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汐不止一次偷偷检查手机是否没电,通讯是否通畅,一切正常,只是手机整晚都不响而已。
蓝子汐,你在期待什么?奢望他因为看到你与席元哲亲密互动而心生醋意吗?八年前他能与其他男人一起亵玩你,今天你又凭什么期待他会在乎你会不会上别人的床?
楚尔睿,你太笃定了,你凭什么认为我非你不可?你凭什么认为不真的离不开你?
坐在席元哲的礼车里,子汐失神地盯着窗外,思绪翻江倒海。
席元哲随意地靠着真皮椅背,单手把玩手机。身边的女人整个晚上都在神游,他发现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影响她的情绪。
车窗外灯火辉煌,在高速行驶的礼车车窗上投下一道道流光溢彩。她蜷在窗边,不安地咬着指甲。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
“那么喜欢睿吗?”他伸出修长的手臂,轻轻按压子汐僵硬的后颈。
她恍惚地转头。
他叹了口气。
“不是的。”她突然开口,声音因长时间没开口而有些暗哑。“只是看到他妻子,想到孩子……要是没有那个意外,我的孩子都快要上小学了。”
他收回手,转头对着车窗。“不被祝福的生命,生下来做什么?你以为你能独占?楚家会不择手段把他要回去,然后关在暗无天日的楚家大宅里,你永远也见不到。如果让他去那里受苦,索性不要他比较好。”
子汐面无表情地转头。她拒绝承认他说的是实话。
“我不道歉,这也不是在为我自己辩解。”
她知道。
她伸手,覆住他置于膝上的大手。“去你那里吧。”
很难解释为什么又重新投入席元哲的怀抱,也许在报复楚尔睿,也许在惩罚她自己。
可是……
报复?那个正处在初为人父喜悦的男人根本就不会在乎。
惩罚?她又不是没和席元哲上过床。
面对暌违了八年的身体,席元哲有些失控。他知道能这么轻易得到她全靠楚尔睿今天的表演,明明只是在世人面前刻意凸显的恩爱,可是却彻底让子汐失去了判断力,这意味着什么?
他膜拜她的身体,忘情地亲吻她身上每一个寸肌肤,他在床上一向是温柔磨人的,可是今天他却不能自持地攻城略地。凶猛的男性越见硕大,他不顾她的娇柔的呜吟,几乎每一次抽插都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几欲将她撞飞。
“呜……哲……轻一点……”她攀着他的肩,低声求饶。
那一声娇媚的呼唤再次提醒他,她终于回到他怀里了。爆炸性的快感穿透脊椎直击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他握住她的肩膀将她狠狠压在被褥上,下身凶狠地持续进攻。“叫我的名字……叫我名字!”
子汐无助地破碎的娇吟。
“哲……唔……席……元哲……”
食髓知味,欲望像填不满的无底洞,似乎想要把八年的空白全部补回来,席元哲任由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索取,直到天际泛白才战鼓初歇。
阳光透过轻薄的窗纱照在豪华的套房里,暧昧淫靡的气息在晨光中持续蒸腾挥发。
女人趴在雪白的床上,睡得极沉。她身边的男人却精神奕奕地支着脑袋,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背部曲线来回滑动,乐此不疲。
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让他有些心疼,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满足。这是属于他的痕迹,在她身上。
将她的长发撩到一边,他不得不承认他爱极了她曾经那头棕色的长发。
嗯,发根处新生的头发是她原本的发色,软软卷卷的棕发,在阳光下泛出甜美的光泽。俯身轻吻她的裸肩,新生的胡渣刺得子汐不安地蠕动了下,可爱的模样让席元哲不自觉扬起了微笑。
真好,她又在他身边了。
昨晚随意扔在地毯上的手机急切地响起,席元哲立刻跳下大床,在一堆衣物中找到手机后按下通话键,直到走到离睡房有些距离的外客厅才出声。
床上的人儿动了动,伸出如玉的手臂在床头一阵摸索,然后接起了震动的手机。她绝不承认那一刻她在偷偷期待电话那头的人是他。
“喂。”
“Elly,打扰到你睡觉了?”电话那头是志愿者协会的同伴。
“没有,你说。”她挣扎着坐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清醒些。
这时席元哲草草接完电话回到房间,看到她在接电话不赞同地扬扬眉。他爬上床,恶作剧似地撩开她的长发,开始细细舔吻她的裸背。
“嗯,然后呢……”子汐缩了缩,挥手让他停止,不想反而被他抓住手腕动弹不得。“我去……分几批……当然要第一批去……帮我争取一下,医学我不行,但心理学是我的专长,他们会需要的……嗯……好,等你消息。”
“要去哪里?”还没等她把电话放下,席元哲就将子汐拉入自己怀中。
“一大早就遛鸟,真不要脸。”子汐瞄了他光裸的身体一眼,嫌恶道。
“不是怕吵到你嘛。”明明一个成熟稳重的大男人,但咧嘴一笑居然好不可爱。“还没回答我,要去哪里?”
“加沙。”子汐抿唇。刚结束悲喜交加的2008,加沙地区的战争冲突给2009开了一个最糟的头。
席元哲眯起眼。“你别告诉我,你要去的是现在正在打仗的加沙地区。”
“不是现在就去。”子汐直视他。
“那是什么时候?”他皱眉。
“那里目前被以色列封锁,所以必须先得到以色列政府的同意。”突然发现自己的解释很多余。
“子汐,那里很危险……”席元哲停顿了下。“我知道你这几年一直都在做这些事情,可是,我将它看成自我放逐。”
“不是的。”她无力地笑道。
“每次你离开,尔睿身边都恰巧发生一些事情。”他犀利地让她无处可逃。
“那只是凑巧。”只是凑巧!
“傻女孩。”他抚上她的脸,薄唇凑上来细细地吻着。“不把伤口露出来,怎么治,怎么复原?”
“别说得自己好像救世主一样,席元哲,你别忘了,你也是侩子手。”子汐推开他,三两下套回自己的衣服。“我不想跟你吵,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式,请你别随意改变它。还有昨晚,那并没有任何意义。昨晚只是我觉得寂寞了,刚好想找一个人来陪,而你恰巧在我身边。”
明明是毫不留恋的离开,可是看在席元哲眼里那个身影硬是摇曳生姿了起来。
蓝子汐只有一个,尔睿不肯放手,可他也不想放,怎么办?
席元哲半靠在床上,浅浅地笑着。
由于以色列的封锁,加沙地带的生活用品极度短缺,民众生活十分艰难,人道主义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同伴们时常收到家人朋友的短信或者电话,大都是询问那里的情况,更重要的是嘱咐他们要注意安全。她没有接到任何人的电话,甚至只是一句“是否安全”的问候语——可爱的筱宝宝甚至不知道她跑到这里开了,除了她,子汐居然想不到自己可以报平安的对象。
所幸她没有任何时间可以感受失落。这里处处都有危险,头顶不时有以色列的飞机在轰炸,城市时而听到爆炸的声音。他们的工作项目很杂乱,她肩不能扛,只能利用所学陪着经历战争的孩子们,可是彼此语言并不相同,通过当地的翻译,心理治疗收效甚微。
由于有参与人道主义救援的工作人员在冲突中丧生,所以刚进入加沙地区没多久,他们又被迫从这里撤离。
受到轰炸的有很大一部分是学校,撤离前更是听说以军将一百五十多人关在一栋房舍进行集中轰炸,其中大部分是儿童,丧生的人中年龄最小的仅仅只有五个月大。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死里逃生的孩子热泪盈眶地躺在病床上向记者叙述当时的情形,失去孩子的母亲哭得肝肠寸断,子汐有些犯傻,这就是所谓的和平年代吗?和她一起来的女孩泪流满面,这几年他们一起经历传染病肆虐的印度,到过最贫瘠的非洲内陆,去过满目疮痍的中国四川,她明明跟她一样早就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不是吗?
子汐突然觉得自己某种意义上是幸福的。
战争受伤害最大的是平民,他们或失去子女,或失去妻子丈夫,或失去父母,他们很多人和她一样没有亲人,没有家,他们同样看不见茫茫的未来,甚至那些孩子们还如此年幼,可是他们却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忍耐是人类最强悍的天赋,突然从某一瞬间开始,子汐开始去相信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忍耐的,相信世界上还有希望、还有未来。
她想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所以她必须先离开楚尔睿。
她想重新开始……
实际上和子汐率先被遣回美国,和她一起来的同一批人仍在安全地带待命,等到再次进入加沙地区的机会。她被志愿者协会强制要求先行离开,因为她……
她怀孕了。
和上次一样,刚知道怀孕的时候她同样在迷惘孩子的爸爸是谁,知道医生告诉她孩子已经六周大了——和上次一样,知道孩子存在的时候,也是六周……
她怀孕了,在她下定决心离开楚尔睿的时候。
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做妈妈了,不想老天爷在这个时候给了她这样一个惊喜。是在奖励她终于愿意正视未来了吗?
她不想让楚尔睿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他即将拥有自己的婚生子。她希望肚子里是个女孩,这样即使楚家知道了,不管白芙君生的是男是女,他们都不会来跟她争夺孩子。
“刚回来又要走了?”筱宝宝在子汐家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子汐抬头看了筱宝宝一眼,低头继续收拾。“我是要搬家。”
“搬家?”筱宝宝夸张地大喊,她环顾四周。“你要搬家?”
子汐的行李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只皮箱,皮箱旁的一只大纸箱里装的都是楚小子的东西。“嗯,这里的东西都不要了,车库的车子也不要了,你喜欢的话今天就开走吧。”
“子汐?”筱宝宝快步上前,拉子汐在床上坐下。“你怎么了?”
“我没事。”子汐安抚地朝宝宝笑笑。“我挣扎了八年才又勇气走出今天这一步,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
“你……要离开楚先生?”试探性地问。
她点头。
“可是……”
“我觉得挺好的,是他的东西一样都不带走。”她环视四周。“我大学辅修的是心理学,和心理学系的一位学姐和开了一间诊所,虽然我不常去,但生意不错,我也该安定下来,好好生活,好好为自己打算了。我想彻底和过去告别。”
“你不会连我也告别了吧?”她傻眼。要是她没看好子汐,亚瑟那小子非血洗她家不可!
“怎么会,你是我的现在和将来,不是过去。”筱宝宝可爱的模样让子汐失声笑起。
“这么说你会和我保持联络?”还好还好。“嗯,怎么突然就想通了?”小心翼翼地试探。
子汐浅笑,精致地脸上扬着温柔的笑容。“我怀孕了。”
“啊?”筱宝宝彻底傻眼。
她没带走任何东西,除了那种黑底金边的信用卡——她将它深深藏在皮夹的最里层。
“真的要住这里?”瑞琦沫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筒薯片,吃得咔呲乱响。
“碍到你了?”子汐将楚小子的饲料摆到厨房醒目的位置。瑞琦沫是心理系的高材生,是子汐大学为数不多的几位有交情的人,她辅修这门课时认识的。毕业后一个无聊想开诊所,一个没资金开不了诊所,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
“哪儿碍得到我啊,这个公寓老是老了点,可一整层我一个人也住不了啊。”沫沫没好气地白了白眼。
“你不带男朋友回来?”瑞琦沫被子汐归类为色女一列,不过是嘴色思想色,行为严重与思想脱节。
“我倒是想。”沫沫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我觉得我是选错专业了,现在得了职业病,一和男人约会就会注意一个小动作一句话我就会开始分析他的性格偏差与潜在人格,结果发现这世界上没一个男人正常的。”
闻言,子汐大笑。
“哟,倒是会笑了。”沫沫露出夸张的三八样。
“难道我以前不会笑?”反问。
“倒是会,不过就是笑得很难看。”她耸肩。“按我说,你学心理学是想自我治疗,我是一直把你当我的一个病例的,所以特别关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