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阿衡不说话,想从他眼中看出端倪。

思莞却抚了她的发,勉强笑道——女孩儿长大了,心总是偏得厉害。所幸有血缘,我还是你哥哥。

所幸,不是敌人。

分割线

夜间,DJ YAN做节目,轻声嘀咕了一声,要是现在有一碗红焖排骨饭就好了。

听众打电话开玩笑,说要给他送过去。

DJ YAN知情识趣,含笑,说多谢多谢,只是我有些挑食,五味中有三味不喜,不用麻烦。

不喜甜食,不爱苦味,不能尝酸,能吃的也就只剩辣和咸了。

阿衡知道他晚上没有好好吃饭,听着话语哀怨落寞,心中好笑,到厨房做了排骨饭,用饭盒盛好,又想起言希穿得单薄,夜晚寒气重,拿了个厚外套,坐公交,一并带到了电台。

电台门口,有记者,话筒和摄影机围了个水泄不通。

阿衡绕道,却隐约看到,包围的人群中,那个眉眼明媚的人。

噢,是楚云。

楚云也朝电台走,旁边的记者追着赶着问,是不是探DJ YAN的班。

阿衡被挤到了一旁,饭盒歪歪扭扭,险些挤掉。

楚云带着官方微笑,说我和DJ YAN只是朋友,你们不要多想。

其中一个记者眼尖,看到楚云手中拿着一个饭盒,惊道——难道,是给DJ YAN送饭来的。

楚云拉下脸,说不是。

转身,走得很快,高跟鞋摇曳生姿。

阿衡呆呆看手中的饭盒,喉中梗着说不出的东西。

叹息,坐在了电台门口,寒风中,一口一口,把饭和排骨吃完。

吃到最后,饭和肉都凉了,夹在胃中,很不舒服。

看表,时针已经快指十二点。

言希的节目,也快结束了。

阿衡把饭盒放下,拿着外套,上了三楼演播室。

工作人员问她有什么事。

她说,要找言希。

工作人员问她和言希是什么关系。

阿衡滞了滞,笑,说我是他妹妹,天冷,给他带件衣服来。

双手铺开了外套,是言希常穿的那件。

工作人员放行。

阿衡走进去的时候,却意外,没有见到楚云。

而她的言先生,坐在玻璃窗内,雾蒙蒙的,带着耳麦,蓝色毛衣,懒懒散散的模样。

忽而,有些像了,在家中,方睡醒的迷糊样子。

阿衡抱着衣服,是呵呵笑了的。

他抬眼,看到了阿衡,怔了怔,也笑了起来,口中劝解着电话中另一畔的迷途羔羊些什么,却是抬了手,向她手舞足蹈挥动了的。

阿衡吸鼻子,捂眼。

好丢脸= =。

走了过去,隔着玻璃,冷热相遇,雾煞煞的,言希的面孔看得并不明晰。

她低头,言希的口张张合合,说着什么不温和却依旧柔软的词语,早已没了少年时的鼻音,清亮带着磁性,很是好听。

果然,和从收音机中听到的,并不相同。

她伸手,柔软的指贴在了玻璃上,窗上的雾气化开,在她指间的暖中。

言希看她,宠溺了眉眼,伸出手,从下向上,五根指,一根一根同她重合,紧紧深深贴合。

他趁着空隙,轻轻,开了口——等我,宝宝。

一字一字,无声。

另一旁导播室也在一直等待的楚云站在那里,看得分明。

她笑,问一旁的office lady——姐姐,你见言希这样温柔过吗。

她指着那两个,温柔得捉摸着,用这样的方式安谧拥有彼此的影,堪堪,流下了眼泪——姐姐,不要同言希说,我来过了。

或者,为什么这么不平等,她来的时候,他毫无知觉。

原来,你的阿衡,已经归来。

Chapter78

阿衡做家务的时候,整理放杂物的抽屉,无意看到两张紫竹院公园的门票,截止日期是农历十五。

还差两日。

她问言希,言希的脸色变了变,说是电台发的,过年福利太怪,除了卫生纸白糖奖金,各个公园的门票也发了不少。

又说,老城谁不知道紫竹院公园不要钱,难为他们捣鼓几张门票唬人。

而后转折,僵硬开口——阿衡,没什么好看的,统统是竹子,你想去哪儿,我过几天闲了带你去。

阿衡看他脸色极度难看,清秀飞扬的眉快纠到一起,反倒好奇,笑了笑说——不用麻烦你,我在B城许多年还没逛过什么公园,明天抽空了,我喊着小虾一起去,他今年高考,天天憋在家里学习,怕是要闷坏了。

小虾知道她回来,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姐你不要谁也不能不要我啊,谁不知道你最爱的就是我,所以你一定不是故意离家出走的对不对。

阿衡笑,看着那双孩子气的眼睛,嗯嗯点头,姐最爱的就是小虾。

小孩儿摘了鸭舌帽,明亮了眼睛,笑得天真。

年前言希拿了一笔钱帮爷孙俩开了一间杂货铺,家中景况好了许多,只是何爷爷身体一直不大好,衣食住行,需要人照顾。

好在小虾已是个小小男子汉,常常鼓着腮帮子憋出孤伶伶的一块肱二头肌,得意洋洋地秀给阿衡言希看,那样可爱地示意,他已经长大,哥哥姐姐不必担心。

阿衡去找他的时候,念叨着小孩儿小孩儿,可是转眼,小孩子也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皮。

那年,初见他的时候,还是个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的模样,低头了,便能看到他盲目崇拜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他拉着她,姐,你吃不吃糖堆儿,我给你买,前面张伯伯卖的,一个个大山楂,水晶似的糖衣,可好吃了。

阿衡笑着说好。

只是,一串,大半落入他腹中,还搭了阿衡一块干净的手帕——给小孩儿擦嘴!

小虾说——姐,你下辈子做我亲姐姐吧,你正好没有亲弟弟!

阿衡却低了声——我是有个弟弟的,他…同你一般大。

小虾恍然——是姐在云家时的弟弟吧,他现在在哪儿。

阿衡说——温家不喜我和他们联系,我只是常常和医院打电话,知道他做了手术,去年病愈出了院。

小虾迷迷糊糊,装老成——那很好,很好。

他看得阿衡眼中的难过,却不知道说些什么,那很好,却终究不知道哪里好。

虽然那人病愈了,却是再也见不到的最亲的陌生人。

这代价,何其大。

小虾小心翼翼地看阿衡脸色,阿衡却笑了——唉,天下当姐姐的心都是如此,总是希望你们好,时时刻刻因为你们年幼几岁而揪心,恨不得替你们快些长大。

小虾看她眼中有泪光,哈哈干笑——姐,他一定是想你的,跟我一样,我懂他。

他拍胸脯,说我懂他。

阿衡拍拍他的肩,不说什么,笑着拉他的手,朝紫竹院走去。

紫竹院,据传有五十万余株竹,大半深紫枝干,小桥流觞,高雅而有风格,极容易让人想起竹林七贤的文名雅事,虽然,二者没有丝毫联系。

小虾说,姐,你知不知道,紫竹院有一个传说。

阿衡抚摸着竹子长细的枝干,凉淡而光滑,耳边臆想出管箫之音,靡靡而温柔,歪头,问他——什么传说。

小虾神秘兮兮——传说两个人手牵手走过这里的,不管是不是情侣,这辈子,都必然陌路。

阿衡呵呵笑,不以为然。

身后,却突兀地传来了声响——你最好相信。

阿衡转身,公园的长凳上,坐着一个穿长风衣的男子,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面目周正。

阿衡望着他,是十分眼熟的人,却一时想不起。

那人微笑,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副金丝眼镜,戴上,看着她,点头示意。

阿衡的目光变得有些戒备。

这个人,是林若梅身边的秘书,被称作小陈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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