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她又有了问题。
“你们觉得那战是一个怎样的人?”她的声音非常轻柔。
夜佩站在一边给皇北霜放下了纱帐,才道,“奴婢觉得国王是一个野心十足的人,他霸道而专权,外面的人都说,他想一统大漠!看来此话不假呢!霜妃觉得呢?”
皇北霜转过头看着在帐子外面忙碌的身影,悠悠地说道,“傻呀!我们都好傻!我一直以为到了云沛,会面临空前的灾难,却没想到,这里才是最和平的地方。”
夜佩回头看着貌似沉睡的皇北霜,问道:“霜妃睡了吗?”
皇北霜却微微抿嘴一笑,“隔纱看人好似雾里看花,美,却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美!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般丑!”
夜佩稍稍向床上颔了颔首,“霜妃每次说咱们听不懂的话的时候,奴婢就知道,又会有什么事了,不过,在奴婢来说,只要跟着您,别的都不重要了,您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即使有事,总得给您的喘气的机会不是!奴婢就先退下了,再萍和道秋今天会轮流守在房里伺候!”
夜佩话尽,皇北霜倒真是睡了去,怕是太累了吧,一直以来都是提心吊胆,步步为营,如今却觉得这皇宫竟是这样的安稳,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忽然呢喃出一句话,听来大约是,“就做知己吧!”
皇北霜这一睡,就已然睡到了半夜,醒来的时候,不免觉得饥肠辘辘,刚要起床找点东西吃,却见那战顺畅无比地走了进来,再萍和道秋正跪在一边,没注意到她已经醒了。
“醒了?”那战坐在床边,表情温柔。
“恩!刚醒!”皇北霜却十分不适应,她心中明白,或许至今,她依旧无法忘记擎云。其实也不是真要忘记,只是觉得,不该让自己如此受到影响,几乎无法再接受别的男人近身,这样下去,或许那战的好脾气也会给她磨光!
“饿吗?你叫再萍吧!去给霜妃端些消夜来,睡了一天,定是会饿的!”那战这种与初见面时那种不协调的体贴让皇北霜心里有些乱。
那战转头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却是一问,“昨天我叫巫季海送来的书你看了吗?”
皇北霜点点头,才道,“陛下想要我做什么?”
“你先告诉我那一字天机是什么?”
“不是很明显了吗?这一字天机是曰“霸”。后面的两句是对它的注释,意思是说,虽然确是有人能在这广漠大地上雄霸一方,但却无人能将之统一。只可以成为国王,却不能成为皇帝!”
那战闻言满意一笑,“你认为我不能成为皇帝吗?”
“皇北霜不敢妄言!但是既然陛下给我看了那一字天机,概是对它十分认同吧!”
那战看着皇北霜,好象这一次,两个人非得说定些什么一样!
那宫里,从来不曾有片朵雪花飘落,
深深庭院,来人总是匆匆!
纵然往事如风,
却依然蚀骨如蚁!
我早知,我早知
一字可探天命
我不知,我不知,
顺天逆己,怎一番惘然无情!
第五章 喋血骑兵
狂莽大漠上,人心分散,只见飞沙横断,处处寂寥。或许谁会在这一片土壤上看到对面的那一边是何等的风光,可若真到了那一边,又偏偏觉得,原来还是一样,人间终是没有乐土。不如就吃吃这黄沙,喝喝那狂风吧!又怎知不是另一般英雄气概呢!五百年前,这里会是什么样的?都是水?抑或都是山?反正,曾经有人说过,它不是一片旱海!
当然,这些浪漫又无奈的心思,现下必是不会反映到云沛国民身上的,因为他们可以夜夜笙歌,朝朝沐水,他们仿佛生活在一个沙漠里的海市蜃楼,在在记忆的,都是奇鸟高唱,月夜昙花!
“首领!那里就是云沛。”蛮狐宽厚的背雄雄挺立,好象到了云沛城下,那样文明生机的光景也然镇住了他少许杀戮的疯狂。
“哼!大国就是不一样,连最外线边界的守备也很森严,看来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容易给咱们占便宜!”若问越见危险的眼光眺视着远方高耸的云沛王宫,身形自若。他坐的马比起其他人的马要高大许多,如不是身材魁伟身手矫健的人,想要如此英姿飒爽地坐在上面是谈何容易!只见他收了收手中的马绳,转头离了去。
“首领?”蛮狐在后面,表情十分疑惑。
“先去西边的麻随!那里比较容易下手,而且,如果莽流的消息没有错!麻随现在对咱们而言就是一顿现成的大餐!”若问边说,嘴边还带着高深的笑意。
蛮狐倒是无所谓,只是他有些奇怪为什么若问会相信那个神秘组织莽流所提供的消息。
也许这就是若问的直觉!毕竟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算全都知道了,也不一定就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但直觉就不一样了,虽然它有可能是错的,但却一定是最有效和最快速的。而若问,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事实上,这黄天狂兵团一路南至,洗劫和屠杀过不少人,其中也包括几个大族,连五大政权民族的麻随也是在鸪劾的支援下,才勉强击退了他们!不过鸪劾的损失是很大的,衣食珠宝还有漂亮女人,都让他们占了不少。这一路上,除了得到难以记数的财富和武器,他们的人数也由原来的二千发展到现在的四千。的确!不算多,但个个都是疯子,全都能以一当十!他们抓一百留十个,抓一千留五十,逃跑的杀,背叛的杀,后退的杀,抗命的杀,留情的杀……只要不是能一路跟上的,皆是没有后命可续!可想而知,这一所谓的四千众兵团,所到之处又会是怎样的生灵涂碳,干戈偏地,尸骨成堆!
若问!你如今坐在彪汉的野马身上,还依旧是那样的心潮澎湃,狂动不止吗?你如今深深凝望的那处巍峨宫殿,真的就是你欲望发泄的终点吗?那里有谁,是个谁,能抚平你焦躁的内心?
若问!孽缘本是天注定。
杀伐无忌,随心所欲,你可知,终有一天,还是要还个一干二净?
你不知,你不知呀!
天边泛起一阵艳红的亮云,看起来有些奇异,透着氤氲妖光,好象要带出什么惊天异兽一般,间或地,金色的闪电一道一道割裂穹庐,吐着丝丝白谰!那里会有谁呢?睁眼看着这漠世惊变的轮回,黄沙儿女的爱恨,只是,这世界偏不是谁能够将之看清的,因为它是那么坠落,那么萧条,仿佛一个弥留的老人,只剩下微弱的气息,绽放最后的光彩!那里没有人!只有记忆的呢喃和咏唱!
“官爷!让我们进城吧!我们不会闹事,让我们进城吧!求求您了,官爷!”
“我们要进城,让我们进去!”
“官大爷,这是一点小意思,麻烦您通融一下,让我一家进城吧!”
这里是鸪劾国都城麦卡的关口,大批外城难民蜂拥而来,全都想进城,如今麦卡王宫里的大小官员无一不是惴惴不安的。他们不能开关让难民入城,现在的麦卡已经有很多难民了,再无更多的土地和资源接受新的难民,而且,过多人口必然会引起暴动和高密集的犯罪活动,目前放进的难民已有六千多,但整个麦卡的面积才只有十万平米,本地居民有七千人,如今的月平均犯罪率高达七十多次,即平均每天发生两三起抢劫、谋财、杀人等事件。这样的现实状况,叫人如何能不担忧。
“陛下!麻随已经休书求援,我们要如何回应?”外联大臣焦急万分,如今麻随已经陷入空前危机,而鸪劾与麻随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相对毗邻,一方若然不保,另一方多少也受牵连。
只见这鸪劾国王古查只是沉默了又沉默,许久才问一句:“列位有何意见?上次援救麻随已经造成本国一定的损失,虽不是太重,但……”
听这话便可知这古查是一个胸无城府,没有主见的人,然而,他的臣工们此刻也多是六神无主的,怎么办?能怎么办?
黄天狂兵团!
一想起那令人头疼的名字,他们就觉得呼吸困难,也不知道北边的天都是怎么回事,让这么危险的军队一路杀到南边来。如今,麻随都城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暗流水源也被其支配,麻随边关十五个城镇更是全部沦陷,这一切竟然就是那区区四千人做的!根据探报的消息,这黄天狂兵团以前只不过是北漠的一群土匪,可是现在,谁能说那只是土匪?土匪能围城?土匪能将麻随两万国军打个落花流水?不,那绝不是土匪!
“陛下,以臣看来,我们应赶紧跟云沛取得联系!只要能联合那战的红衣骑兵,剿灭这四千浪匪必不成问题!”一个年迈的老臣提了个中肯的意见。
“办法是可以,问题是传信使必须在三天之内达到云沛,若不然,麻随必灭,我鸪劾危在旦夕呀!”另一人赶紧补充道,“而且,这是让谁去好呢?一旦出城,便是死活由天了。”
话毕众人又是一片沉寂,起码不会有人主动揽下这烫手的差事吧!这么想着,个个都暗自祈祷,却忽然听到一阵豪气甘云的声音,“我去!”
众人巡声一望,原来是宫廷侍卫占别,只见他虎背熊腰,阔步而入,目光坚定,走到国王面前,咚地跪在地上,“陛下!占别虽是一介武夫,但也知为国效力何惧艰险!请派我去云沛吧!”
占别的一番话显然成了其他官员的救命稻草,这一干人赶紧应和起来,当然国王也松了一口气,总算迈出了第一步,却是没多做讨论,就这么草草率率地安排了占别出使云沛。
鸪劾呀鸪劾!
一国之君,无以镇国,何以称王?
一朝之臣,无以辅政,何以为臣?
谁道是天下能人出无名!
谁道是战地英雄石碑记!
哎……
终不过一腔热血两种疲惫,
终不过一场烽火两番滋味!
占别回到了家里,看着年迈的母亲正在生火做饭,单薄的身影一直忙里忙外,心中一酸,他也不知道这一出城,还能不能再回到家中,但他相信这是他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的第一步,乱世虽险,却机遇重重,他必须把握!
想到这里,心下一定,他走到母亲身边说道,“娘!我要出城了!”
占别的老母亲身子一震,眼角的皱纹里陡然蓄满了苦咸的泪水,她干苍的手颤抖地抓住占别的袖,“儿啊!你这是……你这是要把娘这老不死的丢下吗?你可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儿啊!你又想要做什么大事?”听这话,看来这占别平时也是雄心勃勃,希望能闯出一片天地的热血男儿!
占别一笑,扶着母亲坐在桌子边,“娘!孩儿会回来的,您放心,回来以后,孩儿就立了大功!咱们就不用再受人歧视,过这么贫苦的生活了。”
占别的母亲无奈地看着儿子,心中知晓儿子一旦下定决心就定不再悔改,叹口气,老人喉间还有断续的抽噎,“娘去做饭!起码要吃了这顿饭再走吧!”她摇晃的身影又开始在灶炉边忙碌,此刻与土黄的墙壁相应成一幅教人心中呜咽的场景。
自古英雄儿女皆不孝!做母亲的,还不是徒留哀伤!
占别回到房间里,在床铺边蹲了好一会,站起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支珠花,原来他一直把它藏在床板夹层里,如今要上路,看来是打算带在身上了,这珠花应是他心上人的东西吧,见他这样怜惜,温藏以怀!
是夜!星如雪染,在漆黑的穹庐下,仿佛摇摇欲坠。大街上形单影只,好似鬼魅间或经过,无人出声!此刻,卡麦的城关悄然走出一个人影,身形宽阔,背上抗着一只长且大的玄弓,麻布袋里装满了羽翼丰满的利箭!此人步履平稳,折足而行,到了关外,才缓缓回头望了卡麦城一眼,目光里隐约透着火光,“娘!等我回来!”他嘴里似是喃喃梦呓般,不见片刻,便飞身而去!没错,这便是刚与母亲道别,胸揣古查亲笔信的卡麦大使占别!
他一路飞奔,不敢稍有停息,在这旱漠之夜,凉月当空,深蓝如渊,照得这一坡又一坡的沙丘象是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此起彼伏,逐渐吞噬一切!此时微有不慎,就很可能产生幻觉,将夜路行人牢牢困住!
他一直奔一直奔,忽然,眼眸溜过点点闪烁的星火,心里一惊,不会是若问的人马发现了吧!速度放慢了一些,占别仔细观察那处烟火撩动的人影,似乎还有轻柔的歌声,应该不是若问!正这么想着,却见火光中高高升起的黄色大旗,上面赫然印着白色的皇冠!不好,占别身体不由一震,赶紧撩起一只箭搭在长弓上,整个人嗖地俯地刺探!精神高度紧张!
若问的黄天狂兵团在鸪劾人的心中是可怕且神秘的,他们可以泰然自若地在晚深之时,踏漠狂欢,却丝毫不受这片寂寥土地上魍魉般的蛊惑!也或许,他们现在已经是一群孤魂冤鬼吧!又怎会害怕那些异界阴风!
占别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拨人,只见火把的中间,两个妖艳的美姬正在扭身摆舞,她们的额头上都有一颗仿佛嵌入肉里的宝石,一个是蓝色的,与之相应,她的衣服也是蓝色的,而另一个则是红色的,当然衣服也是红色!
那蓝色舞姬激情地舞动身体,艳红的嘴唇性感微启,仿佛一只觅食的水蛇般,时而吐出炙热的红信!红色舞姬则露出两条白嫩的细腿缠着那柄旗杆,身姿婀娜忸怩,火焰般的眼睛摄走了台下观众的三魂七魄!两人仿佛天地之间唯一的精气,在碧海星空下,撩动着狂乱的人心!
占别忍不住喉咙一抖,意识到自己有些着魔般的涣散,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一路滑到唇边,他赶紧甩甩脑袋,告戒自己务必冷静下来。看这样子,大概是若问军旅的一支分队,该是在进行什么庆功活动,那一群人正沉迷在魔幻般的妖冶中,占别若是此刻离去,应是十分容易了。
想到这,占别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又入飞鸟掠水般,快速的身影,闪过坨坨黄丘!
“首领来了!”
占别的离去的确没有引起这干人的注意,倒是约莫半刻时光,若问的到来,令这一片斑驳的火把顿时变成一望无际的焚天之火,天地之间,红光一片!若问高大的野骑踏断黄土而来,只见他此刻仿若神一样的脸上,分明显示着血腥的残酷。
众人眼神充满敬畏,一片一片匍匐在他脚下,甚至有种任其践踏的渴望。
黄土展台上,两名舞姬一见到首领,顿时笑妍逐开,一前一后扑向他胸前亲热地斯磨,若问却是邪恶地一笑,与她们激吻不断,引起身下一阵戏噱的喧哗。
是的,夜见越深,他越需要女人!兄弟们都知道,若问的欲望永远是暗夜的鬼河,里面流淌着他齐天般的贪婪,女人!钱财!美食!还有一时兴起的杀戮!若问总是比常人更加的深!更加的炙!因为他要得更多,也要得更狠!
“首领!若岚等你好久了!”蓝衣舞姬大胆地将腿勾住若问的腰,眼神里全是热烈的邀请和媚惑!若问一笑,表情不无轻佻,一手点了点她的下巴,一手提起奴隶端上来的烈酒,豪迈无畏地仰头痛饮。
这时红衣舞姬也攀了上来,在他的脖子上深深浅浅地舔诋,玉手如蛇,游走在他的胸膛,“首领!绯问好想你……真的好想……这里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你!”
说着,这若岚、绯问与他的缠绵便已经烧遍四肢百骸,众目睽睽之下媾和连翻!狂野的放浪呻吟阵阵眩晕了红尘依恋!
这就是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