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却被攥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黑暗中,站着一个人,身躯模糊,样子模糊,只有一双眼睛,迷迷糊糊地,带着氤氲的桃色和醉态。
它摸索着她的脸庞,一点点的,眉毛,眼睛,鼻子,脸颊,软软的指尖,带着酒气,却冰凉刺骨。
阿衡打了个寒颤,想要挣脱,却被它抱得更紧。
她几乎不能呼吸,只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下,缓缓的,有力的。
他开了口,平淡而尖锐的声音——“你是谁?”
阿衡不作声,知道这人喝醉了,没了理性。
它摸到她的长发,轻柔韶过的指腹——“女的。”
阿衡哭笑不得。
而后,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怎么和阿衡的气味一样?”
阿衡抽搐。想说一声言希你别闹了喝醉了就做个乖宝宝不要胡闹乖乖听话知道吗。
话没说出,黑暗中,那人擎住她的后颈,迫着她,抬起了头,低头,疾风暴雨,吻了上去。
她傻了,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却辗转着,舌头舔了她的唇,诱惑着,温软的带着香醇的酒气。
阿衡羞恼,不能成言,怕大声喊叫,坏了言希的名声,只是死命地推他。
那人舌尖舔过,却笑了,眯着眼,低头,使劲吮吸起来。
阿衡急得满头大汗,那人的指在她腰间,却越攥却深,固执骄傲着——不放手。
他心中一团火热,有种滚烫的欲望无法排解,渴求着,想要撬开她的齿,右手握住了她的黑发。
柔软的,像绸缎一般的,却镶嵌着一只怒放的…蝶。
冰冰凉凉的,水晶。
那是他为阿衡所绾。
他一瞬间,松了手,脸色惨白。
chapter56
Chapter56
阿衡知道言希清醒了,又想起他平时的小孩性格,肯定要纠结个没完,眼神一黯,攥住他惊惶后退时的衬衣袖口,踮脚,又将唇覆上。
言希全身都僵硬了,他睁大漂亮的眸子,看着她,想要开口,阿衡却横了心,双手攀附在他的颈上,微凉的唇温,吻得更深。
她没有了退路,在彼此唇舌中,推杯换盏,酒意更深。
少年的瞳孔紧缩,眼中是她的影。
阿衡的眸光山水明净,微微掩了眉眼,迅雷不及掩耳,把他使劲推开,在黑暗中,踉踉跄跄,跑到洗手池前,装了极明显的呕声,用手快速怄喉咙,反胃了,一阵呕吐,把刚刚喝的酒吐了出来。
那少年,打开了灯,看到阿衡已经吐得昏天暗地,脸色红得发烫,洗手间的酒味,一瞬间变得很重。
他上前,拍阿衡的背,阿衡却被口中残液呛住,猛烈地咳了起来。
言希把她扶起来,阿衡却软软地瘫在他的怀中,双眼半睁,脸色绯红,醉得什么都不知晓了的样子。
少年拧开水龙头,用手接了水,微微叹气——“阿衡,张张嘴。”
阿衡迷迷糊糊呓语了一声,乖乖张了口,就着他的手,吸了水。
“你乖哈,漱完,吐出来。”言希轻轻拍着她,哄着她,把水吐了出来,拿干净的纸巾帮她擦了嘴。
阿衡眸中精光乍泄,又垂了头,喃喃嘟囔着醉话。
言希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阿衡确实是醉了,否则平时那么冷静的一个人,是不会主动亲他的。
可是,又觉得自己对阿衡做出这样的事,即使是醉了,也无法原谅自己。
这是阿衡,不是别人,不是用酒后乱性四个字就可以全然概括,不是用一场恋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亲吻。
如果阿衡当时没有醉,知道是他强吻了她,依她的性格,这辈子都会和他有隔阂,说不定,逮住哪个可以冷淡的机会,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于是,心中似乎万幸她是醉了的。
他惴惴不安,只想着自己占了阿衡的便宜,绕了一大圈,却没想到自己也是被阿衡占了便宜的。
“言希,你没事吧,吐酒了吗?”洗手间外,是思莞清晰的嗓音。
“我没事,阿衡喝醉了。”言希把阿衡扶了出来,思莞睁大了眼睛,有些吃惊。
“怎么醉成这个样子?阿衡不是挺能喝的吗?”
言希摇头——“不知道,应该是喝得太多了。我带阿衡先回家,你跟阿姨爷爷说一声。”
思莞望着窗外——“下雪了,她这样醉着,很容易感冒,先把阿衡扶回去,休息一会儿,等她醒了,再走。呃,她刚刚不是吐了酒吗,散了酒气,很快就能醒。”
窗外,鹅毛般的雪花已经扑天袭来,不过才些许的时间,有什么东西,似乎改变了。
言希心中烦躁,却面无表情,平淡点了头,扶阿衡回去。
思莞想要帮忙,言希却不着痕地皱了眉,揽着阿衡,走得更快。
思莞微笑,他的眉眼又是平时的温煦绅士,似乎不久之前,和言希针锋相对的那个人,并不存在。
阿衡闭着眼,有些伤脑筋,到底什么时候醒来时机比较恰当。
言希这么瘦,她担心自己的地心引力过大,一不小心把他压回地表。
她又重新回到嘈杂的人群中,筵席的气氛依旧热闹融洽,不睁开眼,依旧清楚。
言希把她交给了妈妈。妈妈握着她,手心很暖很暖。
她絮叨着,阿衡怎么醉成这个样子早知道这孩子逞能就不让她喝了,不过思莞你也是只顾着和孟老喝酒连妹妹都不知道帮衬着。
思莞哭笑不得——妈,是你让我陪孟老喝酒的,妹妹醉了怎么全怪我。
温母也恼——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两个死心眼的,让你去陪酒你还真从头陪到尾啊,阿衡也是,一杯接着一杯,谁让喝都傻着脸去喝。
阿衡听着听着,笑了。撒娇似地,揽住了母亲的脖子,把头抵在她的颈间——“妈妈,妈妈,妈妈…”
温母心疼了——看把孩子喝的。阿衡,是不是胃里难受,跟妈妈说,妈妈帮你揉揉。
阿衡笑,眼角几乎泛了泪——妈妈,我可难受可难受了,你抱抱我,我就不难受了。
温母愣了,胸口疼得厉害。
像是有人把她的心剜走了,又还了回来,伤痕却永远无法痊愈。
她笑了,那笑容真温柔好看——“好,妈妈抱,妈妈抱抱我的小阿衡。”
一瞬间,女儿似乎变得很小很小,没有她的呵护就无法生存的羸弱。
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残忍。
同一席的孙家伯母却羡慕了——“蕴仪,你真是好福气,家里有个姑娘就是贴心。”
温母却红了眼眶,声音有些难过——“我的阿衡很好,可我,待她却不够好。”
孙家伯母愣了,半晌,才笑——“这是哪里的话,一家人又有谁待谁好不好的说法,你当母亲的,主意拿正了,对孩子们不偏不倚就够了。”
温母想了想,心中越发惭愧,看着女儿,目光又怜惜了几分。
侍应生端了一杯醒酒茶,温母喂女儿喝了,阿衡骑驴下坡,发挥了醒酒茶的神效,“醒了酒”。
孙家伯母爱笑,望着不远处和自家儿子打闹,整个筵席分寸都拿捏得极好的言希,表情暧昧地看着阿衡——“蕴仪,你还愁什么,儿子这么好,女婿又这么优秀,就等着享福了。”
阿衡红了脸,想起了言希刚才的荒唐,嘴唇发麻。
同桌的,还有一个是跟孟家交好的夫人,摇摇头,得意开口——“蕴仪,我看你还是让阿衡少和言希来往,孟家的姑娘看上他了,孟老爷子一向对孙女百依百顺,肯定答应,你们家,别到时候别面子上弄得不好看。”
温母连同孙母脸色都不豫了。
听听这话,好像别人都怕了他老孟家似的。
温家孙家是一个园子里的邻居,本来关系就好,孙母有些看不惯这些人巴结孟家的嘴脸,淡哂——“这话就不中听了。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之分不是,小希和阿衡从小就订了亲,那孟姑娘又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再说了,言老和温老是什么关系,和孟老又是什么关系,谁亲谁远还指不定呢。”
言老和温老是一辈子铁铮铮换帖的亲兄弟,孟老是文职出身,平时一股子酸气,俩将军都看不上眼。
那位夫人知道孙母说的是实话,讪讪地,岔了话题。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N个女人电视剧。尤其,当这一群女人都是有学识有见识的,这个戏,就更有深度以及广度了。
阿衡听得津津有味,想起父亲带她下茶馆子的时候,一些说快板相声的隔壁城先生。
本来大家明讽暗骂各家丈夫政敌家眷杀人完全不见血,语言高雅,情节跌宕起伏,相当和谐的宴会,却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和谐的因素。
孟黎瑁孟姑娘是也。
阿衡纳闷,这姑娘,怎么跟背后灵似的,说飘就飘出来了。
她指着阿衡,情绪激动,生气地指着她——“温衡,你和言希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大家都说你们俩有奸情。”
阿衡囧,姑娘,奸情两个字是这么用的么?
当然,所谓大家,就是指唯恐天下不乱的以孙鹏为首的无数曾经遭受言希摧残的小少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