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严肃的男中音不停重复:“贺小姐,贺小姐您没事吧?贺小姐?”
小秋和安若同时回头,安若的脸上满是惊慌,有些不知所措,声音颤抖的小声问:“是谁?”
小秋大概猜到来人是谁,心也有了着落,对着门不急不缓的说:“我没事。”
“让他们走,让他们走!!!”安若咬牙切齿,她愤怒,可是更多的是害怕。
“安若,你和你父亲的感情很深,我很羡慕你,真的。多年来我几乎没有和我爸爸说过一句话,我想我一定让他非常伤心。我不是一个好女儿。”
“别跟我废话,我再说一遍,让他们走,不然一刀下去他们只能替你收尸,快说。”安若使劲儿推了她一下,小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说什么?”小秋冷静下来,“说你挟持我?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所以要他们离开?”
安若有些着急,更大力度的把刀摁着小秋的脖子,她忍不住的想,是不是出血了?
“别以为我不敢下手。”
“你不敢。”小秋的声音洪亮,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安若那张仓皇失措的脸。“你不敢下手,而且也没必要下手,杀了我只会让你背上罪名,对你爸爸没有任何帮助,而且,你觉得我爸爸和爷爷会轻易放过你的家人吗?比如同样被隔离的你母亲,或是你的爷爷奶奶。”
“你说什么?”安若有些恼羞成怒,力度也不自觉的加大。
“嘶。”脖子的刺痛让小秋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肯定出血了,她真的想哭,这丫也太狠了吧!!“安若,最后一次警告你,”小秋终于急了,“我如果现在死,你们全家不会活到下一刻钟,你若不信就试试好了。”
小秋大义凛然的闭上眼睛。其实她心里没太大希望,安若的眼神那样决绝坚定,万一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那她就真的完了。若是她真的过去了,就算让安若一家陪葬,可自己还是死了呀,什么都没了烟消云散。她还没来得及和爸爸道歉,没倒上和爷爷再见,临死前也不能见莫易坤一面,呜呜呜呜,这么一想她觉得贼心酸。
等了半天没动静,脖子因为一直紧张,已经坚硬麻木,根本感觉不到刀子是否还在,呃不过确实不疼了。小秋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眼前的安若颓然,目光呆滞,双手垂在侧身。
没刀子。
呼!!!!!小秋放心的睁开眼睛,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彻彻底底的明白了,凡事商量是没用的,要么威逼,要么利诱。
小秋伸手摸摸脖子,黏黏湿湿的感觉,果然出血了,还好伤口不大,流血不多。她狠狠瞪了安若一眼,走到公寓门旁,“你走吧,今天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希望你记住,何时何地都要掂量好自己的重量,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要拿捏好了,不然下次你不会这么好运气碰见我。”我也是看在你为了你爸爸甘心付出的份上,不和你计较。这句话小秋自己腹诽。
打开大门,门外齐刷刷的站着三个黑衣大汉,脸黑如碳。看见了小秋脖子上的伤口,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冷气。真怕会吃不了抖着走……
安若面如土色,看见黑衣大汉,感觉更是像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凉水,几天来从没像今天这样绝望。这些人她终究是惹不起的,总有法子让她在无尽的深渊里生不如死。
大汉们对了眼色,鱼贯而入把安若架起来,可是安若像是没有生气的布娃娃一般,面色苍白,丝毫不反抗。
“你们干什么?”
“贺小姐,莫先生吩咐过,这位小姐精神有问题,我们要送她去医院。”
小秋冲他们挥手,“她没事,放开她。”
“可是……”放了她怎么交代?
“放了她,告诉你们莫先生,就说是我的意思。”
黑衣大汉互相看了看对方,他们之间貌似不用说话,眼神交流就够了。小秋真不明白,莫易坤干吗总是在她身边埋伏一群黑衣人,跟混黑道似地。
安若的样子,像片薄纸,仿佛随时都可能随风而去,小秋是个心软的人,看不得别人可怜,指着黑衣人说:“把她送回家,是回家不是医院,明白吗?”
“是。”三个人向她鞠躬,之后又架起安若离去。
小秋有些疲惫的关了门,拿出急救箱,对着镜子清理伤口。伤口不深,大概有三厘米长,血已经不流了,但是肯定要落疤的。本来白皙的脖颈上忽然多出一条疤,不知为何,小秋竟觉得有些残缺美。忍不住吐吐舌头,还是太自恋了。
从药箱里翻出一打创可贴,小心翼翼的贴好,这东西现在已经没什么功效了,唯一的作用就是遮丑。
门铃早已大作,收拾好药箱她才去开门。她已经身心疲惫,若是再来一个安若,她真会撑不住滴。
门外是焦急万分的莫易坤,手下的人报告说安若来找小秋,再没什么心事处理公事,撇下一整个会议室的高管,飞车而来。看见她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心才算落地。那颗爱她的心仿佛要冲破胸膛好想抱抱她,每次总是远远看着,忍着内心对她的渴望,美好未来的信念支撑着他到现在。
多天不见,他瘦了。再见他,她的心情还是无法平复,看着他起伏的胸膛,宽厚安全,有力的臂膀给她温暖的怀抱。她真的很思念他的怀抱。
“你怎么来了?”小秋哑着声音问道。
“你没事吧?”他眉头紧皱,看见了她脖子上那块显眼的创可贴,忍着抚摸的冲动,双手握拳,努力让自己镇定。
“没事。”
“呵,”莫易坤轻笑着,“我发现你有个毛病,喜欢让客人站在门外说话。”
小秋翻了一下眼皮,他总有能力让尴尬的气氛化解,确实佩服他。
莫易坤进了屋子,轻轻的说:“刚刚安若来过?”
“嗯。”废什么话,明明知道还问。
他盯着创可贴温柔万千的说:“她划的吧?刀子?我看看成吗?”
“没事,就一小口子,贴它是遮丑的,既然是丑就没打算让别人看。”小秋越过他窝进沙发,头歪靠在沙发背上。
莫易坤的手被晾在半空,不好再收回来,索性摸摸鼻子。“待会儿去看爷爷吗?”
“嗯。”
“听说爷爷上个星期南下了,身体没什么吧?”
“用得着问我吗,你身边一水儿的眼线,我们家人都成你的卧底了,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小秋的语调有些阴阳怪气,明摆着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小秋,你知道现在李成均想干什么,我这样也是为你好,等这事儿过去了,我把他们都撤了,再也不打扰你。”
小秋气急败坏的把怀里的抱枕扔在地上,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说:“我看着就那么好欺负吗?没有你我就对付不了李成均吗?莫易坤,你太小看我了,我虽然没你本身大,但是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莫易坤坐在沙发上不缓不急的说:“我知道你有本事,我只是对爷爷还有你爸爸发过誓,这辈子不会让你受伤害。”
“以后我老公会保护我,你什么立场啊?”
“呵,”仿佛听了一特别好听的笑话,莫易坤实在人不住笑出声,“等你老公出现再说吧。”
小秋忍着火说:“那我问你,刚刚安若拿着刀子对着我的时候,你人在哪儿那些黑衣人就是你所谓不让我受伤害的保证吗?”
“今天是我的错,我道歉,你接受吗?”莫易坤继续压着气势,低眉顺眼的说。
“没必要道歉,我早说过我是我,你是你,互不相干,就算今儿是我的大限也与你无关了。”
“你能别这么针对我成吗?你明知道跟你分开我一万个不乐意,你不就仗着我对你念念不忘,才这么蹬鼻子上脸的。”莫易坤的语调不由的高了一些。
“谁蹬鼻子上脸了?你给我说清楚。是我让你来的吗?不是。是我让你在我身边安排人,美其名曰保护的吗?也不是。那些都是你多此一举的行为,干吗要赖在我头上?”
吵了,时隔多年,两人的气火终于冒出来,再一次针尖对麦芒,不再是小秋一个人的独角戏。
莫易坤噌的站起来,手指着她的鼻子,“钟静言,没心没肺也要有个度。”
“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不稀罕。你小情儿不是挺多的吗?在我面前装什么柳下惠,我没心没肺不解风情,她们有心也有肺,也解你的风情,你找她们去啊,别跟我耗着啊。”
莫易坤伸手紧紧握住她锥子似地下巴,把她摁倒在沙发里,眼角挂着一丝邪笑,口气却还是很重,“吃醋了?”
小秋一听更恼,抬起膝盖顶他要害,不顾他的闷哼,把他推开。“吃什么醋,你那些三儿啊四儿的我不在乎。”
莫易坤痛苦的窝在沙发上,咬牙切齿的只蹦出一个字儿,“靠!!”
chapter 36
莫易坤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好半天,双手紧握,身上散发出一种阴森的怒意。小秋看的有些心虚,咬着下唇,眉头收紧,是不是下脚太重了?
“你……那个……”小秋站在莫易坤面前,字不成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莫易坤猛然双手拍着沙发站起来,一步一步逼着小秋后退,眼神冰冷无情,可是又着似有似无的伤痛。
“我,那啥我下脚有点儿重,您老甭计较,哈哈。”小秋尴尬的打哈哈,纵是对他百般了解,还是会因为他现在的眼神表情而犯怵。
“钟静言,你字字伤我的心,句句见血,让我怎么不跟你计较?”他眼里的怒气似是想火山一样,马上就能喷到小秋脸上,可是他的一字一句却又她的心如刀刺般难受。
“以我们的感情,我以为有些事情不需要解释,你也会清楚了解,”他眼里的怒气再也遮不住忧伤,脸上挂着自嘲无力的笑容,“是我高看了我们之间的感情,那些所谓的信任全都是狗屁。”
小秋使劲把他推开,“我没有不信任你,可是那些事情让我难受,心痛,你明白吗?”
“四年过去了,你还对这件事纠结不放,钟静言,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我没有揪着它不放,”小秋有些歇斯底里,那句“是不是真的爱我”惹毛她了,“你一回国身边就有女人纠缠,先是安若,而后又一个Sweety,后来是Eudora,我本来想不闻不问,只要你还爱我,对我好,我就什么都不计较。可是是她们不放过我,挨个送上门,换做是你,你会不计较吗?莫易坤,我倒要问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哈哈哈,”莫易坤抑不住的大笑,“我为了谁才离开美国的?为了谁才纽约北京两地跑?这半年我跟在你屁股后面劳心劳力,你现在问我是不是真的爱你,我现在倒真觉得不爱你才好。”
小秋一时无话可说,他说的没错,SC亚洲公司成立,他完全可以指派人过来,现在却要中国美国两地奔波。这半年,他为她做的事情,一件一件被她压在心底,默默缅怀。
“原以为这些年,你会慢慢收起倔强的脾气,学会低头。可是你还是倔驴一头,”莫易坤焦躁的在客厅里来来回回的走,“对我这样,对你爸爸也是这样。”
“你说什么呢?”小秋一听见“爸爸”两个字,又想炸毛。
“你别跟我急我告诉你,今天我必须把事情给你掰扯清楚。先说钟叔,你明知道他没有对不起阿姨,他和董筱在一起的时候你妈已经走了,可是你为什么揪着不放?到现在都不肯服软跟他说话,他是你爸爸,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却把他的心伤的透透的。到现在你都不肯把名字改回来,你们全家都惯着你,不敢说你什么,你就作吧。”
小秋一个箭步到莫易坤面前,一拳头捶到他胸口,“我不改名字是为谁?你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我早告诉过你,SC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开心怎样就怎样,改不改名字的主动权完全在你手里,你自己不乐意干吗又赖我头上?”
两个人都恼了,嗓门一个比一个高,看吧,下面得开始摔东西。
“莫易坤!!”小秋的嗓门又高了一个八度,秀气的眉毛几乎皱成八字,顺手抄起茶几上的杯子,对着他脚边的地板“砰”的砸过去。碎片崩的到处都是,可是莫易坤眼都不眨一下,一躲不躲。
“还是老毛病,没理就砸东西,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把臭毛病改掉?”
小秋恨不得跳起来,“谁没理了?我们家的事情轮不着你操心,我什么时候管他叫爸也与你无关。我就这毛病怎么了?怎么了?看不惯你走啊,现在就走。”
“我不走,我没说完呢。”莫易坤赖皮的坐回沙发,翘着二郎腿,“说完钟叔,现在说我。”
“你走吧,我不想和你说,”小秋缓了口气,伸出手指指自己的伤口,“看见没?我是病人,现在需要休息。”
“那行,你坐下,边休息边听我说。”说着拍拍身边的位置,“你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告诉你吗?今天我就统统告诉你。”
“我不听。”小秋瞪了莫易坤一眼,转身进卧室,却被莫易坤一把拉回来。
“有什么不敢听的?怕听见我不爱你?还是害怕听见我有别的女人?”莫易坤紧紧攒着她的胳膊,咬牙切齿的说。
“你混蛋。”小秋有些气急败坏,伸手扒拉东西准备继续砸。
她连看都没看,随手抄起从Albert那敲诈回来的青瓷瓶,莫易坤赶紧把瓷瓶抢回来,“你疯了,这你也砸,我告儿你,这瓶要是碎了,这辈子你别打算找着一样的,你就后悔去吧。”
小秋慌了,她刚刚被冲昏头,差点儿摔了那个青瓷瓶。瓶身上是西塘古镇,有母亲最喜欢的石桥,那是母亲出生的地方,她们曾经在那里照相留念,也听母亲讲小时候的趣事。
小秋夺下瓷瓶,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头也不回的走回卧室,任莫易坤在身后叫唤。堂堂SC董事长,向来临危不乱,沉稳严肃,若让别人看见他此时的样子,一定会大跌眼镜。
莫易坤站在卧室外,敲门,里面纹丝儿不动,没一点儿动静。“你什么意思啊?我不说,你说我有意隐瞒,现在准备告诉你,你又关起来不听,装什么犊子呐你?”
盘腿坐在床上的小秋撇撇嘴巴,心说你才装犊子。她其实认真的在听,但是莫易坤貌似不愿意对着一扇门抒发情感,再接二连三的敲门没动静之后,生气的摔门而去。
那声震天的“砰”响,强烈的震动小秋的心脏,也仿佛是把她从一个梦里惊醒。梦中的她别扭、钻牛角尖。明明就是很想听很想知道,可是却别扭的用一扇门隔开两个人。明明心里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却还是忍不住为了那些女人对他发脾气。是害怕吗?害怕他真的在心里藏着别人,害怕他们在分开之后又有别的女人。
可是他现在在你身边啊同学,他现在是属于你的,你这样无理取闹无疑是要把他推开,难倒真的发展到本属于你的人离你而去才满意吗?过去怎样能说明什么?你不也一样和别的男人成双成对,还差点儿双宿双飞,甚至为了那个男人和他闹别扭,不带这么自私的啊!!!
“啊……”小秋在床上乱扑腾,又捶床又叫唤的。扑腾够了坐起来,头发拱的像鸡窝,眼神空洞,自言自语:“你怎么还变本加利啊,以前也没这么别扭的。”
大概是那件事情对她的影响,她没有安全感,打心眼里害怕,所以才这么别扭不安。说是没有揪住不放,这话一半真一半假。她真的想忘掉,可是心里总是有芥蒂,没办法彻彻底底从脑海里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