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簇拥着一名少女,纯白的厚重礼服,外面自右肩斜下一条衣襟,色彩斑斓的罩在外面。头发编了无数的小辫,再盘到头顶,配以庄重的银器头饰,阳光下晃眼的厉害。可即使如此也没有夺去她相貌的美丽。
不过是个少女,却已经有了这般容貌,艳若桃李,面似芙蓉,唇染丹朱,眉飞黛色。
她一路毫不停顿,步履沉稳而郑重,眼神淡淡的扫过周围的殿宇楼台,直到进入殿门的一刻才似漫不经心般将眼神投向玉阶上的龙座。
皇帝陛下的呼吸顿时乱了一拍。
他已长高了一些,眉目渐渐长开,显露淡淡英气,帝王气质也开始展露,然而面前的女子在缓步而来的时候,只一眼便叫他有些心绪紊乱。
除去被她美貌所惑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气势,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从没有女子敢这般大大咧咧的盯着他看,毫不避讳的好似打量一个货物。
“你便是大梁的皇帝?”
这就是青海国女王与梁国皇帝说的第一句话。
据说后来因这句话还难倒了不少负责记载的史官,因为这样的话着实叫天朝上邦的大梁丢范儿。= =
青海国女王的声音不同于这个年龄的少女该有的清脆悦耳,反而有些低沉,说话又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沉稳和缓慢,一句话听入众人耳中,竟叫人不觉感到一丝震慑。
此时反倒是皇帝陛下最先醒悟了过来,转头去看摄政王,果然正眼含深意的盯着自己。他低咳一声,稳住心绪,脸色也肃然起来。
“正是,来者又是何人?”
女王陛下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转变的如此快,原先看他神色还有些慌忙,此时倒很快恢复了镇定。何况那在十二旒后若隐若现的面貌也长得不错,算是合她的口味了。
“孤乃青海国女王东德玉颂。”她微微一笑,朝上方的皇帝昂了昂下巴,“你又叫什么?”
殿中一片死寂。
皇帝陛下彻底无语,手抓紧了扶手上的龙头,大有咬牙切齿之意。
一个女子,一个王而已,竟然敢直接问其名讳?
诸位大臣也是心有愤愤,特别是丁正一,已经忍不住就要开口。
“恭喜陛下。”
殿中忽然传来一人突兀的声音,将众人都从惊愕中震醒。
文素出列,朝皇帝行礼道:“原来女王陛下千里迢迢赶来,正是为了与陛下您一结秦晋之好啊。”
“你说什么?”
东德玉颂几乎与她站在一排,闻言不禁诧异的转头看去,顿时一愣,这才发现她就是那日在画舫上见过的女子。视线再一转,看到她前方的萧峥,眼神有了些变化。
文素朝她行了一礼,“女王陛下,周礼订下婚仪程序共有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其中问名乃是第二步,而女王您刚才直接越第一礼而行问名,不是意欲与我国陛下结下秦晋之好么?”
东德陛下张了张嘴,懵了。
虽然皇帝算是扳回了一局,但其实他此刻还是有些不悦的。
因为按照梁国礼仪,问名一礼乃是由男子出面问女家的,现在被文素这么一说,显然自己成了那待嫁的女子了,他自然不满。手不自觉的又摸上了龙头,大有把它捏碎了的冲动。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哼!
“既然如此,我国自当好好招待女王,以期二位陛下早日定下白头之盟。”
萧峥看了一眼文素,二人相视一笑,简直如同狼亲狈友。
“这……”
东德陛下不高兴了,她此番突然前来其实是想给这些梁国大臣们一个下马威,毕竟梁国自诩天朝上邦已久,难得有机会有求于她们青海国,岂能不把握机会?
可是没想到却被一个丫头给难住了。
文素是在场唯一的女子,朝服又与诸位男官区别明显,所以东德玉颂一下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你就是大梁的首位女官?”
“正是。”文素态度恭敬。
东德玉颂的眼神又扫向萧峥,“你便是大梁的摄政王?”
萧峥淡淡点头,“女王慧眼,正是。”
她冷笑一声,沉声道:“国既有君,何需摄政?”
在场的众人俱是一愣,连一向沉稳的萧峥也怔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丁正一与保皇党们便乐了,原来来了个帮手,甚好甚好啊。
甚至小皇帝也十分惊喜的看了她一眼,刚才那点不快全没了。
萧峥与小女王冷眼对视半晌,忽而轻笑,“先帝托孤,陛下年幼,政治未清,天下未定,哪一个都是摄政的理由,女王需要本王一样样解释清楚么?”
东德玉颂一时没话可接了。
“请女王在梁都好生做客吧,年关将至,但愿能有个喜庆的新年可过啊。”萧峥一语双关的撂下句话便朝上方的福贵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高呼退朝。
托他的福,饱受震惊与错愕连环打击的大臣们解放了……
青海国女王是被打发走了,可是皇帝陛下还很忧虑,便留下了摄政王等重臣去御书房商议了。
文素很郁闷,人家女王这么一现身,她又要开始正儿八经的扮演高官了。
累啊!
她几乎是与东德玉颂同时出的宫门,因为怕失礼,便刻意放缓了脚步,等着她们一行人先离开。
皇帝特命太常寺卿好生相送,礼节上倒是做得很足。东德玉颂却似乎很不满,一路走得极慢,甚至最后在上车之际还忿忿的说了句什么,因为是青海国语言,文素并未听懂。
“她说摄政王叫她很不舒服。”
身后传来轻声解释,文素循声转头,正对上刘珂的脸。
“素素,你似乎一直在躲着我。”
文素其实已经想要逃走,闻言又生生止住了步子,再看他最近似乎都有些瘦了,心中生出不忍。
“我……朝卿啊,那个,我们可否过两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