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怎么哭了?”思莞站了起来,睁大了眼。
温父却明了了,温软了眉眼,叹了气,走到妻子的面前,把她揽入了怀中——“蕴仪,你看你看,阿衡的飞碟来了,把我们的女儿带回来了,你还哭什么?多像一个傻孩子…”
那泪水,晶莹的,缓缓滴过,温柔的,属于妈妈的,眼泪。
阿衡望着妈妈,呆呆地望着,眼泪像是旷日持久,从心底攀爬,直至眼眶。
她无法汲取到世间美丽的光芒,因为这眼泪太过热烫,因为她把所有的爱一瞬间聚集在眼中,而这爱,涌动着,有了昭示之名,昂首而骄傲,洗却了悲悯,变得无暇…
阿衡知道,这一刻,她才缓缓微弱而艰辛地扎根在不属于她的土地上,而这土地,容纳了她,逐渐融入她的血液,成为她的,爱她的,珍爱她的…
于是,终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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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父只有一个月的年假,休完了,应上头的命令,匆匆返回了军部。
临行前,叮嘱了阿衡,让她离三人帮远一点,说是她跟着他们要学坏的。
“我们阿衡,多淳朴善良的一个孩子呀,可不能跟着这帮死小子学坏,知道不?”
他身为一个希望自己的女儿贤良淑德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父亲,这些担心,是绝对有必要的。
嘴上说是“这帮死小子”,话在心中,原本只有一个,便是——言希。
言希是一个有魔力的孩子,总是将生活充满变数。他无意把可心疼爱的那个少年妖魔化,可是,他总是走了极端,却把事情做得无可指摘,做长辈的完全插不上手,他成长的轨迹总是按着自己既定的方向行走,让人猜不透将来和结局,完完全全本真的一团雾。
他的一片私心,自是希望女儿一生安然无忧,平安喜乐,最好是做个小女儿姿态到地老天荒。
为此,便是父辈有了个约定,他也是不愿让阿衡和言希凑在一起的,如果可以,阿衡年纪大了,他想要依着自己和妻子的心意,为女儿寻一个更加安全幸福的归宿。
这归宿,自不会是言希。
他盘算得妥帖,想着为亲生女儿铺一条康庄大道,却不曾料到,这个尘世,有一个词,推翻了他所有的打算,便是——命运。
可,你说,若是命运未有纠葛,言希和阿衡,固守着两个极端,凭什么那年那月那日会相遇…
阿衡微笑着,答应得乖巧——爸爸,我知道。
可转身,红烧排骨清炖排骨冬瓜排骨粉蒸排骨每天翻新做的乐此不疲。
有些事,预见到,是一回事。
若是,想要阻止,又是另外一回事。
温爸爸看着言希看得了然,战战兢兢觉得这少年是异数,却不知,一场笑谈,一厢情愿,他的女儿恰恰也成了言希生命中的异数。
他看透了言希,却忽略了,对着自己的女儿,应该持着,怎样的看待…
他自以为自己清楚明了,带着身为大人多走了桥吃了盐的经验,秉持着理智的优越感,可是,却无法清楚,掌控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吸引力又是怎样的困难…
他在圈外,因着血缘和善意,为圈内人担忧得恨不得全权安置;可是,圈内的,喜悦或悲伤,除了用呼吸和心跳去感受,又怎么会存在一丝不安和理智的可能性,把所有的思绪理清,把所有的不圆满周全…
他是一位父亲,却只能在圈外一个人怜悯。
而这怜悯,尖锐了那男孩女孩的纯真与缺憾,显得格格不入,苍白而无力,就如同洒在大地的白月光,又怎能看着这空白的光明汲取到温暖…
更何况,相遇了的,又怎知是注定钟情的。
正如,钟情的,又未必是有福分相守的。
如此费心,多了什么,少了什么。
chapter21
Chapter21
自从知道阿衡是思莞的亲妹妹,班中的女孩子们反倒开始不好意思了,益发不愿同阿衡接近,但碰面了,会打个招呼问个好,含含糊糊遮遮掩掩的。
阿衡心底,却是松了一口气。
“这姑娘又傻笑,您高兴什么呢?”辛达夷抓抓头顶的黑发。
“林敏敏和我,打招呼了。”阿衡弯眉毛。林敏敏就是那个和她结梁子的姑娘。
“傻样儿!”辛达夷笑。
“靠!你们俩别没事闲磕牙了行不行?帮少爷我把这堆东西处理掉!赶紧的!!”言希在旁边晃着一沓作业本吼开了。
“言美人儿,您老貌似是从高二晃回来的,不要告我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不会…”辛达夷阳光灿烂,终于逮住机会吐槽言希。
“本少不是不会,是懒得写,切,你们这帮小土豆是不会了解我的。”
“谁小土豆呀?言希你别仗着自己多吃几天饭就得瑟不下你了!”
“少爷我会啃排骨的时候你丫还没长牙呢!”言希打了个哈欠。他昨夜熬夜打游戏了。
阿衡翻了翻言希的作业本,苦笑,有些头疼。
他到底攒了多久的作业没写了。
“达夷,你物理化学,我政治历史。”阿衡拿起一叠作业中的四本,分摊了两本,递给了辛达夷。
“我们为毛要替他写作业?!!”
“你们为毛不帮我写语数外?!!”
两个人一起跳脚。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阿衡微笑,乌眸一片温柔波光。
“温衡你丫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卡带?”辛达夷急了。
“呀!本少刚刚说的明明是地球话,温衡你怎么听不懂?!!”言希瞥眼。
“敢情你丫还会说其它星球话哈?”辛达夷听言希的话说得忒别扭。
“噢,我火星的,来你们地球考察。”言希露齿一笑,晃花人眼。
“火星是啥样的?”
“和地球一个样呗,蓝天白云,椰林树影,水清沙白…”
“那是麦兜的马尔代夫,别抢猪台词!”
“我和小麦本家,本少属猪,它不会介意的…”
阿衡不动声色地闷笑。
看吧看吧,她就说,不到两秒钟,这俩人就偏题了。
“上课了上课了!辛达夷,你怎么这么多话!”班主任林女士走进班,敲了敲黑板擦。
“言希还说了呢!”辛达夷不乐意了。
林女士汗,选择性耳聋,只当没听到,开始讲课。
言希皮笑肉不笑,长腿使劲儿在桌子底下踹了辛达夷一脚。
辛达夷嗷嗷嗷。
“早知道,老子就不专门换位儿和你丫一桌儿了!”
“本少还不乐意跟你同桌呢,显得我跟你一个水准!”言希修长白皙的指轻敲下巴,懒散的样子。
阿衡转头,看着两个人,歪头笑了。
牙齿整整齐齐的,米粒一般,好看而温柔。
“看戏要收钱!”言希笑,伸出漂亮干净的手,一根根的指,白皙若玉,指节削薄。
“说什么,听不懂…"阿衡边摇头,边转身,慢慢悠悠的。
“又装傻。”言希望着阿衡的背,清淡开口,可是语气,却带了熟知和戏谑。
“你们很熟吗?”辛达夷嘀咕。
言希但笑不语。
不多不少,刚巧知道。
不深不浅,恰是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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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叫思莞吃晚饭时,他正在赶作业,再看,竟是高一的英语。
“言希的?”阿衡皱了眉。
“嗯。硬塞给我的,让我今儿写完。”思莞奋笔疾书。
阿衡却伸手,把作业本从桌上抽了出来。
“不行。”她摇了摇头,眉眼微微的收敛,澄净的山水起了雾色。
“嗯?”思莞抬头,不明所以。
“不能这么,惯着他。”
思莞迟疑——“这是言希吩咐的…”
“交给我吧。”阿衡温和一笑,声音糯糯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