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拿到毕业证书,白桔梗便急着与林娟秀的表哥乐宥勋联络,双方很快约定好见面的时间。

    烈日当头,炽热的太阳几乎要让人灼伤,但却丝毫不影响白桔梗的好心情,她在约定的当天骑着她的中古二手小噗噗,心情愉悦地骑往乐家。

    她在校成绩不差,因此毕业前夕已有数家幼儿园向她释出良好的工作机会,但她还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再考研究所,而且一心想钻研关于单亲家庭孩童的心态,所以她决定舍弃幼儿园的邀请,选择到娟秀的表哥家当保母,这段时间也可以想想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由电话里看不到对方的长相,但从她和乐宥勋的通话中,她感觉到他是个挺有修养的男人,说起话来有条不紊,声音低沈且极富磁性,是个会让女人陶醉的好声音,使她对乐宥勋的「通话印象」还不错。

    娟秀也说她那表哥人很不错,几年前老婆因为生育难产而过世,就留下他和小孩两人独自生活,过着父代母职的日子。

    不知道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她边骑车边笑,笑了笑又不禁暗骂自己无聊。

    她是要去工作的,又不是去相亲找对象,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干么?真是一毕业脑袋就完全放空,满脑子胡思乱想。

    到了乐家居住的小区大楼,她停好机车,确定过地址无误之后,忐忑地按下乐家电铃。

    很快的,对讲机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

    「哪位?」

    「你好,我是白桔梗。」她忙不迭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喔,麻烦妳自己上来可以吗?」对方明显愣了下,接着像想起什么似的应了声,请她自己上楼。

    「好。」她应道,小区大门随即开启。

    她推开大门往小区里走,沿途不忘观看里头的环境——小区里有喷泉、散步步道,还有健身房、游戏室及游泳池等设施,感觉还不错。

    她是没见过所谓的豪宅啦,不过以她来看这个小区,跟她脑子里构筑的豪宅也不相上下了。

    不晓得乐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能住这么豪华的小区,收入一定很惊人……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今天老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很糟糕。

    她强迫自己将脑袋清空,搭上电梯前往七楼,就在抵达七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外面,正面相对,她傻住了。

    这个男人好帅!

    五官轮廓深邃,还有一双亮如星子的瞳眸,浓密的发及眉更为那双有神的眼睛大加分,挺直的鼻子下衬着略薄的双唇,感觉就和杂志广告里走出来的男模没两样!

    「你是要搭电梯吗?先借过一下。」她礼貌地询问了句,见他稍让开后,才走出电梯。

    「请问……」男人并没有走进电梯,反而叫住她,瞬也不瞬地直盯着她瞧。「妳应该是白小姐吧?」

    「你怎么知道?!」她傻眼地反问。

    「妳好,我是乐宥勋。」男人眼中渗入笑意,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

    「呃……原来你是乐先生,不好意思,很高兴见到你。」她错愕地瞠大眼,恍然大悟后尴尬地笑笑,向他伸出小手。

    真是的,原来他就是乐宥勋,是好意出来接她的,她却一整个状况外。没想到他长得那么帅,害她以为是哪里来的大帅哥,瞧得她心头小鹿乱乱撞呢!

    「没关系,毕竟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妳不认得我很正常。」乐宥勋礼貌性的跟她握手。「天气很热,先进屋喝杯凉水吧!」

    「好的,谢谢你。」

    她点头,跟着他走进乐家。

    她一进门,还来不及看清楚乐家的环境,突地一个年约三岁的小男孩像颗球般「滚」到她脚边,吓了她一大跳。

    「晓御,不可以对客人不礼貌!」乐宥勋一个旋身,叫小男孩不可随便「挑衅」客人。

    白桔梗恍然大悟,原来这名可爱又圆滚的小男孩,就是她的「雇主」。她好奇地看着小男孩,发现他也眨巴着骨碌的大眼盯着自己,教她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他那天真可爱的模样。

    「没关系的,乐先生,小孩子好动是天生的,我没有被吓到。」她蹲了下来,扬着笑容轻拍小男孩的脸颊。「你叫晓御是吗?我是桔梗阿姨,你好喔~~」

    小男孩对她咧嘴一笑。「姨姨……姨姨好。」

    「嗯,我是阿姨,桔梗阿姨。」她夸赞地摸了摸乐晓御的头,起身牵起他的手走向客厅的乐宥勋。「乐先生,你儿子很有礼貌呢!」

    「那是现在,平常皮得要死。」乐宥勋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来,我们坐下来谈。」

    「好。」

    她来到沙发前坐下,手还紧紧牵着乐晓御的小手。「乐先生请说。」

    乐宥勋不着痕迹地盯着她牵着儿子的手,心下约莫有了计量,感觉上她是个既疼小孩又懂得如何引导孩子的女人,把孩子交给这样的保母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

    「白小姐刚毕业?」

    「是。」

    「我听娟秀说,妳在校成绩不错,有很多幼儿园想聘请妳去当老师,妳为什么会选择做全日托的保母呢?」他开门见山直接提问。

    他很好奇,以她这样一个成绩优异的大学毕业生,虽说没有工作经验,但应该能找到比他这里好的工作机会。

    「因为与其面对一班一、二十个孩子照顾不及,我个人认为不如好好地教导一个孩子更让我觉得有成就感。」

    她自己也曾认真思考过这件事,因此当乐宥勋丢出这个问题,她几乎不经思考就能流畅应对。

    「而且我还在考虑是否要再考研究所,所以在这个时期,我认为这个工作很适合我。」她毫不隐瞒的直言道。

    「嗯……」他理解了她的想法,只是在他家负责的工作并不简单,她做得来吗?「不过妳清楚在我这里的工作内容吗?除了照顾晓御,还有一些家事得做。」

    他提供的工作虽然名为保母,但工作内容其实跟一个管家差不多,只是以照顾孩子为重;就因为工作内容有点杂,要求比较高,虽然薪水不错,但一直找不到适合的人选,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这么优秀的应征者,万一她没办法接受这点,那该如何是好?

    以薪资利诱?还是该用什么方式留下她?

    噢不,还是先听听她有什么看法,万一她有什么意见,那就再沟通或另外找个专门负责家务的佣人也可以,总之目前他很满意她的资历背景,希望她可以留下来试做看看……

    「关于这一点,娟秀已经先告诉我了,既然我今天会来,就表示我接受这个职务内容。而且对于做家事这个部分,虽然我不敢说什么都会,但我是从小做家事长大的,所以家事方面请乐先生放心。」她不以为意地漾开浅笑说道。

    此时她不禁由衷感谢老妈打小的军事教育,从国小开始就训练她分担家务事,成就她一身做家事的本领,她才有机会争取这个工作呢!

    「从小做家事长大是……」他闻言瞠大双眸,莫名与新闻里虐童的案子连结在一起。

    「喔~~乐先生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母亲自小管教甚严,从小就分配家事让我分担,所以我才会对家事一点都不陌生。」她忍不住边笑边解释。

    她这一笑,一旁的乐晓御也跟着傻笑,连带地连乐宥勋都忍不住笑了,笑自己太过杞人忧天。

    「你听得懂吗,晓御?」

    白桔梗边笑边逗着乐晓御,手指轻搔乐晓御的腰,乐晓御边摇着头边张着牙还没长齐的嘴格格发笑,满室充满着童稚的笑声。

    乐宥勋动容地凝着眼前这一幕,心头莫名充满感动。

    如果老婆还在的话,家里应该就是这样的氛围吧?

    有女人轻柔的说话声、孩子童稚的笑声,全家大小聚在一起,这才像个家啊!

    「乐先生?」白桔梗很快就发现他似乎开始神游,不禁出声唤道。

    「呃……抱歉,我有点恍神了。」回过神来凝她一眼,突地眼前的她与亡妻莉美的影像相交迭,顿时心头一阵揪紧。

    其实她和莉美一点都不相似,不论是五官或身材。

    莉美身材高纤细,像一朵娇艳的玫瑰;而白桔梗则是丰润娇小,属于清丽的雏菊。圆润的瓜子脸、大大的眼里蓄满温柔的光采,微翘的鼻尖看来很讨喜,还有张丰润的红唇,与莉美完全不同。

    自从莉美因难产过世之后,忙碌的生活几乎令他没有力气思及过往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也搞不懂自己怎会突然忆起莉美,并把这两个完全不同典型的女人联想在一块儿,简直莫名其妙!

    「没关系啦!」她俏皮地吐了吐舌,虽然不明白他是想到了什么而出神,不过像她上课时偶尔也会在教授不注意的时候神游,她能够谅解的。

    「那,关于这份工作妳必须住到这里来,妳可以吗?」关于要她住进家里的条件,他实在有些难以启齿,毕竟他家里只有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要她一个未出嫁的闺女住到他家来……这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但因为他工作很忙,平时虽可以抽出时间陪伴儿子,可一到换季前夕,他根本忙得几乎连睡觉都抽不出时间,因此才会开出这样的工作条件,虽然正值炎炎夏日,但他已经得处理秋装事宜,分身乏术无法照顾晓御,实在是情非得已啊!

    「嗯,可以啊!」

    娟秀已经把大致的工作内容都跟她说了,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有需要住在雇主家中的工作,对大部分的人来说可能不会接受,但对她来说可是求之不得的呢!

    家住南部的她毕业后就面临宿舍到期的问题,现在还住在租屋处,是因为她和房东商量过,趁着下学期开始前还隔着漫长的暑假,央求房东先生让她再多住几天,要是乐先生没有提供这份包吃包住的工作,那她就要露宿街头了。

    「那妳家里……」不会反对吗?

    「我爸妈很开明的,对我的工作一向没有意见,只要我确认这份工作是正常、安全的就好。」她诚恳地解除乐宥勋的疑虑。

    她其实已经向爸妈报备过了,但她不好意思直接说,不想显得自己很迫不及待要得到这份工作。

    「那妳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既然这样就好办了。

    他的工作进度已经因照料晓御的关系而有延迟,往年很忙的时候,他还可以暂时把晓御托给妈妈带,但今年妈妈身体不太好需要休养,因此他才迫切需要请人来帮忙,时间上越快越好。

    「随时都可以啊!」她想都不想的大方允诺。「我回去整理一下,明天来会不会太急了点?」

    她的回答让乐宥勋松了好大一口气,他的工作终于有解套的希望了!

    「不会不会,那么,需要我帮妳搬家吗?」女人的东西一向很多,或许她需要帮忙也说不定。

    「不用啦!我没有很多行李,到时候你给我一个小房间就可以了。」

    「还有待遇……」

    「就由乐先生决定,我没有意见!」

    *****

    隔天一早,约莫八点左右,白桔梗依旧是骑着她那台二手的中古小噗噗,心情愉快地拎着她少得可怜的家当到乐家报到。

    「不好意思,要妳这么早就来。」乐宥勋为她开门的同时,不忘向她说声抱歉。

    他是一家成衣厂的老板,之前因为夏季衣物都已推出,因此有较多时间在家里陪晓御,但接下来他必须与合作厂商及客户研究秋季新装及商讨合约问题,那些人已经等他好些天了,所以他不得不请白桔梗早点到家里来适应新工作及环境。

    「不会,这是我应该做的。」白桔梗笑嘻嘻地摇了摇头。

    乐宥勋正急着出门,马上把家里的备份钥匙交给她。

    「晓御还在睡,这是家里的备份钥匙,妳带在身上,出入比较方便;至于晓御,我昨晚已经跟他沟通好了,他知道妳今天会来。」

    「好的。」她小心地将钥匙收到口袋里,然后她必须先弄清楚自己在这个家里的「栖身之处」在哪儿。「那么,请问我该把行李放在哪儿?」

    她拉了拉肩上的后背包,藉以暗示他应该先告知她要住在哪个房间。

    「喔,请跟我来。」乐宥勋拍了拍脑袋,懊恼自己怎会忘记如此重要的事。「抱歉,我应该先跟妳介绍一下家里的格局。」

    「那就麻烦你了。」她自己摸索也是可以啦,不过由他带领比较好,毕竟这是他家嘛,她这个外人不宜轻举妄动。

    于是乐宥勋领着她走过乐家的厨房、浴室及前、后阳台,还有他及乐晓御的房间,七十多坪的房子不到十分钟就逛完了,接着领她到一个房间前停下。

    「大致上就这样,以后妳就住这间客房。」他推开客房的门,礼貌地让她先行进入房间。「妳看一下,有什么缺的东西尽量告诉我没关系。」

    白桔梗环视了下约十坪大的房间,里头的摆设相当简单,但该有的桌椅、衣橱、床铺一样都没缺,对一个保母来说已经很足够了,况且她自从离家北上念书到现在四年多了,台北租给学生住宿的房间都很小,她还不曾住过这么大的房间呢!

    「这房间很好,谢谢你,乐先生。」她自在的将背包放下。

    乐宥勋松了口气,坦白说,他不明白像她这样的年轻女孩需要什么样的「房间配备」,现下所有的全是最基本的,她能满意最好。

    「那,晓御跟家里就交给妳了,我跟人有约要赶着出门。」他丢下话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请乐先生留下手机号码,万一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好方便找你。」她忙不迭地喊住他。

    「喔对,瞧我这脑袋,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他轻啐了声,忙从口袋里抽出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手机号码,妳随时可以打给我。」

    「嗯,我知道了。」她点头收下名片,接着扬起头凝着他,看他还站在原地,开口提醒道︰「你不是和人有约吗?快出门吧,路上要小心喔!」

    「对,那我要出门了,家里的事就麻烦妳了。」

    被她一提醒,乐宥勋才急匆匆地出门,临走前回头好像要跟她讲什么,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离开了。

    这么看她是什么意思?她有说错什么吗?

    直到乐宥勋出门好一会儿,白桔梗还想不出他刚刚想讲什么,直到乐晓御揉着眼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她才由沈思中回神。

    「晓御,你起床啦!」她漾开笑脸,主动走向乐晓御。

    「咦?姨姨,妳为什么在我们家?」乐晓御以为自己还在作梦,完全忘了前一晚爸爸还跟他讲过白桔梗会来照顾他的事。

    「嗯……姨姨来照顾晓御啊,以后我天天都会在喔!」她抿了抿唇,选择最简单易懂的说法跟他沟通。

    「晓御长大了,不用人照顾啊!」他皱着鼻扠着腰,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喔~~那晓御不喜欢姨姨来陪你喔?」她佯装受伤地瘪了瘪嘴。

    「啊?」乐晓御天真的小脸蓦然微微泛红。「没有啊……好啦,妳可以天天来我们家找我玩啦!」

    「那我可以住在你家吗?」听着晓御的童言童语,她乐得与他抬杠。

    「为什么?妳没有自己的家喔?」乐晓御呆了下,傻不愣登地反问一句。

    「有啊,可是我家在很~~远的地方。」她用手在空中画了个半圆,表示很远的意思。

    「是喔?那妳不是很可怜?」乐晓御皱起小鼻子。

    「对啊,所以我能不能住在你家?」她玩上瘾了,继续和他进行一问一答的游戏。

    「嗯……欸……」他抓了抓头发,看来好生犹豫。

    「还是晓御不喜欢我,所以不让我住在你家?」她坏心眼地继续逗弄他。

    小男孩皱了皱眉,似乎对她有些防备,却又不太舍得让她就这样离开。「……可是要爸爸答应才可以啊!」

    「那要是爸爸答应,我就可以住在你家了吗?」她露出笑容再问。

    「是啊!」乐晓御认真地用力点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喔,只要爸爸答应,我就在你家住下喔!」她伸出小指要和他打「契约」。「来,打勾勾。」

    「嗯……好吧!」小小年纪的乐晓御看懂了,一脸笑意的跟着伸出小指。

    就这样,这一大一小的两人就算达成协议,开始新生活喽~~

    *****

    「对,恒益纺织……找吴小姐,嗯,你问她处理的流程,她会告诉你怎么做……对,就先这样。」

    乐宥勋拿下挂在耳朵上的耳机,结束与同事的对话,重新将注意力转向前方的道路上。

    他正在前往与客户见面的路上,沿途接了好几通来电,但他的心思却不十分专注在与来电人士的交谈间,反而没来由地想起此刻在家中照顾晓御的白桔梗。

    目前来说他对她的印象不错,够机灵又够细心,足以弥补他偶尔粗心大意的缺点,再加上有专业背景,简直可说是老天爷派来解救他的最佳帮手,他相信她会是个好保母,效果值得期待。

    临走前他原本还想称赞她提醒他留下电话号码,但想想她才刚开始接手照顾晓御,好坏还看不出来,他应该再多观察一段时间,就把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好不容易撑过塞车路段到达客户的公司,他停好车后赶到会面地点,免不了和对方一阵寒暄,接着进入正事阶段,经过约莫一个小时的对谈,这才将下一季的合约谈好。

    由于是长久合作的伙伴,负责外销管道的通路公司老板陈其章送他下楼,走到大门口,约略知晓他家中的情况,不免关心地问了句:「我说乐董,你这样跑出来,那家里的孩子谁照顾?」

    「我现在请了保母在家里带他。」就因如此,他才能放心外出,不然总不能叫他带着孩子出来谈生意吧!

    「是喔?可是保母也要慎选你知道吗?千万别是那种年纪太大的阿婆,有时很难沟通,对小孩的教育方式也跟我们这一代不同。」陈其章也有个与晓御差不多大的小孩,基于「同病相怜」的境遇,他语重心长的建议。

    「我知道,我请的保母满好沟通的,大学刚毕业,而且是念幼教系,教育是她的专业。」乐宥勋完全不担心把晓御交给白桔梗照顾。

    「刚毕业?那是年轻的美眉喽?」陈其章突地挑起眉,一脸兴味地向他凑近了些。

    「干么?」年轻美眉?大概算吧,虽然他没什么注意。

    「我说你啊!真是有够迟钝的。」陈其章摇了摇头,对他一点自觉都没有感到可悲。

    「什么跟什么?」乐宥勋满头雾水,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陈其章的反应除了摇头还是摇头。「你老婆都过世那么久了,孩子还那么小,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再婚?」

    乐宥勋怔愣了下,摇摇头。

    这几年他忙到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方面工作忙,一方面又要身兼母职,实在搞得他一根蜡烛两头烧,无暇思索那么严肃的问题。

    「再婚」,只是简单两个字而已,但事关他和儿子未来的人生,不是那么轻易说再婚就能再婚的,况且他都三十五岁了,所有时间已经被成衣厂及晓御给占满,他挤不出时间去认识其他女人,更别提追求了。

    女人都喜欢风花雪月那一套,他实在没那个心力再去谈一场恋爱……

    「别逗了,还是忙工作比较实在,都几岁的人了还搞那些有的没的。」他漾开无奈的浅笑,边笑边摇头。

    「说那什么话?现代社会离婚率这么高,离婚的单身男女并不稀奇,谁说不能再找第二春?」

    陈其章听不下去了,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乐宥勋的肩。

    「你好好为自己跟孩子想一想,总不能为了你自己不想再婚,就让孩子跟着你一起吃苦吧?我说的不是物质上的享受,你要知道,没娘的孩子很可怜的。」

    陈其章和他认识五、六年了,除了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之外,交情更超越一般朋友,话语中自然流露出兄弟间的关怀。

    现在晓御还小,还没经历人生无法避免的人际关系,尤其现在的孩子又因少子化受宠的关系,个个都心直口快,万一以后晓御在外头受了委屈,老爸在外面拚事业又怎么会知道?

    所以家里还是不能没有一个称职的女主人。

    「可是我跟晓御这样也过了好几年,我们并不觉得生活上有何不足……」

    「是是是,反正我说的话你有空时多想想,不会吃亏的。」陈其章言尽于此,再次拍了拍乐宥勋的肩才离开。

    乐宥勋上了车后并没有马上发动车子回公司,反倒在位子上坐了好久,不断地思索着陈其章刚才说的那席话——

    难道,他真该找个对象再婚,才算是真心为晓御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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