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许垂眼,低声道:“娘教训的是,儿子知道了。”
不知是否是真的听进去了,乔氏朝着他摆摆手,道:“那成,你赶紧去同她说说。这孩子,这会儿指不定躲在哪里哭呢。”
这厢薛今月独自待在缀景院,倒是没去找小姑子。这种事情,搁在平日里,她也只能找小姑子说说,可今日是小姑子回门的日子,她再不识趣儿,也不会再去影响她的心情。只是——方才在席上,他们肯定都注意到了。一想到这个,薛今月便觉着鼻子酸涩。
她唤来丫鬟洗了把脸,又坐在梳妆台前拾掇了一番,待瞧不出哭过的痕迹,这才满意的松了一口气。
正收拾好,却听江承许回来了。
薛今月攥着衣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虽然刚才他的态度不好,可这件事情的确是她有错在先。薛今月暗下鼓励自己,这才在江承许刚踏入房门时,就迎了上去,笑脸盈盈道:“二表哥。”然后赶紧给丫鬟香蕊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泡二表哥最爱喝的茶。
江承许看着面前的妻子,抬手抚着她的脸,道:“哭过了?”
还看得出来吗?薛今月有些懊恼,她想否认,可瞧着面前夫君终于改善的态度,她不敢再说谎,点头道:“我有些难过。二表哥,祁表哥的事情,我不该瞒着你,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他了,你…你别生气了,行不行?”她说着,偷偷抬眼打量江承许,咬唇道,“若是你还生气,打我也行。”
说完了,倒是轻松了些。
薛今月见他的表情,便知他的确是早就知道她和祁表哥的事情了。她就静静站在他的面前,等着他说话,若是原谅了,那就再好不过,若是不原谅,她就…撒泼打滚?
等了许久,未见他做出任何反应,薛今月以为他还再闹脾气,正没辙呢,却见男人的气息倏然毕竟,一下子就亲了过来。
薛今月“唔”了一声,身子下意识往后面躲,无奈被男人牢牢的箍在怀里,吻得火热。她稍稍一顿,之后也不顾羞涩抬起头抱了上去。素来恩爱的小夫妻,已经有好几日未同房了,不过一番揉捏,便是溪水潺潺。薛今月有些不大好意思,将腿并拢,推了推面前的男人,声音带着哭腔,“不行,咱们晚上再…唔!”
二公子和二少奶奶闹脾气,作为二少奶奶贴身丫鬟的香蕊,可是最明白这几日二少奶奶忧虑。今儿是姑娘的回门日,姑娘和二少奶奶的关系素来好,又是二公子最疼爱的妹妹,香蕊便盼着今儿姑娘能说说话,让两人和好。
果不其然,二公子果真主动过来了。
香蕊欣喜不已,忙听了二少奶奶的吩咐,去沏了二公子最爱喝的信阳毛尖。
香蕊端着茶急急朝着屋内走去,刚进去几步,便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她抬眸一瞧,见帘子后头的拔步床上,浅色床帐已经放下了,床帐中间的缝隙处,伸出两只十指相扣静静交缠的手,里面便是夜间最常听见的那种声音。香蕊登时面颊通红,瞧着散落在地上的凌乱衣裳,端茶盏的手颤了颤,这才含笑退了下去,悄悄将房门合上了。
香蕊捧着茶盏站在房门外,长长吁了一口气。真是谢天谢地,这小夫妻,有什么不愉快的,恩爱一番便重新如胶似漆了。
不过——里头的动静这般大,饶是时常守夜的香蕊也有些听不下去了。
傍晚江妙回去的时候,见她怀孕的大嫂都出来送她了,同她关系最好的二嫂却没出来,便担忧的看着自家二哥。江承许的神情倒是比方才柔和了些,瞧着妹妹,便道:“今月有些不舒服,在屋里休息。”
上午还看她活蹦乱跳的呢。江妙存着疑虑,却也只能点头:“没关系。”她犹豫了一番,看着江承许道,“我不在家,二哥得好好照顾二嫂,可不准欺负她。”
江承许看着妹妹,含笑点头道:“放心。”
虽然江妙不知情,可瞧着自家二哥的神态,想来二人的关系应该是缓和了些。她又同其余两位哥哥说了些话,瞧着含泪的娘亲,一时也有些不舍。这回回去,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再有机会回来。可就算回来了,也和出阁前的感觉不一样了。
同爹娘们说话时,江妙一直是笑容洋溢的,等上了马车,才忍不住捂嘴哭了出来。
身旁的陆琉见妻子依依不舍的模样,伸手将她揽到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安抚道:“王府同镇国公府不远,你若是想岳父岳母,可以时常回来坐坐。”他低头看着妻子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怜惜的亲了几口。
江妙抬起眼看着他,点点头,想着之前娘同她说得话,吸了吸鼻子含笑道:“我爹娘很满意你。”别说是她爹娘了,她哥哥们,也很满意这位妹夫。
陆琉摸不着汗巾,干脆用衣袖替她擦了擦湿漉漉的脸。只是这小脸蛋太过娇嫩,他的力道分明已经很轻了,却还是有些被擦得红红的。擦完了,才在她白净的脸上啄了一下,问道:“那你满意吗?”
她啊。江妙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小的犹豫了一下。陆琉这个夫君,说起来也是她自己选的。她稀里糊涂就和他好上了,之后又稀里糊涂的嫁给了他,快到让她都反应不过来。可这段日子,他的性子如何,他待她如何,她都是看在眼里的。算是…暂时满意吧。毕竟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新婚燕尔,陆琉又是个刚开了荤的,晚上自然少不了一番睡前运动。江妙抱着身上的男人,察觉他要起来,便用力抱着他精瘦有力的身躯,小声道:“再等等。”她想抱抱他。
虽然才刚成亲,可陆琉已经有些摸清了她的小习惯,晓得她不喜欢黏糊糊的感觉,是以完事之后便想抱着她去净室沐浴。未料今儿倒是不许他起来了。陆琉撑着手臂低头看她,见她小脸潮红,哑声道:“还在担心你二哥?”
江妙怔了怔,有些意外,一时眼睛睁得大大的,翕了翕唇道:“我…”她没说什么,点点头。
陆琉拥着她,听话的没起身,说道:“你若是担心,明日可以派人去查一查。那四个丫鬟,都是陆何精心挑选出来的,办事的能力出色,你可以信任她们。”
江妙只觉得他太贴心。他自己不好管,只出言提醒她该怎么做。江妙也觉得,这件事情怕是有蹊跷,若单单只是因为今月同祁澄见面,那今月今儿主动求和,也该消气了。江妙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男人强壮坚硬的身躯,只觉得就这么抱在一起,格外的踏实。她抬眼看他,道:“陆琉,谢谢你。”
他不断的吻着她的脸颊,喘息道:“怎么谢我?”
江妙认真思忖一番,想说给他做身寝衣,或者袍子什么的,却察觉到他将唇覆在了她的耳畔,低声说着自己的要求。听完之后,江妙脸颊烧得厉害,只能任由他索取了。
许是有心事,就算身体累了,江妙还是有些睡不着。她看着身旁睡得安稳的男人,忍不住伸出小手,轻轻抚着他的脸庞来。她嫁过来之前,他将身边的通房遣散了,已是对她这个妻子最大的尊重了。可是…她太贪心。江妙蹙了蹙眉,一想到他之前和别的女人做过那种事情,就有些堵得慌了。
次日江妙让墨书墨画去查了查祁澄。果真如陆琉所言,这两个年纪轻轻的小丫鬟,做起事情来倒是极牢靠。不到半日,就将事情查得清清楚楚了。
江妙穿着一身藕荷色绣兰花褙子,坐在太师椅上,因着昨晚的一番折腾,现下这腰肢酸痛的厉害,可面上却得一派淡然,听着墨书禀告:“…初一晌午,祁澄去镇国公府找了二少奶奶,说他母亲病重,需要银子看病。二少奶奶原本不想见他,可一听到此事,便过去见了祁澄,还给了祁澄一百两银子。”
这个倒是同今月说得一样,江妙道:“还有吗?”
墨书点头,道:“还有。祁澄拿着二少奶奶给的银子,并没有去请大夫,也没去买药,而是去了西大街的一所赌坊,不过小半天的工夫,就将银子输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还欠下了五十两银子。次日傍晚的时候,祁澄又在嵩山书院候着,专程等江二公子。”
江妙诧异不已,却没问,只细细听墨书说下去。
墨书继续道:“祁澄约了江二公子在嵩山书院不远处的凉亭见面,拿着二少奶奶给他的荷包诋毁二少奶奶。不过那时江二公子并未理睬,之后…之后又说了一些二少奶奶出嫁之前,他同二少奶奶私下亲近的事儿。他见江二公子仍然不为所动,便又拿出二少奶奶亲手绣的汗巾,管江二公子要五千两银子,若是不给,便拿着这汗巾、荷包去镇国公府,将这件事情闹大,让镇国公和国公夫人知道他俩的私情。”
听到这里,江妙只觉得这祁澄当真是卑鄙无耻,也不知在二哥的面前,会说出何等不堪入耳的话来。今月的性子她还不了解?若当真有她亲手绣的汗巾,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未料这汗巾,和她心善给的装银子的荷包,竟被祁澄当做把柄威胁她二哥。这也难怪她二哥会生气了。
江妙气得小脸咬牙切齿,问道:“那我二哥给了吗?”
墨书道:“给了。”
她顿了顿,笑笑道,“江二公子不但答应给五千两,而且还让祁澄将手里的其他东西都拿了出来,足足给了祁澄一两万银票,才拿回了二少奶奶绣得荷包、汗巾和一些其他出自二少奶奶之手的小物件。东西拿到手之后,江二公子便立马翻脸,亲手将祁澄打了一顿。这祁澄不仅一分钱没拿到,还被打成了重伤,现下正躺在榻上一动不能动,口水直流,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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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妙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真觉得二哥的举止大快人心,像折子戏一样,都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了。待下午,江妙收到镇国公府传来的消息,说是她二嫂怀孕了,脸上的笑容更是抑制不住。她还不了解她二哥的性子,心里头可稀罕二嫂了,就算生闷气,稍稍哄一哄也就好了,现下她二嫂怀孕了,她二哥哪里还会再计较?
江妙算是彻底不担心了。
何嬷嬷见王妃笑得欢喜,一张老脸也笑出褶子来了,打趣儿道:“二少奶奶怀孕可是大喜事儿,王妃也赶紧给王爷生个小世子,让宣王府热闹些。”心里想着,王爷和王妃的容貌都是拔尖儿的,这生出来的小世子,该有多招人喜欢呐。
边上的许嬷嬷也跟着赞同。
瞧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很是起劲儿,江妙被说得有些脸红,便唤来宝巾她们一道去院子里走走。
走在小径上,入目的便是院子里橙红色的石榴花,江妙略一低眸,瞅着自个儿腕子上戴着的镯子,上头也錾刻石榴花图案。石榴花象征多子多孙,江妙不禁又想到孩子这方面去。不过…她还小啊。江妙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望见不远处观鱼亭内的小男娃,忍不住就走了过去。
是四岁的平哥儿,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小袍。平哥儿身旁身材矮胖的妇人,则是他的贴身嬷嬷,姓王。
王嬷嬷正笑盈盈的,端着手里的糕点,瞧着平哥儿一双肉呼呼的小胖手将糕点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喂到面前的池中。登时池中金色鲤鱼群涌而至,争夺食物,好不热闹。
王嬷嬷欲说话,平哥儿缓缓转过小脑袋,朝着王嬷嬷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王嬷嬷瞧了,这才笑眯眯赶紧将嘴闭上。
喂了一会儿鱼,听到身后有动静,王嬷嬷转过身,瞧着过来的人,登时有些紧张,赶忙行礼道:“老奴见过王妃。”说着,伸手扯了扯平哥儿的衣袖。
平哥儿木木的转过身,歪着脖儿瞅着江妙,倒是没有平日见着生人时的害怕,蹙眉想了想,仿佛是在回忆,之后才脆脆的喊道:“婶…婶婶。”
听到小男娃在叫她,江妙笑容洋溢,俯身捏了捏平哥儿的小脸蛋,夸赞道:“这回叫对了,平哥儿真乖。”
“婶婶!”确定自己喊对了,平哥儿又开心的喊了一声。
江妙从何嬷嬷的口中了解到,陆琉虽然不大过问府中之事,但是对二房比较照顾。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也会派人送到梅园,给侄女陆芃芃,和这个毫无半点血缘关系的侄儿平哥儿。偌大的宣王府,江妙自认同孟氏她们聊不到一块儿,平日若要解闷,总要有陪她说说话。在她看来,单纯的陆芃芃和平哥儿,远比口蜜腹剑的孟氏和势利骄纵的陆玲珑好相处的多。
平哥儿听到她在夸自己,腼腆的笑了笑,之后从王嬷嬷手里的碟子里,拿起一块糕点,举起小胖手凑到江妙的跟前,声音糯糯道:“吃糕糕。”
对上小男娃乌亮的眼眸,江妙有些惋惜。这么可爱的小男娃,竟是个痴傻的。
这会儿江妙身后的章嬷嬷走上前来,对着平哥儿和王嬷嬷道:“这等不干不净的东西,也敢拿来给王妃吃?”
王嬷嬷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要跪了,可眼前这位金尊玉贵的王妃,她也是知道王妃有多宠她的,遂颤着声儿道:“这是二夫人亲手做的,这——”
她话还没说完,边上的平哥儿便手一抖,害怕的扑到王嬷嬷的怀里,竟嚎啕大哭了起来。
江妙脑仁疼得厉害,这小孩子哭起来,最是难哄。况且她还没什么经验。
江妙并没有理会章嬷嬷,而是俯身看着平哥儿,捉着他的手,脸上挂着笑容,小声哄道:“平哥儿不哭,婶婶爱吃糕糕。”
她温声细语的,令怕得正在哭嚷的平哥儿转过了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江妙,一时抽泣声渐弱,倒是乖巧的没哭了。
还是挺乖的呀。江妙从怀里拿出帕子给平哥儿擦了擦脸。
小孩子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脏兮兮的,边上看着的章嬷嬷登时敛起了眉。
平日里这玉磐院,章嬷嬷和何嬷嬷二人平分秋色,在做事的能力上,还是章嬷嬷的手段略高些。可自打这小王妃进门之后,却对何嬷嬷更为亲近。章嬷嬷本就心下不满,可人家到底是主子,她不好说什么,只能努力博得主子的好感,现下她替主子说话,未料又落得个吃力不讨好的局面。
这般脏兮兮又笨拙不堪的娃儿,像小王妃这种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姑娘,怎么愿意亲近?只是,见小王妃牵着小男娃的手去了玉磐院,章嬷嬷只能跟着主子一道过去。
陆琉回到玉磐院的时候,见妻子热情的扑了上来,遂含笑搂着她的腰肢,细细端详她的小脸蛋,见她笑得格外开心,问道:“怎么了?”
江妙握着他的手,笑吟吟和他分享好消息:“方才镇国公府传来了消息,我二嫂怀孕了,我自然跟着开心。”这副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怀孕呢。说着,她拉着陆琉走到饭桌前,一道坐下吃饭,桌上除却二人喜欢吃的菜肴外,还多了一盘白喷喷热乎乎的糕点,做成各种小动物形状,有兔儿形状,老虎形状,还有蝴蝶形状…江妙拿起一个凑到陆琉的嘴边,道,“晓得你不爱吃甜食,这几个是我专程做了标记,是咸的,你尝尝看。”
陆琉没抬手接,而是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见他吃了,江妙很开心。她絮絮叨叨的讲着今儿上午的事儿,从看账本,到去院子里走,遇到平哥儿,和平哥儿一道去厨房做糕点,事无巨细,通通都说了。
说完了,才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脸颊泛红看着他,道,“你会不会觉得,有些无聊啊?”
陆琉自然没有。他将糕点吃完了,捉着她的手,道:“不会。”想着她在府中的日子,陆琉又道,“等凉快些,我带你出去走走。”
江妙是想出去,便点点头说好。
陆琉的婚假只有十天,二人甜甜蜜蜜的,这十天自然眨眼就过去了。待十日后的早晨,江妙一大清早就察觉到拥着她的男人轻手轻脚的下了榻。她迷迷糊糊的起来,坐着看向他,喊了一声:“陆琉。”
“…嗯。”正在穿衣裳的陆琉动作一顿,对上榻上小妻子的眼睛,含笑过去,俯身亲了亲她的脸,“还早,再睡会儿吧。”
江妙起身,动作利索的下榻,拿过搁在衣架上的衣裳,就替陆琉穿了起来。因头一回江妙出过丑,事后江妙特意研究了男子的服饰,现下替他穿起来,倒也是像模像样。
陆琉看着她的发顶,和她忙碌的小手,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待衣裳穿完了,才不舍的拥着她,还捏了捏她的小屁|股。江妙也有些舍不得,踮起脚亲亲他的脸颊,叮嘱道:“早些回来。”
陆琉喉头一动,压着她的唇一通亲吻,足足吻了一刻钟,才转身出了卧房。
衣衫被揉弄的乱七八糟的江妙缓步回到了榻上,懒懒趴在大红色的鸳鸯枕上,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江妙暗暗将自家娘亲的话记在心里,明白被夫君宠着的同时,也要给予他更多的关爱。现下她乖乖巧巧的做一个好妻子,若是陆琉觉得她乖,兴许…兴许日后也不会再要别的女人了。
说来也是奇怪,若是在成亲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同他说:不许纳妾。可成亲后的顾虑总是多些,在男人的眼中,对妻子敬重宠爱,已经算是不错了,若是连纳妾都不准,那便是管得太多了。
江妙在榻上趴了一会儿,就起来洗漱用早膳了。之后便去看堆积了好几年的王府账本。
先前宣王府没有女主人,按理说着主持中馈之事,该暂时先交由其余二房的正妻掌管。可宣王府的内院之事,却是由何嬷嬷和章嬷嬷二人管理的。据说这两位嬷嬷是已逝老王妃,也就原先在陆琉祖母身边伺候的。陆琉的娘亲去世后,小宋氏虽然如愿进了门,可老王妃一直没将主持中馈之事交给小宋氏,是以这小宋氏虽是王妃,却也只是个空壳。而何、章两位嬷嬷,就是之前帮着老王妃主持中馈的,是以陆琉对她们二人也很重用和信任,留让她们在玉磐院做事。
不过,若是客观些,章嬷嬷的能力比何嬷嬷略强些,可先前主持中馈的事儿上,却是何嬷嬷为主,章嬷嬷为辅。
想来,陆琉也是有些明白二人的性子。
江妙瞧着这账目,的确是清清楚楚的,倒是令她轻松不少。在支配上,也算是公平,虽然大房多些,却也有多些的道理。毕竟大房人多些,且有正在念书、即将要成家的大公子陆行舟,有些方面,自然要多照顾些。而且一些应酬,二房的田氏上不得台面,从未出去过,都是孟氏有手段,在贵妇圈子里活得如鱼得水。
何嬷嬷和章嬷嬷站在一旁,看着小王妃连算盘都不打,起初还以为是小王妃年纪轻轻不懂,只是装模作样浏览一遍。何嬷嬷有些担忧,毕竟这种事情,身为女主人,不能有半点马虎。章嬷嬷因上回她出言说了二房的拖油瓶几句,被这新官上任的小王妃冷落了几日,心下正是不满。此刻瞧着她不拿算盘看着账本,暗道:这装模作样的,还挺像的。
瞧着不对劲儿了,江妙才柳眉一蹙,招来了何嬷嬷,朝着账面上一指,道:“这儿不对。”
不对?
这账目都是清清楚楚的,怎么可能不对?何嬷嬷和章嬷嬷忙上前,听着小王妃说这儿多算了八十两银子。何嬷嬷忙拿过算盘拨了起来,到底是老手,这算盘声噼里啪啦的,很是熟稔。可章嬷嬷却是白了脸,袖中的手一紧,晓得这儿的确是多算了八十两,一时也不敢再小瞧这位小王妃了。
章嬷嬷试探的问道:“王妃对账,都不用算盘吗?”
听着这话,正端着茶水进来的宝绿笑盈盈道:“王妃心下默算,可比那些做了十几年的账房先生快多了。在国公府,有时候月底年底忙不过来,国公夫人就喊姑娘过去对账,小半天的时间就对好了。”
这头何嬷嬷算好了,的确是多算了八十两,是有一处八十两的支出,重复算了。竟出了这等马虎之事,章嬷嬷很是汗颜,道:“王妃果真好本事,一眼就瞧出不对劲儿了。”
江妙笑笑,倒是没说什么。其实这账目已经比她想象的要好多了,她让章嬷嬷去查查这八十两的去想,看了一部分,便出去走走,坐了这么久了,得舒展舒展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