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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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似乎并不出乎丁乙意外,她心理上没有一点排斥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一开始就对她的"宝伢子"很亲近,也许是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名副其实的"赤诚相见",也许是因为她一直着迷于他的外貌,也许是上次就跟他"同床共枕"过,总而言之,她一直都想亲近他,更想他来亲近她。

    现在终于到了最亲近的时刻,她闭上眼睛,颤抖着把自己交到他手中,随他处置。

    他也激动得直打哆嗦,几粒衣服扣就解了老半天,一点不像"外科一把刀"的巧手,那么长时间,如果是动手术的话,恐怕肚子都该打开了。脱掉了她的衣服之后,他扎到她胸前啃了一通,但还算克制,没拿出吃面的力气来,也没拿出吃饭的力气来,顶多就是喝汽水的力气,还不是临走前的牛饮,而是交谈时那种浅尝即止。

    她一直在颤抖,这下抖得更厉害,嘴里喃喃地叫着:"宝伢子,宝伢子……"

    宝伢子也不应声,钻到被子里去脱她的裤子,她挣扎了一下,半推半就地让他得了逞。

    她紧张又慌乱地等待着他带她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他掀开了被子,打开她的双腿,伸出一只手对她说:"神器在你枕头边,递给我一下。"

    她一惊:"你现在要神器干什么?"

    "给你破身啊。"

    她吓得收拢双腿,倏地坐了起来,两手抱在胸前,惊异地问:"你说什么?"

    "给你破身。"

    她嚷起来:"你疯了?"

    他上来捂她的嘴:"小声点!"

    她压低嗓音说:"你疯了?怎么用那个破棍子……"

    他严肃地纠正:"那不是破棍子,是神器。"

    他伸手抓到神器,她惊慌地说:"快把那玩意儿丢开,不然我……要叫你爸妈了。"

    "这是两夫妻的事,叫爸妈来干什么?"

    "叫你爸妈来制止你。"

    "我爸妈才不会制止我呢。我爸就是这样给我妈破身的,满家岭的男人都是这样给他们的媳妇破身的。"

    她又抖了起来:"为什么要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这样会倒霉的。"

    "倒什么霉?"

    "什么霉都倒,被枪打死,被狼咬死,不生儿子,不长胡子……"

    她听他说的这些全都是男人倒的霉,知道这所谓神器只是保护男人的,难怪他那时说是用来辟她的邪的呢,原来满家岭男人是把女人当妖魔对待的。

    她坚决地说:"不行,我不许你这样对待我。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这根棍子。我可以把我自己给你,但绝对不会给这根棍子。如果你把我当妖魔,要辟我的邪,我就跟你吹!"

    她发现这个"跟你吹"就像一股"神气",威力无比,一下就可以把他吹蒙。他不知所措地跪在那儿。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导说:"你这是封建迷信那一套,城里人根本不兴这个,也没见人家倒霉嘛。"

    他仿佛被解开了魔咒,终于可以动弹,迅速钻到被子里躺下,咕噜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没倒霉?"

    "人家倒什么霉了?"

    "被车压死,被癌疼死,不生儿子,不长胡子……"

    "那是因为人家没用你们这破棍子?"

    "那你说是因为什么?"

    她也答不上来,郁闷地说:"亏你还是学医的,怎么这点科学知识都没有?"

    "什么科学知识我没有?"

    "医学知识。"

    "医学上也没说破身的血不会让人倒霉。"

    "难道你这个学医的不知道那个血跟别的血都是一样的?"

    "我又没见过,怎么会知道?"

    她被他的无赖惊呆了:"这还要你见过?一个人身体里流动的血液,难道不是一样的构成成分吗?"

    "构成成分是一样的。"

    "那你怎么还……"

    "但是医学上也没说血不会让人倒霉。"

    "你是外科医生,天天给人开膛破肚,难道不是天天都在接触病人的血?"

    他坚持说:"那是病人。"

    "如果病人的血都没让你倒霉,健康人的血怎么会让你倒霉呢?"

    "是红姑娘的血么。"

    "你又转回去了,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一个人身体的血都是一样的,要干净都干净,要不干净都不干净。"

    他哑巴了,好一会儿才说:"但我是用手给病人开膛破肚的,我又没用我的……"

    她发现跟他真是扯不清。

    两人赌气沉默了一会儿,她好奇地问:"你说你以前那个女朋友嫌弃你是农村人,是不是因为她不肯让你用那根……"

    他不等她把"棍子"两个字说出来,就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许你说神器是-破棍子。"

    "你们满家岭的人禁忌也太多了,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说,做了要倒霉,说了要倒霉。但你们什么都不敢做不敢说,不也一样倒霉吗?难道你们这里的人都不得癌症?"

    "不得。"

    "难道你们这里的人全都生儿子?"

    "都生儿子。"

    "那你家怎么生了三个女儿?"

    "那是以前没计划生育的时候,现在计划生育了,只准生一个,就都生儿子。"

    "满大富呢?"

    "满大富不是满家岭的人。"

    她不知道满家岭的人是不是都生儿子,但她记得每次跟在后面的小孩子里的确是男的多,有没有女孩她不记得了。她不知道这是因为满家岭的人真的只生儿子,还是因为女孩子都被赶到田里劳动去了。

    她回到自己关心的话题:"你的那个女朋友,是不是她不肯按你们满家岭的规矩办才吹的?"

    "她根本就不是红姑娘。"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红姑娘?你跟她试过?"

    "她伢都生了,怎么会是红姑娘?"

    "她已经生过孩子了?"

    "嗯。"

    "那她怎么会跟你……"

    "她离婚了。"

    她无话可说了。

    看来这满家岭真是人世一绝,世界朝东它朝西,世界朝南它朝北。她哼了一声,说:"你们满家岭的人真是太怪了,别的地方的男人,生怕女的不是红姑娘,生怕新婚之夜不见红,而你们呢?刚好相反,真是太怪了。"

    "我们一点也不怪,是你们城里人太怪了。"

    她开玩笑说:"那还是等我先找个别的男人结个婚,离了婚再来跟你。"

    他坚决不同意:"不行,我不让你跟别人结婚。"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离婚的女人吗?你不是喜欢别人帮你冒风险吗?"

    "我不喜欢。"

    "但是你自己又怕倒霉。"

    "我不怕倒霉,我有神器。"

    她坚决地说:"我可给你说清楚了,我不会让你用那个神器来碰我一下的,谁知道是什么脏东西。"

    "不脏,岭上的爷做好了就包起来了。"

    "用什么做的?"

    "男人树。"

    她想这岭上的爷们也够无聊,没事干了,用根树棍子做成那玩意儿,然后包在红布里送人,还搞那么隆重的仪式,真有点变态。

    她转过身去,不理他,他也转过身,背朝着她。

    两人背对背地躺着,都尽可能靠边一点,中间空出来的位置,再躺俩人都没问题。

    她越想越烦,怎么满家岭这么多怪规矩?而他一个学过医的人居然就信这些破东西,如果让他在她和满家岭的破规矩之间做个选择,他肯定会选择破规矩,真是太不把她当回事了,反正他可以娶梅伢子桃伢子杏伢子,那几个女孩肯定会百依百顺,他要拿什么破她们的身,她们都会顺从。

    她见他老不来理她,很心烦,挑战说:"我明天就回去。"

    他还是不吭声。

    她知道他也倔上了,说不定已经想好要跟她吹了。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反正她不会让他用那破玩意儿动她。

    连吹的准备都有了,她也不烦了,终于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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