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嗯?”
一直到手腕被扯得发疼,东德玉颂终于挫败的点了点头,“好吧,孤……先答应你便是。”
她不是那些矫情的中原女子,作为君主,又一向随心惯了,觉得可行便会实施,觉得不行亦会反悔。
原先看不上皇帝也是觉得他太过青涩懦弱,而如今见此阵势,想必将来也非池中之物。而相比于难以驾驭的摄政王,刚才的那些话也的确让她动心。
毕竟那人可不会将她看的这般重要。
她这里心中百转千回,皇帝却是在得到答案的一瞬便露出了笑意,甚至还张开手臂拥了拥她。
假山后的两人心中大定,相顾一笑,悄然隐退……
将出宫门之时,文素心生感慨:“陛下看来也是对女王动了真心,否则也不能说出这么漂亮的话来,连江山都不放在眼中,啧啧,真男人啊……”
萧峥不给情面的冷哼,“他一个小孩子哪会说这些,却不知是何人教唆的呢!”
唔……文素缩了缩脖子,“王爷,您知道的,陛下他其实很聪明的,旁人稍稍一点,他就能举一啊反三啊什么的,咳咳……”
萧峥笑着看向她,“是,本王很清楚,但是文卿也要知道,对你好的表现不是说几句漂亮话或是真的抛却江山,而是……”话音顿了顿,他伸手牵住她垂在身侧的手,“而是贵在一颗真心。”
文素心中一悸,连忙就要抽回手,却被他用力的握住,声音也变的恼怒起来:“文素,你究竟要躲避到何时?!”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回避多了,人家是会爆发的,看吧,王爷爆了吧╮(╯_╰)╭遇上点事情,心情有点儿低沉,是的,我也是个会忧郁的人→_→暂时不知道该说点儿啥了,推首歌吧,前面那章王爷弹琴表白唱的关雎,推荐去听哈辉的《关雎》,嗯,不错的歌~最近不在状态,还是会努力更新的,求动力,求虎摸,求姑娘们那滔滔不绝如汪洋般的爱┭┮﹏┭┮
四四章
究竟要躲避到何时?
回到王府后文素还在想这个问题。
她只记得摄政王的眼神,仍旧沉静,却在当时灌注了太过浓重的情绪,有怕惊扰了她的疼惜,又有想要猛然敲醒她的恼怒。
于是文素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王爷,下官觉得陛下与女王的联姻大事已经成了。”
联姻既成,她这个女官也就失去作用了,只待一个适合的理由,便会回到最初。
萧峥怔了怔,她已轻轻挣开他的手,率先离开。
这一回来便没有出门,衣食住行全由丫鬟喜鹊照料,她派人向朝廷告了病假,便彻底做起了缩头乌龟。
听说刘珂想要来看她,被她推拒了。
平阳王有次到了门口,却只隔着门叹了几口气便离开了。文素觉得他实在算是自己的知交,很明白她此刻愁肠百结的心情。
而至于摄政王,已多日未见,也不曾听到半点有关他的消息。
这一缩,一直缩到上元节,女王陛下突然派人来请她去见。
宫中张灯结彩,佳节气氛浓重。
文素梳洗整齐,强打着精神进入宫中,由宫人一路指引着到了东德玉颂所住的宫殿,刚进门便看见殿中的异国风情扑面而来。
看来陛下很用心嘛。
殿中并无侍从,文素一路走入,耳边只听见一阵银器轻响,东德玉颂已掀了珠帘从内殿走出。
“参见女王陛下。”文素连忙敛衽下拜,悄悄看一眼女王的装束,见她换了中原服饰,面色红润,容光焕发,心中大为欣慰。
说来当日那一番对皇帝的教导唆使其实是从小女王的性格推敲而出的,能一击奏效实在是幸运。
因为年纪尚幼,小皇帝与女王的感情更多的还是接近于同龄友人,但也算是在稳步提升中。比起成年男女间你侬我侬,二人之间少了些浓烈,多了些纯真,却贵在发乎自然。现在也算是情投意合,甚至女王都收敛了不少骄傲秉性,着实不易。
“文大人不必多礼,孤请你前来,乃是有话要说。”
文素乖顺的起身,垂着头暗自思索其用意。
“文大人,上次皇帝陛下与孤说的那些话,是你教的吧。”
诶?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她要说的竟然是这个,文素连忙抬头,“女王陛下,下臣并未说什么,那些话俱是出自皇帝陛下一片真心啊。”
女王嗤笑一声,娇俏毕现,“你这般紧张作甚?孤又不是在怪你。”
她缓缓踱着步子坐到榻上,朝文素招了招手,指了指榻边的一张软凳,示意她坐下说话。
“文大人,孤是第一次来大梁,虽时日不久,却不难看出大梁的风气。”她顿了顿,微微挑眉朝文素看来,比刚才深沉了许多,“孤看出大梁对女子的态度了,所以新政也不过只是个幌子吧?”
文素一惊,刚要开口,却被她抬手拦下,“放心,孤不是来讨伐梁国风气的,只是想让你知晓,孤什么都很清楚。”
果然是个厉害角色。文素抿了抿唇,不做声了。
东德玉颂盯着面前的人,像是要看她能沉着到何时,但却始终等不到她的回应。文素仿佛在听到她得知一切后便彻底的放松下来,毫无慌乱之态。
她有些挫败的撇撇嘴,撤去了女王的深沉伪装,“好吧,孤就直言了吧,虽然梁国是假意新政,但孤并不在意,因为孤已然决定要将它变成真的。”
“什么?”文素终于抬头,一脸诧异。
东德玉颂朝她眨眨眼,难得的活泼起来,“文大人,你该知晓孤的意思,你有才能,应当为国效力不是么?”
文素皱着眉细细琢磨了一番她话中的意思,明白过来,“女王陛下是担心以后成为梁国皇后之后没有帮手么?”
“啧啧,说的这般直接作甚?”东德玉颂摇了摇头,接着又笑出声来,“不过也的确是事实,孤正是此意。”
东德陛下看问题是很深远的,虽然正式大婚还很久远,但她已经为将来做了谋划。
纵使皇帝现在说的话好听,但她在大梁人生地不熟,难保那些迂腐不化的大臣们将来会对她指手画脚。
她需要一个得力助手,不需要是心腹,只要能够在必要的时候出现,给予她一些支持即可。
文素是摄政王的人,她很清楚,可是那日得知了皇帝那番表白是出自文素之手,她便有了这心思。
这个女子比她想象的有能力,在朝廷周旋到正三品的高位不说,连摄政王和皇帝都能受其影响,不容小觑。
然而文素对她的话只有回答一声叹息:“女王陛下的意思下臣明白,但这并非女王陛下愿意就可以的,梁国新政是为了尊重女王陛下您,而非所有女子。”
她起身,恭恭敬敬的朝她一拜,“下臣所做的都已做到,应该不日就能功成身退,只愿二位陛下永结同心,共御外侮,以定河山。”
东德玉颂不禁被她这模样弄的怔住,“怎么文大人不愿做官么?”
“不是不愿,是不能。”文素垂首,看不清神色。
也许是见不惯女子这种萎靡模样,东德玉颂一下子就被触怒了,“此言差矣,既然愿意,便该努力为之,难不成文大人介意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么?”
文素一愣,抬头看去,从她眼中看到了怒其不争的意味。
“女子从来就不输于男子,文大人为何这般畏缩不前?”
畏缩不前?
文素苦笑,从未想过,她回避的症结所在竟然是被小女王给揭露了出来。
她回避摄政王的感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的暗示明言顾左右而言他,其实是在回避自己隐隐生出的抱负。
曾经她只想要平平淡淡了此一生,她爹也一再教导她要简简单单的生活,凡事不可强出头。可是在惩治了那些贪官之后,这卑微而又渺小的愿望却生出了变化。
摄政王在江边的话将她点醒,竟让她生出了成就之感。这么多年不曾做过什么大事,可如今却能为民除害。
而这抱负也提醒着她现在的官位只是暂时,离开了新政这个契机,一切便都会化作浮云飞灰,消弭无踪。
但是从未想过摄政王会在这期间对她表露好感,他越是接近一步,她越是想要留住这个抱负,至少那是个可以与之比肩而立的机会,除去这身官袍,她还有何资格与他共乘一骑,同处一室?
摄政王对她的保护,为她受的伤,甚至费心的取悦表白,不是不感动,不是不动心,只是她不敢往前迈出这步。
而对身后默默守候的刘珂,她很想回头,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走,将来便可过上简单的生活。却终究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不敢迈出,因为无法确定以后,不愿退后,因为心有不甘,于是她只好抱头缩在原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小女王无意间的一句话给扯去了伪装。
真正叫她畏缩的是她无法确定要走的路。
摄政王早已看穿一切,所以他一再的提醒她,她适合官场,而非平庸一生。
可是谁都知道官场也不过是暂时的罢了。
“女王陛下所言极是,下臣确实因女子不能为官而畏缩不已。”