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这和本文中的盛老太太根本不可比。

首先,盛老太太的娘家早已断绝关系了。其次,她青年守寡,所以并没有从老公那里获得诰命,而至今盛紘也只是个中等文官,也没能请到诰命。再次,盛紘并非老太太亲生,而且对她的孝顺大多是表面上的,并非真正发自肺腑,这是王氏也心知肚明的。

再来说王氏。

虽然她在丈夫处无宠,但她有得力的娘家,哥哥的官位和老公差不多,老娘是诰命夫人,老姐的庶女给王爷为妾(康姨妈灌输给她的底气);最重要的是,此时她的儿子长柏已如旭日东升,前途不可限量,长女华兰也在袁家混的风生水起,女婿袁文绍越来越出息。

因此,她深切的认为,自己应该活的很惬意,很有面子,在内府里自己就该是老大。

可偏偏不是。老太太不断打压她,而每次在大事上的抉择上,盛紘也毫无例外的站在嫡母一边,致使管家大全落在大孙媳妇手中,王氏被架空,成了门面菩萨。

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导致王氏越来越窝火,加上康姨妈的撺掇,她就越想越气。

这里,部分读者忘记了一个事实。王氏从来没想过要老太太死,她没这个胆子和智慧,只是想让老太太病一场,自己可以收回大权,并且得回尊严。

对于脑筋清楚的人,例如我们聪明的读者们来说,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听信旁人的话,总会多考虑考虑,多想想利弊;可王氏是个糊涂人,准确来说,她是个容易激动愤怒的人,所以才会在林姨娘柔弱的眼泪攻势之下,全面输掉老公的心。

现实中这种糊涂人难道没有吗?某关的亲戚里就有这样的人,一上火就什么都忘了,什么难听的话都说的出来,什么傻事都会去做。

所以,当康姨妈巧言令色的一通撺掇侯,更年期的王氏就发昏了,在她看来,不就是下把巴豆那样的事么?何况她并不认为会被发觉(每个犯事者都是这么想的)。

而康姨妈是居心叵测,打着‘哪怕事情揭露,自己也能推脱的一干二净,让王氏去顶罪’的主意。

至于盛紘,他也并非罔顾嫡母的性命,母子感情嘛,还是有那么点的,只是他更热衷于自己的仕途和声望。按他的意思,先把事情按住,然后关起门来解决。当然,就像王氏所想的,看在王家和儿女的份上,盛紘又能把妻子罚得多重?

更别说康姨妈了,王家拒不交人的话,盛紘又不敢声张,估计连手都够不着。

总结,盛紘也不是不想处罚王氏,而是他的处罚方式和处罚力度,显然无法使明兰满意,并且她也一开始就想到了,所以才会提前布置一番,着意把事态扩大,要讨个公道。

这里补充一句。

我再次说一遍,古代不是法治社会,请大家不要把古代的法制想的太美好。

就算老婆毒死了老妈,做儿子兼老公的事后不报,通常算一个‘不查’,严重点算‘包庇’,再严重点算‘不忠不孝’,只要他没参与下毒,杀头是不会的,抄家也是不会的,但可能会革职或革功名,狠一点吃些官司。

至于明兰私设公堂——连这个情节也非议的读者呀,我真是无话可说了。

有木有看过《大红灯笼高高挂》?这部电影是著名小说《妻妾成群》改编的。那会儿都已经是民国了,请问那个红杏出墙的三姨太是怎么死的?她是良妾好不好,又没卖身契,那家人凭什么杀死她。

从古代起,宗族势力就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力量,有些闭塞或偏远些的地区,宗族祠堂直接可以审判部分罪责,例如忤逆,通奸等。浸猪笼,私刑等,基本上官府在某些程度上是默认这种情况的存在的。

古代讲究的是情理法,三合一;法是排在最后的。并非说法是最不重要的,而是说,法这条路,是古代人解决问题的最后选择。古代人认为,可以的话,尽量别上公堂;尤其是家事,一旦上公堂,那就是丑闻。

当然,明兰私设公堂依然是不合法的,她何尝不知道,可是只能这么选择。她需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抓住主动权,才能对抗康家,王家,还有扭扭捏捏的盛紘老爹

明兰知道这是错的,但错又怎么样,只要能替老太太报仇。

以上,就是偶写这个情节时的构思过程。

欢迎大家指正,但请别再用‘因为孝是古代头号规范,所以王氏不至于干这种事’或者‘谋害嫡母是多么多么大的罪过,王氏哪那么神经’这样的论点了。我已经说过了,不论是文字记载的文言小说,还是口口相传的故事,儿孙谋害长辈的事从来都是存在的。

谁不知道造反是诛族的罪行,可历朝历代的野心家们难道少了?谁不知道停妻再娶是大忌,可几千年来的陈世美们还不是前赴后继。谋害婆婆和谋杀亲夫一样是罪不可赦好不好,呵呵,有胆有识的潘金莲们也不少。

无论这帮人后来都受到惩罚了,但至少有人这么做了。

在武林社会中还有比师门更要紧的吗?不肖的徒弟比比皆是。

无花和南宫灵兄弟俩,自小受疼爱,教育多么正统,结果给师父和养父下天一神水来毫无压力。其实天枫十四郎根本是自己不想活了,哪里是被杀死的。那个少林老和尚和丐帮帮主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好好应邀去决斗,堂堂正正的出手,一切光明正大,生死有命。结果被小鬼子暗算,十几年后要被自己养大的孩子修理。无花和南宫灵口口声声要报父仇,我看称霸江湖的野心才是真的。

还有欺师灭祖的张召重,危难之时离弃师父金轮法王的霍都,无嗔大师除了程灵素之外的徒弟们,整部笑傲江湖,连城诀,都是群魔乱舞。

任何一条公认的社会准则,都有其背叛者,这并不稀奇。

利之所在,人性如此。难道这都编的不靠谱?何况在王氏这个糊涂虫看来,她不过是扔了把巴豆而已。

作为一部合格的小说,情节设置既要情理之中,又要出乎意料,分寸很难把握。

郭靖,就算前面的经历都是必然,但是好端端就遇到黄老邪的独女,好端端黄蓉就爱他死去活来,好端端就遇到洪七公,一生屡获奇遇——金大师写出来就顺理成章。要是偶来写,老早被人骂‘死作者乱开金手指’了。同样案例也适用于韦小宝,张无忌等。

瑛姑身为贵妃,与人私通,按照我们的理解,事发之后就算不被逐出宫去,也该打入冷宫,而皇帝居然容许她在皇宫中生下野种。段王爷不肯救这个绿帽子的成果,瑛姑居然还怨毒几十年(自己给皇帝戴绿帽子还没事人似的)——按照种田文社会情理的思路,这个女人是不是太@#@#@了。

现实生活中,本来就有种种奇特不一的人,运气极好的,脑筋糊涂的,十分冲动的,忠厚善良的,自私虚伪的……so,为什么王氏不能给婆母下巴豆同时没有顾虑到孙子呢?

愚蠢,轻信,不孝,她既不是第一个,想来也不是最后一个。

请假。

月末的台账现在还没做完,今天要加班了,所以今天不更新,明天,也就是8月2日才更新哦。

第194回 世间道 之 魑魅

  明兰挨着老太太静坐了半响,林太医才皱着眉头进屋来明兰侧身拭干眼角才转头道:“太医烦劳了不若再歇息会儿。”

  

  林太医适才在厢房睡了个把时辰,精神振了许多,他对着明兰拱手道:“夫人客气了。老太太尚未醒转,老朽也睡不踏实。”他见明兰面上忧色甚浓劝慰道,“夫人宽些心昨夜我施针后,老太太的脉象已见平稳。”

  

  明兰道:“终归早些醒来才好。”她对医理所知不多却也知这么长时间昏睡十分不妥。

  林太医道:“这倒是。醒转来,方能好好诊治,吃药敷灸也便利许多。”

  

  两人又说了几句,房妈妈拖着明兰去用早膳,恹恹的吃了半碗紫米粥,又咬了几口清香扑鼻的火腿丝荷叶烧卖,明兰就落了箸。此时天光已然大亮,绿枝疾步从外头进来,面带喜色道:“夫人,人都来了。”刘昆家的低着头,跟在她后头,明兰嘉褒道:“刘妈妈辛苦了。”

  

  刘昆家的面色有些白,眼见四下无旁人,低声道:“康姨太太独个儿往太太屋里去了。她领来的人已叫扣住了,小桃姑娘正看着呢。”

  

  明兰道:“来的那几个,怕都是姨妈的心腹吧。”

  

  刘昆家的抬头,目中一闪佩服,道:“夫人所料不错,统共跟来了四个婆子媳妇,门房处还有六个家丁。这四个中,两个媳妇子原是姨太太的贴身丫头来的,两个是她信得过的管事婆子。不过……”王家两姐妹整日混在一道的好处,不单是康姨妈熟知盛家事务,王氏身边的人也对康家知之甚清。

  

  明兰问道:“有何不妥,妈妈快请讲。”

  

  到了这般田地,倘若康姨妈不倒,将她诓来的自己也吃不着好果子,刘昆家的道:“有一位祁妈妈,她原是姨太太的乳母,王家叫陪房过去的。”

  明兰眉头一挑:“她今日不曾来?”

  

  刘昆家的点点头,补充一句道:“祁妈妈年纪大了,始终是姨太太最最贴心的。”言下之意,康姨妈若要做些隐秘之事,就算旁人不知,祁妈妈定然知道,她又道,“不过,祁妈妈素来小心谨慎的很,怕不好诓骗出来。”

  

  明兰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忽俯身到刘昆家的耳旁低语了几句,刘昆家的心头一惊,愕然道:“正是,两个都是……这,夫人怎么知道?”明兰低头思忖了会儿,又在刘昆家的耳边轻声吩咐一阵。

  

  刘昆家的愣了下:“夫人,为何你不……”忽的住口,她本心思机灵,又办差多年,一转念间,立刻明白了。

  

  明兰微笑道:“刘妈妈是聪明人,替我办成了这事,我定然重重有谢。”

  刘昆家的额头冒汗,一咬牙道:“我这就去。”

  

  明兰摇了摇手,笑道:“也不必这么急。妈妈先去用些吃食,歇口气,回头我请屠大爷与你一道去,只消妈妈出个面,旁的事都不用操心。”

  刘昆家的应声下去,明兰又叫人去请屠大。

  

  屠龙今年四十出头,身形矮壮,面相富态,与凶神恶煞的屠虎实天差地别,可为人却极稳重能干,明兰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阵,他呵呵笑道:“夫人放心,这有什么难的。”

  明兰叹道:“请屠爷这般人物行此小伎,实是出于无奈。”

  

  屠龙正色道:“夫人说的什么话。侯爷从死人堆里把我们兄弟扒出来,如今我们哥俩有妻儿,有家业,能过上富足安耽日子,全仰仗侯爷大恩。夫人只管安心坐着,瞧好吧。”

  

  目送屠龙离去,明兰放下半颗心,这才领着绿枝缓步往王氏院落走去。

  往年夏日清晨的盛府总是热闹的,采买上的已从外头买回新鲜的蔬果鱼肉,几处厨房上空飘着清淡袅然的炊烟,然后丫鬟们就会或提或捧大大小小的食盒笼子往各主子处送早饭。粗使婆子们已然洒扫完园子,说笑着往下人厨房里领吃食,自己也眯着眼睛被丹橘拖下床。

  

  可今日,一路上冷冷清清,不见半个仆妇。下人们都乖觉的很,见各处大门都叫堵住了,侯府来的护卫下手无情,老爷身边的来福大管事又来传话,说一概不许妄动,加上盛老太太骤病,人人心头都各有嘀咕,只不敢出头来探问。

  

  刚到正院,只见几个丫鬟缩头缩脑的聚在门口,她们一看明兰来了,都肃然而立,不敢说话,王氏身边的一个大丫鬟轻声禀道:“姑奶奶来了。适才姨太太也来了,太太叫我等出来待着,说她们有话要说。”

  

  明兰道:“你们是聪明的,太太叫你们等在外头,自有用意。别学那不安分的,凑过去听主子说话,反害了自己。”

  

  几个丫鬟都忙不迭的点头,然后纷纷让开路。她们只听说钱妈妈叫打的半死不活,缘故就是偷听老爷太太说话。

  

  明兰接着往里走,绕过短短的一条回廊,离正屋尚几步之遥,就听见屋里传出激烈的争吵叫骂声——“…你说什么,居然是真的?!我是你亲妹子呀,你这般害我…!”

  

  明兰微微一笑,脚下不停,径直往里走,在门侧的站住,稍斜身子往里看去,只见王氏气的满面涨紫,扯着康姨妈的领子直嚷嚷,康姨妈却笑嘻嘻的去掰她的手,“妹妹慌什么。姐姐这还不是为你着想嘛。那老虔婆总也不肯死,压在妹妹头上,妹妹何时能出头?”

  

  王氏额头上青筋暴起,歇斯底里道:“姐姐的心肝可是黑的?那到底是一条人命呀!老太太千不是万不是,怎能谋人性命?!”

  

  康姨妈用力甩开她的手:“这会儿你倒来装孝顺了,既如此,当初你何必答应?”

  “我不过想叫她病上一场!以后就好好教养全哥儿,不也能安享天伦么!”

  

  “下什么药不是害人?”康姨妈冷冷道,“你还是赶紧把事情捂住了,待那老虔婆咽了气,人不知鬼不觉,以后这府里谁还敢给你脸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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