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该犯的傻也都犯过,蹲在马路牙子上看过星星结果B城沙尘暴,做建筑设计图的冬天吃过大姑娘都喜欢的哈根达斯最后嘴都冻麻了,夏天放烟花矫情一句他妈的真美蚊子直接能往胳膊上搭窝。

就这么,凑合了两三年,从言希耳聋开始,到言希冒着雪,坐着火车,去江南找一个长得不好看不爱撒娇不中用的温衡。

言希给他打电话,说达夷我刚刚吃了排骨面,和阿衡两个人一起吃的第一顿饭。

多少年了啊,什么脑子,记这么清。

转眼,花儿忙着在做公司的企划案,低着头,眼角轻轻向上撩着,清潋潋的,干净明澈。一如他多年前看见一个叫做玫瑰花儿的人。

辛达夷说,神天菩萨,时光祖宗,我也记这么清。

唉,造孽。

2006年,他说,陈倦,我回家过年,陪爷爷。

辛爷爷,是个固执的老头儿。

一直,拧在辛达夷职业的问题上。即使,辛达夷已经是个资产上亿的小小富翁。

可老爷子始终认为,培养这么多年,算是废了。

他问,辛达夷你什么时候给我领个孙媳妇,你喜欢阿衡你直说啊,我告你,是男人,就去跟言小子抢,奶奶个熊,老子还不信,我老辛家抢不过他老言家了!

辛达夷直抽搐。心里说您别搁这儿添乱了,要是让言希知道了,我还活不活了,一个陆流,一个温家,就够他堵了。

门外有人敲门。

本是惯事,正月初五,正是亲朋走动的时候。辛老爷子虽然退休了,但辛党还在呢,从大年初一,敲门的就没绝过。

可这时间不对头啊,大半夜的。

辛达夷开门,皱了眉头,是陈倦。

他问,你怎么来了。

陈倦的脸很红,诡异的红,像是生病了。

辛老在里面大嗓门问着是谁,达夷狠心,装作没看见,说过完初八我就回去了。

陈倦也没说话,从怀里费力,拿了个袋子,说你的防寒服,忘家了,我去你们这儿的医院看感冒,顺路,给你捎过来。

辛达夷心疼得直抽抽,陈倦你他妈的可真顺路,家门口就是医院,你走三十里路来这儿看医院。

陈倦面色疲惫,说我这两天做企划,累得慌,你让我靠会儿吧,我马上走。

辛达夷心里不是滋味,抱住陈倦,不说话了。

辛老一到冬天,腿脚就不好,见孙子不回答,拄着拐杖往玄关走,脑子却轰一下炸了。

他的宝贝大孙子抱着个大男人在门口,搂得跟当年他搂他老伴儿一个样儿。

老爷子大半辈子了,什么事儿不清楚,大骂了一句小畜生,拄着拐杖就往孙子连同他怀里那个伤风败俗的男人打去。

达夷护住陈倦,说爷爷,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辛老气得青筋直爆,呸,下流的东西,鳖羔子,我这辈子的脸都让你扔干净了!

拿起拐杖,往两人身边一阵狠打。

陈倦在家做设计图,没顾上病,好几天了,头晕眼花的,一个趔趄,倒在了雪地里。

辛达夷急了,爷爷,您干什么。

夺了老爷子的拐杖,扔到了一旁,抱着陈倦,就往医院跑。

辛老眼中爆着红丝,气得浑身颤抖,喘粗气,辛达夷,我跟你说,如果你今天跟这个男人走,这辈子你就不是我孙子!

辛达夷打小倔脾气,也咬牙了,不是就不是!你从来就没有瞧得起我的时候,做你孙子,我也做够了!

他想,这一次,别说言希阿衡一块儿劝,就是加上陆流温思莞,他也不回家了!

却没有,再回一次头,看看已经气得在门畔昏倒的辛老。

等到陈倦打过针,辛达夷却接到爷爷护理小赵的电话,说辛老正在抢救。

辛达夷接到电话的时间,是凌晨两点三分。

辛老过世的时间,是两点十分。

当时,他还在路上。

好了,再也不用做爷孙俩了。

辛达夷跪在病房哭得血好像要从嗓子眼儿出来。

摸着辛老的手,已经开始凉了。

他养了一辈子,就养出这样一个好孙子来。

达夷撕心裂肺,天都没了。

爷爷,爷爷,爷爷!!!!

总是握着他的手,不管工作怎么忙,总是牵着他的手上幼儿园,上小学的有着一双长着厚厚茧子的手的爷爷,在公园给他用小草编过帽子,给他讲越南自卫反击战的故事,在别人都说辛达夷你比你兄弟怎么丑这么多的时候,喷着唾沫星子骂滚你娘的我孙子长得最好看言家温家陆家的算个屁。

他没有爸爸妈妈,只有爷爷。

爷爷等于爸爸妈妈,不,比存在着或者已逝去的任何人都亲。

辛达夷大病一场,没了半条命。

言老听说老友亡故,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乘着飞机回来的时候,在灵堂,看到好友的遗照,看到陪着达夷三天三夜熬夜没吃没睡的言希,气到极处,当着众多言党辛派人的面,狠狠扇了孙子一巴掌,他说,小畜生,是不是你教坏的达夷,下一步,是不是把我气死才算如意!!!

眼神,随即又阴狠地瞪了陆氏爷孙一眼。陆氏和言党,剑弩拔张,一触即发。

言老身后,一直陪着张参谋父子,张若则是唇角微妙,带着笑意,冷冷看着言希。

言希身后站着阿衡,阿衡说,言爷爷,您这是做什么。

言老看着阿衡的眼睛,高深莫测,像一盆冰水,浇在阿衡身上,他说,阿衡,跟你没有关系。

温老却目光大定,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几人祭奠了好友,一阵痛哭。

帮衬达夷过了辛老五七,言老拿出一张护照,扔给言希,说跟我走,回美国。

言希摇头,很认真说,我想要,和阿衡在一起。

言老却失望透顶,他说,你还要,拿阿衡做幌子吗。

他说,言希,我培养你一辈子,想着你秉性聪慧,想让你接我的摊子,可是,你为了一个男人,太让我失望了。

言希眼睛澄澈,他说,我想和阿衡在一起,跟陆流没有关系。

言老听信了一众老部下的话和满京城上流圈子的风言风语,言希一人之力,不可能敌过泱泱之口,所谓,人言可畏。

言老看到孙子的耳朵,叹了口气,小希,不要再做狼来了的孩子了。即使是阿衡,你看温老三的态度,摆明不想把孙女嫁给你,你跟爷爷回去吧,啊?爷爷给你找个好医生瞧瞧耳疾。

言希摇头,说,我要跟阿衡在一起,我要娶她,我想有个家。

言老却狠下心肠,沉声,言希,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走;二是,和言家断绝一切关系。

他只当孙子欺骗,断不能允许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让言家贻笑大方。

他培养这么多年的继承人,不是一个戏子。

言希看着天,忽然笑了,如果没有三,我选二,我想有个家。

不再孤独,不再寂寞,不再被辜负,不再被抛弃,有保护自己和可以保护的人。

言老拂袖,搭飞机离去,随之,冻结了言希的所有信用卡。

高高在上的言家,和言希再没有关系。

阿衡返校的时候,和祖父详谈一整夜,第二天,家人问起,温老抱着鸟笼子,充耳不闻。

阿衡的考试成绩,全院第一,拿到了去法国留学的资格。

她问,能不能带家属。

院领导说,可以,但必须自费。

阿衡打电话说,我在H城等你。等你,嗯,三天,到上飞机的最后一秒。

言希微笑,那笑容真美,像个孩子。他说,好。

第一日,达夷出了事。被下了单子,说公司偷税漏税,高达千万。

辛老尸骨未寒,达夷却被带到了监狱。

言希问他,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达夷摇头,说账务,一直都是陈倦在管。

找到那朵玫瑰花儿的时候,正与陆流谈笑风生。

言希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荒谬,你和陆流是一伙的吗,你跟达夷的感情是假的么。

陆流微笑,胜利者,总有一种高姿态。

陈倦低着眼睛,声音苦涩,说是,我是,你知道,我一直喜欢,陆流。

言希大笑,说这一招真妙。连辛爷爷也在你们的计划之内吧。瓦解了辛家,而言家因为我这个污点声名狼藉,独剩陆家岿然不动,真妙,真妙。

陆流眯着眼,说言希,我说过,我不会给别人作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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