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桑。”霍庭东痛苦地看着对面消瘦了许多的女子,突然间觉得有什么正一点点从生命中抽离,再也无法圆满。
沉默,好长时间的沉默,他终究无奈地苦笑出声,突然倾身抱住她孱弱的身子,薄凉的唇印在她额间,用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的声音轻声在她耳边道:“等我。”
说完,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朝殿外的刘全喊了一嗓子:“刘公公,带我去见皇上吧!”
刘全沉着脸进来,见到满脸泪痕跌坐在地上的霍青桑,心中一凉,暗说,难道霍庭东真的喜欢皇后娘娘不成?不然怎么两人一见面便这般生离死别的模样?
“走吧!”霍庭东率先走出舒兰殿。
霍青桑依旧失神地坐在冰冷的青石板地面上,左手握得死紧,掌心捏着一颗蜡丸。
直到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确定隐在暗处的暗卫都已经离去,她才小心翼翼地打开蜡丸,从里面取出一张素笺。
素笺上只简短地写了几个字,却足已让霍青桑心惊。
吴越竟然是已故西凉国主的私生子,难怪他身上有那么多谜团,难怪他会那么巧合地出现在燕山。西凉国主子嗣稀薄,除了废太子外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且从小就是个痴儿,当时太子被废,天下人无不暗暗猜测,这西凉国主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要立那个傻子当国主?如今想来,怕是早就有意栽培这个私生子,而当时的太子洞悉了国主的意思,才贸然想要杀父谋反,没想到被西凉国主借此事废了太子之位。看来用不了多长时间,西凉国主必然会让吴越认祖归宗了。
西凉国的准太子出现在燕山,又有意结识自己和霍庭东,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想起自己遇见吴越身边小厮的那晚,越来越肯定,那家药铺也许就是他用来打探消息的一个秘密据点。
思及此,霍青桑心底不免一阵阵恶寒,那个一直压在心底的秘密和心结,此时仿佛被无限地放大,心底隐隐不安。
这朝堂的天是要变了,而她此时却从未有过的疲惫,这么多年她守着他,守着这份决绝的爱,已经谈不上对错了,而今,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这些天,忠义侯府嫡长女段林怡与霍庭东的婚讯几乎传得满城风雨,霍青桑原本以为当时南宫曜只是一时玩笑,没想到他是真的存了要毁了霍庭东的心思。
段林怡虽是忠义侯的嫡长女,却自幼丧母,后被忠义侯寄养在三姨娘身下。三姨娘本是一风尘女子,当年忠义侯贪其美色不顾嫡妻劝阻执意娶进门来,后生下一子,却是个娇纵的纨绔子弟。
若她没记错,段林怡今年芳龄十八,早先曾许过一门亲事,未婚夫却在成亲前三天暴毙,后有人传闻,段林怡克夫克子,上门保媒的人便渐渐少了。最近几年,忠义侯府日渐落寞,忠义侯原是打算要把段林怡交给中书省王大人家的公子做妾室的,没想到段林怡却突然传出与家中的教习先生有了私情,两人先后私奔未果,最后忠义侯派人把那教习先生活活打死,段林怡寻死未果,便再也不肯出闺阁一步。
且不说段林怡品行如何,单是一个心有所属的人,强行将她与霍庭东绑在一起,又何来幸福可言?
霍青桑气得当场砸了乾清宫刚刚送来的一只玉如意,踹开刘全就往乾清宫跑。一路上,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被烧着了一样。他到底要如何才肯罢休?
御书房里,南宫曜轻轻合上手里的折子,目光微敛地看着下面站着的追云,好一会儿才道:“楚郡王那里可有什么动向?”
“楚郡王暗中勾结了湘南王一同谋反,并纠集了十万乌合之众于淮河以北称王。”追云一一回报,偷眼看着上首的帝王。
“霍庭东那里呢?”
“已经点兵了,边关现在战事稳定,调遣部分军队开往淮河不是问题,京中亦可抽调部分军队分两路赶往淮河。”
南宫曜沉吟了一声:“现在情况紧急,赐婚的事,只能延后再说了。”然后他看了一眼追云,“你怎么看霍庭东?”
追云一愣:“皇上什么意思?”
“你觉得他会不会勾结楚郡王和湘南王,倒戈相向?”南宫曜抿唇冷笑,“当年东吴的赫连将军不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彻底反了东吴吗?”话音刚落,握在手里的朱漆笔“啪”的一声断为两截。
追云心中一寒,连忙说道:“不会。”
“为何?”
“因为他在意娘娘。只要娘娘还安好地待在后宫,他就不敢妄动。”说实在的,他也有些看不惯皇上如此手段,竟然三番五次利用皇后娘娘牵制霍庭东。
“哈哈哈!”南宫曜大笑两声,目光猛然变冷,“是的,他不敢!”说完随手拿起一旁的折子翻看两页,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霍云的事,你可查出了些眉目?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得了风寒死了?”
追云剑眉挑了挑,好一会儿才道:“臣查到,霍云是中毒而亡。”
“中毒?”
“是的,当时的验尸官记录上确实记载着风寒恶化亡故,臣后来暗中调查,又要人偷偷开棺验尸,确实是中毒。”追云如实禀告,至于是何人下毒,恐怕皇上心里有数。
南宫曜沉吟片刻,朝他挥挥手:“你先下去吧!这事不要泄露出去,朕自有打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