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飞车将袁婉绿载往距离最近的医院,夏至纶沿路逼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透过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他好不容易将整个事件拼凑起来——

    因为她昨晚打包整理得太晚,以致一觉睡到下午,起床后发现时间有点来不及了,便急忙招揽计程车前往目的地。

    可是天公不作美,偏偏让她遇上了塞车,让坐在计程车里的她心焦如焚。

    好不容易熬到餐厅附近,她赶忙付了钱下车,行色匆匆的想赶上和他约定的时间,不意经过巷弄时一个没注意,就被突然冲出来的轿车给擦撞跌倒在地,弄得满身狼狈,衣服破了不打紧,连带的四肢也多处擦伤。

    等到她起身时,肇事车辆早已消失无踪,因此她只能咬牙忍痛赶往餐厅,但手脚上的伤口却让她的行动变得缓慢,每一个步伐都扯痛她的痛感神经,所以她才会迟到了半个小时。

    至于她的手机为何老是拨不通?理由很简单,她在被车擦撞的瞬间,皮包里的手机因为受到撞击而导致电池脱落,难怪他怎么打都打不通。

    半抱半扶的将她带到医院的急诊室挂好号,他闷闷的不发一语。

    「夏先生?」这个人怎么睑这么臭?是她被车撞,又不是他,他的表情干么像被人家倒了几百万会钱似的难看?

    「急诊的速度很快,等等就轮到你了。」误以为她等不及了,夏至纶心不在焉地说道。

    「不是,我是在想你怎么都不讲话了呢?」之前他话不是挺多的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安静?害她不太习惯。

    「没事。」他吐了口气,仿佛想藉此吐掉堆压在胸口的闷气。

    「你看起来明明不像没事的样子。」不是她多疑,而是他看起来真的有心事,只是没说出口而已。

    夏至纶忽然觉得,女人太聪明也不是件好事。

    「我只是想说,发生事情的时候,你可以先拨电话给我,而不是自己一个人撑着赴约。」

    「夏先生……」心扉划过一道暖流,毕竟两人相识不久,只是因为新屋的关系才让两人之间有了牵连,而他竟会因这萍水相逢的缘分如此关心她,教她不感动都难。「谢谢你。」

    「干么谢我?」他不明白她的谢意由何而来。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她一个人只身在外,亲人都不在了,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孤军奋斗,没想到竟然还能得到他人的关心和支持,让她备觉温暖。

    「这……朋友互相相挺是、应、应该的啦!」突然被她这么认真的凝望,他心口一阵乱跳,感觉颊侧隐隐发烫。

    见鬼了!人家只不过是感谢他而已,他害羞个什么劲儿?

    他都三十岁了,这么个大男人还害羞?传出去肯定笑掉人家大牙!

    「我爸妈都不在了,又没有其他的兄弟姊妹,我早就忘了什么时候还有人在乎过我,而你却能对我这么体贴,真的很谢谢你。」她瞬也不瞬的凝着他,以软嫩的嗓音轻道。

    夏至纶的心脏从来不曾跳得这么快过,连跑百米赛跑都不曾!

    他现在才知道,被一个女人如此认真的注视着,竟会像被夺去呼吸般,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张开嘴又闭上,反复数次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袁婉绿!袁婉绿小姐!」陡地,护士的叫唤打断两人之间交缠的视线。

    「我在这里。」她先回复神智,困难的想由椅子上起身。

    「小心点!」夏至纶顿了下,连忙伸手搀扶她。

    袁婉绿没有再道谢,仅是轻轻对他点了下头,唇边挂着感激的笑意。

    夏至纶脑中一片晕眩,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惨了!他怎么突然觉得这女人好美?

    明明她不是自己认识的女人中最美、最有特色的一个,却偏偏能令他心跳失控、呼吸不畅,难道……这就是「煞到」的感觉?!

    他夏至纶可是阅女无数的情场浪子耶!以往跟其他女人相处时,也从没出现过这种失控的状态,怎会一遇到她,就好像天地变色一般难以控制?

    不行!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八成是他最近工作太劳累,严重睡眠不足,加上生理需求没有获得适度的发泄,才会莫名其妙产生这种「异象」……

    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夏至纶不断的自我心理建设,一边小心的将她牵进诊疗室里,让医生看过她的伤口,并让护士为她消毒,包扎。

    在诊疗过程中,他甚至放任她揪紧自己的手,以减缓她的紧张和疼痛,可他的脑子里却是一团乱糟槽,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对她付出的关心远远超过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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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载着她回到她的住处,夏至纶瞧见她的用品打包了将近一半,不禁蹙起眉心。「你会不会太早打包了啊?」

    他们连设计图都还没看,更别提接下来的施工时间,她这么早就开始打包,万一临时要用什么东西,难不成再把它们翻出来?简直是多此一举嘛!

    「不会啦,常用的东西我都还没整理啊,这些大多不是当季的衣服。」她不喜欢事到临头才来慌慌张张,所以她宁可事先做准备。

    既然是她的坚持,夏至纶也不好说什么,他耸耸肩后说:「你去把衣服换一换吧。」

    「你呢?」换衣服是一定要的,毕竟她的裙子已经毁了,但他不是应该要离开了吗?—个大男人待在她家里,她怎好躲进房里换衣服?怎么想都别扭啊!

    「我?」他双手插腰,仿佛她问了个极蠢的问题。「我等你换好衣服再一起走啊!」

    「一起走?!」她吓一大跳,不记得自己答应要跟他去哪里。「去哪?」

    「我家。」他想都没想就丢出两个字,却足以让袁婉绿吓破胆。

    「我、我去你家做什么?」

    天啊!他想干么?她没来由的胀红了脸,心跳快得杂乱无章。

    「去我家当然是……喂!你脸红个什么劲儿?」意外发现她的局促,他的心脏「咚」地狂跳了下。

    「我没……」赶忙伸手捣住自己的睑颊,这才发现脸上的温度高得吓人。「我干么去你家啦?」

    哎哟!好讨厌又好尴尬的感觉喔~~

    「小姐,你不会以为我想对你乱来吧?」夏至纶有点懂了,他眯起眼,不太高兴的以臂环胸。「你忘了离开医院之前,医生说过你可能会发烧?」

    「呃……好像有这么回事,但那跟我去你家有什么关系?」她怔愣了下,还是无法将两件事连在一块儿。

    他翻翻白眼,推翻先前自己认为她聪明的论点。「你一个人住,东西又大部分打包得差不多了,万一真的突然发高烧,谁来照顾你?」这女人很笨,连这都要他说得这么白,真是笨死了!

    「我没事的。」她接收到他的好意,但要她平白无故住到一个大男人家里,怎么想都觉得害羞咩!「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自己应付的。」

    她太习惯独立自主,反而不适应他过度的关心。

    「不行。」他没得商量的板起脸。「没让我知道这事就算了,既然我知道了,没道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袁婉绿一颗心感动得乱七八糟。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甚至连设计费都还没付呢!这个男人会不会太有同情心了点?

    一句话问倒了夏至纶。他呆愣着,也问着自己同样的问题,却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理论上,她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大可放任她自生自灭,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但他就是见不得她有什么万一……不对,应该说他担心自己做白工,收不到设计费就算了,说下定还得掏出白包一包——对,一定是这个理由!

    「哪有什么为什么?快去换衣服,快!」甩掉脑子里莫名的杂思,他的决定依旧没变,略显焦躁的催促道。

    袁婉绿又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才温温吞吞的转身,踱步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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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个小媳妇般坐在夏至纶家的客厅,袁婉绿连动都不敢乱动一下。

    他的家很漂亮,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现代新潮的设计感,屋里所有的布置装潢都令人不禁发出赞叹!但美中不足的是,这房子虽然看起来很华丽,却没有一丝温暖,只比没人住的房子好上那么一点点,就像样品屋一样冰冷。

    「要不要喝点什么?」一回到家,夏至纶宛如回到水中的鱼儿般自在,他随意将钥匙丢在玄关的鞋柜上,轻吹口哨打开冰箱。

    「不用了。」她突然感到有点冷的轻搓手臂。

    「不行,现在你身上有伤,要多喝开水才会快点复原。」他像个老学究般耳提面命,主动由厨房里倒出一杯纯净的温开水给她,「喏,多喝点开水。」

    「谢谢。」她以双手捧起暖手的温开水,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人家说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他对自己这么好,坦白说,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能拿什么东西来回报他?

    「三八咧,说什么谢。」他这个人施恩不图报,她这么客气,反到令他感到别扭极了。「我去帮你把客房收一收,你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转个弯就消失在转角处。

    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袁婉绿把脑袋放空,感觉肢体的伤口隐隐作痛。

    夏至纶的温柔令她想起很小的时候,她受伤,妈妈总是为她搽上红药水,那种被细心呵护的温暖,是她永远都无法忘记的甜蜜回忆。

    可如今她的亲人都不在了,除了萍水相逢、没有任何感情牵绊的医院护士,会细心的帮她包扎伤口外,就只有这个与她不算十分熟识的男人会对她温柔。

    想到这里,她不禁悲从中来,鼻头一酸,透明的水滴滑出眼眶,滴进透明的水杯里,激起杯中水阵阵涟漪。

    「你怎么哭了?」夏至纶恰巧走出客房,一走进客厅就看到她对着水杯落泪,瞧得他一颗心拧疼了起来,关心的走上前去。「怎么了?伤口很疼吗?」

    「没,不太疼了。」她吸吸鼻子,胡乱的抹了抹睑,看起来可怜到一个不行。

    「不疼你干么哭哭哭的?哭起来丑死了。」他心烦的伸手抹去她睑上的泪,谁知道那透明的水液竟像忘了关的水龙头般狂泄不止,他越是抹去,新的水液越是迅速补上,教他心烦意乱,都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我本来就不漂亮啊。」她也不想哭啊,都怪他,没事对她那么好干么?害她一时控制不了情绪,眼泪掉个不停。

    「谁说你不漂亮来着?」他粗声粗气的驳斥。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你不用说好听话来安慰我……」眼泪扑簌簌的掉,她的身体因这莫名情绪而情难自抑的微微颤抖。

    「屁!我才不会讲什么好听话!」他赶忙抽来面纸「防堵」她的泪,但可能是面纸的吸水性太好,很快就整张都湿掉了。「拜托你别哭了行不行?」

    天啊!她再这么哭下去,连他都想哭了。

    「我、我也不想哭啊……」她的身体不断发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神经和肌肉。

    「你……」你这样哭,教我要怎么办?他的脸苦得都快挤出胆汁来了,情急之下,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我秀秀嘿!」

    完全不涉及男女之间任何暧昧情愫,夏至纶纯粹想安抚她激动的情绪,他温柔的拍抚着她的背,轻声说着抚慰的话语。

    他低沉的嗓音宛如一曲镇魂的安眠曲,她的肌肉逐渐放松,情绪也趋于平缓,先前的擦撞意外和适才的紧绷情绪,造成她头晕目眩、疲累不堪,她不由自主的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安心的闭上双眼……

    过了半晌,察觉她不再颤抖,也不再有哭泣的声音,耳畔甚至传来均匀的呼息声,夏至纶才轻轻将她拉开点距离。

    果不其然,她累坏了,毫无防备的偎在他胸口沉睡着。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依赖?他只晓得这样被她信赖着,竟令他意外感到些许得意。

    他轻手轻脚的抱起她,走向客房。

    在不惊动她和触碰到她伤口的情况下,他将她放置在大床上安睡,为她盖上薄被后留下小灯,然后拉把椅子在床边坐下,凝着她的睡颜久久,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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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婉绿昏沉沉的醒来,她口干舌燥的发现自己倒在床上,才知道自己不小心睡着了。

    她不安的挺起上身,赫然发现夏至纶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睡着了,顿时浑身一僵!

    仔细的看着他的脸庞,她心中一阵激荡。

    这个男人……该该怎么说呢?

    他和自己非亲非故,却一个劲儿的对自己好,看起来也没有任何不良企图,否则她现在也不可能完好无缺的躺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不禁赧红了脸,害羞的以小手捣住自己发烫的脸颊。

    真糟糕,她可是个未出嫁的小姐耶,怎会想到那么教人害羞的事情?她甩甩头,不料越甩头越晕,眼前隐隐发黑。

    他看起来睡得很熟的样子,但她的口好干,很想喝点开水,却又不好意思打扰他休息,于是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却在脚尖着地时,双腿突然一软,无巧不巧的朝他扑了过去——

    「啊~~」她惊叫,也不知是不是天要亡她,她竟整个人像颗球般冲向他坐着的位子,结结实实的往他身上撞去!

    夏至纶在睡梦中突然被撞醒,他猛地睁开双眼,正好将她抱个满怀。

    「喔喔,你想对我做什么?」他眉眼带笑,一点儿都没有被「突袭」的恐惧。

    「我、不是,我……我只是跌倒了。」她胀红了睑,挣扎着想由他怀里爬起来。

    「别动+」温香软玉在怀,他哪有不心动的道理?只是有件事比他身体的骚动更教他注意——那就是她的体温比他高太多了。

    「呃?」袁婉绿愣了下,看着他伸手摸自己的额,她的心跳顿时不自觉加快。

    「你发烧了。」靠!那医生会不会太神了点?说她会发烧,她还真的发起烧来了!「不舒服才醒来的?」

    她吃了一惊!连她自己都没发现体温升高,只是觉得热烘烘的不太舒服,可他却细心的发现了……这让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身体,竟然由他这外人来告知,还真丢脸!

    「我……就口渴啊。」

    「你不会叫我喔?」翻翻白眼,将她牵回床边躺下,他再次体贴的为她盖上被子。「你躺一下,我去倒开水给你喝。」

    袁婉绿眨了眨眼,还来不及有任何想法,他的声音就又再次扬起——

    「一杯够吗?我看可能不够喔,我拿一壶好了。」他自问自答,也不等她有任何回应,便离开了房间。

    瞪着天花板好一会儿,袁婉绿确定他真的离开了,这才浅浅的吐了口气。

    就是不想惊扰到他,她才会试图自己下来去找水喝,谁知道搞了个大乌龙,虽然没有跌疼,但他被她撞得很疼吧?

    对他歉疚的事再添一桩,她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呵~~

    她闭眼自嘲的想着,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拉起她的身子,用一个冰凉的物体触碰她发烫的唇;她本能的张开嘴,让微温的水液滑进她干涸的喉……

    夏至纶果真拿了一大壶开水旋回房里,一见她又昏睡了过去,他没试着吵醒她,只是小心的扶起她的上身,拿水喂她。

    病人最需要的就是休息,除了休息也只能休息,多休息身体才会复原得快,所以他的想法很单纯,绝对没有任何不良企图!

    唯一麻烦的是,以这个姿势喂她喝水,难免会有些开水从唇畔溢出,沿着她的脖子往下流窜,因此他才喂完一杯水,她的衣服就「喝」了不少,领口及胸口都沾湿了。

    发现她因衣服沾湿了而不安的躁动,他开始感到头痛起来。

    用屁股想也知道,衣服湿了怎可能睡得安稳?偏偏家里又没有女装,就算真有女装好了,为她换衣似乎也不合礼数……

    叹了口气,他只好从洗手间里拿出一整包的面纸,大把大把的按压在她的领口、胸口,藉以吸干衣服上的水分。

    隔着厚厚的面纸应该不算唐突佳人吧?

    他不断的在心里自我安慰,可胸腔里急促跳动的心跳,怎么都无法平缓下来。

    这女人看来无害,实则潜力无限,每每教他一靠近就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尤其是她刚才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间,那软热的身子、曼妙的曲线——

    「该死!」他低咒,敏感的察觉身体的骚动。

    说起来,他和她并不熟,充其量也只不过见了两次面,而此刻她却躺在他家客房的床上,这情况似乎有些吊诡。

    不过她是病人嘛,病人最大,他对她做这些都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然她一个人在家也没人照顾……

    就当他妇人之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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