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我放下酒杯惨淡一笑。
“那是,哥就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哥心里什么都懂!”秦川得意扬扬地说。
“杨澄就是这样的人,他最先跟千喜表白的,被拒绝之后,才找的我。”
秦川完全愣住了。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还和前女友约着一起晚餐呢。我刚刚,就被人家前女友约见了。”
秦川把酒杯一推,“腾”地站了起来,我慌忙拉住他:“你干吗?”
“我去打死丫的!”秦川恶狠狠的,整张脸都绷起来。
“别闹!整天被别人骂野蛮,真的就只会动粗了吗?”
“谢乔,他不能欺负你,在我这儿,没人能欺负你!”
“从小到大就你欺负我最多!”我撇撇嘴。
“你…不就小时候跟你闹着玩吗!大了我让你哭过吗!”秦川愤愤的。
“你怎么知道没有。”我嘟囔着。
“什么?”秦川没听清,我也不会跟他说清。
“喂,秦川,”我举起酒杯,看着里面翻腾的泡沫说,“我是一个不值得被别人喜欢的人吧,大概没人会真的喜欢我。”
“瞎说!”
“我长得不算漂亮,身材也不Hot,好不容易考上了这么厉害的大学却只能吊车尾,没什么特长,任性,也不温柔…”
“这个…瞎…瞎说!”
“你能不能肯定点啊!觉得我瞎说就反驳我啊!结巴什么!”我恼怒地说。
“可有些是事实啊!”秦川不服气地嚷起来。
“你怎么这样!你没看出来我失恋了很难过吗!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我觉得秦川诚实得令人发指,恨恨地吼他。
“那又怎么了!爱上不好的人,不是最完美的女孩,有好多缺点,能怎么样!谢乔,你就是你啊,一定有人认为你最好,最可爱,最特别,一定有人会永远惦记你过得好不好,一定有人把你当作最重要的人,全世界、全宇宙都没有谁能比得过你!”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的秦川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我怔怔地看着他,小声问:“会有吗?”
“一定有!”
“真的吗?”
“真的!”
秦川望着我,笃定地说。
我们豪气地碰杯,豪气地一饮而尽,那时我想,去他妈的爱情吧,有一个这样的好朋友,我也此生无憾了。
第十八节
那天我喝了人生中第二场大酒,因为早过了宿管的熄灯时间,所以秦川把我扛回了他的房子。
后来我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醒来时我、秦川、酸菜鱼都躺在床上,酸菜鱼在我怀里,弯成小小的C形,我在秦川怀里,也弯成小小的C形。大概轻微的动静惊扰了他,他很自然地把臂膀搭在了我的身上,我转过身,凝视他的睡颜,然后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巴掌。
“你干吗!”秦川捂着头叫起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从小就不会装睡啊!眼睫毛抖得像是扑棱蛾子的翅膀了!”我讥笑他。
“我那是怕你醒了见到我觉得尴尬!”秦川挑起眉毛,强词夺理。
“尴尬什么啊?”
“昨晚喝多的事你都忘了?”
“什么事?”
“算了,那你就永远忘了吧!”秦川憋着笑别过脸去。
“快说!”我揪住他的衣服。
“你回来路上一直大声唱‘陪我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
“…然后呢?”
“对着路灯大叫流星来了,双手合十许愿。”
“…然后呢?”
“回家抱着酸菜鱼大哭,人家毛都被你哭湿了。”
“…然后呢?”
“逼着我答应要是30岁还没人娶你,我就要娶你。”
“滚!”我终于红着脸爆发了,“不要以为我喝大了你就可以什么都嫁祸给我!”
“谁嫁祸你!明明都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我这辈子就算老成尼姑也不会嫁给你!”
“你以为我就那么乐意娶你吗!”
我们恼羞成怒地坐在床上对峙,酸菜鱼被吵醒,嫌弃地喵一声蹿到我俩中间,蹭蹭这个,又蹭蹭那个。秦川去给它开猫罐头吃,赌着气扔给我一根香肠,我剥开一大口咬下去,可能是吃了东西供给了大脑运转所需的血糖,昨晚的记忆突然又回来了一点点。
我记得我哭花了脸,秦川投毛巾糊在我脸上,我抽着气,拉住他的衣袖,“秦川,真的没人会爱上我了怎么办?”
“不会的。”秦川擦去我的泪痕。
“到了七老八十,你们都儿孙满堂了,我却还没人要,变成孤零零的老姑婆怎么办?”我哭得更伤心了。
“不会的,我陪着你啊。”秦川轻描淡写地说。
我翻身坐起来,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好,那咱俩拉钩,30岁!30岁我要是还没嫁出去,你就娶我!”
我伸出小指,直勾勾地盯着秦川,他看着我,脸莫名其妙地红了,一巴掌拍下我的手:“好!”
“不行!得拉钩!”我死缠烂打。
秦川无奈地跟我勾了勾小指,我心满意足地彻底进入醉酒状态,呼呼大睡。
苏醒的记忆让我有些脸红,我歪着头,偷偷瞄在厨房里的秦川,他烧了水,正打开了两桶方便面,酸菜鱼在一旁虎视眈眈,气得他大叫:“不是才喂了你!什么都吃你不怕胖成谢乔啊!”
“说什么呢!”我笑着嚷。
“还不快来帮忙!再不来你什么都吃不上,全喂猫了!”
我跳下床,跑进厨房,抱起酸菜鱼,秦川还在嘟嘟囔囔抱怨我喝多酒压麻他的胳膊什么的,我则睁眼说瞎话地对昨晚的事都矢口否认,他气得哇哇大叫,而我却在那天的晨光里,有了一点点自私的念头。
我想,要是今天就是30岁,就好了。
第十九节
我一点都不想上课,不想去面对任何一个认识我,或是认识杨澄的人。秦川给大龙打了电话,让他照顾生意,就陪我一起在家里窝着看《流星花园》,我花痴周渝民,他吐槽大S。
他没有劝我想开些,道理我全懂,但是我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开,我也不信这样的事真的有人能想开。被背叛的痛苦其实不在于一个人的转身,而是在那个人转身之后,与整个世界的巨大的剥离感。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孤立无援,伤心与愤怒是必经之路,分离或宽恕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杨澄是那天晚上发现不对劲的,他给我发短信,我没有回,打了电话也没接。最初他应该也没怎么担心,一个多小时之后又打来了一个,我依然不接,电话就渐渐多了。他没联系我之前,我还是平静的,还能淡然地想怎么和他分开。可是看到那么熟悉的语气发来的短信,听到不断响起的铃声,我的伤心与委屈就全部涌动起来。我不想接,一点都不想跟他说话,但是也不想关机,幼稚地想以此证明我对他来说还算有那么点重要。
所以,当晚上11点多秦川的房门被敲响的时候,我真以为杨澄找来了。
我慌张地跳下床:“怎么办!你就跟他说我不在。”
“到底要不要打丫一顿?”秦川捏着手往门口走。
“别闹!我求你了!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拉住他。
“真不懂你怎么想的。”秦川看了眼猫眼,刚要开门的手却突然停了下来。
“靠!我姐!”
“啊?”我也愣住了,“秦茜回来了?”
“我找她有事…她怎么赶这会儿回来了,我靠,从来都不提前打招呼,总搞得你措手不及。”
门外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稍稍急促了些,显然秦茜也不耐烦了。
“你开呀。”
“不行!”秦川赶紧拦住我,“我姐天天教育我跟教育流氓似的,都这点了,你还在我这儿住着,我姐得怎么说啊!”
我被他说得红了脸,也尴尬起来。
“秦川!开门!我知道你在!我听见你说话声了!你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秦茜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我和秦川都听得浑身一哆嗦。
“秦川!你是不是乱搞女人呢!我告诉你,你要是给我乱来我打不死你!你等着!”秦茜一脚踹在门上。
秦川哭丧着脸,我深呼了口气,示意他还是开门吧,可还没等他打开门锁,大门就被“哐”的一声撞开了,一个上次我们在上海见过的黑衣人拿着个凶器进来就卡住了秦川,而秦茜紧跟在他身后风风火火地闯入,她瞥都没瞥秦川,就以捉奸似的劲头推开他们,而当她看到瑟缩在最后面的居然是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乔乔?”
“秦…秦茜姐。”我使劲挤出微笑跟她打招呼。
“放开我!”秦川挣脱黑衣人冲过来,“姐…”
秦茜直接一巴掌呼在了他头上。
“你干吗呀!”秦川捂着头,愤愤地嚷。
“你对乔乔图谋不轨了?”秦茜又一脚踹过来,“你居然敢对乔乔下手?”
“我没…”
“我打死你算了!”
“不…没…不是!”我赶紧拦住秦茜,三言两语地跟她解释了下眼前的状况,关于杨澄的事都模糊略过,只说是熄灯回不了宿舍。
听了我的话,秦茜才笑眯眯地坐了下来,拍拍秦川的后背:“你真是的,早说嘛。”
“别碰我!”秦川嗷一声叫起来,“你横纹掌打人疼不知道啊!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
“我这不是暴脾气吗。”对于揍秦川这事,秦茜丝毫不以为意。
我默默望了望基本已经不能正常闭合的大门,内心念了几遍阿门。
“我是你亲弟弟!有你这样的吗!总把我当流氓似的,我能比你身边那些人更像流氓吗!”秦川颤抖地指着一旁的黑衣人。
黑衣人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秦茜弹了弹涂成金色的指甲,“我是提醒你有些事要有分寸。”
“你还知道分寸!你能跟人私奔我还不能谈个恋爱了?要是我真跟谢乔好了,你是不是要亲手灭了我呀。”
“你们要是真的好了,就得好到底。”秦茜抬起眼睛,望着我们一字一句地说。
我心中一凛,偷偷瞄了眼秦川,他还在梗着脖子跟秦茜吵什么她天真加暴力,动不动就搭进去一辈子,可在他脸上,我分明看到了一点点的慌乱和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