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默不给她回话的机会,已经垂下头温柔地吻住了她。
月光洒满两人的发梢,窗外辽阔的至上神界已变成了陪衬他们的灿烂背景。
“陛下,陛下?”斯薇摇了摇法瑟的手。
法瑟这才把视线从赫默和撒迦身上挪开,重新看着他们:“不好意思,刚想别的事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凯琳也加入了对话。法瑟才把注意力转移回他们这边,法王夫妇已经亲昵地挽着手走了过来。
赫默的外套上,白色皮草的绒毛衬轻拂着他的皮肤,使他精致的脸孔更有一种脱俗的气质。他对着法瑟和斯薇微微一笑:“哥,斯薇,你们的婚礼会邀请我么?”
“这还用问么,你可在邀请名单头几位哦。”斯薇已抢先答道。
“撒迦,我有点事想要问你。”法瑟若有所思地看着安安,“——想害你的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一出口,旁边的人都目瞪口呆。
“什么人想害你?”赫默难得着急,把安安转过来对着自己。
“什么人……想害我?”
安安看着法瑟的目光十分不确定。他竟打算在赫默面前暴露曾经关过她的事实么?
她的目光缓缓挪到了凯琳身上,又经过斯薇。凯琳的脸白得像纸,斯薇稍微淡定一些,却也有些站不住脚了。
但最终他还是重新对法瑟说道:“没有人想害我。”
“我或许拿得出证据。”
“不用了。”见凯琳露放松地舒展了四只,安安故作为难地耸耸肩,“或许凯琳只是进去跟我玩家家吧。”
“什么?!”凯琳急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根本就没有看到你,也不知道你被关在了哪里!”
安安恬静地笑着:“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那个女孩和你长得很像吧。不过,你不知道我被‘关’在了哪里,或许知道是谁把我‘关’在了那里。”
听见她强调“关”,凯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安安因羽萱花被关而不是被带走,原本是她不该知道的。
“除了凯琳,还有什么人么?”
法瑟平静的问题让凯琳惊慌失措地抓住斯薇:“斯薇,斯薇,你快解释,不是我啊。”
斯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默默将她推开,然后和安安对峙着。
“其他人么?”
安安观察斯薇的表情,发现这小姑娘的情商还真不是一般高,在这种关头了还临危不惧。又等了一会儿,安安微笑着看入斯薇的双眼,淡淡答道:
“没有了。”
“你确定?”
“我确定。”安安把手滑到赫默温暖纤细的手掌中,又瞥了一眼法瑟看向他们的眼,“我有些累了,赫默,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好。”
两人就这样草率地做出了离席的决定,没给法瑟留面子。
离开的时候,安安在法瑟耳边悄悄说:“我很喜欢你,但今天要陪陪我老公了……”在看见法瑟微微睁大眼的表情后,她满意地笑笑,重新依偎回赫默身边。
深夜。
阿斯加德外延的凤凰森林。
山林在夜间显得深不可测,又带着一丝丝黑暗的诡谲。从最深处传来了野兽嘶哑的嚎叫,音符被夜风吹得断断续续,森林正对的阿斯加德却依旧辉煌。
安安左顾右盼,提防着四周,朝一棵形状扭曲古怪的大树跑去。
树下站着一个神族男子,他的头发犹如吸收了月色的黑珍珠般垂在肩头,披风的面积也比寻常的人大上许多。听见身后传来动静,他回过头来:
“你总算来了。”
“这段时间我被凯琳看得很紧,基本没机会出来。不过现在她已经不是威胁了。”
阴凉的风吹落了树梢的叶,发出飒飒之声,像是鬼魂的哭号。残叶轻轻拍打着古老的树根,又在风停后隐入漆黑中。因此,安安的声音也显得有些冰凉:
“上次处理武器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森凉月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洒落,照亮了梅勒刚硬英挺的五官,梅勒的眼睛因眼眶深陷而载满了阴影。他把一个收卷递给安安,沉思了一会儿又说:“其实我不明白你这样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我不懂你的意思。”
“只要你向法瑟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就足够让他立即攻打华纳部落了。为什么还要以撒迦的身份重头开始?”
“这个问题我们不是一早就说过么,没有商榷余地。”安安的态度变得更加冷硬了,“让法瑟知道了我是谁,也就表示向赫默摊牌。如果赫默知道我是谁,我为他争取的成果,他还可能给我分享么?”
“这么说也没错。但法瑟城府深沉,跟斯薇在一起这么久他都无动于衷,要他重新喜欢上另一个人,需要花长时间?何况勾引法瑟迟早会被赫默发现,结果不会比他知道你是顾安安好多少。”
“对赫默而言,撒迦出轨和撒迦死了,前者明显要容易接受得多。”
“也是。”梅勒沉默了片刻,“那你考虑清楚再行事。”
梅勒走了以后,安安打开他递来的手卷,借着月色大致扫了一下,都是处理法瑟军队的问题。
梅勒和索尔果然都是一流的军人,就连溶液盒子的螺丝钉这种小细节都想到了。可惜的是,他们打得下江山,却未必有守江山的能力。
不过这也不用担心以后没有人会取代法瑟。
安安拿出通讯器,回了赫默一条信息:“我马上回来。”
安安把手卷装好,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阿斯加德城中心走去。
她和梅勒虽然目标不一样,走的路却完全一样。
梅勒因为贝伦希德的死,要弄倒法瑟。
她要得到那些最实在的东西。
九大世界里最有实在东西的女人是神后。所以她之前说想成为神后并不是在说笑。而住在撒迦的身体里,最快成为神界之后的方法只有一个——让自己的丈夫代替法瑟成王。
重新踏上帝都大道,那种在城外阴冷的感觉消散不少。羽萱花的芬芳香气一波一波地吹拂而来,让她更加放松了。
或许初恋是美好的回忆。
或许在她死后,法瑟真的后悔过。
或许换到一百年前,她最鄙视的女人就是现在自己这样的。
但感情这种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更如风一般易变,真的太不实际。
安安抬头看向下雪一般的羽萱树,伸手接住一些飘落的花瓣,轻轻将它们握住。
她想要的,仅仅是一些可以抓得住的东西而已……那些抓不住的东西,不会再碰了。
星耀神殿。
三月的春风带着点点潮湿,在深夜掀动了晶莹的树枝。窗帘像是醉酒了一般,在神界寂静的夜晚扭动着轻舞。
安安进入寝宫时,赫默正从冰柜里拿出红酒和加餐的面包。面包是夜餐专用的特制品种,非常酥软,就算睡前吃也不会消化不良。所以胃口一向很好的赫默毫不犹豫地拿了一大包。看见他发丝还有些湿润,小脸在琉璃盏烛光中被染得金黄,还如此孩子气地拿这么多吃的,安安禁不住笑了,但在赫默转过头时就迅速恢复了棺材脸。
“回来了?”赫默迅速把吃的都放回冰柜,快步走到安安身边,“累了吗?”
“饿了就去吃吧。”安安用下巴指了指冰柜。
“没饿。是没事做……”
如果赫默蹲着或者坐着,寻常人绝对不会猜到他会这么高——他那张脸还真是非常秀气,就算俯视安安,都还是只有巴掌大,这让他看上去多少有些不够成熟。
“撒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今天来吗?”他握住安安的手,靠近了一些。
安安摇头。
“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安安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但赫默不告诉她答案,只是默默地用那双深紫色的眼看着她。
她有些不耐烦,转身脱掉外套,但突然想起这一天是他们“例行公事”的日子。
虽然和赫默的关系比他和撒迦在一起时亲昵了,但他们在进行每月固定夫妻运动上的惯例还是没有改变。一来是安安怕他发现自己的身份,二来……跟一个男人上床,就算不是自己爱的人,他却一直叫着其他人的名字也不是那么愉快的事。
“撒迦。”
就是这样。
赫默从背后搂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道:“如果不累,今天也不要例外好么?”然后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我们好久没见了。”
“嗯。”
只要无视他对自己的称呼,其实两人在性生活方面是很协调的。赫默和很多男人不一样,在床上从来不粗暴,但节奏把握得很好,会让人完全没有痛感只有□,从而□焚烧不可自拔。时间长了,和法瑟那段激情又疯狂的回忆也渐渐被赫默的存在感取代。
这一夜,她依然是属于赫默的。
就算地点变了,那种熟悉的感觉依然将他们包围,就像曾经在海尼尔皇宫海神殿堂缠绵的无数个夜晚。
安安将手指插入赫默卷曲的短发中,仰着头吃力地呼吸,享受着被不断填充的幸福感,眼神涣散地看着房内摇摇晃晃的灯盏……
他依然在叫撒迦的名字。
贝伦希德的死让她永远不会忘记真正的自己,她永远无法变成撒迦。
所以,听见他呼唤着这个名字,安安的心里不是不难过的。只是……
她已经学会了麻木。
第二日下午,法瑟请赫默和安安一起到金宫用餐。
莱斯威、克瓦希尔、斯薇和小维希尔都在。看到赫默和法瑟关系如此融洽,大家似乎都放松了很多,唯独安安有些魂不守舍地坐着不动,偶尔还会撑着脑袋按住太阳穴,很是疲惫的样子。
“看样子昨天晚上在星耀神殿有过一场腥风血雨。”克瓦希尔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完全不顾旁边不断对自己做“嘘”动作的爸爸莱斯威。
“撒迦,你还好吧?”赫默关切地靠过去,伸手搂住安安的肩,“在我身上靠一会儿?”
莱斯威也是一脸沉重:“当着小孩的面,当着诸多神祗的面,请二人注意形象。”
周围的人都笑了,赫默却像是看不见他们一样坚持要抱安安。安安摆摆手,示意人多不要太腻歪,自己端起一口汤喝了下去。
“真羡慕你们。”斯薇以双手托住下巴,眨巴着大眼睛,“赫默殿下对自己的王后真好,如果某人也可以这样痴情就好了。”
“太多幻想。”法瑟淡淡答道,抿了一口酒。
“哼,我不要理你了,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