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惊讶的显然是就、赫连飘飘。
她十分确定,虞楚之那个略显吃惊的表情说明他是听懂了的。但是她又在怀疑他是不是没听懂——怎么可能有人会拒绝她?难道说,他是手头很紧.....
她再次试探道:“赏花是不要钱的。如果是虞公子的话......折花也不用钱。”
虞楚之还是柔声道:“花枝何堪折?还是远观勿亵渎之来得好。”
很显然,赫连飘飘不仅敬业,还有自尊,而且自尊心还特别强。在听到虞楚之这句话之后,她的脸由白转红,然后狠狠一拍桌,起身欲离去。
但是她刚一转身,手便被人拉住了。
拉住她的人是雪芝。雪芝对她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你别忘了你义母是怎么跟你说的。坐下。”
赫连飘飘也压低声音道:“这虞楚之根本就是个太监。他连和尚都不算,和上看了我也会动心的,你说他是不是——”
“坐下。”
赫连飘飘瞪了一眼雪芝,才不甘不愿地坐回去。
雪芝提起裙摆,坐到虞楚之的右侧,想了想道:“虞公子,怎么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的?”
虞楚之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自然是有心事。”
“左四爷大喜的日子,我们也不必想太多,将烦恼留到天亮以后吧。”雪芝抬眼,举杯,对他浅浅一笑,“来,我敬你。”
而虞楚之看了她很久,都没有回应。
倒是雪芝这一举动又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不少男人开始心理不平衡。这天下的好事都被虞楚之一个人占尽——武功、地位、钱财,还有两位绝世美女的相伴。
赫连飘飘也就罢了。居然连重雪芝都......
这时,虞楚之才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雪芝正准备饮酒,手臂却被不明事物碰了一下,一些酒水洒在虞楚之的身上。
“啊,抱歉。”
雪芝连忙从腰间拿出手帕,准备递给虞楚之。可就在伸出手的一瞬间,桌下有一只手绕到她背后,在她的背部轻轻一拍,位置恰到好处。她整个身体往前扑过去,不偏不倚趴在虞楚之身上。
这下骇人听闻了。
周围已经安静得让雪芝毛骨悚然。
同时,她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这个味道很熟悉,却又陌生得让她想不起来。但她只想着赶快坐直身子,脱离这个窘境。哪知道身子还没直起来,那只手又在她的腰际轻轻拍了一下。
接下来,虞楚之的樱花面具,和一双琥珀色的瞳孔便放大了呈现在她的面前。
她明显看到了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脸一离他很近。他稍微一偏头,便吻上了她的唇。
“嗯......”只是轻轻一碰,雪芝便敏感地后退。
但,他在和她唇瓣相贴的时候,先是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然后像是因美人突如其来的热吻而感到惊喜,笑意更深了一些。他非常“配合”地双手捧住雪芝的头,手指插入她的长发间,身体贴近她,舌头灵巧地撬开她的唇,探入她的口中。
不是这样。
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和周围人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她不想吻他,她不想靠在他身上......她更不想张口回应他!
可是她的武功远远不及他。在他放开她之前,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雪芝挣扎着,想用力地捶打他的胸口。可是她的手臂被他压着抬不上来。放在下面,又被他的衣服和桌子挡住。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到她已经无力反抗,疲惫地瘫在他的怀中以后,他才放开她。
周围人瞪着圆圆的眼睛,也是意料中的事。赫连飘飘惊得微微张口,烟荷的下巴似乎可以掉到桌子上。而左阳手中拿着一只筷子,另一只筷子已经掉到了地上。
在解释已经没有用,也再无颜待在这里。雪芝站起来,快速冲出大厅。
“什么?”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虞楚之站起来道,“雪宫主,没有关系,我知道你喝醉了......等等......”
这都是他的诡计。
雪芝一边擦着嘴唇,一边羞愤地往左府大院外跑。
这时,一道白色身影倏然闪过,停在她的面前。
虞楚之挡在她的面前。东风中,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衫。而那白衫将他高挑的身形勾勒得完美无缺。
他身后是花瓣飘零的梅树。
一轮明月下,梅花瓣透着淡淡的粉色,又带着夜色的清冷幽寂。
雪芝眯着眼看他许久,突然一拳朝他击去。
他一掌接下。像是接了少女的绣花拳头。
雪芝怒道:“我和你有什么仇,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你不乖。”虞楚之依然带着那抹温柔却有些冷漠的笑意,“三番五次让赫连飘飘纠缠我,是出于何种目的?”
“那是她自己对你有意思,与我无关。”天很冷。雪芝后悔不穿外衣便跑出来了。
“是吗?”完全不信的表情。
“况且,你不是清心寡欲得很吗?既然什么都没发生,又有什么好说的。”一边说着,雪芝一边强忍不让牙关打战。
“我不是清心寡欲,而是色心太大——在见过重姑娘这样的人间绝色以后,她那样的庸脂俗粉怎能迷倒我?”
“是吗?”雪芝学他学得惟妙惟肖。
“很冷吧。”虞楚之将她另一只手也握住,放到胸前捧着,“靠到我怀里来。”
雪芝狠狠地将他推开:“你有病!”
虞楚之道:“对了,听说你前几天才带人去了琼州?”
“是又如何?”
“那里怎样?”
“我是去办事的,不过之前去过很多次了。”雪芝抱着双臂,想了想道,“琼州景色很优美,海浪很壮观,而且一点儿也不冷。”刚说完她就觉得不大对,怎么跟他闲话家常起来?
但正当和他翻脸的时候,他又道:
“哦,我家老爷子上个月也去了琼州,打算去那里过年。但是前两天发病了。”
老人和孩子是雪芝的死穴。她又不忍打断他:“怎么回事?病情严重吗?”
“过世了。”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竟在霎那间让雪芝鼻尖一酸:“对不起。”
“没有关系。”
“不是的。我也失去过亲人......我知道你的感受。”雪芝摇摇头,“而且我失去的亲人很多,到现在为止,就只剩下适儿和二爹爹。大爹爹,我的另一个儿子,还有我的丈夫......他们都离开了我......”
虞楚之一直沉默着。
或许是喝得太多。这一晚她说得太多。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她立刻抬头强笑道:“不过还好,我现在的丈夫和我感情很好。我觉得以后肯定会好起来的。”她觉得这句话似乎太多余。
越说越多,越说越错。
许久的沉默后,虞楚之突然道:“你想杀了‘公子’,是吗?”
“是。”
“那如果你现在的丈夫就是‘公子’,你会怎样?”
“那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是真的。”
“这样的假设不成立。穆远哥不可能是‘公子’。”
“那我告诉你,现在我已经有九成的把握,穆远就是‘公子’。”
“那事实一定是那一成。所以你说什么都一样。”
“给我时间,我很快可以给你找到证据。你会发现你的枕边人,实际就是杀了你前夫和儿子的人。”
“我不需要你的证据。我自己会找到公子,杀了他,然后和穆远哥白头偕老。”
虞楚之又半晌不语。
许久,他从怀中抽出一样东西,扔在雪芝怀中,冷冷道:“你就是靠这种东西,来找你所谓的证据?这样下去,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事情真相。”
雪芝接住那东西,翻来一看,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个迷香。用了一半,上面有蝴蝶纹路。这个迷香是鬼母观特制的,但换了一个瓶子,所以全天下就这么一瓶。也是海棠用来迷晕柳画的那一瓶。
“你......早就知道柳画在哪里?”
“是。”
“那你今晚在宴会上是什么意思?”
“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会把那些可笑的计划实施到底——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和我预料的一样,傻头傻脑坚持了一个晚上。”
“可笑的计划?”雪芝恼怒,“被你看穿我的计划是你聪明,我认输,也自认倒霉。但柳画确实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我不从她身上下手,根本就无路可走。”
“你既然已经如此死心塌地地跟着穆远了,为何还要替以前的男人报仇?到最后发现穆远是自己要杀的那个人,岂不更痛苦?”
“无论你如何挑拨,我都不会相信你,更不会背叛他。”
“如果上官透没死呢?”
“上官透已经死了。”雪芝顿了顿,呼吸有些颤抖,“他抛弃我的时候大概就已经会想到,穆远哥总有一天会代替他,成为我最重要的人。所以......就算他没死,我也不会再和他在一起。”
虞楚之握紧双拳,面容在冷寂的月夜中显得更加苍白。他的手指在发抖,声音却平静得有一些可怕:“你不会背叛穆远,是吗?”
“是。”
虞楚之突然握住她的手,将那个迷香凑到她的鼻口前,然后用拇指轻轻一拨,盖子便掉了下来。雪芝当下意识到这一点,头往一旁拧去,虞楚之拧回她的头,把迷香强制按到她的鼻下。她屏住呼吸,倔强地和他对视。
但很快,她就憋不住了,吸了一口气。
然后,身体一软,倒在了虞楚之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