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种错觉油然而生——

是不是当初在金銮殿上的英武侯也是如此?

纵然举世皆非,纵然倾尽天下,纵然要与整个世界站在对立面,

也要堂堂正正问心无愧地说出那句:“本侯爱慕公子无双!”

斯勇,伟哉!

教师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从最后一排起立,怒目瞪视着傲然而立的方君乾。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连嬉皮笑脸的凯文也难得神色凝重:“肖,你说寰宇帝是不是真的爱上了无双公子?——肖!?”

少年笔直的背影上那雪白的颈固执地梗着,然而一向烟轻雨淡的脸庞此刻竟一片哀戚,蒙上一层莫名的凄伤。

兄妹两吓坏了:“肖,你怎么了?”

突然有种,痛到透不过气的感觉……

抬头,正对上老人明亮睿智的眼,似乎感知到肖倾宇的觉察,霍校长朝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咦,校长似乎在和我们打招呼!”茱蒂惊奇地低呼声,但似乎又有些拿不准。

“好了。”正当方少帅和老教师们的矛盾要上升为一个顶点之时,校长开口了:“既然寰宇帝和诸位各持己见僵持不下,那这个问题索性由无双公子出面评断吧。

“肖主席,你是怎么看的?”

四周的空气变得寂静。

所有人,包括方君乾都在等待着肖倾宇的答案。

肖倾宇默默站起身。

白衣,

单薄。

茕茕孑立的身影略显萧瑟和寂寞。

孤冷如月光。

肖倾宇不言不语,便将自己的影子停伫在那人的生命里。

“肖某认为,绝世双骄应是相互倾慕的吧。”

师生大哗,难以置信。

笑意浮上方君乾唇角。

眼中的迷雾散去,是是非非在肖倾宇心中恢复一片清明。

“寰宇帝与无双公子的爱恨纠葛向来众说纷纭,肖某也无意争辩谁对谁错。

“只不过史书有载,庆历326年春,英武侯携公子无双前往企国游玩,路经企水河边桃花林,英武侯掠身上树,折下顶端桃枝赠与公子无双,无双慨然接过……”

如果能在开满桃花的阡陌途中与你重逢……

如果能深深相爱过……

那么,再遥远的守候

也只不过是

蓦然回首时那短短的一瞬……

肖倾宇的声音轻柔飘渺,如梦如歌。

“寰宇帝言:‘桃枝为约,苍天为证。此情——上穷碧落下黄泉!’

“其实何必等到金銮殿上的红线结发?

“肖某寻思着,应该就在那红巾少年温柔将桃枝递与他的那一刹那,无双就注定为其沦陷了……”

这一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的争论,终是尘埃落定。

肖倾宇独自一人在佳人湖畔。

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坐于长椅上,反而抱膝坐在湖边。

他低头,看到湖面上自己的影子摇摇晃晃。

对影成双。

方君乾终于找着了他。

很自然地坐在他旁边,方君乾也在看着自己湖中的倒影。

冷不防道:

“我就知道倾宇当时一定会站在我这边。”

淡淡反问:“为何?”

“因为你我都懂。”

你我都懂。

在这个世上有一种感情,世人不冠它以爱的名义,它却偏偏比爱来得魂牵梦萦、刻骨铭心,

直叫一世的骄傲,都化作血泪洒尽。

方少帅从地上随意拾起一扁平石片,放在手中掂量了掂量。

站起身,以一个漂亮的姿势将石片射出!石片在平滑如镜的湖面上激起一连串的水漂。

“倾宇也来试试?”

将手中的石片抛给白衣少年。

“倾宇当时有没有迟疑过?”

笑意千千:“倾宇,你说无双当时有没有迟疑过?”

自嘲一笑,肖倾宇起身投出石片。

不断激起的水漂在湖面荡起惊艳的弧线,缥缈了白衣少年似有若无的轻叹:

“肖倾宇当时,定是疯了……”

第十二章

“林教授,这次的事件是肖某的责任,实在很抱歉。”

“肖主席,”林海博看着面前这个清华无瑕的白衣少年,无声叹息,“所有老师都没想到,你会和方君乾站在一起。”

“你是我林老头生平所见的最出色的学生,聪慧缜密,前途远大,所有人都对你寄以厚望……”

肖倾宇轻垂眼睑:“肖某让您失望了。”

林海博显然余怒未消:“我教了这么多年的书,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学生!少跟那小子混一块儿!”

“少帅心直口快,言语之中若有冒犯之处还希望林教授不要见怪。就当肖某替少帅向林教授求个情。”

“出来啦?”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方少帅拍拍他的肩,同情道:“那老头没刁难你吧?”

肖主席冷着一张脸,语气不善:“再这么下去肖某在平京大学什么都不用干了,光替少帅赔礼道歉的时间就不够。”

“那老头——”

“不要一口一个老头。林教授一生兢兢业业桃李满天下,肖某是很敬佩的。”

方君乾从善如流地改口:“林教授为难倾宇了?”

“少帅因逞一时口快得罪之人不计其数。以后切忌韬光养晦,惹出事来还不是肖某替你收拾烂摊子。”

方君乾嬉皮笑脸道:“一世人两兄弟。本帅天性如此,倾宇就替我多担待些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肖主席无奈摇摇头扭头便走。

方小宝暗笑于心,连忙跟上。

两人并肩漫步在大学校园里,一个白衣漫卷,纤尘不染;一个西服熨帖,帅气邪魅。

无瑕完美,中西合璧。

同时走在林荫小道上,师生的目光怔怔追随了一路。

方君乾生来就有一种男儿阳刚的明艳,有如露浥红莲,血染山河,杀伐而来。

而白袍宽袖的肖倾宇,总能让人联想到佛前一朵静静白莲,清绝地绽于水上,连影子都是纯白无暇的。

方少帅也在盯着肖倾宇看。

简简单单一件雪白的长袍,穿在肖倾宇身上就比别人多出了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只不过眼下西服盛行,当年国父孙仲恺设计的恺装(参考中山装)更是风靡时下,古典长衫早已无人问津。

其实整个平京大学里,喜欢穿白衫长袍的也只有这么一个肖倾宇。

“倾宇身形修美,穿西装也应该很好看。”

“若是所有人都穿西服,肖某怕几年之后真会无人穿戴我华夏服饰。”

方少帅瞥了他一眼:“方某认为国之孱弱正是因为闭关锁国固步自封,我年轻一辈要强国富民自要与时俱进革旧迎新,师夷长技以制夷。

“俗话说衣食住行,这服饰排行第一,服装的改变也正代表着社会的进步。”

肖主席淡淡反驳:“肖某则认为各国文化都要求同存异,一味模仿他人进而失去本民族灵魂,即使崛起于民族之林,也终将随波逐流失去自我。”

方君乾不以为然:“这离我们已太过遥远,倾宇不觉得应该注重眼下吗?”

“不远。”肖倾宇说得笃定,“肖某与少帅打赌,五十年后我华夏服饰定会再度复兴继而风靡全球。”

方君乾眯起眼,似笑非笑:“行,打赌就打赌。看五十年后孰是孰非!”

这便是两人的相处模式,偶尔意见有差异有分歧,也会开诚公布坦诚交流,

最终达成共识,形成统一。

方君乾忽然压低声音:“倾宇消息灵通,应该已知道倭桑的那个什么人鱼亲王已到达平都了……”

“是仁裕亲王好不好,拜托少帅以后少给别人乱取绰号。”

又被训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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