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因为救他,两人大冬天藏在结了冰的河里,把她冻着了,他醒来的时候,她正不舒服,发着高烧,声音沙哑,照顾他不算上心,但也不算疏忽。

他问她为什么要救他,她说,顺手。

他问她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照顾他,她说,她等人,顺便。

当年他就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孟莲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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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莲灵,这是他听过最好听的名字,听着很有灵气,他当时便想,她长得一定很漂亮,刚醒来那段时间,她的脾气好像不太好,两人共处一室,她时常不说话,他也静默之人,后来主动说话是什么时候?

他肚子饿了,据说他昏迷了两天,她都只给雪水给他喝,他醒来后,肚子很饿,那时候她狠的很,自己一个人不出声,若不是偶尔的咳嗽声,他以为她已经走了,若不是他主动和她说话,恐怕她不会理他。[$]

当年因为中毒,他双眼失明,什么也看不见,身上还中了三枪,行动不便,敌人四面八方在搜查,他们暂时只能被困在那处小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找到什么东西能吃的。[q]

后来他实在是饿极了,自己失明看不见东西,催着她去找东西吃,两人饿了三天,她也很饿,也许看他太可怜了,大发慈悲地出去找东西吃。

天寒地冻,寒风呼啸,他自己被留在黑屋里好长时间。眼睛看不见,时间就过得很漫长,漫长到他以为她丢了他。

后来听到咳嗽声他才安心了,那会儿河水都结冰了,她也很有本事,弄来几条鱼,随便用雪水煮了两人喝鱼汤,总算挨过饥饿。[3]

那一带当初搜查得很严,他们时刻都要担心被发现。

他那时候负责的任务是摆平东欧的恐怖分子,大意中毒后,他一直以为这任务无法完成,会影响到墨玦的行动。

他吃饱身子刚恢复点力气就想继续没完成的任务,被她狠狠地讥讽了一顿,顺便凉凉地说她都帮他解决了,并不是什么好心,只是那些人刚好惹到她了。

墨晔大奇,问她到底是谁,她不应,他也没接着问,她所说的解决,按照当时的情况是一个人干掉了一个军队近三百多人。[3]

他都未必做得到,何况是女人,后来恢复视力走出困境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摆平后,其余的都是毒枭的同党在找他们,那时候她病得很重,他又看不见,除了躲,什么也不能做。这样一直过了第四天,她的病没什么起色。

墨晔那时候血气方刚,她又不太礼貌,两人交流上有点问题,经常吵架,现在回想起来他自己都不相信会和一个女人无聊地关在屋子里吵架。

吵着,吵着,不知怎么的,她好像对他好了点,喝了三天鱼汤后总算寻到一点粥给他喝,自己拖着一个病体在照顾他。[f]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为了避开搜查,她背着他在雪地里足足走了半天,摔了三四次,又毅然背着他继续走,天寒地冻,自己一个人走都有点困难,何况要她背着一百多斤的他。他很佩服她的毅力,也是那时候开始对她有了莫名的情愫,或许早就有了,只是不想承认。

一个瞎子,一个病号,当时还真是有点患难与共的感觉,就在他很感激,很懵懂那时,结果得到的答案是,我不想被你连累,墨晔气得就差没撵她走,暗骂她不解风情。

夜晚天冷,两人身上都不爽利,一个病,一个疼,谁失眠睡不着,最重要是天气实在冷得诡异,两人没办法,只能靠在一起取暖。[u]

郁闷的是,两人身上都没什么劲装,并不能遮寒,墨晔索性就抱着她一起窝在墙角处,两人竟然还在角落里很严肃地讨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会为了一个很小的问题拌嘴,到最后的结果肯定太冷了,受不了,于是搂成一团。

他曾打趣,敌人没把我们打死,也许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要收了我们。

她说,你死就好,别拉着我。

那几个晚上,他的心情是特别好的,她再嘴硬,也要对天气服个软,紧紧地靠在他怀里过,两人偶尔聊天,她不是一个能聊天的对象,他也不是,很奇怪的是,他和她在一起话显得多了点,偶尔她都不耐烦,只见扇一巴掌让他安静。[5]

他当时错愕极了,第一次被人扇巴掌,气得想报复两巴掌回去,谁知她却若无其事地靠着他闭目养神,他一股火气不知不觉竟然泄了。

她不是一个会刨根究底的人,也从没问过他来历,好似杀人放火这事她看得习之为常,并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她甚至连他是谁都没问过,他后来想想才发觉,那段日子他很白痴,因为都在他主动和她说话的,她一般没事不会主动和他说话。[5]

有一天夜里他实在忍不住了,问,你为什么没问我叫什么名字?

她凉凉地反问,你叫什么?

完全是顺着风吹气的,他恼得拧她胳膊,她这人很奇怪,并不喜欢和人亲近,他要动手动脚肯定会挨揍,他气不过她总是动不动就动手揍他,于是变本加厉地拧她,仗着自己眼睛看不见吃了不少豆腐。

她反抗得累了,后来就随他去了,这把他乐坏了。

等他拧够了,她可能觉得自己是有点冷淡了,问,你叫什么?

他哪会在气头上,说,我在家排行老大,姓黑,你叫我黑老大。[2]

然后,他第一次听见她有这么明快的笑声,她说,你长着一张女人脸,叫黑老大,你真搞笑。

又一听她说他像女人,墨晔揪着她的头发欺负她,当时怪不得他,他和墨玦那张脸太惹火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实面目,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他在外界活动一直带着特制的人皮面具。

这些人皮面具都很精致漂亮,是他的组织中的人做的,当初的理由说,雌雄不分,说不定能用美人计,他和墨玦都不能幸免于难。[u]

这些人皮面具都很特殊,一般看不出来,那会儿她也没看出来,墨晔若不是还有一点理智在,早就撕了告诉她,老子长得很爷们。

这事纯属闹着就过了,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对她来说好像不重要,他那时候就想,等复明了,一切再慢慢解释清楚也不迟。

白天的日子好过许多,她去找东西,煮汤,两人喝着暖身子,靠在一起说些天南地北的事,都不聊自己的事,聊的全部是道上的事,还有当时东欧的情势,第一恐怖组织的崛起,新势力的蔓延,旧势力的衰败等。[4]

相对而言,白天的时间好过一点,没夜里的温度那么可怕,但那阵子他是很想挨冻受饿就等着晚上到来,他可以抱着她一起过,即便什么也不说,光是这么过他也觉得很惬意。

他不知道她在等谁,他没问过,有一天,她出去回来,给他带回了一副草药,碾碎了为他敷在眼睛上,那草药味道很令人恶心,他想作呕,她让他忍住,别去碰触,三两天后拆下来,眼睛就能看见了。

他大奇,问她哪儿来的草药,这地方根本就找不出,她说她有一名医术很好的朋友在附近,正好帮忙,并很肯定地告诉他一定会好,他只好忍住眼睛后来的麻痒和草药的恶心味。[b]

他不小心触碰她的手时碰上手臂上一团纱布,才知道她受伤了,走之前好好的,回来就受伤了,他想着,她肯定是为了帮他拿这副草药突围才受了伤。

即便她没说一字,他也知道。

当时他就暗暗发誓,他要一辈子对这个女人好。

他失明太久了,东欧那几个毒枭又不依不饶,她一个人带着他逃不了,只能复明了试一试,另外一个原因是,他想看看她。

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模样。

敷了草药的第二天,他的眼睛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候,她接到一条消息,匆匆忙忙地交代他明天若她没回来,再过一天他就去特维尔州的伏尔加河畔的大桥边等她,那地方离这里并不远,才一个小时的车程。他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她已匆忙离开,没有回来,他很着急,失明近十天,他的感觉已经很敏锐,知道时间过去太长了,附近偶尔响起枪声,他更是焦虑,怕她出了事,于是不顾一切扯下草药,幸运的是,他复明了。

有一枪伤在腿上,已好得七七八八,只有少许的不便利,但复明了,他已觉得很万幸,他当时立刻想去找她,不料才出来就看见孟莲灵。

她说,她回来了,她的嗓音似乎更沙哑了点,一脸病态,说了这句后并没有说太多,晕倒在他面前,他大惊,过去才发现她背后中了一枪,血迹几乎染红了衣服。

他匆忙间,什么也顾不上,只能抱着她回来,一直搜查他们的毒枭队伍竟然消失得一干二净,现场只余下血迹,什么都没剩下。

墨玦也来了,危机解除。

他的生命中自此便多了一个人,孟莲灵。

466 某人很想禽兽

这几年来,他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把她宠上天,只要是孟莲灵所愿,他一定满足,那段日子里每一个细节,过去这么多年,他依然记忆犹新,怎么也忘不了,只要想起,那颗冷硬的心就会变得柔软。[10]

那间黑暗的屋子,相拥的两人,彻夜谈天,相互取暖,她不算得上温柔的抚摸,上药,还有揍他,不知是不是那时候年轻,竟会觉得挨揍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他看不见,可依稀还听到水沸腾的声音,闻到鱼汤的美味,能感受到柔弱的她背着他一步步走时的喘息和辛苦,墨晔并非善心之人。[r]

当年她说救他只是顺手,照顾他只是顺便,她刚好也要等人,他又没求她留下来照顾他,若是换了常人,他定不会这么相待。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他大可以随意选择一种方式,何必以身相许,这都什么年代了,早不流行这套了,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在短短十天之内,他会恋上一个女人,甘心把她捧上天。

孟莲灵看着他回忆的脸,百感交织,他已是多少次在她面前回忆起那段往事了?她自己都数不清,粉拳握紧,她生生忍住心中涌起的恐惧,展颜一笑,“其实我也很喜欢当初自称黑老大的你。[f]”

墨晔微笑,目光宠溺,“还记得?”

“当然记得。”

“你很少提以前的事,我以为你都忘记了。”

“怎么会,有些事情刻在脑海里,不说并不代表忘记了。”孟莲灵笑道,转而催促道:“你一夜没睡,先去休息一会儿。”

墨晔颔首,他一夜无眠,想的,却是十一,那双冰冷倔强,带着恨意的眼眸,如芒刺背,他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不舒服。

可笑的是,本来那么坚决要用她来换孟莲灵的他,昨晚竟然犹豫了。[e]

虽然结果没变化,但是,优柔寡断,并非他的风格,他也明白,自己是有点动摇的,若不是孟莲灵的身体毒性太强,无人可解,他并不想…冒险。

但转念一想,十一和孟莲灵对他的意义相差太大,选牺牲她,保自己的女人,并无不妥。

叶薇载着墨玦在岛上绕了一圈,对墨玦来说,是现了一圈,墨玦几乎想要掐着她脖子让她回家,偏叶薇天生反骨,把车子开往海边。

沙滩上没公路上飚得那么猛,墨玦想要作怪,叶薇直接往凹凸不平处走,震得他一身不舒服,闹够了才把车子停下来。[3]

应该是说,摔下来的,墨玦美人趁着车速慢了点,双脚落地,双手一翻,直接就掀起重机车,叶薇反应快,跳了下来,在沙滩上滚一圈就起身了,不痛不痒,那辆可怜的重机车却翻倒在地。

叶薇夸张地笑,“哇,你不是这么记恨吧,谋杀亲妻啊?”

“你还敢说?”墨玦气得扑过去要抓她,叶薇机灵地往一边躲,笑声如铃,墨玦愤愤地拂袖,拿她无可奈何,阴着一张风华绝代的脸。

丢死人了!

特别是岛上有很多黑手党的精英,个个肯定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走了,回家!”他怒不可遏,发起脾气。

叶薇哪是乖乖听话的主儿,反而跳上岩石坐下来,“墨玦,你整天在家里孵蛋是吧?出来晒晒太阳吧,你看你八成都不知道太阳从东边升起还是从西边升起。”

墨玦冷哼,见她坚持也只好在一旁坐下。

这处海滩很安静,叶薇可真会挑地方,这是他和墨晔划出的私人海域,岛民没那胆子过来,孟莲灵平常喜欢游泳,除了墨老大会陪着她来,这里几乎没人会来。

很安静,沙滩也很安静。[%]

只有两顶遮阳伞。

“墨玦,你从来没说过你的事,说来听听。”叶薇笑着靠近他,戳戳他的肩膀。

他偏头看着她明艳的笑容,脸色稍缓,“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不是你老婆吗?除了知道你名字,你有一个哥哥,你是黑手党教父,我什么都不知道,没道理啊,随便说点。”叶薇诱哄着,她对他所知太少了。

“除了这些,没什么好说了。”

“…靠!”

“嗯,有,除了这些就剩下些杀人放火的事。[$]”

“…靠!”叶薇第二次吐出不雅字眼,看着他的表情像看怪物,“生命中只剩下杀人,墨玦美人,乖乖,你真暴戾又可怜。”

墨玦冷哼一声。

叶薇笑容一敛,“我又能说你什么呢?我貌似也是,杀人占人生多半时光。”

“绝配!”

“什么?”

“所以说我们是绝配!”

“绝你个头。”叶薇好笑地拍着他的脑袋,“夫妻性格要互补的才过得完美,这叫绝配?你哪门子的歪理?你也不怕打架打得天崩地裂?”

“你打不过我。[4]”墨玦淡淡地陈述一项事实。

叶薇唇角一扯,“打女人的男人,孬种。”

“薇薇,你动起手来,没人当你是女人。”墨玦有点想笑,哪个女人这么彪悍的,对上叶薇谁要动了什么狗屁的怜香惜玉的心谁就是自寻死路。

叶薇挠挠头,“我这么猛啊?我们来比试比试。”

“没空!”

“你坐着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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