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回凤城的路上,凤少本日日亲自为余芷芃上药,每见她的伤一次,想将秦传林碎尸万段的念头就越强烈。

    他宝贝得要死的女人,那混帐竟敢害她遍体鳞伤,他心痛啊!

    回到凤城后,她的外伤已经好多了,但他依然风风火火的要人找来专门诊治内伤的大夫,定要确保她没事才能安心。

    “如何?”凤少本耐不住性子,朝着大夫焦急的问。

    大夫为余芷芃把脉,忽而摇头又点头。“夫人是没有内伤,不过——”

    “不过什么?”正欢喜的他,又被大夫吓得提气。

    “恭喜将军,真是喜事一桩啊!”大夫露出满面笑容。

    “喜事?”他先是愣了半晌,接着双眉猛地往上挑。“你是说芃儿有喜了?!”

    余芷芃听了,也吓了一大跳。“真有喜了?”

    “孩子刚足一个半月,我想您还没注意到吧,本来依夫人前些日子所受的外伤来看,孩子应该保不住,可奇迹似的,孩子在娘胎里安稳得很,一点损伤也没有,可见这孩子的生命力很强,真不愧是将军的孩子,有乃父之风!”

    凤少本听了喜出望外。“赏,小东,快,要账房包个大红包给大夫!还有你,娟儿,快把消息放出去,让凤城上下都都讯一同庆祝,本将军要做爹了!”他冲向门外,对着守在外头的小东与娟儿大声交代,简直乐不可支。

    大夫得了大礼,开开心心的回去了,凤少本的笑纹深到都可以夹死蚊子,正喜孜孜回头时,却见余芷芃脸上竟没有半分喜色,他的笑意不住冻结。

    “怎么了?”他走向她,紧搂着她问。他们有了孩子,她不高兴吗?

    “这孩子……不能生……”余芷芃满脸愁容。

    “为什么?!”他激动得弹跳起身。

    她眼眶马上泛红。“你忘了,我还是秦家人,孩子若生下来,得姓秦……”

    凤少本一僵,面容狠狠一沉。“我再去逼那混帐,他若再不签,我就要了他的命!”

    “没用的,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想报复,一定不会签字成全咱们的。”她凄然地摇首。

    “那就等他被砍头好了,等他死了咱们再成亲!”他忿忿不已。

    “这也不成……”秦传林有意让她的娘家一起陪葬,虽然因为少本,暂时替她与家人挡下牢狱之灾,但只要秦传林真的问罪,她与家人还是得受累的。

    “我不会让你入狱的,我的孩子绝不能在监狱里出世——”

    “主子,不好了,三公主来了。”刚送大夫离开的小东又仓皇的跑回来。

    余芷芃听见三公主来,愀然变色。

    “她来做什么?”凤少本问。

    “她、她带了皇上的圣旨,正在大厅等您过去领旨。”小东急得跳脚。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面色更加死白了。“三公主还是告御状了……”才刚死里逃生,但现在这个死劫,恐怕躲不过了……

    大厅上站满了凤氏亲族,三公主捧着圣旨昂然而立,一副来兴师问罪的态势。

    当凤少本亲匿的牵着余芷芃出现时,她双目喷火,简直想用眼神将余芷芃焚烧殆尽。

    余芷芃感受到她的目光,害怕得想缩回却被凤少本紧握住了手,根本不容许她退缩,他不只牵手,干脆连人也紧紧搂在怀中。

    三公主见了,表情更怒。“凤少本,你这般无视于我,终会自食恶果,我已怒告父皇,要他治你欺君重罪!”她扬着手中的圣旨,一副要为自己报仇的模样。

    他听了,依旧神态自若。

    但余芷芃可就紧张了。“公主,一切都是我的错,请您放过凤——”

    “住口,你答应过要走的,结果不仅没做到,还死缠着他不放,这的确都是你的错,我也不会放过你,所以你不用替任何人求情!”三公主愤恨的说。

    她焦急的扯着身旁男人的袖子,要他出言安抚,若能平息公主的怒气,也许还有转圜的机会。

    哪知这家伙态度炎凉得很,连平时爱乱送秋波的桃花眼,也桃花落尽冷飕飕。

    “公主的厚爱,臣担待不起,你不如快点宣读圣旨,完成工作也好早日回京向皇上复命。”他目光冰冷,完全不打算出言安抚。

    三公主气得眉毛竖起。“你真不怕圣旨的内容是要你的命?”

    “皇上是不是要臣的命,三公主宣了不就知晓了?”他依旧老神在在。

    “你、你就这么不怕死,还是你情愿死,也不愿意做我的驸马?”

    凤少本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意思。”

    “你!”三公主气得不得了,可是面对心爱的人,她真是有气无处发。“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我不宣圣旨,回去向父皇求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你……你只要向我低头,再把这女人赶走,那我就、就原谅你。”她脸红的退让。

    余芷芃一听凤少本还有救,心一横,立即跪下。“好,这次我一定离开他,绝不食言,请公主放过他!”她哽咽承诺。

    为了救他的命,她愿意走!

    凤少本神情愤慨,像是要拧断余芷芃的脖子。“你有办法离开我吗?这种大话也敢讲!”他将人由地上强拉起来。“三公主,要我求你就别指望了,待会臣还有事,你还是快快宣旨,别再浪费时间了!”

    三公主捧着圣旨,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我都不在意被治罪了,公主还在蘑菇什么?”他不耐烦的催促。

    他真不怕死?!她不住倒抽一口气。“好,凤少本听旨!”她不再留恋的打开圣旨。

    “臣接旨。”他神情平静,携着余芷芃与凤氏亲族上下低头跪地听旨。

    众人等了半天,都不再有声音落下,余芷芃不解的抬首,竟看见三公主的手在发抖,眼神似乎不信圣旨上所写的。

    “三公主难道哑了不成?”凤少本打趣问。

    “怎、怎么可能?!这道圣旨有问题!”三公主难以置信,连声音都在发抖。

    “圣旨是你亲自带来的,途中并无假他人之手,还会有什么问题?”他笑问。

    三公主脸色更难看。“可是父皇不可能做这样的决定的!”她手一抖,圣旨没拿稳,就这么落地了。

    圣旨登时摊在众人眼前,大伙立即探头瞧,待看清楚后,所有人当下一改愁容地眉眼带笑,就连余芷芃也忍不住喜极而泣。

    “不可能,怎么会……”三公主还在喃喃自语,说什么就是不信。

    凤少本笑嘻嘻地拾起圣旨。“多谢公主大老远地带来这一道圣旨,臣就此接下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何父皇会饶恕你?”三公主不解地怒问。

    圣旨里居然说凤少本无罪,还说他是护国有功的忠臣,国之栋梁,恩典让他选择自己所喜爱的女子迎亲,这也就罢了,对余芷芃也有恩惠,以当初拜堂新郎缺席的理由,下旨她与秦传林的婚仪无效,那女人仍是自由之身!

    她明明进宫,要父皇治两人重罪,并不许他们在一起的,可是父皇竟颁了这样一道圣旨,这教她如何不震惊!

    “圣旨里写得很清楚,我是国之栋梁不是吗?”凤少本笑得很讨人厌。

    “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回事?为什么皇上会饶恕你,甚至连我也受惠了?”余芷芃也很惊讶好奇。

    “让我来说吧!”凤常演笑咪咪的由人群里走出来。“公主离开冈山后,少本就派人送信给我,将一切都告诉我了,并要我赶在公主回宫前上京面圣,二叔就将少本交代的话向皇上说出,皇上爱才,当然愿意成全!”

    “他要你对父皇说什么?”三公主愕问。

    “少本向皇上承诺两件事抵罪,一,剿清误国的军火贩,二,两个月内拿回皇上的密函。而军火贩已由少本的好友茶夙潭搞定,至于密函之事也顺利解决了,所以对于少本的婚事到底是真是假,皇上当然也就不在意,这道圣旨不过是皇上对少本办事能力的肯定罢了。”

    “所以,你早知道自己没事,才敢这么悠哉的接旨?”余芷芃杏眼圆瞠,瞪向凤少本。

    他很得意的笑着。“嘿嘿,这两件事是目前皇上最头痛的,我想他会接受我功过相抵的要求,只是我没想到皇上不仅不治我的罪,还送了我一个大礼,将你送给我,当真是意外之喜!”看来皇上是要他这辈子死心塌地为他做牛做马了,这皇帝还挺奸的,如意算盘比他还会打!

    “父皇怎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他的女儿啊!”三公主气坏了。

    “三公主,这是我离宫时,皇上交给我的,说是日后您若携旨来时,将这信函交给您,您看了就会明了他的安排。”凤常演取出一封信交给她。

    她立即拆信,不一会儿,愤怒得将信撕毁。“父皇竟另外为我指婚,对象是新科状元,不嫁,不嫁,除非本公主看上的,否则谁也不嫁!”她气极地跺脚。

    “我说三公主啊,我凤氏主母只有一个,您若是真对少本百般不舍,不如抗旨别嫁状元,留在凤城做小的,当我凤家的小妾,相信芃儿这么宽厚,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九婶掩着笑,凉凉的提议。

    三公主一听,脸都绿了。

    “是啊是啊,方才得了喜讯,说是堂嫂有喜了,公主留下来正好可以帮忙伺候堂嫂,不然过阵子肚子大了,没人给她捶捶腿儿、捏捏背的,也不行。”堂弟也在一旁附和。

    什么,余芷芃怀孕了?!三公主大惊。

    “如何,留下来做小吧,顺便帮芃儿带孩子?”六姨掩嘴笑问。

    “你们欺人太甚!”

    “怎会?咱们又没要求剥光您的衣裳验货、咱们家要的是处子,说不定……”九婶的话还没说完,但也已经够辱人的了。

    “大胆,你们敢污辱我!”三公主忍无可忍的大喝。

    “咱们又没说什么,我家芃儿可是经您验过才进门的,她都没嚷嚷被污辱了,您衣裳整齐,喊什么呐!”二表姨撇嘴说。

    三公主这会才明白,原来这群人是在为余芷芃出气。

    “你们这群傻子,这女人耍了你们,当初根本没对凤少本下药,他们也不是夫妻,你们被骗还这般相挺?”难道这群人到现在还搞不清这女人的丈夫根本不是凤少本?!

    凤常演这时上前笑道:“谁说他们不是夫妻?只要我那死去的妹子认了,咱们所有宗亲就没有异议,况且,咱们家开放得很,不过补个婚,容易得很,再说,芃儿确实对少本下了毒,这事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没错,千真万确,这事少本亲口对我说的,而且这毒,您若有本事也可以下啊,只要您这毒够威力的话。”

    “那……那是什么毒?”

    “心毒!”凤常演瞧了一眼正笑得眉飞色舞的凤少本后说。他也是不久前才想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毒,想通后,不得不说,真是奇毒无比啊!

    “这是什么?”

    “这毒是专对心上人下的药,只要对味了,毒性可就厉害了,能让人服帖就范,但若药力不够,就算下了十帖八帖也没用!三公主可有自信拿得出一样的毒,如果拿得出,我家少本随您处置,凤城上下也心悦诚服,同样奉您为主母。”

    三公主也不是笨蛋,这下也听明白了,立刻气得头顶冒火。这根本是在讥她得不到凤少本的心!

    这趟宣旨原是要为自己出一口怨气的,怎知竟自个儿送上门让人奚落羞辱,她含愤带怒,却只能无可奈何的拂袖离去。

    男人拿着圣旨,欢喜地站在女人面前。

    女人抿笑。“都瞧了一晚了,可以收起来了吧?”

    男人用力摇首。“这可算是我的喜文,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要裱起来,哪能这么轻易就收起来!”

    “裱起来?就算是圣旨,也没必要吧!”太夸张了。

    “当然有必要,有了这个,你就是自由之身,可以做我的凤夫人了!”他得意扬扬的说。这样就不用管姓秦的那小子签不签休书,这会他可是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我自幼了,但可没答应嫁给你。”

    凤少本横眉一竖。“不嫁我,你要嫁谁?!”

    “就不嫁!”

    “你不是说爱我?!”这话他可是会记上一辈子的,不可能听错。

    “我是爱你没错,但还有心思未了,成婚的事在等等吧。”

    “再等等?这怎么行!”大将军难得面露恐慌。

    “就行!”人自幼了,就有本钱拿乔了。

    有人七窍生烟了。“不行!虽然咱们孩子都有了,但今晚就当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吧!”

    “系芍到现在都还没消息,我哪来心情洞房,等找到人后再说吧!”

    “原来你是在烦这事啊!”他火气稍稍灭了,眼波轻扬。“若找不到她,真不肯与我洞房?”

    “不肯!”

    “好吧,这事容易解决。”

    “容易解决?”

    “莫非下坡城的县令已找到系芍了?也不对呀,咱们在下坡城的事闹腾得那么大,系芍若在那,不会不来找我……”

    这一提,他面色沉下,也才想起那个办事不力的县令。画像拿去了,虽然不会有结果,但也得回个消息,这老小子敢情是把他的交代当成耳边风,虚应了事,这老家伙死定了!

    这时,远在数百里外,原本抱着老婆睡大头觉的县令,大热夜里忽然间一阵阴寒,半夜惊醒,转头瞧着熟睡打呼的妻子,更寒,莫名地,心头起了恶兆……

    “对,你妹妹确实不在下坡城。”凤少本肯定道。

    “你真的找到系芍了?”余芷芃难言惊喜。

    “事实上,我早就知道她的下落了。”他闪出一口白牙。

    “那为什么不立刻告诉我?”

    “那时不是很方便。”

    “不方便?那这会还不说?!”

    “这会也不是很方便……”

    “你怎么不方便了,你想急死我吗?”

    他缓缓欺近她,灵活的眼珠子贼得不像话,手摸啊蹭地终于搂上佳人的腰。

    “你做什么?”女人恼问。

    “要方便说,也得要方便时,至于怎么样最方便,咱们何不上床研究,研究出方便后,你我就都方便了……”

    这夜,男人又哄又骗、耍赖纠缠,最后还是将女人吞下肚,女人直到天亮才终于有机会开口问——

    “现在到底方便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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