病。
在昏睡中,他隐约感受到有只柔嫩微凉的小手,不时抚触他额间,为他烧烫的体热,注入一股带有馨香的舒服清凉,还喂他汤汤水水的,解缓了他身体的不适,慢慢复元……
能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她在他的身边,他真的很高兴,转载党,封号处置,好似尚在微恙的身体得到了最好的补药。真的,真希望她能一直待在他左右,被她照顾着,一起老老!
哎,英雄最怕病来磨,这次,她又帮了他一个大忙!凤少本感激的伸出左手,轻轻抚上她疲累熟睡的脸庞,尽情贪看着。
这女人要是不走,那该有多好……
人是自私的,只要他够无耻、够卑鄙,就能将她占为己有!
卑鄙、无耻,他做得到,也不怕他人的唾弃谩骂,只要有她陪伴在身侧,他何惧之有,他不怕——
“你不怕什么?”她醒了。
他瞳眼微缩,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将决心说出口了。
“没什么,我只是……”他发现握住自己的手缩紧几分,不自觉锁住话语望向她,见到她一脸紧张关切。
“凤少本,你要振作啊,我晓得姑姑就像你的娘亲,对你极为重要,表亲之痛我明白,但你别怕,失去了姑姑,你还有我……有凤氏所有的人!”以为他怕的是失去姑姑至今难以忘怀,她说得急切,但说到自己时,小脸一红,立即又提起旁人,好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他怔怔望着她。“你会留下吗?”她完成了与他的约定,姑姑已经辞世,照理她随时可以离开。
但因为任务紧急,什么都还没讲清楚,他就出门在外半年,以致她留在凤宅至今,迟至他病醒才提起这话题,其实……剩下的就是他对她的承诺,保护她及家人不受叛国罪的牵连。
尽管明知她会走,但到这一刻,他还是无法放手。
余芷芃勉强朝他笑了笑,笑容有些惆怅。“我不会留下,还得去找系芍……”
“姑姑要你留下陪我一辈子的!”他忍不住冲口而出。
姑姑咽气前的话,已说明她是明白人,早发现芃儿并非他的女人,可姑姑没说破,就是瞧出他有多喜爱人家,多希望弄假成真,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非姑姑莫属了。
她喉间一哽,缩回握住他的手。“你别任性!”
“我说过,你妹妹的事尽管交给我,难道你不信任我?”
“我晓得你定会帮我找到她的,只是、只是……”只是她怕再找到系芍前,自己的心会控制不住地沦陷了……
她很清楚他的心意,她对他的感觉,也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尤其在他不在的半年间,她发觉自己对他的思念是越来越深,她想留下,留在凤城,凤夫人这个位置,她想一直坐下去,但是,她终究不是有福之人,没资格占据这个位置。
更何况凤少本要取的是她丈夫的脑袋,尽管自己丈夫罪有应得,可她身为那人的妻子,又怎有脸留下?
再说,他愿意好心放过她的家人不问罪,她已经非常感激了,离开才是对你最好的报答。
“我得到消息,知道那姓秦的在哪了,你想见他吗?”他忽地沉下脸说出昏迷前所得到的讯息。
她杏眼一睁。“有他的消息了?”瞬间连胸口都紧了。
“嗯,我随后就要追缉而去,你若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同行。”
“我……”她想见他吗?她犹豫了,那个名义上的陌生丈夫,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见他。
“我原不希望你去见她,但或许见上一面,把话说清楚,咱们就有机会……”
余芷芃倏然望向他,不等他说完,“你要我向他要休书?”
“我要你成为真正的凤夫人!”
她呼吸一窒。“这是不可能的,莫说我丈夫犯的罪,就说以后可能是寡妇的身分,也万万配不上你,你跟我,不可能的……”
“谁说不肯能,只要我要,就没有不可能!”
“人言可畏……”
“流言蜚语,不足理会!”
“你是将军,声誉为要,如果不在乎?”
“我这将军与别人不同,只在乎我在乎的,其余的难以放在心上!”
“你……”余芷芃红了眼眶。这男人是认真的,认真的要与舆论为敌。“我不能害你因我而身败名裂,我不可以答应你。”她含泪说。
了解她有多固执,他也不与她争论。“好,先不管咱们之间的事,就说为了你的家人,你也必须拿到休书,唯有彻底与那人划清界线,这样我才更有理由为你们开脱。”
他说得没错,尽管他是将军,还是得依法办事,所以无论她多么不想面对那个丈夫,还是得去见他,否则就算找到系芍,也只是害她跟着入狱而已。
“好,我会去见他,但不是与你一起,等你抓到人后,我再自己去见他。还有,想抓人也得自己的身子先养好再说……”她不能想像三个人若碰到面,会是怎样的光景,她不想让彼此面对这样的难堪。
凤少本只是凝望着她,没再多说一句话。
但是,这不表示他就此妥协,因为在他休养了七天,恢复身体健康之后,余芷芃还是被他绑着一起上路了。
冈山,左有长城,防御北漠;右有洛河,屏障倭寇。因地形得天独厚,可攻可守,为王朝首要军事重地。
三天后,凤少本回到冈山,但他并没有立即回到军营里,而是在离军营数里外的私宅待下。
“你不是要去抓人,为何带我来冈山?”被硬绑来,余芷芃气呼呼的问。
“他就在冈山。”
她心跳了一下。“他怎还敢回到这?”
“那是因为有人掩护他。”
“他有党羽?”
他冷哼。“我一直以为他独来独往,想不到他竟与那群丧心病狂的军火贩子勾结,难怪夙潭几次要逮人,都教这群人逃了,原来是姓秦的对他们通风报信,这家伙不只叛国,还参与军火抢夺,罪该万死!”
余芷芃彻底白了脸。自己嫁的人竟是这般十恶不赦的坏人,她真的无颜见人。
“你只是嫁错了人,其余的都与你无关,你无须难过。”凤少本轻搂着她,满心不舍,暗叹自己对这女人真是爱到心坎里了,见不得她落下一滴泪。
只可惜她仍紧守着迂腐的礼教,坚持自己配不上他,他真想敲开她的脑袋,把那些世俗的无聊束缚拿掉,让她可以毫无顾忌的接受他,两人大方的爱一回。
“既然他人就在冈山,想必你已掌握他的行踪了?”在他怀里,她忐忑的问。
“没错,我先不回营,就是不想打草惊蛇,今晚我就要动手逮人!”
她沉重的闭上眼。那人毕竟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眼睁睁看他就擒,她不知要用何种心情面对。
凤少本晓得她不好受,但于公于私,这人他都放纵不得。
“这屋子是我在冈山的私宅,知道的人并不多,你安心待在这等消息,等擒到人,我会回来带你去见他,若你坚持不要我在场,我会离开。”他妥协了。
她苍白着脸,感激地点点头,只是心头沉甸甸的,不安的情绪化也化不开……
结果出乎凤少本所意料的是,他回到冈山的消息走漏了风声,以致趁夜袭击未果,不仅他想逮捕的人没抓到,还反而让对方派出的人手,暗中循线潜入他的私宅中,以蒙汗药偷袭绑走了他所在意的女人……
由于蒙面歹徒在准备离开时,还是被府里巡逻的侍卫给发觉了,在紧迫不法分子的同时,也派人通知了主子这个意外。
凤少本接获余芷芃被人掳走,整个人不禁暴跳如雷,气愤难平,并且誓言要将对方粉身碎骨。
所幸,在侍卫穷追不舍了一天一夜,沿途留下线索让主子循踪而来,在他们人马困乏之际,能得到支援成功救人。此外,最主要是歹徒还有“包袱”在身,逃亡行动上不免有点绑手绑脚,速度及隐密性皆受到了影响。
眼见伙伴们为了断后,一一被乘着良驹疾驰而来、人称桃花将军的凤少本,一剑即砍得人头落地,犹如地狱来的修罗鬼刹挥镰索命,教人必死无疑。
“啊——不要杀——”我!这话都还来不及喊完,马上驮着人质的最后一个歹徒,只能肝胆俱裂地瞥见一道银光闪至,眼见巨突地看着自己的身躯从颈部的切口大洞,喷洒出令人赤目的鲜血来……
迅速救下仍在昏迷中的余芷芃,将她紧抱在自己的怀中之后,凤少本一颗从她失踪起即狂跳崩溃的心,才渐渐被安抚失去她的恐惧。
“咦?我……怎么会……”双眼睁开,模糊醒来的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自己莫名一身狼狈酸疼地被他抱在怀里,同乘一骑。
“嘘……没事了!有我在,没事了……”一声声的安慰,与其说是为了她,倒不说是为了自己。
不想吓了她,凤少本以披风遮围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到血腥一片,率先骑回来时路。
经过绑人事件后,凤少本更加派人手,防范私宅的安全,杜绝一切意外发生的可能。而且,他也尽量将余芷芃带在自己身边不离太远,照看得到。
“你真的不愿和我一起去?”从接到生死之交茶夙潭的成亲消息起,凤少本问了她不下百次。
“嗯。”碍于身分,于礼不合,怕自己伤了他大将军的名誉,余芷芃忍心再度拒绝了他的邀请。
“可是我会担心……”明日一定得启程不可,否则会来不及回京赶上夙潭的婚礼,但芃儿至今仍未答应与他同往,他又不太放心留下她,该如何是好?
尽管不确定自己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感受得到他真的很在意她的一切,只好向他再三保证,“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就别再勉强我去了,别逼我……你转啊,转不死你,而且有你派驻这么多的精英部下在这守护着,我绝不会有事的!”
“那……好吧,等我回来——”
“我会的!”毕竟到冈山来的目的还没达成,她还得等他抓到那人才行。“你自己也小心……”
余芷芃独坐屋内,回想起十日前凤少本临行前的依依不舍就不觉莞尔,忽然,听见屋外有声响,她紧张的从椅子上跳起。是他回来了吗?
“你是什么人,怎会在这里?!”迎面出现一名打扮爽朗的姑娘,对方见到她,表情非常惊愕。
“我是……”这里是凤少本的私宅,说是少数人才得以进入的地方,而这位姑娘能够找来,可见定是与他相当亲近之人,见对方容貌如此年轻出色,她不免猜疑她,会不会是凤少本在冈山金屋藏娇的女人?
思及有这个可能,她心一沉,竟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何在此。
“啊,莫非你就是……我哥刚娶进门的嫂子?”来人忽地恍然大悟的道。
余芷芃一愣,再仔细一瞧对方容貌,竟与凤少本有几分相似。“莫非你是……小凤姑娘?!”她猜出她是谁了,这女子不是凤少本的女人,而是他的妹妹,误会人了,她不禁觉得有些对不住那男人,对小凤也感到很不好意思。
“原来真是嫂子!”小凤漂亮的大眼睛慢慢眯起,像是在打量着她。
哥哥上京参加茶大哥的大婚,就告诉她有嫂子了,要她抽空回来瞧瞧,但她在茶府闯了大祸,将新娘子掉了包,事后又将人给搞丢了,帮不上忙之际,干脆打道回府,因为哥哥还告诉她,由于她出门在外游玩大半年,漏失姑姑过世的消息,没来得及赶回来奔丧,所以她几乎是一路悲哭回凤城吊唁的。
回到凤城后,得知姑姑下葬的一切事宜都是由新嫂子一手打理,将姑姑的后事办得极为庄严隆重,宗亲们难得对“外人”如此赞不绝口,几乎是全员接受,这让她吃了一惊。
本以为要成为凤城的当家主母不容易,姑姑之后可能就后继无人,连她都没把握扛得了这担子,新嫂子却做到了,当下她恨不得马上见见这位新嫂子,因此她才又追到冈山来。
“其实……我不是……”余芷芃一脸尴尬,不知该如何说明自己根本不是凤少本的妻子。
“小凤,你跑那么急,是想甩下本公主吗?”这时,一名打扮异常华丽的女人,气喘吁吁的由两名宫女搀扶进屋。
公主?这人是公主?余芷芃表情微讶。
这位公主面容姣好,可惜脸色不大好看,衣着、头发也挺凌乱的,可能是在马背上急奔过的缘故,让原本雍容大度的模样,顿时显得狼狈滑稽。
小凤翻了翻白眼。天啊,她怎么忘了,自己回凤城时遇见这位假吊唁之名,实则来找哥的娇蛮公主!这女人在凤城没见着大哥,得知她要来冈山,硬要跟着来,惹得她为了甩人,马儿都被她操到差点口吐白沫了,唉……怎么还是没能将人顺利摆脱,仍是让这女人找到大哥的私宅来了。
她满怀歉意的望向嫂子。这下为她带来麻烦了!
“三公主误会了,我怎会这么做呢?您想太多了。”小凤勉强敷衍道。
“哼,最好是,瞧这屋子没什么特别的,也不华美,你大哥真的在此马?他人呢?”三公主没心思理会旁人,马上睁大眼睛找自己的心上人,可是当视线触及余芷芃时,眼眸倏紧,脸色微变。“你是这里的下人吗?”口气咄咄逼人。
她略惊的低下头。“我——”
“三公主眼力真不好,瞧她的穿着也知道不是下人,这人正是我哥刚娶进门的夫人,我的嫂子。嫂子,来见过三公主吧,她可是专程来吊唁姑姑以及顺道探望你们‘夫妻’的。”余芷芃才正要开口,就被小凤抢了先,还刻意将夫妻两字说得大声明白。
三公主一听,马上变脸。“你就是少本娶的女人?!”她怒气冲冲,一脚跨上前去。
小凤见状,立即护在余芷芃身前,不让她有机会伤害自己的嫂子。
三公主瞪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我才想问公主想做什么呢?”这位公主骄纵粗暴,经常动手殴打伺候她的宫女,谁知她见到情敌会做出什么?
“你!”她是想赏那女人一个耳光,谁教她敢抢她的驸马。“小凤,本公主是看在少本的面上,才不计较你不时的无礼之举,这会你最好让开,否则别怪我不顾情面!”她发狠话。
小凤瞪着她,依旧不退让。“她是我嫂子,还请三公主高抬贵手,可别为难她了。”
“你哥为了这女人胆敢向父皇拒婚,我难道不能亲眼见识一下,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他舍弃驸马不做吗?”她忿忿的说。
余芷芃闻言惊愕。凤少本为了她,居然拒绝做公主的驸马?咬着唇,心头隐隐发热。
“小凤,还不让开,我等着这女人给我行礼!”公主低喝道。这趟除了见心上人,最重要的是会情敌,这女人她定不能放过!
对方是公主,就算嫂子贵为将军夫人,见了面还是得下跪。小凤这才不得不退让,退一步后,转身示意嫂子别怕,给公主行礼就是。
余芷芃再愚笨,也清楚知道公主正醋劲大发,她若应对不好,极有可能祸从天降,于是急忙屈身跪地,“民女余芷芃,叩见公主。”
三公主狠瞪着她,完全没叫她起身的意思。“民女?你嫁给了少本后,还自称民女,可见身分低微惯了!”她讽刺一笑。“告诉我,你是哪里人,家里又是做什么的?”
“民女……下坡城人士,父兄以打零工为生——”
“什么?!少本居然娶这样的女人为妻!”她怒不可遏。“好,我再问你,我打听过了,听说你是用毒逼他娶你的,你用的是什么毒?快点交出来,不然我要了你的小命!”话才落,她带来的侍卫已将两把刀架在余芷芃的脖子上了。
余芷芃一惊,就连小凤也吓得赶上前救人,但她一动,立即教人拦住,只能扬声质问:“三公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本公主没什么意思,只是打算好好与她聊聊如何‘制毒’!”三公主的美目多了一道杀意。
凤少本回到冈山私宅,他走进屋里,以为那女人应该已守在厅上等他,可却意外只看到满脸忿忿不平的妹妹,心生讶异。
小凤见哥哥归来,立即冲到他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他忍不住问。
“大嫂她——”
“芃儿怎么了?!”他立刻紧张起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了?
“她——”
“我很好,没事的。”余芷芃由内堂走出,安然无恙的站在他面前。
他迅速的用眼神扫过她全身,见她真的安好,正想松下一口气,却又见到妹妹咬牙切齿的模样。“小凤?”
“哥,嫂子——”
“小凤姑娘,我有话想同你哥说,你可否先回避一下?”余芷芃打断她的话,露出恳求的神色。
小凤憋着满肚子怒气,终究还是在余芷芃拜托的目光下暂时离去。
“小凤到底怎么了?”他皱紧了眉头。
“她是在生气。”
“生什么气?”
余芷芃表情不太自然的苦笑。“小凤的事你晚点问她,这会见你平安回来,我就可以放心……与你道别了。”
“道别?”他神色一紧。
“你……快去追吧!”无视他的紧张,她忽然这么说。
“追谁?”
“三公主,快去将人追回来吧!”
凤少本瞪着她。“三公主来过?”
“是的,你先去追人,其他细节小凤会向你说明的。”
他双目倏眯。“那你呢?”
“我得离开了,否则只会连累你……”她哽咽道。
面色一沉。“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不然休想我会让你离开半步!”
“京城在另一个方向,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余芷芃气冲冲的转头瞪着马背上的人。
凤少本笑得十足无辜。“你管我爱往哪个方向去,我就想走这条路!”他脸皮可是无敌厚。
“你——”事情都已经说开了,他还不去追人,却坚持跟在她屁股后头走,他到底想怎么样?难道真要被砍头了才甘心!
“夫人,凤主子也是担心您一个人路上会有危险,想就近保护,您就别再赶人了。”原本待在凤城的娟儿在她离开冈山前正巧赶上,现在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娟儿,离开凤城后,我已不是你的主子,更不是凤少本的夫人,所以你别再喊我夫人了,还有,你别跟来,我照顾不了你的,你跟着我只会吃苦。”她身无分文,自个儿的生活都有问题,如何带着娟儿同行。
娟儿轻松一笑。“一日为主,终身为主,娟儿既然认定您是主子,这辈子就不会变节,您也别担心我跟着您会吃苦,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她瞄了一眼马背上隽朗的男主子。有他在,会让女主子吃苦吗?女主子既然没苦头吃,她当然也吃不了什么苦。
余芷芃无奈,对这两个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转身继续往前走。其实她也不知道上哪去好,只想着也许回下坡城能找到妹妹,就一直往下坡城方向走,可那家伙居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下定决心与她耗着,她虽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她不理人,“独自”上路,到了夜里,没多余的钱住客栈,索性找了间破庙蹲着。
娟儿跟着她,也没抱怨就进到破庙里陪她一起捱,这时她不禁有些感激,此时若没人相伴,她一个人窝在这杳无人烟的破地方,不知要怎么担心受怕了。
她瞧瞧破庙外,那家伙没跟进来,八成是大将军受不了蹲破庙吧!轻哼一声,索性窝到角落,没多久,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天亮了。
余芷芃一觉无梦的醒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主子,醒了吗?”
耳边传来娟儿愉快的询问声。“嗯,醒了。”她想也没想马上接口。
“那我伺候您漱洗。”
“谢谢。”早习惯每天有娟儿伺候,她很自然的说。
“这里的牛肉饼不错,娟儿,待会也给你主子来一块吧。”
这声音……余芷芃一震,迅速由床上翻坐起身——
床?她怎会睡在有床的地方?而且不只有床,破庙怎么变得这么新颖华丽,宽阔舒服?还有,这家伙怎么出现了?
她瞪向衣衫不整、正坐在桌前吃着烧饼的男人。
“早啊!”凤少本神情舒爽的向她问早。
她鼓着腮帮,咬着下唇,再盯着床上多出来的一件男子衣衫,呼吸加沉。“你昨晚也是睡在这张床上?”她的嗓音低沉危险。
“昨晚咱们深夜才来投宿,客栈里的房间早就都满了,只剩这间上房,我见你熟睡,体贴的没有吵醒你,就勉强与你挤一挤了。”他笑着回答。
余芷芃重重呼气。自己走了一天累瘫了,居然连教人搬动了都不知道?
她越想越懊恼。“我有要你带我来这吗?”自作主张的家伙!
“你也没说不啊!”
“我睡着了怎么说?”
“那就对了,睡着了怎么问?”
她与他真是有理说不清,况且也没有多说的必要!她绷着脸下了床,也不管自己还没梳洗,就这么气呼呼的走出客栈,直接上路。
没多久,娟儿带着打包好的牛肉烧饼跟上,将食物递给她。“主子,您还没吃早膳呢,吃一点吧!”
“不吃!”她气都气饱了。
“不吃东西没有力气走路的,如果昏倒不是又要劳烦凤主子了。”娟儿劝她。
说得没错,说得真没错,可不能再让那家伙占她便宜了!
她愤恨的拿过牛肉烧饼,用力啃了口,仿佛这烧饼是某人的肉,她咽下肚后,就能将讨厌的那个人一并消灭。
嚼着嚼着,身后传来一阵悠闲的口哨声,不用回头也知道,那男人又厚脸皮的跟上来了。
可恶!她踩着重重的步子往前走,死都不愿意回头看一眼他得意的嘴脸。
又走了一天,暮至,她打算不睡,彻夜赶路,省得夜里又教人不知不觉地搬来搬去,所以尽管再疲累,她还是卖力的走。
身后的家伙也没拦她,骑着马,惬意而行。
他以为是在踏春郊游吗?哼,今晚她就是不睡,免得又教他欺负了去!
只是走着走着,双脚好像真的抬不太动了,就连娟儿都频频停下脚步,喘息一会儿后才又跟上。
娟儿以前待在妓院,那地方虽不好,可也没让她太过劳动,这会跟着她,可真是辛苦了,她有点过意不去,不再勉强拖着身子往前走,便对娟儿道:“前面有棵大树,咱们在那休息一会,等体力恢复后再走吧!”
娟儿立即感激的猛点头。“太好了,谢谢体恤。”
余芷芃脸红了。到底是谁体恤谁啊?要不是她,娟儿何必受这种苦。
两人来到树下,屁股一落地,她才知道双脚有多痛,忍受不住的脱下鞋子,发现脚上竟多了好几个大水泡,正疼得蹙眉,抬首便见男人就站在她跟前,一双眼睛盯着她的裸足,眉蹙得比她还深。
她一惊,赶紧要穿回鞋子,可鞋子才要套上,就被某人蛮横的夺走。
“都起水泡了,再把鞋子穿回去,水泡就全挤破了,伤口会更难愈合!”他臭着脸说。
“不关你的事!”她要夺回鞋子。
凤少本不给,还瞪她。“信不信我把你鞋子丢了,让你走不了路!”他威胁。
“你敢?!”
“倒说说我有什么不敢的!”
这倒是!“那你想怎么样?”她妥协了,没办法,这家伙有时很难沟通。
“等水泡好了再穿鞋,反正现在晚了,也没人会看见。”
“你不是人吗?”她的一双裸足都教他看光光了啦!
严肃的表情不见了,他露齿一笑。“我是人,但不是外人。”
她捂着额,无言、无奈又无力。
余芷芃干脆撇过头不看他,在心里发誓,她如果再理他,疯的就是自己了!
哼,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